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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由也知兹事体大,燕国与齐国交战多年,边境不安,但和中山国虽然彼此防备,也有些小的摩擦,可大体还是相安无事的,若是此番事故不能妥善处理,同中山国闹翻了,那么燕国可能便要面临两线作战的情形了。

孙由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这事儿还真是不十分清楚,太子你也知道上次我国伐齐时,您曾令我等以草人立于车驾上威吓中山国,不过靠近中山国边境那快叔淼的封地,叔淼其人太子你也知道,最是难缠,上次事了,我就把大队人马撤回来了,那时公子白……反正我怕他在君上面前告状,让太子您难堪。”

这事儿服人也知道,那时公子白与他争储之事激烈,孙由有所顾虑也是自然。

孙由顿了一下,接着道:“不过我还是留了几个人在那边,前段时间有消息传回来,说是叔淼出门打猎,回来的时候,慌慌张张,随从衣甲凌乱。”

服人微微皱眉,没说话。

而此时孙由状似无意的道:“听说前段时间叔淼从武阳购买了大批军械,武装了一队甲士,我想也许太子您的内佐知道点什么。”

服人听得此话,看了孙由一眼,没说话。

中山国。

公孙启一接到中山国边境守军对燕国展开报复之战的消息,便急急从府中奔出,吩咐车夫以最快的速度驾车去宫中。

然而在马车在路上飞奔时,突然有黑衣人从四处窜出,团团围住公孙启的车驾,有前挡的黑衣人用绊马索绊倒马腿,车驾被阻翻转,公孙启随行的护卫纷纷拔剑护主,可那些黑衣人配合默契,加之是突袭而来,公孙启的护卫猝不及防,被一一绞杀。

最后,一个明显是领头的刺客长剑急刺,突破公孙启护卫防卫,洞穿公孙启胸膛。

公孙启本来还意图躲闪,但那剑实在太快,躲闪不及,当下只觉得胸口一凉,紧接着一阵剧痛,喷出一口血来。

眼见片刻之间,公孙启一行人被突袭屠杀殆尽,公孙启强撑着一口气,拉扯住那长剑刺穿自己胸膛的刺客,非力的挤出几个字,道:“你是谁?”

那刺客眼见公孙启已经出气多入气少,可能算是想要满足将死之人一点心愿,刺客凑近公孙启耳边,低声道:“豫让。”

这个名字公孙启有点耳熟,随即想起似乎是晋国智氏门下一位很有名的剑术名家,公孙启瞬时瞪大了眼,他突然明白了很多事情,但他已经没有命去警告自家的太子了。

公孙启没有了气息,死时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豫让拔出刺入公孙启胸膛的宝剑,鲜血沿着宝剑低落,豫让执剑而立,看着死不瞑目的公孙启,伸手替公孙启合上了眼睛。

然后豫让起身,对身边的其他刺客道:“撤。”

晋国,智氏府上。

远方传来的讯息递到智瑶手上,智瑶看过书信,再次将帛书烧毁,及至身侧智氏族长询问,只淡淡道了一句:“一切都在妙算之中。

☆、第136章

齐国,执政府。

田赵氏将一封帛书递给田襄,道:“山戎人拒绝了我们的盟约。”

田襄接过帛书看完,皱眉,然后叹了口气,道:“也是在意料之中,两年前阿瑜联络山戎人在齐燕之战时,山戎中最大的一支部族屠何响应,齐燕之战过后,燕太子服人掉转过头去对付山戎人,这两年山戎人被服人打得够呛,可能是被打怕了。”

田赵氏对田襄的分析颇为认同,点头道:“确实如此,所以山戎人这条路是断了,只能寄望中山了。”

服人进了宫,一进大殿见到的便是往日那总是衣冠飘飘一派贵族风度的庶叔淼,此时衣衫满是泥土风尘,正趴在大殿中像一个山野村夫一样嚎啕大哭,一边哭一边对君座上燕君姬范道:“我的儿子,我全家人,我的内佐侧室从人,都死了啊啊啊!呜呜呜……都死了啦!呜呜呜……山戎人杀了啊!呜呜呜……大兄,替我报仇啊!大哥……呜呜呜。”

君座上的燕君姬范此时双目赤红,渐渐走进了的服人还能从他身上闻到一丝酒气,听得自己庶弟的哭诉,气得满脸通红,用手砰砰砰的狂拍身前的案几,大叫道:“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此时一直有些尴尬静默的姬范其他几个庶弟正彼此交换眼神,然后庶二弟姬缶站出来,道:“大兄,中山国人欺人太甚,列国征战,向来不杀贵族幼子内室,这中山国人屠戮庶兄家室,是可忍孰不可忍,不能坐视啊!”

