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像是在谈天一般轻松的回问道。
“嗯,你不是说他精通药理,对我们族人有很大帮助吗?”
“对,我开始时我也是这麽以为的。”
看著自己妻子美丽的脸上露出茫然的模样,一种被自己女人有所期待的大男人心理彻底取悦了格朗,於是也就乐於跟她详细解说。
“你方才打扮的时候我出去见了七爷。他悄悄告诉我其实是因为族长从小就染上了一种怪病,试了很多种方法都治不好,五年前还差点送了命。这些年来他继承鹰翼族族长的身份後就一直在继续寻找良医神药,但是也一直没什麽乐观的结果,所以对这一次的客人才特别的期待。”
“五年……前麽……”
听到这个令人敏感的数字,尽管已经刻意压制凌格却还是脸色略显苍白的皱紧了眉头。
五年前──
那不正好是她父亲病逝,而她自己又被逐出鹰翼族的时候?
怎麽会那麽巧,她的父亲忽然得了不治之症而族长也生有要人命的怪病。然而到最後族长挺过去了而她一向医术高明且身体健康的父亲却死了。
别告诉她这两件事之间没有任何的联系……
“你怎麽了?”
见妻子忽然间显得有些古怪,格朗连忙扶住凌格的手臂脸上写满了疑惑。
“没事……没事,只是忽然有点不舒服罢了。”
抬起右手无力的抚了抚发疼的额头,凌格忍住因想起父亲而涌出的泪水,勉强对著丈夫挤出一抹笑。
这是个线索、一定是个关键的线索。
在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因为得到了一点信息而感到高兴。凌格深吸了一口气将自己调整到最初的状态,不让别人察觉到她此刻内心正在翻涌的事实。
嫁回族里已经这麽久了她的调查一直都是毫无进展。与格朗新婚的桎梏令她只能暂时待在帐篷里做她的新嫁圣女,根本就没有任何机会去再接近七叔和那个新族长。
除了大婚的当天那个男人曾代替她的父亲主持了她与格朗的婚礼之外,她几乎还没有机会正式见过这位当初一声令下就将她永远驱逐却不肯露面亲自向她解说为什麽不能继续留在族里为亡父守孝的新族长。
司徒靖熙──
这是那个男人的名字。
印象中似乎在少女时期见此人来医馆找过父亲一次,之後由於她擅自离家上山学艺就再也没有过任何交集,也谈不上什麽深刻的念想。
她记得那似乎是个很文弱的少年,瘦瘦的、脸色苍白的几乎不见血色。被几个仆人模样的家夥簇拥著走进来,就像是任何一个从小就被保护的过度却变得越发羸弱的大少爷一样,看上去就像是一阵风都能将他吹倒了似的。
这样一说她才想起来,这个家夥早在多年以前就跟父亲有过干系,并不是像七叔当初敷衍她的那样只是因为太优秀了才被大夥儿选作族长的。
司徒靖熙──
司徒靖熙!
这麽说来,当年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恐怕一定得从你这里下手了。
“走吧。”
心里主意一定,凌格立刻主动拉起格朗的手,面色凝重的就要往族里商量要事与接待客人的主帐篷里去,却忘记了自己所原本害怕的鹰族要以妻待客的传统。
所谓以妻待客实际上鹰族好客的一种方式。正因为从心底将贵客当作自己的兄弟手足,才愿意与其分享自己的妻子。
对於鹰族人来说,被客人看上自己的妻子愿意同她睡觉是一种荣耀。这表示他的妻子比族里其他女人更加有魅力,也衬得这个男人很有眼光。
见妻子忽然间像换了个人似的从最开始的排斥变为现如今的主动,格朗虽然不解却也没心思多加深究。只是稍微用力的回握了她的手,扯开嘴唇鼓励的一笑。
“好,听说要来的这位客人是医圣的传人,你我一定不得怠慢。若是看上了你,你可要好生伺候。”
“嗯──”
垂下眼,凌格的心里却自有另一番思量。
“我一定会的。”
(13鲜币)第四章 故人重逢
如果说神仙也会捉弄凡人的话,凌格觉得这一次自己绝对是被狠狠的给作弄了。
尽管心里早有准备,万一不幸被这个医术高明的客人看上了也只有忍辱负重陪他过夜以换得族里的信任与族长的重新器重。因为能被客人选为陪床的女人对於鹰族女人来说是一种荣耀,更是一种的证明,足以让族里的任何人对她高看一眼。
