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出生了我就把这摆件儿送给他。”楼沂南笑眯眯的对着祁承乾说道。
祁承乾抬眼瞄了一眼,又飞速的将眼睛垂了下去,他正在看账册,从石头镇拿回来的账册。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他要养兵没有钱是不行的,是故祁承乾手底下经营了许多铺子,这石头镇就有一家,且有一位老的匠人坐镇,不得不说楼沂南买的那“鱼戏莲叶间、小儿捉莲蓬”的大块黄玉摆件儿就是他店里出来的。以他如今和楼沂南的关系,这钱就像是从左边的口袋到了右边的口袋,一点儿没有赚,反而还亏了,毕竟楼沂南买的价钱和祁承乾店里卖出去的价钱是不一样的。
祁承乾看的不仅仅是他自己店里面的账册,还有楼沂南给他的,与祁承乾不谋而合的是,楼沂南也在石头镇开了一家玉石店,只是与祁承乾店里面走高档摆件儿等生意的不同,他的店里面卖的都是零零碎碎、便宜的小物件儿,生意也不错。
“我们要在路上过年了,要是快点儿估计能够到容州旁边的建州城过年,那儿一路上据说都不怎么太平,有盗匪出没,但那条路又是大齐与夏、萧两国商道的必经之路。嘿嘿!”楼沂南贼贼的一笑,“估计强盗都富得流油,之后我们有空就平了它,钱就有了。”
“嗯,也算是做了好事。”祁承乾合上账册,揉了揉额角,“这个年虽然要在路上过,但该有的东西我们还是要准备了,毕竟,这是我们两个在一起后第一个新年。”
对祁承乾如此这个新年,楼沂南稍稍感到意外,但心里面未尝没有激动和喜悦,两个人在一起后的第一个新年、一家三口的第一个新年,意义非凡。“嗯,是该好好准备了,待会儿我就出去和肖冰志说,年夜饭让他掌勺,你有什么特别爱吃的现在就可以想起来。对了,还要买各色的东西,具体是什么我不太懂,待会儿也喊了老张叔与他说了,让他准备了。这个新年与众不同,我们一家三口好好过。”
祁承乾表情柔和的弯了弯嘴角,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建州城素以茶油而闻名,只是盗匪之乱,使得那儿生产出来的茶油根本就卖不出去、也卖不出好的价钱,殊不知在建州城之外的地方建州出产的茶油却炒出了天价,物以稀为贵,说的便是这个。楼沂南和祁承乾一行人到达建州的时候正好是大年三十,还有两个时辰便是除夕了,马车一停,肖冰志就拽着荣意下了车,指挥着人抬了一路采买的东西进去,只有两个时辰了准备年夜饭的时间还是很紧张的。
楼沂南提前让人到了建州城,没有找客栈、驿馆,而是赁了一个两进的宅子,还让人打扫干净、采买了过节的东西,他们一来就可以住上了。宅子因为是租赁的,注重的是干净舒适,至于富贵精致什么就不考究了。
来建州城之前,他们又遇上了一拨刺客,比第一批的人又多了五十多人,幸好楼沂南和祁承乾有准备,在半路上的时候又调拨了一队人在身边保护,这才没有让敌人得逞,但也没有落得了好处,折损了一些人马,一行人也异常的疲惫。
建州城靠北,天气更冷,但雪到了这儿已经不下了,风也没有,甚至太阳还扯开了一点儿厚重的云层,露出了微弱的光芒,让人看了心情都很好。年底,祁承乾的肚子整整七个月了,穿了厚重的衣服后,看着就像是抱了个大大的西瓜在肚子里面,楼沂南怕他摔了便一路上扶着。
年夜饭摆在了正厅里头,也没有让人伺候,都让大家过个好年。正厅里头摆了一张大圆桌子,桌子上最明显的便是两个火锅子,一个羊肉火锅、一个麻辣火锅,围着火锅子摆了一圈的各色涮菜,除了涮菜还有其他的鱼虾肉禽蛋做的菜,都代表着美好的寓意,两份四尾红烧鲫鱼便是年年有余,这道菜摆在桌子上其实是不吃的,取的便是有余这个寓意,而其他取名吉利的菜色――富贵发财、吉祥如意、长命百岁等等也都是平时看着普通,却都是谐音听起来吉利的菜。
圆桌上有楼沂南和祁承乾,有荣意和肖冰志,有林明修和梁梧N,本来祁承乾也邀请老张叔他一家子上桌的,以前过年的时候冷冷清清的也都是老张叔一家陪着他过新年,只是今年祁承乾已经有人陪伴,老张叔笑着推迟了,主仆之间他要以身表率,不能够乱了章法。
“来来来,今年的饭可不是普通的饭,大家都来尝尝。”荣意把饭桶的盖子揭了,立刻一阵浓郁的香味就传了出来,不同于其他饭菜的香味,很容易就分辨出来。这种味道很独特,浓郁却不呛鼻,却也不似清幽的茶香。
饭桶里面的饭油亮,盛出来后味道就更加香了,楼沂南吃了一口,“嗯,真香,是什么做的?建州城这儿的茶油?”
