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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都是重臣之子。”

“他们听到了不该听的,就应该知道自己的下场。”楼沂南话说得轻描淡写,但其中的阴沉与狠厉令人胆寒。眼中的凶狠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柔,他不容任何人向祁承乾泼脏水,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就这么杀了如何交代?”祁承乾不无担忧的说道,他并不愿意楼沂南因为替他出头而惹祸上身。在祁承乾没有察觉到的时候,他已经为楼沂南在考虑,出于本能的。

“不用担心,一切都在掌握之中。”楼沂南胸有成竹,天时地利人和,这些人不死实在是太可惜了。

如果祁承乾回到刚才那个地方,就会看到柞树旁,几个黑衣人巧妙的给死士处理伤口,弄得就和被石块、枯枝给划出来的一样,然后又加以掩盖,死因就变成了被乱泥裹住窒息死亡。这番动作就连有着三四十年的老仵作都看不出来,因为教导他们这一手的就是一名有着丰厚经验的的仵作,楼沂南请他过来当教官可没有少花心思。鹰隼的人已经学习了一段时间,现下是考验他们的时候了。

其中一个黑衣人说话了,听声音很年轻,还带着几分的憨厚,“头,你说队长怎么知道有泥石流要来的?”

“队长算无遗策,当然知道。”语气里带着盲目的信任。

“是哦,队长就是厉害,要是我能有队长那么厉害就好了。”憨厚的那人十分向往的说道。

被称之为头的男人照着他的后脑勺给了他一巴掌,“别做梦了,队长那是神人,要是能够学到十之一二就受用终生了。走,我们该换地方了。”

“知道了,立刻行动。”

几个黑衣人牵着马,马背上驮着尸首,动作迅速而轻巧没有发出大的声响、不留任何痕迹的离开了此地,再看地上,连一个血迹斑痕都没有,一场杀戮就像是没有发生过一样。

当祁承乾真正见识到的鹰隼的厉害时,惊艳、惊叹不足以形容,此刻他还不知道,所以心中隐隐的有着担忧,但看楼沂南信心满满的模样又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于是不管了。

想起方才,他带着肖冰志等人在林中慢走,不知不觉的便走远了。然后一支准头实在是不怎么好的箭射了过来,因为突然,祁承乾虽然躲过去却一脚踩在了一个坑里面崴了脚。他还没有质问斥责的时候,宋炳易却跳了出来,这就有了先前发生的一幕。

就算是杀了宋炳易,祁承乾也无法平复心中的愤怒,在上一代的爱恨纠缠中,母亲是最无辜的一个,却也是下场最悲惨的一个,而他何尝不是上一代纠葛的牺牲品。

想到过往,祁承乾嘲讽的笑了,这是楼沂南前世今生第一次看到祁承乾笑,却笑得悲伤而刺目,让楼沂南心痛不已。

“别笑了,这样的笑不适合你,不想笑就不要笑了。”楼沂南紧紧的搂着祁承乾,不想让他悲伤、不想让他难过,可是靠得如此近的两个人,心却没有凑到一块儿,一颗心拼命的靠近,一颗心骄傲而自卑的躲藏了起来。

听了此话,祁承乾嘴角的笑反而更加灿烂了,“我从来没有这样笑过,母后死后,就没有高兴的笑过了,别人也不喜欢看到我的笑容。你有没有觉得宋炳易说得是真的,我还宁愿是真的。与其背一个黑锅抑郁而终,还不如坐实了它,死得也不怨。”

祁承乾突然转过身,看着楼沂南的问道:“你相不相信宋炳易说的?”

“当然不信。”楼沂南目光没有任何躲闪,任由祁承乾看着,“逍遥散人坦荡正直,元后贤良淑德,以他们的人品看就可以知道他们二人绝对不会做出苟且之事。”

“但并不是每个人都相信,我和你说个故事吧。”祁承乾转过身,幽幽的说道。

故事发生在二十多年前,那时候当今皇帝刚刚登基,帝位不稳,急需要拉拢臣子稳固自己的帝位。皇帝有一个弟弟便是睿王爷,睿王爷聪慧豁达,却性喜自由,愿意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并没有参与到夺位之中当中,愿意做一个逍遥的富贵闲人。

睿王爷与楚相的女儿楚氏有缘,两人互生情愫,愿结为连理、成百年好事,楚相也乐意看着他们小儿女成为一家。为了给楚氏无上的荣宠,睿王爷便去皇帝那儿求旨赐婚。

但睿王爷不知,楚氏也早就是皇帝看中了,楚氏生得好、性子也好,楚家贵女才配得起皇后之位,并且楚相也是他拉拢的对象,娶了楚家女一举多得。

明面上皇帝答应了睿王爷的请求,实际上一道旨意,楚氏便成了中宫皇后。楚氏成为了皇帝的女人,虽然心中对睿王爷有着割舍不断的情愫,但也选择了将其深埋在心底,相夫教子、母仪天下,她都做得很好。