如此大事,公伯厚一听消息也进了宫,比服人早到片刻,此时听得姬缶所言,有些犹疑,道:“这中山国为何要突袭我燕国边境?”

姬范的几个庶弟不易察觉的彼此交换了个眼色,然后还是姬缶道:“缶以为中山国为何犯我边境都不重要,中山国伤我燕国宗室、屠戮内室幼儿总是事实,缶私以为中山与晋国乃是死敌,此时知道我晋国要与燕国联昏结盟,是以下先手为强,我燕国万万不可姑息啊,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姬缶所谓“不可姑息,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言下之意,是要打回去,而在燕国只要谈到有关打仗的事情,所有人都下意识的转头去看服人。

服人一直默默听着自己的庶叔说话,及至姬缶鼓动对中山开战,殿中众人都望向自己时,才缓缓开口道:“凡战者,当有所图,今日若要与中山有战,当知所图为何,若依庶叔所言以牙还牙,只怕想要搞清楚中山国为何犯境。”

一听这话,跪在地上不成样子的姬淼嚎啕大哭,凄厉声声道:“难道我全家都白死了吗!?”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狄氏此时道:“若依照我意,当先遣使者质问中山为何袭击我燕国边境封君,同时服人你领兵立刻赶赴边关,屯重兵于我燕国与中山边境,若有中山有意动,先礼后兵。”

服人微微思索了下,觉得自己阿父这个法子也算是稳妥,便道:“儿臣认为此法可行。”

公伯厚微微沉吟,也复议道:“此法可行。”

姬缶急道:“这也太窝囊了!”转头正想向燕君姬范请命,却见姬范已经因为议事之前喝得太多,此时昏睡在了案几上了。

服人从殿中出来,一边走一边拉住孙由,低声道:“我觉此事只怕另有内情,我观殿中我几位庶叔的神色,只怕其事有异。”

孙由神色也严肃起来,知道此时大殿外不便深谈,只得淡淡道了声:“诺。”

晋国,执政府。

赵志父今日起得很早,也许因为人的年纪越大了,睡得便越来越少了。

他没有去理事,其实他已经很久都没去理事了,府中政务,许多已经交给尹泽和他的嗣卿赵无恤去打理了。

赵志父走至庭院中,看着院中那颗大树,记得昔年他初进国都为官时,亭中树尚且细嫩如腕,今已亭亭如盖,参天蔽日。

赵志父摸了摸自己的额角,不用铜镜,赵志父就已经知道,那里已经花白了。

时光飞逝,岂止草木。

赵志父的目光悠远苍凉,目光中有着太过深沉厚重的悲哀,无言可喻。

最后赵志父对身侧人道:“去叫尹泽来,我要邀天下诸侯,我要会盟,我要邀天下贤士,办一个像齐国稷下学宫那样的大会。”

服人回府,还没入府,便见到在门口迎接自己回家的竟然是夏瑜,十分诧异。

服人下了马车,走至夏瑜近前,道:“你怎么出来了?”

夏瑜没回答,而是问道:“又要走了?”

夏瑜此时的神情格外温柔,那美好的不真实的眉眼之间几缕化不开的怅然,真真让人心都要化了,服人看着似乎格外有些“柔弱”的夏瑜,以为对方不舍自己方才回家又立时离去,一时间有些不忍开口,道:“是,军情紧急。”

夏瑜也说什么,静静的陪着服人更衣,把方才退下的盔甲又穿上,夏瑜一边看着服人换甲一边道:“打算掉哪里的军队去?”

服人换甲从来不要下人假手,自己动手往身上装,道:“调渔阳的军队去,只有这支常备军能够及时成行,其他的军队要再宣调兵令集结,来不及。”

夏瑜没再多问什么,就这么沉默的看着服人换甲,沉默着看着服人带着愧疚的眼神看着自己,然后终是转身离去。

菏泽在夏瑜身边劝慰道:“主,太子也许很快就回来了,也许事情很快就解决了也说不定。”

夏瑜笑了,笑容里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像是愧疚,像是悲伤,带着这样的笑,夏瑜道:“你以为我是难过太子忙于军事不回家吗?”

菏泽有些惊奇,夏瑜不是为此事难过还为什么?