荣意连忙点头,“是啊是啊,吃了对身体好,大人小孩都可以吃。”言下之意就是祁承乾现如今的身体情况也可以食用,如此一说楼沂南也就放心了。
林明修和梁梧N虽然信得过,但楼沂南保守起见并没有明说,只是他们是不是自己猜到了就不是楼沂南可以管的了。梁梧N今天穿了一身红艳的女装,那漂亮的交领襦裙穿着很漂亮,只是她穿着不习惯,老是去扯袖子、衣领,还时不时去摸摸头发,头发也放了下来,梳了个时下女孩子都喜欢的垂髫分肖髻,还簪了两朵漂亮的红色绢花,显得红润的脸蛋更加的白净。
“味道真的不错,我在六味居里头好像看到过茶油饭,用来做饭的茶油就是出自建州城,小小一桶便要四五两银子,这可不便宜,用的油估计也就两勺。”林明修尝了一口茶油饭之后说道。“如果将建州城的茶油卖出去,卖到京城、江南等富庶之地,那儿富贵人多,一定喜欢。”
“等在榕城安顿下来之后可以着手安排这件事。”祁承乾一锤定音的说道。
林明修一直在为钱犯愁,养兵可是要钱的,不仅仅是养兵,睁开眼睛一醒来哪一样不要钱,他作为军师头发都要愁白了,每到一块地方就观察此地有什么可以拿来挣钱的,特别是容州,这可是宁王爷封地所在之处,行事起来更加的便利。别说,建州城一带的盗匪横行,他也想到了要惩治盗匪、还百姓安居乐业的事情,打劫了盗匪之后那老窝的钱财不用说也知道归谁了。
年夜饭之后修正一日,他们便往容州走,一日之后到了容州,再行半日便到了榕城,只是马车刚刚停下,东西还没有卸下来,有一队人快马加鞭而来,到了车队面前,为首一人翻身下马,快步走到祁承乾面前,拱手说道:“王爷,请接旨。”
祁承乾扶着青石的手,楼沂南躲在车内,为了不引起麻烦,他便没有下车。“知道了。”
圣旨的内容很简单,宗祠多年没有人前去祭拜,新帝登基后心中甚为忧虑,所以让皇兄祁承乾代为到宗祠所在地万宁城去祭拜,并且为了大齐国的安乐康泰向祖先祈福,说是祈福其实就是守陵。万宁城还在榕城的北边,真正的与夏国接壤,深受夏国兵士的骚扰,那可是真正的苦寒之地。
榕城收拾出来最大的那座院子便是王爷府,府邸之前站了榕城的大小官员,听了圣旨的内容面面相觑,心里面都在想这个被发配到榕城来的王爷很不得圣心啊。
“臣遵旨。”祁承乾一脸冷淡,从他的表情中看不出什么情绪来。
行李还没有卸下来,直接上马车就行,往万宁城去。新帝的这道圣旨可谓是“及时”,他们刚刚在榕城停下圣旨就来了,可见是皇宫那儿马不停蹄的针对祁承乾连下几道圣旨啊。过来宣旨的天使并没有离开,一路跟着祁承乾一行人往万宁城去,知道他们在万宁城落脚、确定了住在了万宁之后才离开,着实让人可气。
在万宁城可没有什么富丽的大宅子让祁承乾和楼沂南来住了,但是有祁家的老宅子在,老宅子还算是好,住人是行的。这么多年了,老宅子的年龄都有几百岁了,远远看着显得陈旧、阴森,但老宅子每年都有修缮,挡风遮雨等等都很好的。特别是老宅子外面一圈的围墙,高五六丈、宽一丈有余,墙上有洞眼,可用来侦查、攻击、防御等等,和铜墙铁壁没有什么两样。
春寒料峭,万物复苏,楼沂南焦躁的在房门前走来走去,不时停下来扭头看向房门口,焦急之情溢于言表。
