麽心忽然变得那麽疼……为什麽他现在的感觉比当初差点死掉还难受……
为了留下她的掌印告诫自己不要忘记两人的纠缠,他甚至在剧毒的药汤里面泡了七天七夜,只为了让毒淬进血肉里,将那伤口化为乌黑的印记永远的留下。而他现在又千里迢迢的跑过来找她,同她做著这样那样的事想要与她破镜重圆。结果呢?换来的却是她的这样对待。
他是说了许多残忍的话没错,但是那只是气话,他只是在任性发脾气而已。
人都差点死掉了,被他骂几句又怎样?心都碎了一半又苟延残喘的粘好被他冷落几下又怎样?他心里想得还不是要用尽各种方法将她再带回中州和自己永远不分离麽!
他都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她凌格凭什麽以为两个人上几次床装模作样的在这几天里过一下夫妻般相亲相爱的日子就能弥补他们所欠缺的一切遗憾呢?
凌格啊,凌格。
事到如今,我的心……你还是不懂麽?
“你在胡说些什麽,我怎麽会把你当做那种人呢。”
皱著眉不解男人为什麽突然间发脾气,凌格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不了解这个喜怒无常的家夥了。
生气也不是,宽容大度又不行,这男人到底是想要怎麽样?她都肯说无条件的喜欢他了,他还要怎样?
虽然只是最後几天的欢乐,但是连这麽点念想他都不能给她麽?
“我只是觉得,你我好歹师徒一场,而我曾经也的确是喜欢过你的。那麽多年过去了,恩恩怨怨的又何必执著,你我就好聚好散吧,别糟蹋了我这份喜欢。”
看著他越来越绝望的眼神,凌格认真的再度抱住他一字一句的说道。
“我不再怪你以前的风流,你能不能也暂且忘记我伤过你的事?没有几天日子可以见面了,我们就不能好好的过麽……”
她的表情很真诚,话语也恳切。但是听在印无忧的耳朵里却是一字比一字的凉,到最後整颗心都被她刺得快要停止跳动了。
嘶──
他还是不懂麽?
他难道看不出自己好珍惜这最後的时光麽。
凌格觉得自己跟他陷入了语言障碍,怎麽都无法沟通。
“什麽叫曾经喜欢过……格格,你现在不爱我了麽?所以才能说出这样淡然的话来。你不在乎我在外面怎样了,因为反正我也不会是你心里永远的那个人,是不是?”
堂堂一个大男人,眼泪却在下一瞬间刷的一下落了下来。印无忧的身子瑟瑟的颤抖著,双膝颓然跪倒在床榻上。
看著他一脸的绝望,凌格忍不住叹息。
“那些已经都不重要了吧。”
思绪飘到远方,她想起自己未报的父仇以及夫君格朗。两人的赤裸令她有种在偷情的愧疚感。
喜欢还是喜欢的,只不过喜欢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不可啊。
“谁说的!重要!”
双拳用力的捶著床板,印无忧哭的像个孩子。
“凌格,你没良心!
“我没良心?!你胡说八道些什麽!?”
被骂的莫名其妙,女人冷著眼像在看闹剧一样盯著哭泣的印无忧。
“你不爱我了,你对我始乱终弃……”
张嘴哇哇的哭嚎著,印无忧抹抹眼泪抬起食指愤恨的指著女人控诉。
“你可别这麽说啊,师傅。”
被恶人先告状久了,凌格忍无可忍,终於决定再跟他翻最後一次旧账。
“想当初我等你恋你的时候,你可在花娘的怀中睡得正香哩。”
“你、你是在怪我麽?”
眼泪不住的滴,见女人的脸色变得恨恨的。印无忧委屈的噘起了薄唇,看上去好不可怜。
“没有了,以前也许有,但是现在不会了。”
别过头去努力地平复著自己潮涌般的思绪,凌格闭上眼冷然道──
“再也不会了。”
(11鲜币)第十八章 当爱情消失之後
“格……格格……”
原本还处在自怨自艾过程中的印无忧见女人脸上露出看透一切的表情,顾不得泪水犹在不断地滴,他的眼神却怔愣愣的凝滞住了。
好可怕。
这样的凌格好可怕,绝对不是他希望看到的那一种啊!!
