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嫌熙熙攘攘的大街太过吵闹,干脆付了两毛钱把自行车寄存了,然后走着去了距离夜市不近不远的一处河堤。
沈云晋记得这河堤在十几年之后被建成了一座公园,然后被一群跳广场舞的大妈把修整得平坦了许多的堤坝都霸占了。
但是现在这里还是一副荒凉的样子,明明再走个五分钟就是这县城里最繁华的地方,这里却像是完全出离在繁华之外,除了他们俩,看不到一丝人烟。
长在路边的杂草已经没过了小腿肚,有些高的甚至已经过了腿弯,在这么荒凉的地方,连蚊子也比别处多了很多。
但是两个人都属于不太招蚊子喜欢的体质,所以也没被那一架架的小轰炸机吓退。
因为路途不平整,顾东源很自然地又牵起了沈云晋的手,两个人往里走了一阵,顾东源却突然停下脚步,眉头也微微皱了起来。
“怎么了?”沈云晋轻声问了一句,紧接着也皱起了眉头。
因为连他都听见前面的斜坡下面传来一阵咒骂声,跟咒骂声连着的,还有一阵拳脚击打在肉上的声音。
他们这是遇见斗殴了?
沈云晋神色一凛,下意识地想要拉住顾东源就走,可是顾东源却已经放开他的手,朝声音发出的地方走了过去。
沈云晋最害怕地就是顾东源再接触到以前那些人,虽然事情不一定就那么巧,但是他的心脏还是忍不住狂烈地跳动了起来。
害怕顾东源掺和进去,沈云晋也赶忙在他身后跟了上去。
两个人走上斜坡,往下看去,沈云晋的眼前更觉得一黑。
斜坡往下面一点,有五六个人在围着一个少年,那少年背对着他们,沈云晋已经无暇顾及他是谁,而其他几个人,却是化成灰他都认得。
当年跟着郑军一起绑了他的,就是打头的那个染了一头黄毛的家伙,他还记得他的绰号就叫二黄。
其他的几个虽然他都不知道名字,却也清清楚楚地记得他们的模样。
现在他们的面容比当年还要稚嫩一些,但是却一个个地都染上了凶狠。
沈云晋脊背一阵发冷,一把抓住了顾东源的胳膊,想要带他回去。
但是一向跟他默契十足的顾东源却在最关键的时候理解错了他的意思,竟然往前走了两步,对着那几个人喊了起来:“五个打一个?真亏你们好意思。”
听见他的声音,六个人全都朝着他们看了过来,一脸苍白的沈云晋这才看见,被围着的那个少年竟然是许久没见的杜瀚。
只是现在的他却没有上次见面时的意气风发,头发散乱,脸上已经被他们打出了一块红肿。
不过,一个人对着五个才只受了这么一点伤,对方几个人的脸上却也都不同程度地挂了彩,看来他的实力也确实不错。
“是你们?”杜瀚看见他们,脸上紧绷的表情放松了一些,看来他一个人对着五个人,确实有些吃力。
顾东源皱着眉头想了想,才终于恍然地点点头:“原来是你,手下败将。”
“靠!顾东源你欠揍是不是!”杜瀚说着就想转身朝他冲过来,看来是个空有身手却头脑欠佳的主儿,竟然把后背这么毫无防备地暴露给敌人。
二黄看见他转身,果然一下就朝他扑了过去。
“小心――”沈云晋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而顾东源却已经啪地一下,把自己手中的一枚石子狠狠地扔在了二黄的脸上。
就连沈云晋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掌心藏的那枚石子。
就这么一下,二黄就已经失去了攻击的先机,而杜瀚也瞬间明白了自己眼前的敌人并不是顾东源,赶紧又转回了身。
二黄是那几个人里的头,出师未捷身先死,面子上挂不住,当下便气愤得破口大骂:“我靠!你他妈又是哪里冒出来的杂碎?找揍呢?兄弟们,给我上!”
他们这一代小混混的口号大都是跟浩南山鸡学的,一点儿创意都没有。
二黄一说完,五个人就分成了两拨,朝着杜瀚跟顾东源扑了过去。
至于站在一旁的沈云晋……就这么被忽略了过去。
“你先回街上去!”顾东源对着沈云晋喊了一句,就加入了战斗。
他从上往下走,占据了地理优势,往下跑着就抬脚把其中一个人狠狠踹倒在地。
紧接着又给了另一个朝他扑过来的人一拳,一转身,已经跟杜瀚背靠背站在了一起。
但是沈云晋哪里放心就这么走人,他站在斜坡上头,有心上去帮忙,但是看着顾东源跟杜瀚配合良好的样子,又觉得自己上去只能是帮倒忙。
而在这儿看着,沈云晋才真的相信杜瀚那次说他练过的事情是真的。
瞧他对着那几个人左一拳又一脚的架势,还真的有点儿电影里的模样。而顾东源打人的方式就显得简单了许多,大多都是蛮力加上一点点的脑力,专挑对方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往能打疼的地方下手。
原本杜瀚一个人就跟那五个人快要打成了平手,这会儿有了顾东源的加入,要收拾他们更是不在话下,乒乒乓乓没多大会儿,那几个人就已经被他们俩揍得不敢靠近。
其中两个甚至坐在地上不肯再起来。
“你们两个兔崽子,给老子等着!”二黄被打得脸色通红,却还是不忘逞口舌之快,临走,又对着杜瀚的方向狠狠啐了一口,“小杂种,呸!”