☆、第五九章
月份越大,负担就越大,祁承乾到后面一个月基本上都不愿意动弹,要不是楼沂南拽着他出去走走,祁承乾估计整日待在房间里头窝在罗汉床上看书。
今日也是如此,吃完了午膳,祁承乾就要到屋里面去。
“外面没有风,有几种花也开了,随我出去走走吧。”楼沂南看祁承乾的动作就知道他心中所想,因此连忙把碗里面剩下的饭给吃了,然后扯了手巾胡乱的擦了一下嘴,放下筷子站起来期盼的看着祁承乾说道。
祁承乾看了看外面,阳光正好,暖意融融的样子,他也有些心动,只是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高高隆起的肚子挡住了视线,他已经好几个月没有看到自己的脚面长什么摸样了,连如厕小解的时候都那么麻烦,特别是最后几个月,沐浴如厕、宽衣解带等都要人帮忙,这或多或少的让祁承乾有些难堪,连心情都产生了起伏变化。
心情起伏明显的祁承乾有时候还会对楼沂南发脾气,但事后就觉得自己错了,又会向楼沂南道歉,反复纠结,弄得楼沂南也是冰火两重天。楼沂南最近也过得不好,梦中总是梦到祁承乾生孩子难产,然后大夫出来对自己说要大的还是要小的,每每梦到这个自己都是一身冷汗,半夜三更醒过来也要确定祁承乾是否安好。祁承乾是越发的胖了,楼沂南却狠狠的瘦了一圈,在外人看来还以为祁承乾虐待了楼沂南,不让他吃饭呢!
被外面灿烂的眼光吸引,祁承乾心痒难耐,走到门口点头,“好,去园子里面走走吧。”
“诶!”楼沂南高兴的让秋霜准备了一件孔雀翎抓绒内衬的薄披风亲自给祁承乾披上,“现在就出去走走吧。”
“嗯。”
初春时节,万物复苏,花园子里满目的葱翠,祁承乾慢慢的走着,肚子大大的看起来摇摇欲坠,腰一阵一阵的酸麻难受,他也倔强的不去扶着腰,总觉得那是软弱的表现。
楼沂南不动声色的揽过祁承乾的身子,让他将大半部分的重量都放在自己身上,然后手不着痕迹的在祁承乾酸软的腰上轻轻的揉着,减轻祁承乾腰背上的痛苦,“这万宁的风光也很不错,就是冷了一些。”
“嗯。”走时间长了,祁承乾被沉重的肚子折磨得发狂,声音低沉的应了一声,实在是提不起精神与楼沂南说话。
“到了万宁也快要两个月了,但都没有出去看过、仔细的走走,听说这儿有座万宁山,山上植被葱茏,上头有一座万宁寺,大齐朝的时候香火鼎盛,全国有名。现在虽然没有过去那么繁华有名了,但过往的繁华还可以窥到一二,等有空了我们就去看看吧。”楼沂南引着祁承乾说一些高兴的事情,到底是祁家先祖的宗祠所在地,虽然现在破败了,但是烂船还有三斤钉,历史的底蕴还是在的,名胜古迹留下来很多,要是在这边时间待得长些了,不妨到处走走看看,但可惜的是,他们注定不会在这边长久,势必要离开的,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嗯。”祁承乾又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抓着面前不知名花木的叶子把玩漫不经心的问道:“这几天的外面情况如何?”