他喜欢的凌格是有血有肉的,是真实的。那个凌格会嫉妒却不懂得表示,会对他使用暴力但是也会不顾自己性命护他周全……
相处了这麽多年,从她还是个未谙世事的小女孩他们就被命运栓连在一起。他陪著她长大,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应该都在他的掌控中才对。
可为什麽──
眼前这个刚跟自己交欢过的女子却像是他根本不认识的一样,从表情到心境都是让人那麽的胆寒,那麽的陌生呢。
“嗯?怎麽了?”
从空明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凌格发现印无忧一直在盯著自己看,这才微微的笑了一下。但是这笑容却遥远而疏离,仿佛是用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将两个人决然的分离在了两个世界里。
“你在想什麽?”
不安的上前挪了挪,男人用手背胡乱拭去俊颜上的泪珠拉近自己与凌格的距离。
“没什麽,是我的私事。”
没有拒绝男人的靠近,她反而也将自己的身子偎进了男人的怀中汲取所需的温暖。
爹爹的死因呐──
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调查清楚呢……
“格格!”
见女人的思绪在不自觉间又与自己渐行渐远,印无忧大叫一声,横眉立目的握紧了凌格的双肩,逼著她抬头面对自己。
“看著我!我要你看著我的眼睛!!”
“嗯?”
茫然的抬起头来,凌格顺从了他的意愿却不明白是什麽令印无忧又变得如此激动。
“你爱不爱我,嗯?爱不爱我?”
浑身像是被火烧一样,顷刻间一切都不得安宁。
印无忧发现自己在运筹帷幄了这麽多年,沾沾自喜的以为所有情爱都在他的掌握中之时才忽然间意识到,他所认为最重要的东西很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消失不见了。
骗人的吧……
他的格格,他的格格……!!
“爱啊。”
见他紧张,凌格却只是想笑。
对啊,就是爱嘛。他喜欢听那她就说给他听,无妨。
“看著我的眼睛,说你爱我!!”
眉头皱的更紧,全身的肌肉都变得僵硬了起来,印无忧感到灭顶的恐惧。
“我爱你啊。”
她笑,抬起眼来对上他的,幽深的瞳仁里却平静无波。那样子,就像是在说‘我是女孩’,‘我肚子饿’,‘我们该走了’。
“你说谎……”
就在凌格笑著说出那看似温暖却因漫不经心的语气而变得残忍的三个字之时,又一颗滚烫的泪珠从男人的眼眶中翻落。
哽咽著放开被自己攥得发红的身体,印无忧狼狈的後退几尺,俊颜上一片苍凉。
“你根本……不爱我了。”
用鼻音艰难的诉说著这几个字,男人的世界轰然倒塌。回过神来,一切已是虚无。
“为何?”
见男人又哭的稀里哗啦的,好似很伤悲。凌格摸摸自己的心口,疑惑的发觉她根本不能感同身受。心窝里跳动平稳而淡定,没有任何不正常的起伏。
怪了,她什麽时候变得这麽看得开了?曾几何时,印无忧手上划破了一个小口子,她都要心痛的要死。
难道是在得知他没有死又生了一场大病之後,很多事情就自己看开了?不再执著了?
“我听师父说过……”
揪紧身下的床单,男人仰起头悲伤地望著她。
“当一个人伤心到极限之时,若是没死,她的身体就会自动帮她清理不愉快的记忆。包括那些曾令她伤心的事,与不能解决的事。”
“然後呢?”
认真的听著,凌格仔细回想起这些日子自己所经历过的这些事儿。好像真的是这样诶──
在他到来之前她还对著他用过的扇子难过得无以复加,在他来过之後心里又狠狠纠结了一番……可是自从她病过之後,在那混沌的半梦半醒之中,很多事情似乎都变得清明了、不重要了……就像风。
哗的一下吹过来,卷起了千层浪。哗的一下又吹走,一丝波澜都不留。
“最终,这个人会抹杀掉曾经的一切记忆,开始新的生活。”
印无忧越说,薄唇颤抖的就越厉害。却不知,对面的凌格却听得津津有味,完全触摸不到他的绝望与伤悲。
“哦──原来如此。”
认同的点点头,凌格不自觉地抚摸著披散的长发,开始梳理多日以来的心事。
也对,以前她都是那麽计较的,见他出去鬼混她心里都是特别的疼痛。但是近些天来,她所回忆起的净是些美好的记忆。那些无私安稳的日子,比如为他梳发,比如和他亲热。
她现在所想的都是怎麽怎麽和他要好,分别後好留下一些愉快的记忆。至於之前她对他的执恋,两个人说不清道不明的痴缠,倒显得不那麽重要了。
“你、你没什麽要说的麽?”
