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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名的工作不难,应非池做了一天已经得心应手。快速而整齐地抄下学生跟户主的名字,点清纸币,把公粮倒在地上,分发书籍,等人离开了才把公粮归入仓库。第三天,应非池已经能把时间保证在一刻钟之内,整个村子都知道周满请来了一个长得特别好看写字也特别好看的新老师。

只有应非池自己不知道。

到了第四天,人就渐渐少了,应非池闲下来也不想打坐,只是在屋里乱窜,这里摸摸,那里看看。这里是周满长大的地方,也许一砖一石都有周满过往的影子。

床是周满自己做的,书桌是学校送给他的,衣柜是他父母留下的。书桌上的日历是周满买的。

应非池第一次见到日历这东西,看上面的字表示很神奇。他曾经问过周满:“上面说今天是八月初四,你为什么说是八月二十八?”

周满就把公历和阴历的知识跟他讲了一遍,还将日历上的数字指给他看,让他认。

所以他现在是认得123的。应非池用手指蘸水在石板上练习从左到右横着写的数字。这扭来扭去的数字不好写,应非池写得歪歪扭扭。将1-31仔仔细细地写过,应非池还是无法将心中的烦闷之气去掉,他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他放下笔,手无意识地在书桌上划过,忽然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应非池望去,只见是一本枣红色的本子。

居民户口本。周满的。

一股难以抑制的好奇心涌上心头,应非池忽然很想知道,周满家里还有谁。他咬咬嘴唇拿起户口本打开,只见户主那里写着周满。再往后翻后面只有一张纸写有字,再往后就没有了。唯一写有字的那张纸上写着周满的姓名、出生日期、文化程度(这是什么应非池不知道)、婚姻状况。简简单单的几行字,薄薄的一张纸,最清楚不过地告诉他:周满只是一个人,孤零零的一个人。

应非池握着户口本,手上太用力,心都疼了,心疼得眼睛都模糊了。

“非池?”忽然熟悉的声音传来,周满走进来,看见他站在书桌前也不在意,随口问道:“一共有多少学生报名了?”

应非池却不回答,只是低着头站在那里。

“怎么了?”周满觉得他的情绪不对劲,握着他的肩膀就把人转过来,低头轻声问道:“出了什么事?”

应非池抬头看他,竟然满眼的泪光。

“到底怎么了?”周满心中大为着急,一手握着他的肩膀另一手就去抹眼泪,声音更加低沉温柔,好似温泉从地底汩汩地冒出。

“被人欺负了?还是做不成事情?犯错了?别怕,慢慢说,一切有我呢。”

应非池只是摇头,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千头万绪里只说出了一句:“周满,你当我的户主好不好?”

周满的呼吸立刻停滞了一刹那,随后忍不住笑自己:他从小长在门派里,与世隔绝,怎么可能知道加入户口本是多么深远的含义?大概是小孩看到别人都有户口而自己没有。想到黑户的问题了。是他的疏忽,既然他来了这个世界,总是要有户口的。

“别担心。”周满安慰他,“这件事我会做好的,这周末我们还会出去一次,我去找罗锐。”

应非池一听就知道好像哪地方不对,他是想跟周满一本户口本但不是这样的一种关系,只是他还没有想到底是哪种关系就被周满话里的名字吸引了注意力:“为什么要去找罗锐?”

周满察觉他话里的敌意,不禁笑了:“你不喜欢阿锐?”

应非池说得直白:“一点都不喜欢,我觉得他要跟我抢你!”

还真是小孩子心性。周满揉他的头发――他真是对小孩柔顺的长发爱不释手。“我初中的时候阿锐的父母很照顾我,他也有点嫉妒,就像你一样。但无论如何他的父母最疼的还是他,就像……”他微笑着说:“就像无论如何,我最疼的都是你。”

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很温柔,就像有甜甜地糖丝一缕一缕地飞进对方的心里,让人心里甜蜜蜜的。应非池就甜得好像锅里的糖,心软成一团,糊糊的,什么也不多说了。

周日,两人再次打包了一大堆灵芝干和笋干往l市赶去。刚敲开黎敏的门,黎敏就兴奋地叫道:“班长!我们挣钱了!”

周满将东西放在角落,点头道:“知道了。”

黎敏还兴奋得手舞足蹈,倒水的动作都洒了好多:“班长,你教的方法还真有用,那些货一个礼拜就全都卖出去了,还还有人特打听我家住在哪里,要上门买呢。他们找来我就说没有了,跟他们讲东西贵而且少,不容易得。容易得的都是便宜货,我们不卖的。哦,对了,昨天还有个看起来很有钱的人说要出钱帮我们开店。”

周满立刻警觉:“你怎么说?”

