话没出口,谢荣被押着他的军士狠狠瞪了一眼,到了嘴边的唾沫又给咽回去了。
“本官奉旨调查瑞王太卿与太后私通一案,付东楼牵涉其中,理应回随本官回去接受三法司与宗正寺的审问。再者付东楼与瑞王尚未大婚,焉敢用王卿仪仗,这是僭越!”
付东楼在马车里听着谢荣喊话就觉得这人脑残,憋着笑数谢荣这番话里的槽点,又对秦裕吩咐道:“掌他的嘴,不打掉牙不算完,让他污蔑王太卿殿下与太后娘娘,好大的狗胆。”
秦裕早就想这么干了,听谢荣满嘴胡吣他那拳头就攥紧了。碍着自己现在是这个百人队的头领之一,秦裕为了不丢王府的架子不好亲自动手,只得朗声下令:“奉王命,来人放肆!竟敢污蔑太后娘娘与王太卿殿下,掌嘴二十!羽林禁卫何在!”
“属下在!”一百人整齐应声,声如雷动,吓得谢荣腿都软了一下。
“行刑!”
“谨遵王命!”
谢荣还想叫嚷,却被羽林禁卫从身后踹了一脚“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紧接着就被抽得眼冒金星。
此时正是午后城门人流量大的时候,付东楼的阵仗引得不少人驻足。百姓们只在说书人口中和街头巷尾的议论中听说过当今瑞王卿,知道是个有胡人血统样貌极美又有才干的人,却没亲身领教过付东楼的威势,今儿个可算开了眼了。
瑞王府在大楚百姓心中威望极高,许多人本就不信瑞王太卿与太后私通之事,见了此情此景更是暗暗叫好。不少等着春闱的寒门士子见挨打的是陈郡谢氏的人,更是生了起哄的心思,“打得好”都喊出来了。
雪襟霜衣自从昨天得了信儿便到付东楼马车中来伺候了,好在瑞王卿仪仗专用的五驾马车很是宽敞,要不四个人在一起还真是挤。
此刻两人一个捧着瑞襄王卿的册文一个捧着金印,一左一右跪坐在付东楼脚边,见自家主子表现如此出色亦是喜上眉梢,霜衣吐了吐舌头道:“主子好大的威势,吓死奴才了。”
付东楼听着外边谢荣的惨叫心里暗爽,听霜衣夸自己也美滋滋的,却问道:“好端端的怎么自称奴才了?”平时他们不都是自称“小的”“小人”之类的吗?
“回主子,您现在是瑞襄王卿了,咱们是要回王府的,按规矩,王府的下人都是宫奴,必须自称奴才。”霜衣解释道。
雪襟怕付东楼听着不自在,帮着说了一句:“主子您现在不是端着王卿的架子呢吗,可不是要上全套的。”
“自称奴才不打紧,您别真把奴才阉了就成。”风泱也跟着凑热闹。
付东楼一笑:“精得你们几个,放心吧,无论到什么时候我都保证你们是囫囵个的。”
正说着,秦裕来窗边回话:“殿下,打完了,不过和您的吩咐有点出入。”
“怎么了?”
秦裕憋着笑回道:“属下原是估摸着二十下耳光能打下两颗牙的,谁知禁卫们劲儿大了点,打下来三颗,您看如何是好?”
“谁是掌刑的?”付东楼想板住脸吓唬秦裕这个不嫌事儿大的,奈何实在绷不住,还是笑了出来,“打得好,回头赏他们。”
说着付东楼下巴一扬,对着霜衣雪襟道:“你们两个都是王府调教出来的,最是懂规矩,出去替本王教教那个大理寺卿如何做人。”
“谨遵王命。”
霜衣雪襟恭敬地叩首领命起身出了马车。
谢荣这辈子哪挨过打,还一打就没了三颗牙,整张脸肿的猪头一般亲妈都认不出来了,耳边更是嗡嗡作响,眼前一阵阵发黑。
还没等他缓过劲儿,两个羽林禁卫一左一右架起他把他拖到瑞襄王卿的马车前往地上一扔,就听上面传来一个稚嫩清脆的声音:“奉王命,尔既是大理寺卿,司掌律法,怎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污蔑无罪之人!尔说瑞襄王卿僭越,是何道理?!”