见她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反而还轻点著头仿佛颇为认同。印无忧的心急切万分,快要把自己逼得发狂了。
“说什麽?没什麽好说的,你说是,那就是吧。”
慵懒的打了个哈欠,女人不知道说什麽好。无法感受他的伤悲又如何能安慰得了他?
更何况,他为何要伤悲?别对她说他一直都深爱著她,爱到不出去招蜂引蝶就浑身难受的地步。
“不要、不要……格格、格格!你不要这样对我!”
这世界上最无情的事莫过於一个人难过得想死而另一个人却疲倦的想睡觉,见凌格完全不在乎自己字字滴血的分析,印无忧终於崩溃了。只见他疯了一样的再度扑了上去,双臂死死地缠抱住眼前的女人。
“格格我可以解释的!我可以解释的!以前的那些事我错了,我是有原因的!你不要不爱我,你不要看透一切!好不好!好不好?嗯?”
“印无忧,你怎麽了!痛死了,你快放开我!”
莫名其妙的身上多了一条“藤蔓”在不断勒紧,凌格感觉自己无法呼吸了,本能的推拒著身上的男人。
“不要!格格啊!我可以……”
生怕自己就此被抛弃,印无忧死都不肯放手,任凭女人又抓又捶。原本还待多解释一些,可是一句话没说完,他的脸色却忽然一僵──
“诶?!你!”
凌格眼疾手快的一把抱住神色还僵在那里但是双目已经闭上了的印无忧,张开的小口显示出她完全没有来得及适应这个变故。
他,竟然昏过去了。
(13鲜币)第十九章 你瞒了我些什麽
“大夫,他怎麽样?”
望著一言不发只是一直在轻捋花白胡须的老先生以及此时平躺在床上脸色苍白的印无忧,凌格发现自己并不能做到像想象中的那麽平静。
他这是怎麽了?
就算是被自己所说的话给气到也不能就这麽无缘无故的一昏倒就三天三夜都不醒啊。用手轻抚印无忧的额头,凌格表现出前所未有的担忧。
以前他偶尔也会像这般突然间站不稳打个趔趄,或是没缘由的晃著自己的头好像被什麽东西给打懵了一般。但是每当这时候,他都会立刻露出一个轻佻的笑容,然後揣上银子直奔花楼。让她以为,这男人只是突然间性饥渴了而已。
但是现在这种情况似乎已经令这种解释说不通了,不晓得是怎样的问题才能令这个家夥突然间溃不成军。
“凌姑娘,恕我直言,尽管老朽的医术很可能不及这位印大人的三分之一。但是经过我数十年看诊的经验来判断,他应该患的是心病,非常人用药所能治疗的。”
“心病?”
大夫的话让凌格皱眉。这家夥什麽时候有了心病?她怎麽不知道。
“嗯。我将印大人浑身上下都检查了一番,并没有发现身体上的异状。但是观他眉头紧锁,口中时而吐出含糊不清的梦呓,夜晚盗汗严重,似乎正在被什麽事情所折磨。所以才断定他是心理上的宿疾。”
“还是宿疾?”
听大夫这麽一说,凌格越发的不懂了。
也就是说印无忧这家夥从以前开始就对自己隐瞒了一些事情麽?还是能令他这般痛苦到会生病的事情。
“没错。”
叹息了一声,年迈的老人摇摇头开始收拾自己的医箱。而一直站在旁边听著两人对话的水月仙脸上却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您就这样走了?不给他用药麽?”
见大夫一副无能为力的样子,凌格的心揪紧了。只见她匆忙抓住老人的衣袖,企图从他身上得到一点帮助。
“姑娘,心病还须心药医。印大人究竟为什麽会这样,恐怕只有他自己最清楚。我所能做的也只有给他开几副安神的良药来吃,让他在梦里能够睡得安稳。至於其他的,也只有等他醒过来後你们自己来沟通了。”
“那他什麽时候会醒呢?”
