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曜是这代的嫡子,在上代叔父去世之后,他就必须到京城来接替他的位置,担任司天台少监,远离故土和原来的观测台不是他的本意,却不得不做,朝廷给予他们家丰厚的资金,提供各种方便,他们家不得不历代在朝中任职司天台少监的职务。
乐曜父亲乐黎曾提出在天朝四方十二个地方设立大的观测台的建议,但朝廷以没有经费和现在历法已经够完备并不需要做大修改以致不用设立那么多观测台耗费人力物力为由拒绝。
乐黎一生心愿不能达成,故苦闷非常。
现在皇上送了个大便宜过来,只要将一人加入他们家家谱,承认这人是他家人,便通过乐黎的提议,不仅如此,还多给经费。
将外人加入族谱的事情对列祖列宗不敬,但也不无以养子认入的方式,乐黎答应了皇帝的提议,让乐曜来见见要进入他家的乐辰。
乐曜沉默寡言,身体清瘦,时常陷入苦思,让人见着便是一副魂已离体的样子,这是乐家人的常态,大家见怪不怪。
跟在皇帝身后,乐曜也想到了别处,走着走着要不是身后的内侍提醒,怕是要走岔路。
乐辰又搬回了瑾兰院里居住,昨晚下了雷雨,雷声大作,雨水哗啦啦地击打在地面植物房瓦之上,清晨雨停了,空气特别清新,夹着水气泥土的气息还有繁花的馥郁香味。
到下午,庭院里的雨水干了很多,紫藤花此时正开得艳,上面还带着水滴,一串串挂着,异常美丽。
乐辰眼睛在此时已经能看到东西,只是,有时还是会突然陷入黑暗,下午阳光明媚,眼睛蒙上黑布,便在院子里走动,感受这暮春特有的气息。春日将尽,夏日一切都将旺盛生长,草木葱茏。
进了瑾兰院,虞嘉翔看到乐辰站在紫藤花边在用手抚摸花串,阳光照着,花上的水滴晶莹,却不敌指尖的莹润美妙。
乐辰听到走进院子的脚步声,回过头来望着院门口,脸上绽开明媚的笑意,声音清亮,带着醉心的柔情,“虞嘉翔,你这么早就来了!”
内侍们在院门口就不再进入,只虞嘉翔带了乐曜进了院子。
乐曜听到一声优雅美好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索,他知道皇族姓虞,可不知道皇帝名讳,抬起头来,便见不远处紫藤花树边上的人,身材修长,一身白衣,衣袖衣摆上绣着点点紫色花瓣,人素洁白皙,就像要融入阳光一般,乐曜以为自己看到了紫藤花精。
这是除了星空,第一个一眼就进入他脑海的东西,之后很多年里,他甚至都清清楚楚地记着这个时候的情景,那个人的样貌体态就像星空一般,以一副画的模样刻印在他脑海里。
乐曜不会掩饰,就这样直愣愣地将乐辰盯着。看到他眼睛上蒙着的黑布,恍惚记得皇上曾说过,他眼睛有些问题的事情。
虞嘉翔根本没有注意他身后的人正对自己的心上人露出迷恋的表情,而是几步走上前去,一手扶住乐辰的腰,一手将他刚才在紫藤花上染湿的手握在手里,关心地训斥道,“手这么冷,衣袖也湿了,进去将衣服换下来。”
虽然被训斥了,乐辰依然笑着喜滋滋的表情,然后又露出疑惑来,问道,“另一个人是谁?”
他刚才听到两个脚步声进来,应该还有一个人。
虞嘉翔被他提醒,才想起来他带着乐曜来的,乐曜真是那种没有任何存在感的人,放在一个地方,他就陷入自己的思考里去了,没有人会注意到他。
要是乐辰不提醒,虞嘉翔将他忘了都有可能。
“是司天台少监乐曜,你要入他们家里,以后,他就是你兄长!”虞嘉翔说着,要给两人做介绍,转头却看到乐曜目不转睛将乐辰看着,就像是看着他眼中的精妙夜空一样。
虞嘉翔有些不悦,说道,“乐爱卿,这位便是乐辰,以后,你就是他的兄长,还要多多照顾他!”
被虞嘉翔的声音召唤回神的乐曜脸上晕上红霞,躬身回答,“是!”
乐辰看不到,但听声音知道这个人应该是个非常温柔内向的人,马上亲切地说道,“我叫乐辰,以后,还要哥哥多多关照。”
乐辰那声‘哥哥’声音流转,揪地人心神荡漾,虞嘉翔听着都心魂欲醉,打定主意以后让乐辰这般称呼自己,别人就不用了,乐曜听了脸上红霞更甚。他其实只比乐辰大两个月,乐辰特别显小,他看起来才比乐辰大很多,此时略有些结巴道,“是,为……为兄会……会的……”
乐辰不知道这人在对着自己发花痴,所以,听到他这般结巴的话语,以为他生来如此,便露出疑惑和同情。
虞嘉翔轻咳了一声,扶着乐辰往屋里走去,对乐曜道,“爱卿随着来吧!”