说完,就带着其他四个人绕过土坡狼狈地朝外跑去。
杜瀚听见他的话,却怒气冲冲地又想追过去,沈云晋连忙冲上去拉住他:“好了好了!别追了!”
“嘶――”杜瀚被他拽得轻呼了一下,沈云晋连忙放开,看见自己刚刚握着的地方正是一片乌青,看来也是刚刚打出来的。
虽然刚刚占上风的一直是他们,但是毕竟对方也不会愣在原地让他们打,顾东源和杜瀚多多少少都有些伤。
沈云晋叹了口气,问道:“你们怎么样?没事吧?需不需要去医院?”
虽然他不想顾东源再跟以前的人有所接触,但是现在打都打过去了,他除了接受,似乎也没有别的办法。
只不过他的心却还在扑通扑通地跳着。
杜瀚舒展了下拳脚,冷哧一声:“就他们几个畜生,还想让我进医院?”
说完,他又不自在地朝着顾东源看了一眼:“今天谢了,改天请你们吃饭。”
没想到话音还没落,他自己的肚子就先咕噜叫了起来。
顾东源走上前,一把把沈云晋捞到自己身边:“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好了。”
但是没想到杜瀚的脸上却有些红,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开口:“我……我今天没带钱。”
“你怎么回事?离家出走?”沈云晋只是觉得他这副表情不像是没带钱,倒像是真的山穷水尽了,才随口一问,却没想到一问正好问在了点子上。
杜瀚撇了撇嘴,不屑地开口:“那才不是我家。”
这位少爷竟然还真是离家出走了。
沈云晋暗叹一声,道:“走吧,我们俩正好也去吃饭,你跟我们一起,边走边说。”
尽管沈云晋一直都主张让顾东源离杜瀚远一些,但是今天既然已经掺和了进来,他却也没办法说服自己就这么把个饿着肚子的孩子扔在这儿。
何况,现在顾东源已经把郑军的人打了,他们跟在杜瀚身边,起码郑军还能忌讳一些。
杜瀚估计是真的饿了,也没有推辞,跟在他们身边往外走去。
沈云晋被顾东源拉着,又忍不住轻轻捏了捏他的右臂:“胳膊怎么样?没事吧?”
顾东源轻松地弯了弯手肘:“没事,早好了,捏你都不费力。”
顾东源知道沈云晋是担心他,所以故意又打趣地捏了捏他的脸。
沈云晋对他的小动作习以为常,杜瀚却不由得搔了搔后脑勺:“我说,你们俩怎么这么黏糊?”
顾东源不耐烦地看他一眼:“关你屁事!”
对待沈云晋以外的人,他向来都没有什么耐心。
杜瀚虽然脾气也不太好,但是却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孩子,虽然被顾东源这么说了,竟然也没有急,只是不服气地冷哧了一声。
倒是沈云晋,为了缓和一下气氛,忍不住对着杜瀚问道:“你刚刚怎么惹到他们?”
提到刚刚那几个人,杜瀚眼中的轻蔑顿时明显了起来:“那几个畜生,还不就是那个小杂种找来的,自己连个面都不敢露,孬种!”