“我说我们做自己的生意,多谢他的赏识。”黎敏说,“班长,你回去之后我认真地想了你的话,我觉得你在做你们村的生意,这生意不能给别人抢了。”

“你想明白了,那我也不瞒你了。”周满说,“阿敏,我们在做一个牌子,目标不仅仅是l市闻名,我们要让全国都知道灌江村的名字。这是个很漫长的过程,可能要花二十年,但阿敏,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全、全国!”黎敏惊呆了,他想得最远也是在市区开一家店而已,周满却已经想得那么远。黎敏觉得有点异想天开,但又有些兴奋――哪个男人不想成就自己的事业?

周满看他目光闪动就知道他犹豫也向往,但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说:“这一个礼拜还是按照上个星期的方法做,但不要再进别地方的笋干和灵芝了。”

他取出一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周满逐条给黎敏讲解,黎敏也提出了不同的意见,最后上面又用铅笔写了很多字,这才算完。

“班长,你又要现在回去?”黎敏看着周满以及瘦小的应非池,有些担心。

“嗯。”周满点头,“难得出来一次,我要帮非池处理户口的事。”

“户口?”黎敏一听跟当官的有关就赶紧掏钱,“班长,上个星期的钱……”

“你先拿着。”周满说,“一个月结一次,我们平分。我教你的记账方法记下了?”

“记下了,可是……”

“没事,在外面用钱比较多。”周满牵着应非池就走,搭车到了镇上,敲开了邮政宿舍。

“周满?”罗锐开门,一阵惊喜,看到他身边的应非池又瞬间沉下脸。“什么事?”

“问一下非池要往我这里落户要什么材料。”

“落户?!”罗锐跳了起来,愤怒地拍门。“你们做了什么他要跟你落户?不行!我不同意!”

“由不得你。”周满微笑,“你不说,我就直接去县里找表姨了。”

罗锐气得差点没闭气,翻了很久的白眼才回房间唰唰唰地写了几行字。他把信笺用力拍向周满,周满侧身一躲不让他碰自己,扯住信笺的一头。

“嗤啦……”信笺断成两段,罗锐眼中浮起一阵气恼、羞辱、愤怒、绝望混杂的神色,他狠狠地瞪了周满一眼,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差点将墙壁上的石灰震掉。

周满只当什么也没发生,牵着应非池就走了。

第一次,他没有注意到应非池的神色。应非池有些伤心。

第22章

【22】

对于周满的要求,罗锐一向是能做九分恨不得就做得圆满,但是对于周满这次的要求,罗锐真是恨得牙痒痒,找个机会就想把那人给剁了。不过他好歹也是受过高中教育的人,知道这是法治社会,不敢轻易打架斗殴伤人。

虽然他很后来才知道,幸亏自己没有动手,否则不仅周满能一招把他的肋骨打断,应非池更是手指都不需要动一下就能把他废了。

不过此乃后话,目前罗锐最想做的事就是摔周满一脸的。尤其是当他骑着单车走了二十几公里翻山越岭借着送材料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来到灌江小学,却发现周满站在讲台上上课,而应非池坐在学前班教室的最后一排,手上拿着本书认认真真地跟一群四五岁的孩子齐声念道“aoe”的时候,他真是差点气得闭气。

这个……这个小白脸嫩娃仔居然没有文化!居然要从学前班开始学拼音!他到底哪里不好!就算当初他……那也不能抹杀他条件好用情深的绝对优势!

罗锐在教室外面看得怒火中烧,一直告诉自己要忍住脾气千万不能再叫周满讨厌,但是!当他看到周满在应非池身后俯下|身,整个人好像从后边环抱住一样手把手教应非池写字时,罗锐就忍不住了。他立刻跑到办公室门口,动作迅速地找到了铁棒,干脆利索地敲响了铁皮。

赶紧给我下课!!

“当当当――”

“哇――”四个教室同时传来学生的欢呼声,“这节课好快!放午学啦!”

周满还来不及阻止,所有的学生都冲出了教室,家住比较近的――例如茶山坪的学生,就犹如脱缰的野x一样撒腿就冲出了校门,其余家比较远的学生也拿着饭盒冲往各自喜欢的午餐场所,小河边啊,树林里啊之类的。总之铃声一响,整个校园就只剩三个人,其中两个还是满脸怒容,你瞪我我瞪你,恨不得将对方吃了。

“你这是作甚!”应非池就像后世维护校园纪律的教导主任,而罗锐就是那个屡屡违反纪律的顽劣不堪的学生,他恨不得将罗锐关到后山面壁思过。他一生气,那些文绉绉的批评都冒出来了:“还没到下课的时间你敲钟干什么?当真胆大妄为!还有没有规矩了?”