虞嘉翔扶着乐辰进内室换衣裳去了,李力招呼乐曜在外面小厅喝茶。
乐曜红着脸,端着茶差点将茶水打泼在手上,李力皱着眉头看着这个以后是乐辰兄长的人,真没见过这般的人,感觉特别愣。
乐辰从此就成了乐家的子孙,按年龄排在乐曜之后。
乐家只有乐曜一人在京中,住在司天台里,他邀请乐辰前往司天台里参观,乐辰虽然看不到,但还是欣然答应。
乐曜这种只有星相的花痴,虞嘉翔并不放在眼里,为了让乐辰与乐家人关系好些,便没有阻止乐辰。
作者有话要说:福利只有一章,这章没有了。
第三十五章 司天台
乐曜主攻算星术,每日沉迷于算术不可自拔,在算术推衍方面超越前人,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可算是这方面的第一人。
世界中的一切,除了算术,在他脑里都是模糊的,突然有一个人以一副明晰的画的姿态站在他面前,自然让他喜爱不已。
司天台隶属秘书监,在秘书监中有专门机构建筑,但用于观象的观测台却在京郊栾台山上,乐曜便是住在这里。此处一边有祭天天坛,所以这里修得庄严肃穆而沉重,殿宇楼阁不少,皆大气雄浑。
乐辰眼睛差不多算好了,只是有时会看不到,看不到的时间非常短,于是,他今日只是戴了黑色纱帽将光线挡住,一切他都能够模模糊糊地辨认。
随着乐曜坐马车一路到司天台,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出京路途中,看到一片繁华,处于下市时段,路上行人如织,人们脸上或有疲色,但无不出现欣喜,乐辰隔着黑纱看着外面的情景,脸上现出幸福且骄傲的微笑,是的,单独和虞嘉翔在一起的时候,虞嘉翔就像个无赖的普通人,但是,他其实是这片天下的最高统治,在他统治的这片天下,人民安居乐业,乐辰怎么能不觉得暗暗骄傲。
虽不希望虞嘉翔是帝王,但此时又明确产生了无限的崇敬和豪迈之情,心中爱意翻滚,乐辰不明白到底是因为他是皇帝,所以阻挠了两人的爱情,还是因为他是皇帝,所以,在爱中增加了异样的崇敬之情以致会更加爱他。
女人崇拜英雄,其实,弱小的男人也一样。
乐辰戴着黑纱帽遮掩了面容,乐曜坐在他的对面,望着他的身体,仿佛乐辰的身体曲线是他认为的最精妙的数据组合而成,这个,也能让他研究半天的专注专心,丝毫不觉得自己有多失礼。
乐辰望着外面,没有怎么留意乐曜,李力却觉得无法忍受了,坐到乐辰身边挡了他半边身子,咳了一声,对乐曜恭敬问道,“大公子,您到京城有多久了?”
李力虽觉得乐曜对乐辰表示出的姿态让他不喜,但是,乐家在天朝的超然地位,以及他们的聪明才智都是让人敬佩和仰慕的,于是,态度一直非常恭敬,不敢有不敬。
乐曜根本没有反应过来李力在问他,当乐辰也感兴趣,问了一遍,“大哥,你从小是在澜水长大的吧,来京城有多久了。”
乐曜这才反应过来,微红了脸,低头想想回答道,“去年……去年二月来的,有一年多了。”
乐曜脸红乐辰隔着黑纱看不清楚,但是,知道乐曜并不天生结巴,只是对着他在有时候结巴时,他便觉得这人颇有些可爱。
乐曜算是个最痴迷其中的科学家,这种将一生心血和才智都献给人类科学进步的人是值得崇敬的。
乐辰并不觉得乐曜对他结巴失礼,反而和他很亲切,原来以为要将自己加入另一个家族里会很别扭和抗拒,没想到见到乐曜之后完全没有了这种担心和忐忑,乐曜是个纯净到没有任何心眼的人,乐辰即使不用眼睛也能够明白,也许,虞嘉翔将他加到乐家来,也是因为乐家人的单纯,并不用担心会遭受欺负和排斥。
“不知家中还有哪些人在京城?”乐辰拢拢衣袖,将有些凉的指尖收进衣袖里。
“就我一人在,父亲去年是在的,但觉得京城观星不便,又不喜朝中交际,便回去了。”乐曜回答道,语气里带着些黯然。
乐辰听出乐曜话里的悲伤,知道是一个人太孤单了,他也时常有这种感觉,于是很能理解,安慰道,“我以后就是你的弟弟了,大家便是一家人,不再是你一个人在这里。”
乐辰这般说并不是客套和拉关系的意思,他没有亲人在这里,以前有将戚垠当成亲人,但是经历一番骗局过后,虽没有恨意,但心早凉了。