“小杂种?”顾东源自然而然地反问。
但是沈云晋却一下猜出了杜瀚口中的人是谁。
说来杜瀚的身世倒也可怜,当初在沈庄跟他们遇见的时候,杜瀚还是被爸妈在手心里捧着的宝贝,但是没过多久,被他爸爸养在外头的女人便费尽心机挤掉了正房。
杜瀚的妈妈也是他们沈庄的闺女,家里没权没势,被杜家这样的门户休了自然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很快便远嫁他乡,离开了这个伤心地,只剩下杜瀚一个人在后妈手底下过活。
后妈给他爸爸生的儿子就比杜瀚小一岁,人家自然是什么都紧着自己的儿子,再加上这女人心机深重,给自家男人多吹上几回枕头风,也就顺利地让杜瀚落了个后妈不疼亲爹不爱的局面。
杜瀚的爹在清水县的官不大不小,但是他爷爷却在省里当着一把手。平时杜瀚连爷爷的面都捞不着,更是告状都没处去告。
久而久之,也就养出了这么一副叛逆的性子。
不过,沈云晋会知道他家里有个弟弟,当然并不是因为他爸妈离婚小三上位这么点儿小事。
虽然离婚在这个年代还特别稀罕,但他们离的时候沈云晋还很小,哪里会记得这么点儿小八卦。
他之所以会把这件事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后来杜瀚他爸杜青山临时起意带一干下属去家里喝酒,竟然把他后妈跟后妈的奸夫一起堵在了家里,后来更是证实后妈带来的娃根本就是她跟奸夫所生,和杜家没有丝毫关系。
杜青山这一顶绿帽子戴得可谓轰轰烈烈,整个清水县基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那一段时间沈云晋只要路过一群女人,就能听见她们在幸灾乐祸地骂杜青山活该,是得了现世报。
这些女人都是原配,自然对小三上位之类的事情深痛恶觉。
而杜瀚后来成了家里唯一的血脉,后来自然又被捧在了手心上。
不过,沈云晋还是觉得,即使到时候杜青山对杜瀚再好,肯定也弥补不了这些年对他的亏欠。
后来的杜瀚远远没有现在这么义气讨喜,沈云晋听说了三两回关于他的“我爸是X刚”事件。
可能那也只是他对抗父母的一种手段,但是沈云晋却已经无从知晓。
而眼下杜瀚口中的小杂种,估计也就是他后妈带来的那个小子。只是那个小子怎么会跟郑军搅和在一起,他却不得而知了。
“喂,你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杜瀚突然把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沈云晋连忙回过神,对着他摇摇头:“没有!我只是想……等会儿吃点儿什么。”
顾东源笑了笑:“等会到了地儿,你估计没几样不想吃的,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只要你吃得下。”
沈云晋对他皱了下鼻子:“反正是你请客。”
杜瀚揉着肚子在一旁插话:“那我能不能想吃什么吃什么?”
顾东源冲着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你是爱吃什么吃什么,不关我事。”
杜瀚动作一僵,看着那两个很快便走到自己身前的人,忍不住咕哝一句:“为什么我觉得自己有点儿像电灯泡?”
59你们是睡觉还是打架?
日头终于缓缓地落了下去,夜幕中也挂上了漫天的繁星。
这会儿的小县城几乎还没有什么污染,天上的星星又多又亮,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进了夜市一条街之后,因为各个摊子上挂着的灯泡,还是显得暗淡了一些。
这会儿清水的夜市刚刚兴起来没两年,摊子却已经不少,远远地就能闻到一阵阵扑鼻的香气。
来这儿吃的大都是喝酒为主的大老爷们,“三个五,六六六”之类的口令声不绝于耳,再有就是领着孩子出来解馋的家长跟一起凑钱出来喝酒装大人的半大小伙子。
偶尔有一桌女孩子,也都是安安静静的,笑一笑都要掩着嘴巴。
沈云晋挑了一家烤羊肉串的摊子,刚刚坐下,顾东源就先开口要了三十块钱的羊肉串。
现在的羊肉串出奇的便宜,一块钱三串,木签子上挂的肉块也厚实得狠,一烤都能听见哧哧地往火里掉油,三十块钱买来的差不多能够铺满他们桌子。
杜瀚倒是一点儿都不跟他们客气,刚刚落座就开始点菜,水煮花生米,炒螺丝,酱牛肉,爆肚……摆了一桌子。
最后还厚颜无耻地跟沈云晋要了一块钱,到旁边摊子上炸了一大盘子金黄油亮的臭豆腐。
这会儿夜市中小吃的种类还很少,像烧烤一般情况下就只有羊肉串,顶多再加个烤鱼,他能随口就点出这么多菜已经很不容易。
等杜瀚点的小菜都上了桌,老板也先给他们上了一半的羊肉串,还特意端了一只小烤炉在上面热着,一下盘调料放在旁边,口重的可以自行添加。
杜瀚不知道饿了多久,左手举着羊肉串,右手还夹着酱牛肉,啊呜一口就能把整张嘴都塞满了。
沈云晋本来因为刚刚打架的事儿心里烦着,有点儿没食欲,看见他这副模样,胃口似乎也开了,很快便学着他埋头苦吃起来。
“能不能再来点儿啤酒?”杜瀚很没有白吃的自觉,刚刚垫补了下肚子,就又动起了歪心思,朝着老板摊子旁边那一摞啤酒努了努嘴,“吃烧烤有啤酒配着才像回事嘛。”
顾东源本来就因为两人世界突然变成三人行而心生不爽,这会儿见他还这么没自觉,就更烦他,不耐烦地开口:“行啊,只要有钱,你爱喝多少就喝多少。”
杜瀚满面的笑容顿时在他的冷声中僵住,讪讪地又咬了一口酱牛肉:“不喝就不喝,有什么大不了的。”
看他这副样子,沈云晋真的很难相信前几次见到的那个一直趾高气扬即使被打败也是昂着头离开的家伙跟他是同一个人。
因为顾及到年龄,沈云晋到最后也没有让他们买啤酒,而顾东源对啤酒也没有什么需求,自己吃了一阵,就拿着牙签在一旁帮沈云晋戳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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