以前说过,皇帝表面看起来温和斯文、谦谦君子,实际上心思重、思虑多,看着温婉贤淑的皇后,他心里面不安,总觉得皇后心里面还有着睿王爷。看着自我放逐、远去江南的睿王爷,他觉得这是睿王爷在拉拢江南势力,企图反抗自己。

有时候猜忌就是这么简单,不需要理由,只要我觉得你不好、反对我,那你做什么都是错,就连呼吸也是错误的。

自从出嫁后,皇后便信了佛教,一年一度的佛诞节她去大相国寺还愿,回来后不久便被查出身怀有孕。而那天,睿王爷也去了大相国寺。

“那时,睿王爷初回京城便被敏王邀请,一同前去大相国寺,到了寺前,睿王爷得知皇后在寺中,便离开了并没有进去。这些都很好查,寺中的僧人、随行的侍从等等,一问便知。但他就连去查都不愿意就给母后下了判决,就凭着敏王的一面之词,可笑可叹,多疑之人却养了一条披着羊皮的狼在身边,哈哈,真是可笑。”祁承乾大笑,笑母后出嫁从夫、相夫教子的痴心,笑外祖父耿介中正、一心为帝为国的忠心,楚家何其无辜,在皇帝盯上楚家的时候就已经摆在了屠宰的案板之上,只等着血腥的菜刀落下,而楚家却浑然不知。不,也许是外祖心中是明白的,只因耿直忠诚之心不让他有对帝王的动摇。

楚后被皇帝的冷嘲热讽逼得郁郁而终,楚家因为挡了皇帝独揽大权的道路而倾颓,睿王爷始终怀着的“不臣之心”让皇帝惶恐,被贬为庶人后出家当了道士,成为了逍遥散人。

而祁承乾,皇帝的亲生子被皇帝自己漠视,他就像是皇帝心中刺、眼中钉,只要一看到他皇帝就想到了楚后、想到了压制自己的楚家、想到了比自己更得人心的睿王爷,于是祁承乾身为皇子在宫中过得却不如狗,还是楚家小舅想尽了法子,让他脱离宫廷,到战场上挣扎求存。

当今皇帝身子不好,于国于民,无多少建树作为,还培养亲信、怀疑猜度忠臣,弄得朝野上下乌烟瘴气,百官只求着迎合皇帝的喜好做事,而不是为国为民,这才有宋炳易之父之流在朝为官。但皇帝有一件事情是做对的,楚家败落之后朝廷便撤了丞相一职,设立了内阁,行三省六部制度,皇权得到了前所未有的集中,为之后的继位者打了坚固的政治基础。

“让你听我说了这么多,没有觉得烦吧。”祁承乾从拥有了自己的势力之后就开始着手调查当年的事情,他所说的便是当年最真实的展现,虽然带有了个人的色彩,但楼沂南比他只会更加的愤怒。

皇帝的不仁不爱,冷漠无视,让他的祁承乾在皇宫中过得多苦,小小年纪就到了军中求存,在前世还因为他心中充满苦楚,祁承乾有什么过错,上辈人的恩怨为什么要算在他的头上。

楼沂南对祁承乾充满了怜惜,搂着他的手臂都变得更加的小心翼翼,“不烦,你能够告诉我我很高兴。日后有什么烦恼都可以告诉我,我们会陪着你的。”

“多了一个‘们’字吧。”也许是将心中积压的心事一下子说了出来,祁承乾面上已经没有了嘲讽中带着悲伤的笑容,反而在笑的时候多了一丝的暖意。

楼沂南笑了两声,并未多言。

……

楼沂南看了一眼四周的情况,他们漫步目的的闲逛竟然已经到了林子里面,天阴阴的,也看不出是什么时辰,他决定还是回去,“你脚上有伤,我们现在回去如何?”

“只是崴了一下,并无大碍。”

“不行,小伤小痛拖久了也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还是尽快就医的好。”只要在祁承乾身上发生的小病小伤,就算是被木刺刺了一下,楼沂南都能够放大无数倍。其实像他们这样在战场上摸爬滚打出来的,几可见骨的伤都习以为常,楼沂南自己也是如此,一次重伤别人急得要死,他还慢悠悠的吃完饭才去,祁承乾又何尝不是如此,脚崴了一下而已,以前腿上中箭照样杀敌无数。

祁承乾笑着觉得楼沂南小题大做,但心里面何尝不因为楼沂南的关怀而熨帖非常。

正在二人回去的时候,楼沂南突然抱着祁承乾侧身,一支箭在他们身边呼啸而过,“铿”,箭没入树干,箭羽还在不停的颤抖,反而要将箭送得更远、扎得更深。

这可不是宋炳易那支箭可以比拟的,杀人的箭总是带着血腥。

☆、第二五章

对方来势汹汹,目的便是取楼沂南和祁承乾的性命,不管代价几何,他们眼中唯有杀戮和完成任务的使命。来人大概有三十多人,黑布围面,手持刀剑均无印记,但楼沂南一看便知,这是敏王府豢养的狗,用来杀戮的机器。