谢荣被打的五迷三道的,本是不想答话,可来人一张口就是“奉王命”摆明了是替瑞襄王卿付东楼问话,他被付东楼的下马威震慑住了,只好忍着痛口齿不清地答道:“付东楼……尚未与瑞王大婚,还算不得……算不得瑞王卿。”
第一句话是雪襟问的,第二句话便是霜衣来了:“奉王命,本王既算不得瑞王卿,为何尔说王府有罪本王牵涉其中?本王以何身份牵涉其中?”
谢荣顿时懵了。他本就是来下付东楼脸面的,作践人的时候根本没走脑子,这时候被人抓住了把柄他自己都圆不上了。付东楼要不是瑞王卿的话,凭什么王太卿出事要抓付东楼啊?还不是因为付东楼是瑞王卿所以他才来找茬。
按理说,付东楼虽是瑞王卿可这案子也不该找上付东楼。犯事儿的是顾贤,直接受影响的是柏钧和,就算付东楼也要被牵连,那也是顾贤柏钧和定罪之后诛连的。现在案子还没审清三法司就急急可可地要抓付东楼,不能不让人联想三法司是不是想欺负付东楼给他强加罪名。
霜衣雪襟问话时候吐字清晰声音又大,周围的老百姓也听着呢,许多学子都因博古苑湛露居受过付东楼的恩惠,又欣赏他的才华,皆是觉得付东楼冤屈,大喊:“如此执法,有何公正可言!”
谢荣傻在原地答不出,霜衣雪襟可没打算放过他,霜衣高举瑞襄王卿册文道:“奉王命,本王乃是皇帝陛下亲自下旨册封的瑞王卿,因改造织机军械于国有功,陛下特赐襄字尊号,册文在此,尔是何人,竟敢抗旨逆上,斥责本王并非瑞王卿更强加僭越之罪!”
雪襟也将瑞襄王卿金印高举,喝到:“王卿殿下金印在此,大理寺卿谢荣污蔑皇族强加罪责,其罪当诛!”
雪襟话音儿一落,就听一百名羽林禁卫跟着齐声大喝:“当诛!”
谢荣本就晕头涨脑的,再被这么一吓,直接翻白眼晕过去了。
付东楼在车内听着,心里那畅快感觉就别提了,特权阶级压死人的快感真是无与伦比,更别说这次还是他占理。眼睛看向车门,付东楼暗道王府出来的人就是不一般,不管是顾贤教出来的还是柏熠教出来的,当真都是极出色的,说话办事都特给自己这个当主子的长脸。
怕风泱见到此情此景觉得自己没用,付东楼特意安慰了句:“各人有各人的长处,你从小跟着我的情分是他们比不了的。风泱聪明机灵,以后少爷我教你点别人学不来的本事,保证让别人都羡慕你。”
风泱早就和雪襟霜衣处出感情来了,没像付东楼想的那样多心,卖乖道:“奴才才没那么小心眼,主子只要不捏我的脸就好了。”
“宠的你,没大没小的。”付东楼笑骂一句。
“回主子,谢荣晕过去了,请主子示下。”霜衣雪襟回来复命了。
付东楼托着下巴想了一会,抬起头决然道:“带上谢荣,我们直接去敲登闻鼓!”