“这……”为了怕影响到祁承乾的心情,楼沂南只允许祁承乾看一些修身养身、陶冶情操的书籍,外面的烦心事从来不说,但祁承乾毕竟不是一个普通人,自能够感受到几分气氛的不同。之前祁承乾只是故作不知,现在问起了,楼沂南思量几番之后也就决定坦然,站定之后说道:“最近外面经过的人多了,也有当地祁家的族人过来拜访,族人先不说,倒是那些在宅子周围经常走来走去的一看就不是个好的。我让人守着门口,不让任何闲杂人等在门外待着,要是要做生意什么的也离远一些。宅子内采买的事情都交给了妥帖之人,来送蔬菜肉蛋的人都是经过反复甄选的,但期间有那么一次有人要混进来被逮住了,起先还不说实话,拷打之后咬舌自尽了。身上也没有找到一些证明身份的东西,因为没有任何意义,也就没有和你说。”虽然没有找到证明身份的东西,但楼沂南想想就揣测说死士的来历,不是祁宏B的人就是夏国的死士。死士在保守不了秘密的时候就选择死亡,死是死士最后的归属。
“都是一些费劲心思的人,嘶……”祁承乾皱着眉头扶着肚子喘了一声。
楼沂南立刻紧张了,“怎么了?孩子闹你了?”
“没什么,就是肚子有些难受。”祁承乾皱着眉头忍过了一阵的难受之后突然觉得身下有些不适,“扶我回去,我要如厕。”
“肚子疼多少时间了?”灵光乍现,楼沂南突然意识到什么,他艰难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小心翼翼的问道。
楼沂南的紧张也影响到了祁承乾,他也变得紧张了起来,后知后觉的明白这疼痛的不正常来,于是迟疑的说道:“饭前就开始疼了,一阵一阵的,现在疼得更加厉害了,大概是孩子大了,动得更加厉害了。”
“天!”楼沂南惊呼,听祁承乾这么一说他就知道事情不对劲了,连忙弯腰将祁承乾抱了起来,飞奔的往回走,“秋霜快快,快通知荣少爷,王爷大概要生了。”
临近祁承乾生子,楼沂南那是将理论知识问了又问、相关书籍看了又看,只是碍于经验缺乏,理论知识补充得再多也无法一下子运用到实践当中,因此没有立刻发现祁承乾的不对劲,现在听祁承乾这么一说,楼沂南就知道他这是要生啊!
飞奔回去,生产的事宜都是准备好的,刚把祁承乾放下楼沂南就被对方给推了一把,祁承乾忍痛说道:“出去。”
“不。”楼沂南咬着牙说道。
祁承乾推了他一把,“出去,呃……”一阵疼痛来得迅猛,祁承乾疼得脸都白了,等这一阵疼痛过去之后,他才软着声音说道:“出去吧,样子很难看。”
“不难看不难看,在我眼里你什么样子都是最好看的。”楼沂南跪在床前抓着他的手连连摇头的说道。
“可是你在这里我会分心,走吧,出去吧。”祁承乾软软的说道。
几次之后,楼沂南的存在让祁承乾安心的同时也产生了同等的不安,在爱人的眼中总是要让自己保持完美,这样一来祁承乾就难免分心,楼沂南不得不出去了。
楼沂南在屋外走来走去,一刻都停不下来,想到之前祁承乾忍了那么长时间腹疼他都不知道,简直该死了,反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他怎么就这么混啊,明明做足了功课怎么还不知道。握着的双手骨节发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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