甚至作为一个除了找出凶手为父报仇之外已经生无可恋的女人,她早已决定如果这样做能增加她找出真相的机会的话,她一定会不择手段的去勾引那个陌生的男人。不顾道德与廉耻的拼命爬上他的床……
然而,当她的脚步迈进主帐篷的那一刹那,那个所谓“客人”的面容身型却像是惊雷一样劈中她的心房,让她整个人顿时陷入一种惶恐与慌乱之中。
骗人的吧……
顾不上失礼,她难以自控的直勾勾的盯著坐在族长身旁贵宾席位上的那个男人。见他一身华美的紫纱长衫,腰间的束带是银线绣的,还垂挂著一块价值不菲的翠玉佩。
削尖的下巴,薄利的嘴唇,挺直的鼻梁──
还有那双令她永生难忘的桃花眼。
那般魅惑,那般的柔情……
男人手中拿著一把做工极好的折扇,远远望去扇面上似乎画了十分风雅的山水。乌黑浓密的长发被银冠在头顶上整齐的束住又直直的披散了下来,遮盖了他宽阔的背脊。让男人俊美无俦的脸上笑容更显风流。
“印……”
一个姓氏脱口而出,剩下的二字却被凌格含著嘴唇硬生生的咬住,直到那娇嫩的软肉渗出鲜红的血珠。
不可能的。
艰难的闭了闭眼,女人拼命鼓励自己深呼吸以去除可能因昨晚噩梦缠绕而产生的幻觉。
印无忧已经死了,这个人大概是同他有些神似而自己又睡眠不足所以才看花了眼的吧?
“怎麽了?”
发现自己妻子有些不对头,而她咬破嘴唇的举动又显得十分痛苦。格朗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高大的身子靠过来将她半拥在怀中耳语。
“是不是身体又不舒服了?”
想起方才在两人的帐篷时这个女人的神色就有些苍白,格朗微皱起眉头关切的查问她的情况。
“没事的,放心。”
安抚性的回握了丈夫的手,却立刻感觉到一股凌厉的杀气。
迟疑的睁开美眸向杀气传来的方向看去,目之所及却只是那个客人轻摇著折扇在与司徒靖熙愉快的谈天说地,哪里还有半点恨意存在。
难道是她的感觉出了错?
不解自己为什麽今天变得神经兮兮的,连一向敏锐的直觉都会出错。凌格苦笑了一声,再次将目光投射在那个酷似印无忧的男人的脸上,想确认究竟是死人复生还是上天给她开得又一个滑稽的玩笑。
“护法来了?还有圣女──”
见到帐中出现的两个人,一直虚弱的倚靠在为他特意准备的温暖兽皮椅上的司徒靖熙微微的笑了笑。毫无血色的脸上露出一点欢意却又被剧烈的咳嗽瞬间夺走。
“族长,你还好吧?”
见司徒靖熙真的如凌七所说情况越来越不好,分明就是一脸的病容且病得还不清。格朗走上前去担忧的扶住他颤抖的身体,小心翼翼的用手轻拍他的背部。
上次大婚时见到他还没有这麽严重,这才过了一个多月而已就已经像丢了半条命一样。不知是什麽顽症,这般的厉害。
“没事没事,呵呵,不用那麽紧张。”
司徒靖熙按著格朗的肩膀稳住了身子,虽然从自己口中尝到了一点不详的血腥味儿却还是吞咽下去装作无事的样子抬起头来。
“你们俩个新婚生活如何?多亏了你们鹰族的两个分部才得以合并,若是不幸福那岂不是我的罪过。”
半开玩笑似的轻声询问著,男人那一双并不有神却因漆黑如墨而显得有些深邃的眸子望向了一直保持著沈默的凌格,气度不凡的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
他不算是个俊俏的男人,比起魔夜风众人简直连中等姿色都算不上。
但是身体的长期病恙却令他原本柔弱的身体更是浸染了一种高贵的气质──那是一种长期活在别人庇护下不经风雨的娇弱,那麽不染风尘,那麽纯良而温和。比起在阳光下流血流汗的格朗则别有一种雍容的俊美,让人不得不为他与生俱来的贵族气息折服。
“我们很好。请您放心。”
见族长问起,格朗倒也是毫不拘泥。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也没有什麽好隐瞒或是粉饰的。
凌格不错,他不爱她却也并不讨厌她。甚至有时候还会觉得自己已经有些喜欢她了。而凌格所表现出来的也是比较满意,没有半点怨言或是不开心。除了两人在欢爱时动作比较僵硬之外,她一直都在尽职尽责的做好妻子。
“是真的吗,格儿?”