夏瑜再多说什么,菏泽自然也永远不可能知道答案。

☆、第137章

燕国。

服人带着大军开赴燕国与中山的边境,而随军同行的还有燕国国府派去质问中山国的使节。

大军屯于边境,孙由、秦开随军,不仅如此,这次服人还带了一个他内佐的人――杞熏,渔阳常备军一万多人,其中五千多人作为中军由服人直接统领,剩下的每支一千七百多人,分别由孙由、秦开统领。

这倒是令孙由颇为不满,但也没多少话说,毕竟渔阳这只常备军乃是太子府库出钱武装训练的,而太子府库这两年如此宽裕,也是因为夏瑜打理的缘故,所以夏瑜要塞几个心腹进来也是正常。

但虽然没多话,但孙由仍然十分不习惯,毕竟军中一向都是“服人党”的天下,一起并肩的兄弟大多都是这么多年来常在燕军军中的人,突然加了不少生面孔,十分不习惯。

这只渔阳常备军,隐隐有分为“两党”的趋势――服人党与夏瑜党。

齐国,太师府。

漫步于此间,看着昔日喧嚣热闹的太师府今日荒芜萧索,田襄眼中浮现昔日与田舒、夏瑜在府中吃喝玩乐的情形,眼中浮出几丝感慨,道:“没想到短短两年,太师府荒芜若此。”

田舒缓缓的跟随于田襄身后,一同看着这昔日玩乐聚会之所,淡淡道:“老太师走后不久,太师内佐也去了,他们二老没有子嗣,太师府无人继承,封地也收回宗室,这太师府自然也就空了,荒了。”

行至太师府跑马场处,以前田舒总在这里教夏瑜骑马,可惜最后也没教出一个好的御马者,田舒眼中显出怀念之色,不自觉的驻足。

田襄见田舒驻足,也缓步驻足,看着这片宽阔的跑马场,两年未曾有人打理,已经荒草丛生,田襄也微微有感慨神色,道:“阿舒,你怪我吗?”

田舒笑了,笑容中有嘲讽有悲哀有无奈,道:“怪你?我有什么资格怪你?阿瑜有难时,我被父亲关在府中,亦是袖手傍观,坐视阿瑜沦落,怪你?我有什么资格怪你。”

田襄沉默良久,最后道:“阿舒,我要你挂帅。”

田舒一愣,随即带着疑惑问道:“挂帅?要打仗?和谁打?”

田襄眼中有狠戾划过,道:“燕国。”

田舒诧异,道:“燕国?为什么?”

田襄道:“你不要问为什么,只需要知道我们要伐燕,不,我们要灭燕!”

田舒看着田襄,神色间有些莫名之色,半响,道:“我打不过燕太子服人”,田舒脸上有了无奈痛楚的神情,道,“长狄之战,我跟在阿瑜身边,亲眼见他穷尽所能,都不能下燕太子服人,服人,”深吸一口气,田舒压下心中翻腾的情绪,道,“服人他是一个不逊于阿瑜的良将,我打不赢他。”

田襄道:“若一切计划得当,服人不会有机会领兵,我想燕国之中,若服人不能上战场,燕国其他将领我想你有本事打赢他们”,顿了一下,田襄接着道,“田氏子弟之中,我能够信任又有将兵能力的,你是唯一一个,阿瑜的事情过后,军中士气大伤,只有你,只有你为帅,能令三军将士信服,能重振齐军士气。”

田舒听得田襄那句“田氏子弟”,无奈又痛楚的苦笑一声,随着这声苦笑,眼泪从眼中涌出,从脸上滑落。

田襄静默了下来,目中亦有哀伤划过,但良久,终是收敛无形,田襄淡淡的道:“阿舒,我知道你喜欢阿瑜,这次,要是能灭了燕,把阿瑜接回来吧。”

田舒没回答,终是静静的看着这片荒芜的跑马场,知道天色渐渐暗,夕阳西斜,田舒开口道:“好。”

中山国,宫中大殿。

公子喜一脚将燕国使者揣出去,指着被自己踹倒在地的燕国使节大骂,道:“分明是你们燕国先犯我中山边境,屠戮我中山士卒,竟然还有脸派人来质问我们为何侵犯你们燕国边境,哈哈,我看着中原诸侯自诩礼仪之邦,满口仁义道德,分明是厚颜无耻,假仁假义!自己做错了事情,还反咬一口!无耻!”

坐在主座上监国的中山太子此时也是面沉似水,君父病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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