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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他虽有些可怜对方的遭遇,却不会因此手软,不管贤太妃是被迫还是自愿的,在她入了宫之后,就注定了她和窦淳之间不死不休的局面。一个胡国皇室的公主,还是一个诞下了前朝血脉的胡国皇室公主,这样的双重身份,不可能容于大周朝的皇室,就是做为先皇的太妃存在,也是不可能的。

想来贤太妃应也是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打从进了立政殿见到了皇后之后,她一句求饶的话都没有说,面容甚至可以说是平静的,似乎对于卓惊凡要如何处置她,她一点儿也不在乎。

唯一能够引起她情绪波动的,便是她怀中的小郎君。

贤太妃的平静在卓惊凡使人去将小郎君抱过来时被打破了,贤太妃拼着孱弱的身子,将小郎君紧紧抱在怀里,一双眼狠狠瞪着企图抢走她孩子的宫婢。那宫婢没料到贤太妃的反应这样大,一时间竟是抢不过瘦弱的贤太妃。

卓惊凡见了只是摆摆手,让那名宫婢退到一旁,他亲自起身走向贤太妃,在离对方三步远后停了下来,他居高临下的望着对方,眼中带着点悲悯和叹息,“你的时日不多了,你能护得了他几时?你该知道,他的存在是不被允许的。”语毕,只听见贤太妃发出一声悲鸣,双眼迅速蓄满了泪水,然后呜呜咽咽的哭了。

卓惊凡此时已经收起其他不必要的情绪,冷淡地望着眼前这个哭得歇斯底里的娘子。贤太妃和穆轩的身份,注定了这个刚来到世间的小郎君,没有长大的机会。不是他心狠或是冷血无情,这个孩子身体里有大武朝的血脉,还有胡人的血脉,一不小心便很容易被人拿来做文章。

且贤太妃身为先皇的妃嫔,在先皇驾崩后竟和人通奸有孕,若非贤太妃躲出宫去,这个孩子本也不可能留得住。只可怜这孩子什么都不懂,却受了双亲做下的孽牵连,他闭了闭眼,硬下心肠说道:“动手。”说罢,原本站在一旁的宫婢立时全拥了上去,贤太妃根本敌不过这么多双手,不一会儿她怀中的小郎君就被抱走了,她凄厉地喊着,“不――放过我的孩子!求求你――不――他还这么小――放过他!他什么都不懂……”

那些宫婢抱着孩子便退下了,此时殿内竟只余茯苓、琥珀、长林等几个卓惊凡的心腹,因着没有外人在,所以卓惊凡说话也没了顾忌,“他现在是不懂,但是难保以后不会懂,本宫不能留下这一个隐患,大周朝的皇位岂容得尔等惦记?!”他双手负在身后,冷冷地说道,身上散发出一种久居上位者的气势,顿时便将贤太妃给震住了。

“……你会有报应的!卓惊凡!你会有报应的――”贤太妃神色复杂的望着卓惊凡一会儿,然后咬了咬牙,满怀恨意地诅咒道。

“我等着。”卓惊凡神色未动,丝毫不受贤太妃的话语影响,淡淡地说道,他淡然又镇定的态度再一次震住了贤太妃,贤太妃有些怔忡地望着他,嘴里喃喃地说道:“你不怕么?你害了这么小的一条生命,你不心虚么?”

“该心虚该害怕的人不是我,而是你和穆轩。”卓惊凡眼中闪过一丝可悲,他望着贤太妃震惊的神色继续说道:“他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世上,你和穆轩为了私欲才有了他,他的出生充满了算计和阴谋,你身为他的阿娘,难道没有一丁点儿的愧疚?若非你和穆轩的野心和企图,他会出生么?!”

贤太妃被卓惊凡问得满脸愧色,她自然知道回到京都后,她和孩子肯定都活不成了,可是她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能打动窦淳或卓惊凡,让他们留下孩子一命,他甚至想要动之以情,勾出卓惊凡的心软和怜惜。没承想,卓惊凡竟和傅i一般,都是心硬如铁的郎君,对一个未满周岁的小婴孩也不留情。

她一时昏了头,便出口诅咒辱骂对方,其实是想将心里的惊慌和愧疚发泄出来,因为就如卓惊凡所说的,造成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不是别人,正是她自己和穆轩。她明明知道的,穆轩若是失败了,她和孩子也不会有好果子吃,陪葬是必然的,她怎么能奢望窦淳和卓惊凡会手下留情?易地而处,自己都做不到的事儿,却希冀旁人能做到,这不是太可笑了么?

