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之后,便是之前和沈凡同批次进入审判之所的罪人们的审判日了。
托那张脸的福,沈凡在这审判之所里,即便有这一层的守候者的特殊关系在,也已经惹得人尽皆知甚至沸沸扬扬。
所幸有那年轻人在身旁,其他罪人倒是不敢近身。
“这两天都看你愁眉不展,怎么,在担心以后的事?”
“……”
沈凡抬眼,走过来跟他搭话的正是那年轻人,“没有,……只是在追念一些往事。”
“往事?”那人饶有兴趣地坐到沈凡身旁,“你还有挂念的人和事在母世界之外?”
沈凡沉默了一刻,才开口问了句:“你可知道,当年谋逆之战是个……什么缘由?”
“你高看我了,那种秘辛,我怎么能知道。”
“那如今……九重天上执掌碧落的主神,和幽冥十八狱的主人,都是什么境况?”
那人脸上笑意淡了,“谋逆之战,主神重伤,其后避世数万年未出;幽冥十八狱里的那个,听说魂种都被撕碎,生命力被抽取,大概伏诛了吧。”
“……”沈凡觉得嗓子一紧,“当年谋逆之战,主角只有这两人吗?”
“一方为帝,一方为逆,还需要第三人吗?”年轻的守候者敛尽笑意,贴近了些许,目光微闪,“或是说,你觉得还该有哪个呢?”
沈凡怔怔看着他,瞳仁轻栗了几秒,片刻后他垂眸,唇角却勾起来了――
“我不知道。”
那人狭起眼睛看了他片刻,然后话音一转:“审判日开始了。高台之上那张玉床,躺上去,它束缚你的时候不要挣扎――那是防止你在审判过程出现异常的。”
“我能了解一下,这个审判过程是怎样的吗?”
沈凡手背向后扎起了淡金色的长发,稍尖的下颌向着审判台扬起,眼梢微挑,唇线轻抿,而那瓷白的肤色愈发映得眉眼如画,那不经意的一笑一瞥间让身旁的守候者和偷眼看来的人都丢了魂儿似的怔了一下。
回神后的守候者难得有些尴尬,只是须臾之后就调整过来,“上去吧,去了你自然会知道。”
沈凡侧过视线,轻笑:“看来是避无可避了啊。”
说话间他起身,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从容淡然地走向那个罪人们避之如蛇蝎的高台。
抬步,拾级而上。
直到看着这个惊为天人的青年躺上那冰冷的玉床,偌大的场地里都是安寂无声。
每个人都好奇着……这个看起来美到了极致的青年,该是背负了怎样的罪责,才会被投入罪恶之潭里呢?
而躺在玉床上的沈凡此时已经感觉到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压上了自己的身体,重重地将他禁锢在玉床之上――哪里有那守候者说的挣扎的余地?
不可抗力下,沈凡合上了眼帘,与此同时,整个高台的上方,弧形的拱顶骤然亮了起来。
沈凡只觉着,自己的意识似乎慢慢地被吸纳入另一个世界。
…………
画面如同陈年的墨,慢慢染上了沈凡的眼底。
他觉着自己像是被塞进了一只限固的躯体里,混沌之后,天光乍开,没人言语没人瞧见,他却心里有种感觉:得天地孕育而生,他是这世上唯一的一只天狐,生在那九重天阙与十八幽冥之间的凡尘里,他要去看看这世界的万般光景。
依着湖水澈如玉,一只能夺人心魄的天狐化了形――淡金色的长发慢慢盈下雪肩,如玉瓷滑的肌肤在日光下灼目,那两点褐色瞳仁外眸光如水,五官绝美如一笔天成,再到纤瘦的腰线勾上微翘的臀,再到一双修长的玉腿下延出引人垂涎的弧度,再到那一双扣着贝粉色趾甲的玉足踏入冰凉的湖……
他是初化人形的天狐,用不着魅惑手段,自引得扑火的飞蛾无数。
只是天狐得天地荣宠,生而具紫阶最高等的魂种,这世上能近他身的,也不过唯二罢了。
天狐降世的百年之后,他遇上了第一个。
那场盛宴无尽灯火,觥筹交错。他受了不知哪一位爱慕者的邀约,踏进了幽冥执掌者的晚宴里。
垂涎觊觎甚至疯狂的目光尽数落在他的身上,他恍若无觉。避开了那些不怀好意的请求,他沿着华丽的长廊,像是困进了迷宫,却睁着漂亮的眼睛观望着沿路,不急着脱出这方困处。
直到他听见一道声音隔着很远传进了他的耳朵,那声音里夹杂着痛苦、喘息、快乐……长短不一的低吟偷偷地钻进他的脑海里。
他还是只未尝情/事的天狐,满心里只余些好奇――好奇这声音是如何发出来的。
他知道自己的魂种绝巅,他凭仗着这能力,没想过自己会遇上逃不过的,于是天狐小心地循着那声音,到了一间半掩着门的房间前。
这房间不必进,单是外面看起来便奢华极了。
他攀着那墙,顺着半掩半敞的门望了进去,身子妖娆的男子躺在柔软的大床上满面红晕,双手在自己的身前抚摸着,嘴里吐出来的便是那声音的来源。
这是他瞧见的,也是他的五感所感知到的;只是他没瞧见也没能感知到的是,那大床正对的位置,原本懒洋洋地倚在沙发上、戴着半张神识不穿的面具、唇角微勾眼底却冰凉的男人兀然抬了视线,望向了房门一侧的墙――那一墙之隔外,一只天狐正一脸好奇地往里瞧着。
男人的唇线扬起来了,却没出声也没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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