上一世敏王称帝之后,可不就是派出这样的机器斩杀异己,还多次刺杀于他,据他所知,祁承乾那边也遇到过许多次。楼沂南苦笑,他还是太过自信了一些,本以为祁宏B来到卓尔围场不会带那么多人,却是自己想差了,他都能够将鹰隼隐藏在山中,祁宏B为什么不行。倒是他仗着多一世的经验,从而轻敌,让祁承乾与自己一同陷入危险之境,这是大大的不该,早知就应该让鹰隼的人紧紧的跟着,而不是为了享受二人独处的机会而将随从、鹰隼之人赶远。

“对方人数太多,我们不好硬拼,坐好了,我们走。”楼沂南负责驱使马匹,躲过不断射来的箭,他心中不断的庆幸,自己前世与这些黑衣人交手过数次,已经将其出招的方式、习惯摸索清楚,了解他们围攻之时的路数,这才能够在己方势单力孤的时候找到突围的地方。

“铿锵!”祁承乾用楼沂南的佩刀挡住一支射过来的箭,“往东边去,这边林木密集,不利于我们。”

林木密集,马在其中根本就施展不开,但对于敌人来说却是相当的便利,林木起到了庇护、隐藏偷袭的作用,简直是防不胜防。再往东边林木变得高大稀疏,因为早年前对此地进行过采伐,也不知为何,经过采伐后的土地小的林木长得很少,几乎没有,而留下的可都是上了年头的老树。那里的确适合马儿疾驰,兼之少杂木,也减少了敌人在此地的躲藏。

但,楼沂南有着顾虑,大雨将至,他已经感觉到雨点落在了身上,而大雨形成的泥石流就发生在卓尔围场山林的东面。

抿紧了嘴唇,楼沂南神色严肃严峻,简短的二字在风中很快消散,但其坚决和不容反驳彰显无遗。“不行。”

虽然近期内一向顺着自己的楼沂南突然不听自己的话了,但祁承乾并没有生气,一来他觉得自己在楼沂南的心中分量还不够重,二来楼沂南如此作为肯定有他自己的用意。别看进入京城之后楼沂南行事鲁莽,就像是个空有一身蛮力却无脑之人,但楼沂南之前在西北军营风格并不是如此,他张扬却谨慎、鲁莽却细致,是个有勇有谋之人。联想到此前楼沂南反复强调要下雨了,祁承乾看向东边林子的目光就变得幽深,难道泥石流会在那边形成?天时地利人和,毁尸灭迹的上上之选,难怪楼沂南一点儿压力都没有的杀了宋炳易一行人,应该是有恃无恐吧。

两人虽然是第一次并肩作战,但配合默契,仿佛共同应对的战斗已经历经了千万次。楼沂南负责驾驭马匹,他并没有选择往营地的方向去,那儿是敌人严防死守的方向,当然也没有选择往空旷的东边林地去,在那边敌人做了个虚招,看似在严密的包围圈中多了个缺口,实际上是在口袋上故意开了个洞,就是要让口袋里的人往东边去,东边林地肯定布置得更加多。他选择了往林子深处去,向高处、深处疾驰。

在楼沂南负责控马,将背部的空隙暴露给敌人的时候,坐在楼沂南前面的祁承乾起到了保护的作用,扭身而坐,一把刀舞得虎虎生风,他本来就擅长用刀,此刻更是不留一点儿空隙给敌人,让楼沂南大胆放心的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他保护。

祁承乾又何尝不是将自己的性命安全交给了楼沂南,没有任何刻意培养的,他们两个从心底深处就彼此信任,无法用语言来形容,却真切的存在,但也只有置身于危险境地的时候才会爆发出来,没有危险作为催化剂,他们短时间都不会发现原来两个人这么合拍。

一个突围、一个防御,硬生生的在三十多人布的口袋中突围,进入到了山中深处,周围灌木林立,马儿在其中行走艰难,很容易就被绊住了腿脚,挪不开步子。

雨,开始下了。豆大的雨点砸在身上,有些疼,也模糊了视线。楼沂南已经穿上了蓑衣,将祁承乾护在身前,不让他被雨水打到,但是风大雨急,就连蓑衣也挡不住风雨。

天,黑沉沉的,远远的好像有雷声靠近,但没有看见闪电,也许他听错了。四处张望了一下,楼沂南已经分不清楚他们现在身在何处,而且这边地势平坦,也弄不清楚究竟是在往山上走还是在下山。

“迷路了。”祁承乾陈述的是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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