想通了的贤太妃眼中只有绝望,她不再哭闹也不再诅咒,只是张眼紧盯着孩子离开的方向,卓惊凡挥了挥手,茯苓见状很快的退下,不多时又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名宫人,其中有一名宫婢手上端着一碗药,宫婢将药端到贤太妃面前,卓惊凡淡淡地说道:“喝罢,本宫能做主让你不受苦的去了,下辈子莫要再投错胎了。”

贤太妃最后再望一眼孩子离去的方向,一脸平静的端起药碗将药一口喝下了,不多时,她的眼睛便慢慢地闭上了,又过了一会儿,一旁的宫婢上前确认,贤太妃已经没了气息和脉搏,卓惊凡轻叹了一声,有些疲惫的说道:“太妃本在白马寺为先皇和大周朝诵经祈福,岂知竟有大胆匪徒进寺打劫,还捉了太妃为人质,圣人费了一番工夫好容易将人营救回来了,可太妃却受了重伤,挺到如今已是不易……”

此时殿内余下的宫人不多,不过都是圣人和皇后娘娘的心腹,他们听了娘娘所言,自也了解了娘娘的用意,娘娘的此番说词便是对外的解释,但凡宫里有不同于这个版本的流言出现,他们便要及时遏止了。

解决了贤太妃之后,卓惊凡挥手让宫人们将贤太妃的遗体带下去,然后又将其余宫人全都挥退,只留下茯苓和琥珀。待到殿内没有其他人了,卓惊凡这才低声说道:“但凡见过小郎君的宫人一个都不留,知道么?”

茯苓和琥珀心下一凛,郑重的点点头,卓惊凡望着两仪殿的方向,口中喃喃地说道:“若真有报应和惩罚,都冲着我来罢,左右我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手上也早就沾了血,再多一些人命也不怕,只要守住了这皇位……”他的声音太轻了,轻得一旁的茯苓和琥珀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些什么。……

直到晚上窦淳来到立政殿,他便敏锐的发现,殿中的面孔换了不少,且卓惊凡的情绪有些低落,他稍为一深思,便猜到了原因,心里自是心疼又熨贴,还有着满满的感动。

窦淳牵着卓惊凡的手,带着他坐在一旁的软榻上,他二人相处时,喜欢让宫人都退下,一来可以独处,二来也好说话,毕竟两人的谈话有时候涉及了太多朝堂上的机密,虽说宫人都是可信的,但是两人的谈话最好还是不要让第三人知晓,因此这时窦淳自然又将侍候的宫人都给挥退了。

“凡凡,谢谢你。”窦淳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话能表达自己的心意,只能干巴巴地道谢,卓惊凡为他所做的,实不是言语就能道尽的,虽说这些他也能做,但是有一个人抢在你前头,想要护着你的那一份心意,着实让人感动不已。

“你我之间又何必言谢。”卓惊凡淡淡地说道,窦淳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将他的心意和感情都传达过去,卓惊凡和他依偎在一起,心里的郁结也消散了一些,他不禁在心里自嘲的苦笑,莫不是被身体原主的懦弱心软给感染了罢?以往的他何时会为了这些事就感到不舒服。

“凡凡,你不用难过,你做得很对,我们不能有任何的马虎或疏失。”窦淳揽着他的肩膀,温言说道,贤太妃产下一个小郎君之事,越少人知道越好。就是之前派去接应傅i的神武军,也不知道马车中除了贤太妃还有一个小郎君。

傅i和他的心腹会知道无可厚非,毕竟他们本就是奉命去带回贤太妃的,只是傅i发现贤太妃产下一子后,立时就知道这事儿得捂得死紧,绝不能让旁人知道了,所以他立马传了消息回京都,隐晦地提了提这个来路不明的孩子。而他也严厉地警告了手下心腹,不得将此事泄漏了。

能够在禁军中混得开的,自也是有眼力见儿的,一个先皇的太妃突然产下一子,这可是秽乱宫廷的大丑闻,不是他们能够知道,也不是他们能够管的,所以他们除了听从傅i的吩咐之外,其余一概不听、不说也不想。也是因着他们的识相和守本分,在一旁暗中观察许久的傅i,终于不用将这一支禁军都牺牲了,要知道,培养这一支心腹禁军也是很不容易的。

傅i那里确保了消息不会泄漏之后,接下来便只要处置宫人便行了,既然卓惊凡早就打定主意见了小郎君的宫人都要除了,他自是不会安排平日信重又本份的宫人在身边服侍,因此方才在殿内的宫人都是他觉着不安份的。他坐上后位也快一年了,这些日子已经足够他将宫里大部分的宫人筛选一遍,今日他选进立政殿的这些宫人,往日里也是犯了错的,他给过他们机会了,只是他们并没有把握。

窦淳早就知晓了他的安排,对此也没有任何异议,只是觉着凡凡太心软了,那些不安份的宫人只要有机会,爬到凡凡的头上都有可能,不趁早将他们除了,难道还将隐患留在身边么?