现在,他既然入了乐家的族谱,那么,无根的他便是乐家的人了,心里想起来也踏实,他的话语真心实意,乐曜虽然行为呆愣,时常陷入沉思,但是其实是极其聪明敏感的人,对于人心,有最直观敏感的感觉,听乐辰的话,并不是别人官腔里的那种让人厌恶的装假客气,于是非常高兴,一把拉起乐辰的袖子,红着脸腼腆地笑着说道,“父亲本不愿意接收你,不过,我觉得能接收了你很好,我们答应皇上说你是乐家的亲子,以后,你也是我的亲弟弟。”
乐曜是个单纯的人,他见到乐辰便喜欢,但他并不明白那是爱。所以,并没有苦恼,反倒他非常欣喜。
乐家是一个崇尚一一对应的家族,所以,他们家的人都实行一夫一妻制,即使女儿嫁出去她们的丈夫也就只能娶一个,以致乐家有不少女儿嫁不出去,在家中观星看相孤老终生。这也是乐家人丁单薄的原因。
两人谈话,渐渐就谈到这些,当乐辰了解了乐家的事情之后,便更加佩服起来。语言里充满赞叹,乐曜这还是第一次接受别人在这方面的赞叹,要知道,别人都是对他们家这样的怪习惯表示鄙夷的。
两人越谈越投机,当乐曜说到天体运行之类非常高深的东西时,发现乐辰也是知晓的,而且还能不经意之间给他以提示,他便更加高兴沉迷起来,最后已经到了将李力挤到一边去,紧紧抓着乐辰的手,激动得满脸通红的地步。
为科学献身,这种精神乐辰是没有的。
布鲁诺因为科学真理被火烧死这样恐怖的事情,他一直记得,所以从不胡乱宣扬这里人们不明白和无法理解的知识,和乐曜一起谈话,也不敢将他认为是最基本的天文学知识说得过多,以免带来无妄之灾。
对于星宿的研究,乐辰并不明白,和乐曜谈到数论的时候,才能说上来一些,但看到乐曜一副激动的样子,马车停了很久,马车夫提醒几多遍应该下车了,乐曜全然没被打扰,乐辰便也不忍心打扰这个陷入自己思维不断述说的人,只好陪他坐在马车里,听他说他最近的一些发现。其实,乐辰并不听得懂。
当乐曜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发现天已经很黑了,马车早停了,他又红了脸,拉着乐辰,非常沮丧地道歉道,“对不住,又犯了毛病!下车吧!”
乐辰笑着说道,“我觉得你这样很好,我弹琴的时候有时候也停不下来,要是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我们下车了,用过晚膳了,你再说吧!”
乐曜被乐辰安慰了几句,这才好受些了,和乐辰一起下了马车,有乐家的仆人站在马车外等候,迎着两人进去。
用过晚膳之后,乐曜便离开了,每日观星是他的习惯,乐辰这是到京城后第一次出门,所以,心里有些隐隐兴奋,并不愿意马上休息,被李力扶着在司天台里到处转转,身后跟着几位保护的侍卫。
这里为了观星灯火黯淡,暗光里,乐辰根本不用遮掩眼睛,感受着山上的夜风,眼里是模糊黑沉的建筑,这也比在宁王府里让人畅快多了。
乐辰被安排在司天台客房里,因为床过于坚硬,并没有睡好,第二日依然早起,拨弦练习琵琶是少不了的,李力为他做头部穴位的按摩,然后用早膳,喝药。
乐曜来找乐辰,带他参观,已是接近午时,乐辰带着纱帽遮住阳光,看了观星台,日冕,还看了浑天仪一系列东西,乐曜甚至带着他去看他的书房,里面全是书籍纸张,每天的星相变化都要记下来,里面还有他的各种运算稿纸。
虽然乐辰很受触动,但是,并没有多大热情,而且,被乐曜强拉着听他解说,也非常无奈,只能强撑着。
午时早过了,乐辰饿得肚子都要叫了,乐曜还毫无所觉,将自己的稿纸拿来给乐辰看。
也许乐辰并不明白,这是乐曜表达自己对另一个人喜爱的方式,所以,愿意将自己所热爱和自满的东西拿来和他分享。
李力实在看不下去了,站在门口大喊,“应该用午膳了,公子也要喝药。”
乐曜被打断,这才住嘴停下来,脸红地看向乐辰,乐辰的脸掩在黑纱后面,他并不能看到他的表情,觉得也许是被人嫌烦了,所以,沮丧起来。
他以前也有这种经历,去年到秘书监司天台里去给学生讲课,一说太起劲从早讲过了午时,所有人唉声连天,之后又遇到几次这种情况,于是,他只能请辞讲授,专心到栾台山上来观星了。
和人无法交际,这让他非常沮丧。
“大哥,我听得还好,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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