☆、第一百一十四章
太后与王太卿私通不仅是大楚的丑闻,更是狠狠一巴掌扇在了柏钧昊脸上。他这辈子少有能乾纲独断的时候,每一次都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这一次他都决定禅位了居然还闹了这么一出,柏钧昊有多窝火就别提了。
生气归生气,柏钧昊却从心底里不认为太后与顾贤私通是真事。
且不说顾贤与先王的感情之深周围之人有目共睹,太后与先帝之间也并非只是政治联姻。先帝在世的时候曾明言自己心中另有他人故而终生不立皇后,可萧彤锦除了一个皇后的名位之外其余待遇样样都是皇后级别的。若是翻看皇室宗蝶,先帝柏焱原配的位置上赫然写着萧彤锦的名字,不然柏焱死后萧彤锦也不会仅凭着养子称帝就从丽贵妃变成了皇太后。更不要说先帝活着的时候后宫之中除了萧彤锦再没有高位嫔妃,其椒房独宠可见一斑。
退一万步讲,就算太后与顾贤私通生下柏钧和,单凭这俩人的手段家世权位,完全可以做得神鬼不知。柏钧和非先帝亲生,这事儿先帝在的时候都没露馅儿,怎么会时隔多年突然被人当众捅出,越想越觉得可疑。
这几日三法司会同宗正寺查出此案,王谢等几大世族上蹿下跳忙得不亦乐乎,那上心的劲头好像是自己家的亲儿子切身不明似的。思及那日顾贤所说世族勾结李家投机谋权之事,柏钧昊心中冷笑,一颗心居然愈发偏向顾贤和太后了。
不过三法司呈上来的口供让柏钧昊乐观不起来。
根据莲华供述,顾贤与萧彤锦苟合乃是将将在与先帝大婚之前。联系柏钧昊出生的时间,还真的说不好萧彤锦是新婚当月就怀上了柏钧和,还是与先帝大婚的时候肚子里就揣了柏钧和了。
原本这问题也好解决,内宫局好好地存着萧彤锦大婚时的元帕呢,足以证明萧彤锦嫁给先帝时是处子之身,可御史台长官御史大夫王道之却给柏钧昊列举了种种元帕作假的方法,称元帕算不得数。柏钧昊当时就把御案给掀了,他真想问问王道之,是不是你们琅琊王氏的姑娘都是靠着这种方法糊弄夫家的。
不过这次皇上可是冤枉王道之了,萧彤锦的元帕确实是假的,还是柏焱帮着一起做假的。若是当时没有元帕,萧家和柏家的脸面就全没了。
柏钧昊现在是把顾贤的话信了十足十,这群世族门阀没一个好东西。你比他强的时候他鞍前马后跟着你;一旦被他们抓到了空隙,他们就要从你身上撕下一块肉来。这群人,还当现在是南北朝那会呢,妄想着凭一家之力左右天下大势,将官路仕途全部掌控在自家手中,简直痴人说梦!
总之,王谢为首的世族认定顾贤与萧彤锦有私,谁让这俩人各自婚嫁之前曾有婚约呢,明摆着是有感情基础的。再者,这也是个彻底打垮萧家的机会不是,分享权力的家族总是越少越好的。
若说让他们给个章程出来证明柏钧和确实不是先帝的儿子,他们倒也拿得出,而且很简单――召柏钧和回朝与顾贤滴血验亲。
柏钧昊人在气头上,当即指着王道之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瑞王领兵在外,朕的圣旨都召他不回,如今为了一个侍女咬出的莫须有的事儿就要把朝廷的领兵大将叫回来,分明是儿戏社稷!既然王爱卿认定瑞王并非先帝骨肉,好啊,王爱卿自己去前线找瑞王。这事儿,朕不管了!”
皇上耍无赖,明摆着是为了维护皇族的面子,世族们心知肚明却无可奈何,他们最大的短板就是手中无兵权,谁敢去前线和手握羽林军的瑞王叫板?