朝著格朗点了点头,司徒靖熙却又把脸转向了男人身後的凌格。带著温和神情的脸上这一次多了认真,似乎是很在乎她的答案。
“嗯,多谢族长关心。我和他过得很好,很幸福。”
微讶司徒靖熙的过度关心,但是凌格却没有心思多想。此时此刻,她的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他旁边的男人身上。
近距离的观察令她更觉得这个男人和印无忧简直有九成的相像,只是印无忧比他更加玩世不恭一些。
这个男子虽然乍一看也属风流多情的轻佻人物,但是越走近就会越被他骨子里散发出的冰冷气息所震慑。甚至有那麽一瞬,她与他的眸光刚好对上,凌格感觉自己接触到的不仅不是应有的善意,反而更像是融合了万年冰霜一般的刺骨寒意……
原来是这个男人,带著杀气啊──
不过这眉、这眼、这身高体型,若不是印无忧比他要朴素许多,她真的以为自己大白天见了鬼呢。
“见过嫂夫人,不知嫂夫人为何一直盯著在下看呢?”
正自将他同一直深刻在心中的印无忧的画像作对比,却没想到对方却先开了口。只见这个男人眉眼之中虽然含著笑意,但是这一句话却说得不清不楚,言下之意似乎有她对他暗送秋波之嫌。
“格儿认识印先生?”
没有被对方不善的言语所迷惑,心思直白的格朗完全不会去怀疑凌格的为人,只是对她盯著客人看也感到好奇。
“是啊,这位先生长的很像我在中州时的一位故人。”
印先生?
听到这个字,凌格的心跳加速的更快,藏匿在袖子里的拳头不由得握紧。
“哦?那你那位故人叫什麽名字,说出来没准我还认识呢。”
听了她的话,华衣男子哈哈一笑。手中的折扇轻摇了几下吹动了鬓角处故意蓄下的碎发,更显得丰神俊朗。
“不错,听说印先生以前是在皇宫里做御医的。自然是见多识广,交友满天下。格儿若是认识谁可以问问他。”
在一旁一直听著的司徒靖熙也插口道,因为有可能会因此而讨好了这位远方而来的客人所以他脸上的笑容也更温和。
“凌格只是个小角色,在中州认识的人也是小角色。与其说出来我认识的朋友教您见笑,还不如印先生先告诉凌格您的大名?”
“我呀,好说好说──”
听了凌格的话,男人“刷”的一把合上手中的纸扇,英俊的脸忽然向她靠近,唇角一勾便是一个既诡异又意味深长的笑。
“我叫印无忧,无忧无虑的无忧。嫂夫人可曾认识一位与我同名同姓的人呢?”
(15鲜币)第五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当印无忧字正腔圆的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後,凌格发觉自己的神志彻底的恍惚了。
接下来几个男人互相说了些什麽,又在哈哈大笑些什麽她一个字没听进去,满心满眼都是这个起死回生的臭男人。
寒暄、落座、上来各种边塞风味。
女人低著头一言不发的吃著侍女为她夹进碗里的食物,连什麽是辣的什麽是酸的都分不清楚。整个头脑都在思索著一个问题──
他怎麽又活了?
不应该啊……
当初她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一怒之下出手过重,鲜血就这样从印无忧的口腔里喷出来,溅了她半边衣服。而後他就无声无息的倒下去了,完全就是气绝身亡的模样。
事後她也曾经为此神伤过,觉得自己心情过於偏激不该置他於死地。但是对於已经犯下的错误後悔也无济於事,只能尽可能的不去想他。
你当她不伤心麽?
可是伤心又有什麽用!
合该他就不是她的,而她的一颗心偏偏就落在了他的身上。她承认杀了他对彼此来说都太残忍了些,但是她这麽多年来心中的苦又有谁清楚。
所以她打了他,伤了他,恨了他,杀了他。那又怎麽样,难道她自己就能更加好过一些麽?
眼下,这个她原本认定已经死了的男人又阴魂不散的从中州赶来,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孽缘啊。
瞧瞧他,不仅没有死过的迹象,反而还神采奕奕的再度闯入了她的生命,并且是以这样怠慢不得的高姿态。
贵客──
他可是鹰族族长能否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怎麽就这麽刚好?