“做肾?我还做肝呢!”罗锐生平没听过这样的话,立刻反唇相讥:“你好意思骂我?你这个连拼音都不会的文盲!周满到底看上你哪一点了?我以正常人的脑子完全想不出理由!你这个累……”

“罗锐!”一直面色平静,甚至罗锐乱敲钟都没有生气的周满忽然沉下脸,声音低沉地截下了罗锐的话。“你来干什么?有事赶紧说,说完了就回去,不然天色晚了你要摸黑赶路。”

“小看我!”因为气场阴沉的缘故,已经很久没人在他气头上还敢跟他回嘴了,何况这次不仅被一个文盲骂,连周满都为了那文盲生气,天知道周满已经多久没对他真正生气过了。罗锐气得脑子也不怎么管用了,张嘴就说:“上次你不是也天黑了才赶回来?你两条腿都没事。我骑车会有事?”

“你跟我们怎么一样?”周满的怒气只有听到他说累赘那个词的一瞬间,这下子压下去了神色又变回淡淡的。他握着应非池的手转身就走:“不说那就算了,非池,我们去吃午饭。”

“你……”罗锐两眼一翻白,赶紧用手去撑墙,免得真的蹬腿翘掉。“我是来跟你说,户口的事没问题!反正现在到处都查不严,很快就能让这文盲跟你一个户口本!”

就这样?就为了告诉这几句话他一个凡人就跑了那么远?应非池心中警铃大作,打死都不肯相信。不过他的个性就是这样,别人不用心眼对付他,他就想一个没长大的孩子,单纯热烈而且依赖。但别人要是对他用心眼,他能以牙还牙用更多的心眼。而且就是因为他心眼多,在阆风派的时候只有许非镛这种头脑简单直接用武力压倒的方式才能戏弄他。

对于罗锐,应非池第一次见面是不喜欢,第二次见面是自卑,现在第三次见面,那是红果果的嫉妒。跟周满过往纠葛甚深了不起啊?未来都是未知的可变的好吗?哼哼!应非池冷哼,眼珠子一转脸上就换了笑容。

“阿满。”他语气软软的,叫得亲近,无师自通地撒娇讨喜。“罗锐这么远来了也不容易,一起吃了午饭再走吧。”他说完又对应非池笑得宽宏大量:“罗锐,多谢你帮我弄户口,我刚刚有些着急,年纪小嘛,不懂得控制自己的脾气,你别见怪。来,尝尝阿满的手艺?不要客气。”

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这么个白白嫩嫩俊秀软糯的小少年,罗锐一口气憋在肚子里,怎么都撒不出来,只能点头:“好啊,我正好饿了。”

反正能吃一顿周满亲手做的菜也是赚到。不过一想到这白软的文盲顿顿都吃周满做的饭,罗锐心里又有些不高兴了。

“我们吃饭都在厨房。”应非池人领到厨房,给端了小板凳。“请坐。”

罗锐坐下,视线在厨房里来回。记忆里的厨房应该又黑又乱又脏,苍蝇嗡嗡飞着,到处都是柴火熏出的锅灰。不像现在,虽然还是泥墙黑瓦,但屋子里光线明亮,到处都干干净净井井有条,多了许多居家气息。

“厨房……”罗锐忍不住说。“感觉干净了很多。”

“嗯。”应非池盛菜,周满就给三人盛饭,边随意似的回答说:“是非池打扫的。”

“我也只会打扫而已。”应非池笑着说,把一碗炒酸笋端了上来。“不好意思,家里没有什么好菜。”

他说着便坐下,周满恰好把三碗饭端上来,分发之后,周满先拿起筷子将菜里的蒜瓣挑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不吃蒜了?”罗锐皱眉问道,“挑食不好。”

“是非池不吃。”周满笑着说,望了应非池一眼,似无奈似宠溺。

罗锐当场就想摔筷子,这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他们俩这一家人一样的气场是想怎么的啊?

于是匆匆耙了一碗饭的罗锐顶着胀气的胃气呼呼地骑着单车又走了。周满和应非池将他送到校门口,看着罗锐远去周满才问道:“怎么?为什么要装乖?”

明明就恨不得跟罗锐对掐到死。

“因为他不讲理,所以我要他做我的反衬,突出我是多么难得啊。”应非池认真地回答说,“周满,也许你没有察觉,但我跟罗锐在争宠呢,看谁更讨你喜欢。”

这种事还要比?周满失笑,答案不是不言而喻了吗?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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