本想提议将暂时软禁的太后和顾贤关进天牢,可这俩人在大楚声望太高,仅凭一个侍女的证词就褫夺两人的身份难以服众,一时间双方僵持住了。
顾贤这几日在王府里表面上过得悠哉,心里却沉甸甸的。
李瑛孙子刺杀世族一事当时却是给了世族极大的震撼,让他们知晓李家不可结交,但过了几天大家冷静下来,其中的蹊跷自然也能想明白。世族的族长们都不是傻子,怎么会不去想那个李唐后裔身份的真实性。无论那人是出于复仇的目的还是背后有人指使,都说明了大楚不希望世族与李家过从密切。但让世族胆寒的是萧家家主的死,柏家是真的心狠手辣,只要他们敢不听话,柏家就敢杀人。如此一来,也难怪他们狗急跳墙要抓着这次的事儿给柏家难堪。
思及此处,顾贤忍不住要埋怨萧彤锦一句“操之过急失了分寸”。
好在萧彤锦的算盘顾贤大致是清楚的,这事儿只是眼下看着繁复纠结难以摆平,实际成了缺可一劳永逸,否则顾贤连面上的悠哉都不会有了。只是木炎……
付东楼的归来不在任何人的算盘里。
付东楼在皇帝、太后、王太卿以及满朝文武的注视下带着被打的没了人样还晕着的谢荣走进立政殿,周围包含着各种不同情绪的眼神打量得他心里发毛,突然间萌生出了退意,直到看到御阶之上顾贤朝着自己微笑颔首付东楼才定下心来。
“臣付东楼参见陛下,恭请太后凤体安康。”
“瑞襄王卿平身。”
不管以前有什么恩怨,柏钧昊现在是很希望看到付东楼的。虽然他与这个弟媳接触不多,但付东楼留给他的印象很深刻。他这个弟媳,总会让人误以为是个什么都不懂又好欺负的小白兔,却每每出其不意打乱旁人谋划好的棋局。是以,柏钧昊很期待他的弟媳能给世族们点颜色看看。
“贤侄,你这是怎么了!”王道之看到谢荣的时候犹豫了一会才认出被秦裕架着的就是谢荣,随即指着付东楼质问,“谢大人乃是正三品大理寺卿,是朝廷重臣,你父付泽凯作为中书令也就是正三品,致仕之后才被加恩封了正一品大司徒衔,你有什么资格对谢大人用刑,你懂不懂大楚律法!”
付东楼第一次见到这么多朝廷重臣,立政殿内除了顾贤和柏钧昊他一个也不认识,太后还是他凭着衣着猜出来的,眼前这个指着他鼻子大呼小叫的老头是谁啊?
这么想着,付东楼便直截了当问了出来:“你谁啊?”
王道之哪里会把付东楼这个“下贱”出身的人放在眼里,准备了一肚子话要数落付东楼,谁知对方一句话就把他的说辞全给噎回去了。
柏钧昊坐在龙椅上看着差点笑出声,强忍着咳嗽了一声,热心介绍道:“这位是御史大夫王道之。”
付东楼琢磨了下:“御史大夫,也就是个正三品。”
听到这,萧彤锦坐在凤位上也不禁莞尔。她是第一次见到自己这个儿媳妇,当真是俊美无俦不输顾贤。此刻看来,这孩子机敏聪慧亦是不差的。
“本王乃是皇帝陛下钦封的瑞襄王卿,是超品,你一个正三品御史大夫见到本王不行礼参拜不说还敢当庭咆哮,还有没有点规矩!”
付东楼敲了登闻鼓告御状面君,进殿来是他参拜皇上,百官当然不用特意参拜他,付东楼这是强词夺理了。
可付东楼不打算给王道之说话的机会,直接对柏钧昊道:“启奏陛下,臣今日还朝,刚进成都城门就被大理寺卿谢荣堵住了。谢荣身为朝廷司法重臣,竟然罔顾律法,太后娘娘与王太卿之事尚未定案他就在大庭广众之下大肆宣扬。而后,他又想以涉案为由将臣押往三法司,更是无视陛下圣旨硬说臣算不得瑞王卿,将陛下所赐金册宝印视为废物。臣气愤谢荣满口胡言,这才叫随身近卫将他掌嘴二十,至于其所犯何罪如何量刑,还请陛下着有司裁夺。”
“谢荣放肆!光天化日之下口出秽语侮辱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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