“我知道,不过只是一时想不开罢了。”卓惊凡有些低落的说道,不过心里却有一丝警觉和狐疑,近来他的情绪似乎变得有些不像自己,反而有几分像茯苓口中的原主,难道……

拓跋一行人折在大周朝的消息,很快就被窦淳故意传回胡国了。

胡王听了自是暴跳如雷,拓跋是他看好的一名猛将,且他此次的任务除了护送公主回国之外,最主要的便是将那个有着大武朝血脉的小皇子带回来。要说胡王为何这么稀罕那个小皇子,自然是因着他得了前朝余孽的好处和帮助。

且他在前朝余孽的唬弄和怂恿下,觉着若是能够帮助大武朝复国,自己不就成了圣人的外祖父了?这样的身份可比如今一个番邦小国的国君来得高,因此胡王和心腹幕僚商议了几次之后,便拍案决定,要帮着大武朝复国,左右胡国和窦氏王朝之间早就有了不共戴天的仇。

当年若不是窦家军多事,胡国的军队早就打入了中原,窦家军能够起义成功,难保当年的胡国不会成功啊?当时天下大乱,各地纷乱四起,若是没有窦家军的阻拦,胡人也就不用守着这一片贫瘠的土地度日了。比起草原上颠沛流离的生活,胡人自然早就看上了中原安定又富庶的环境,可以说若没有窦家军,今日胡国或许也能成为中原的霸主也说不定?

所以胡王自是看不顺眼如今的大周朝皇室窦氏,当年也才会被呼延律说通,将大公主给送到了中原,假扮成一个世家中的贵女,入宫当宠妃去了。这些年来呼延律传了不少消息回胡国,让胡王深信大公主在宫里混得风生水起,颇有几分问鼎后位的架势,当时胡王听了心里那个澎拜啊,若是他的大公主真成了皇后,他不就是圣人的泰山了?他在千里外的胡国欢欣鼓舞得不行,就等着他女儿封后的消息传来。

可谁知好景不常,他的女儿被一个婉贵妃给斗倒了!那个婉贵妃窜升的速度惊人的快,胡王都还没从女儿失宠的打击中缓过劲儿来,这个当初位份比他女儿还低的妃嫔已经成了皇后之下众妃嫔之上的贵妃了。

幸好呼延律说了,他有法子让贤妃复宠,这才使得胡王放下心来,不过呼延律也说了,接下来要慢慢筹谋,短时间内怕是看不到大公主东山再起了。胡王虽然心里着急,却也听过中原有一句话: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而他现在要吃的可比热豆腐还要烫嘴,更是不能心急了。

没承想,他等了这么久,却只等来拓跋等人失败的消息,这让胡王怎么不气恼?拓跋其人的战斗力奇高,一个可以当好几个人用,往年胡国和其他小国征战时,都是靠拓跋这一位杀神,才能震住其他蠢蠢欲动的敌人,如今失去了拓跋,胡国就如同一只老虎被拔了牙,虽说还有利爪,可没了尖牙怎么啃得动骨头呢?

胡王自是将希望又寄托在呼延律身上,想让对方赶紧想法子将拓跋救出来,可是往常传递消息很勤劳的呼延律,这一回竟是无声无息,不管胡王传了多少消息给对方,都宛如石沉大海,再也得不到对方的一丁点儿回应。

胡王这下子终于急了,以往他能够悠哉镇定,便是因着有呼延律这一双眼睛、这一双耳朵在大周朝内,如今失去呼延律的消息,就等于他的眼睛瞎了,耳朵聋了,好嘛,如今老虎不只没了尖牙,连眼睛和耳朵都没了,胡国的处境一下子变得被动不说,还有可能捱打。

而那些忽悠胡王的前朝余孽,眼看着情势不对劲,早就先跑了,等到胡王想起他们时,他们早跑得无影无踪,让胡王就是想找也无从找起。……

而被胡王惦记着的呼延律在哪里呢?其实还在他和拓跋见面的那一个县城里。

那一日拓跋被捉时,他正好前脚离开了拓跋的藏身处,躲过一劫的他大呼好险,本以为他的存在和行踪没有泄漏,却在隔日发现,似乎有人盯上了他,这使得呼延律不敢轻举妄动,且不断费心的想甩掉身上盯哨的尾巴。

也是他有能耐,竟真的让他将尾巴给甩了,可他为人谨慎且足智多谋,甩掉了跟踪他的人之后,并没有离开县城,反而躲在暗处。他深知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他甩开了对方之后,对方肯定以为他会立刻离开,殊不知他不只没有离开,还反过来盯着原本跟踪他的人。

呼延律躲在暗处观察了一阵子之后,惊觉盯着他的人可能是宫中的禁军,这下子他更是小心翼翼,宁愿放弃盯哨彻底潜伏起来,也不愿意有一丝被捉住的可能。

也是因着他的谨慎,禁军在县城打探了多日,都无法找到他的踪迹,这时有人以为他已经离开了,因此禁军的领头人留下少数的禁军继续守着县城,他自己带着其余人马离开县城,然后分成好几路去追捕呼延律。

呼延律见留守县城的禁军人数不多,这才开始行动起来,没多久,他便将那些个禁军一一除了,然后离开县城前往京都。而禁军的领头人发现已经多日未收到留守县城的手下的消息后,惊觉不对,赶忙带着人手回来,却已经来不及了,他们只找到了兄弟们的尸首,而他们要找的那个人,却仍然毫无踪影。

事已至此,领头人不敢耽搁,自是赶忙将消息报给窦淳,窦淳望着密报紧皱着眉头,看来这一位帮助拓跋的不明人氏很是狡猾,竟能躲过禁军的追捕,如今对方的下落不明,就像一根刺鲠在窦淳的喉头,时时提醒着他外头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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