对於印无忧这个男人,她真的除了无奈还是无奈。
该怎麽面对他,又如何拉的下脸来去勾引他以完成自己计划好的任务?为什麽,只要是有关这个男人的事她就只能被动的任他戏耍。
从认识他开始,她凌格的一切似乎都在这个男人的掌控之中。去哪里,见了谁,吃什麽穿什麽,他都要一一过问。
他在外面欠了情债、妓债,狼狈的逃回家时也是她跟在後面一一收拾。
也许上辈子,她当真欠死了他的吧。
眼角的余光偷偷的瞄向司徒靖熙身边的印无忧。
但见他动作优雅的握著白玉酒杯,一边谈笑风生一边不紧不慢的品尝著专门为招待他而做的菜色。那副闲适舒服的迷人模样真是又让人倾慕又让人恨得牙痒痒。
他就是这副德行,让人想要忘记了他却偏偏又舍不得。眼见为他夹菜的侍女脸颊慢慢浮上易懂的微红,她就明白了,这又是一个被他外表所吸引的傻瓜。
说实话,见印无忧没事她若不开心那是骗人的。
那是种什麽感觉?
就好比是漆黑一片的地狱里忽然出现了光,绝望到尽头突然望见了希望。
原本已经彻底斩断了的情丝,就这样呼啦一声重新连成了银亮亮的一片。就像蜘蛛精的网一样,精致而坚韧。
口中吃的是什麽不重要,身边坐著谁又有什麽关系──
真没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他一面。
“咳咳……咳咳……”
满脑子都在想著印无忧的事,凌格无意识的吞下一大块辣椒立刻呛在喉咙里难过的眼泪都流了出来。
“咳咳!”
咳嗽越来越剧烈,逼得她不得不将口中的食物全部吐在地上却也不能减轻半点难受。
对,就是这种滋味。
爱上印无忧就如同吃辣椒一样。明明痛苦的要命,但是不知不觉间还是吞入口中。接踵而来的就是无尽的泪水与煎熬,却除了忍耐没有任何方式可以补救。
“格儿!”
见她呛得脸都变得通红,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格朗与司徒靖熙同时皱眉,关切的叫出声来。
然而就在这时,一口清凉的酒却就著白玉杯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喂到了她的口中。待她反应过来,酒液已经将先前那股火辣辣的疼痛冲淡,取而代之的是更难言喻的辛辣。
“咳咳……咳咳……你……”
他绝对是故意的。
望著印无忧不知什麽时候已经晃到自己面前的身影,凌格抬起头一脸怒意的望向他,以及他那手中刺眼的空酒杯。
搞什麽,用酒来中和辣椒不是成心让她更难过吗?
“嫂夫人现在感觉如何?”
明明已经被恨得牙痒痒了,就连格朗与司徒靖熙也诧异的挑眉。而那印无忧却像是完全没有感觉到大家的怒火一样,无辜的眨眨魅惑的桃花眼,好像是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一般。
“托福,好多了。”
不想被对方看扁,凌格握住格朗的手勉强撑住自己咳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身子重新坐好。锐利的目光像剑一般把印无忧狠狠切割了一遍。
她有点明白了,这男人绝对绝对是来报复她的!
“再喝点水吧?”
见局面变得有些尴尬,格朗轻咳一声将自己的水杯装了清水递给妻子,大手还体贴的在她後背上安抚了几下。
他虽然觉得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似乎有些奇怪,但是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个家夥他们还是得罪不起的,所以只好希望凌格不要动怒。
“嗯。”
两人都已经有过肌肤之亲,所以共用东西也不顾及。见丈夫好心,凌格也没有多想再加上喉咙里实在难受就乖乖的喝著他递过来的水。却没有察觉到某个人见他们彼此已经亲密到完全不在乎在公众场合表露夫妻的身份而缓缓眯起的深眸。
“吃菜吃菜,印先生不要见外呀。”
司徒靖熙见印无忧一直若有所思的盯著凌格与格朗看,以为他待得无聊,连忙殷勤的招呼。
“谢谢司徒族长。”
礼貌性的夹起一块炸驼肉放进口中咀嚼,过了好一会儿印无忧这才幽幽的开了口。
“看样子嫂夫人和格朗兄弟的感情不错啊,可是终成眷属的青梅竹马?”
他这一问,在场的三个人同时愣住。面面相觑过後,彼此心里各是有自己的独番滋味。
“算不上,但是也不差。”
见凌格的脸色随著印无忧的问话变得越来越阴沈,格朗倒觉得没有什麽好隐瞒的,当下大大方方的如实说出。
“我与格儿先前并不熟络,但是成亲之後相处却很融洽。”
“哦?也就是说你们都喜欢彼此喽?”
一语完毕,印无忧没有死心,又兴致盎然的继续探听别人的隐私。
“嘶──”
这一回,不只是格朗与凌格,就连静坐在一旁的司徒靖熙也觉得这位印先生好奇心有些过重了。
但是他却只是笑了一笑,什麽都没说。
“喜欢啊。不喜欢的也能变成喜欢,喜欢了的也会慢慢的不喜欢的。印先生还有什麽想问的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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