面对如此不痛不痒的回答,凌格不死心的追问。
“不知道,这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力了。若是他的心疾令他太痛苦,也许一辈子都不会醒来也说不定。”
虽然遗憾,但是老先生还是婉转的向女人陈述了事实。
“是麽……”
听完大夫的话,凌格的手渐渐松开了,心里却感到一片无助与迷茫。
怎麽会发生这样的事……这个印无忧究竟背著她遭遇了一些什麽?
“多谢先生,我送您出去吧。”
神情复杂的望了呆立在一旁的凌格一眼,水月仙礼貌的将老大夫送出门去,而後目送著他随著侍从离开别院。
外人走後,他幽深的瞳眸却一转重新回到了犹自站在屋中发呆的女人身上。
“嫂夫人──”
想了又想,他还是轻轻的开了口。虽然他们两个并不熟络,但是既然是印无忧的女人也就是他水月仙最好的朋友。
“别这麽叫我,我不是……”
男人的称呼将她从一片瞎想中唤醒,沈默的望了床上的印无忧一眼,凌格摇摇头冰冷的回绝说。
“哦?你确定麽。”
奇怪的是,水月仙却并没有因她这种拒绝而感觉到惊讶。相反的,他的眼神告诉她他对她的处境很是了解也很是同情。但是更多的,却是一种想要透露一些什麽的欲望,好帮助她脱离某种苦痛。
“什麽意思?”
不解对方俊颜上的复杂神情,凌格抬起头来疑惑的问道。
“也许我并不像你和印兄那般相处的时间这麽长,但是作为男人,我自信自己比你要了解他更多。”
面对著女人探究的眼神,水月仙一脸的凝重。
“也许你觉得印无忧这个人很轻佻,很放浪,甚至是不正经。但是这种事,他绝对不会乱说。印兄说你是嫂夫人,那你一定就是他生命中最被看重的女人。我和他情场上风流多年,这种默契还是有的。”
“是麽,原来你们是这样的朋友。”
男人的话并没有引发凌格多大的好感,在不置可否的看了他一眼之後,女人的注意力又重新回到了印无忧的身上。
真不愧是他做出来的事,就连喝花酒也能交到这般情投意合的“知己”。
“我知道你可能不喜欢我这麽说,我也并不是要为自己和印兄辩解些什麽。但是男人喜欢到处找女人,有时候是身不由己,而非你所想的那般龌龊。”
很容易就捕捉到凌格脸上一闪而过的不屑与怨恨,想起自己背後也同样有个女人在日夜忍受著同样的折磨,水月仙的心情也越来越沈重。
“身不由己?呵呵,难道是有人逼你们去风流快活的麽。”
说到此处,凌格再也听不下去,蓦地转身讥讽。
怎麽一个是这样,两个也是这样。这全天下的男人是不是都一个样,得了便宜还要卖乖!自己不安於室到处留情,却要守在他们背後的女人独自承受撕心裂肺的折磨。请问这究竟是哪朝哪代订下的例律?又是哪位哲人创造的真理?
可以这样麽?连花心都能说得理直气壮。若真是身不由己的话,那她倒很想听听他们到底有多无辜。
“我……”
面对女人的质问,水月仙眼前仿佛出现了另一张以泪洗面的俏脸。一时间他的神色复杂之极,似乎有多种无法言述的情愫一起涌了上来。
他也很想解释,他也不希望自己的那个“她”这般痛苦的误会著。但是有些事情,不是说出来就可以解决这麽简单啊──
“算了,你何苦为难他……格格。”
也许是两个人争吵的太过激烈,原本在床上被诊断为不知什麽时候会醒的印无忧竟然奇迹般的睁开了眼。
“你醒了?”
尽管与水月仙的对话又让她想到了自己曾经和印无忧的那些不愉快的往事,但是一见到他醒转过来,她还是本能的凑上前去查看他的病情。
“印兄……”
见他睁眼说话,水月仙也是心中一喜。
但是转眼见到凌格虽然口中说著不满,所表现出来的却还是浓浓的关怀。男人便会心的一笑,识相的转身离去还不忘了将门也带上。
他们两个的事还是由他们两个去解决吧,他自己还有个令他头痛的女人在等著他一个回答呐──
“嗯,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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