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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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啊。

佳欣咬住嘴唇。

太像……太像初夜了。

这是……命运的一种暗示吗?

算了算了。

“死猪,抬下身子!”她抱怨着,从胤祥身下把床单扯出来,让胤祥直接睡在了褥子上,然后把染血的床单团起来扔到了墙角,再倦倦地睡了回去,把手搁在胤祥的胸口上——两个人做了五六次,竟然没有脱上衣。

睡觉……管他身后洪水滔天呢。终于,终于做过了。现在,睡觉。

早上醒过来。

佳欣惊讶地发觉,自己睡在一张新的床单上面,而墙角那团脏的已经不见。

……呃,天哪。

居然忘掉了今天胤祥还要上朝……让一个做了五六次的男人一早起来去殿上又跪又站的……真残忍。可怜的胤祥……

可是,那个床单究竟哪里去了呢?

佳欣尴尬地抓抓头发,不去想它。

哈,终于,终于做过了呢。

第五十八章 与史同行

二月二十,三格格抵达京师。

胤祉亲往郊外相迎,然后将公主带回了畅春园。欢迎仪式在园中举行,隆重而又温馨。

佳欣夹在人堆里远远见了这位公主——只得到一个结论:天,她长得真像康熙。

没想到一个像康熙的女孩子,还能像得那么好看,那么端庄不失妩媚。她穿着一身带蒙古服饰风格的满装,长长的乌发结成辫子垂在肩上,额头则饰以华丽的明珠,虽已三十七岁的年纪,看起来不过二十八九的样子,颇为英姿飒爽。额附郡王虽未陪在身边,但年已十三的长子和才满九岁的次女却寸步不离,出出入入犹如一对金童玉女。两个小孩彼此以蒙语交谈,一见康熙就双双甜甜喊着玛法跑过去缠在膝下,用满语撒娇,逗得康熙心怀大悦,不时大笑。公主只是慈爱地走在旁边,一面同胤祉胤祺他们用满语说些什么。

再往下的节目,就不是佳欣所能参与的了。胤祥还脱不开身,她只能独自回府——畅春园就在今天的北大附近,离故宫和后海区域并不远,走路一两个小时也就到了,所以没有备车,而是坐轿来此。

今夜考虑到公主旅途疲惫,仅为小规模宴会,康熙和公主叙叙家常罢了,众后宫、福晋、命妇都不必作陪。明晚才是盛宴之时,公主回到故宫,众人入贺,从午至于晚间都有节目不断——从规格上来说的确是公主之制没错,但从热闹程度上来讲比康熙或太后寿辰都有所逾越。毕竟,万寿节每年都过,公主七年才回来一次,是不是?

轿子走到半路,佳欣忽然想起来什么。“哎,别回府了,直接去临河别业吧。”她探出头去招呼。

“赵姑娘去找福晋呀?”轿夫随口问。

“是啊。”佳欣答,“原本只说世子一齐来。可没说还有位小格格。明日入贺的礼不知道要不要再斟酌斟酌。我得去问问福晋。”

临河别业比十三阿哥府离畅春园更近,天色未晚便到了。佳欣便打发轿夫们先回府去,自己径直去寻佳妍。

还没走到佳妍平时所居的卧房,远远便看到小香走出来,跟一个小丫头吩咐了几句,然后急匆匆地离开了。佳欣走近。有点好奇地看见那个小丫头守在门口。“福晋呢?”

“啊……赵姑娘。……福晋,福晋……您不能进去。”

“为什么?”佳欣皱眉,“福晋究竟在不在?”

“在……不在。”

“喂,”佳欣有点生气,“我可是真有事找福晋回禀哦。”

“可是小香姐姐说,不许任何人入内的。”

“任何人可不包括我。”佳欣好奇心起,气势强横地越过了小丫头的阻拦。直接进去了佳妍的卧房。

别业不若王府规整,进门没那么多重厅房,佳欣一眼就看见了盘腿坐在床上静静闭着眼睛的佳妍。

“原来在吐纳……难怪不让人进。”佳欣微微笑了笑,“还真是有模有样呢。”她悄声自语,走到旁边坐了下来。等待佳妍收功说话。

等了片刻,佳欣忽然觉得有点奇怪。照理来说,紫金气应在入夜之后万籁倶静之时修炼,这会儿日夜交汇的黄昏时节,佳妍怎么便如此深沉地入定了呢?

且初修紫金气,她绝不会入定入得那么死,完全感觉不到身外动静啊。如果佳妍感觉到了自己进来的话,则运转周天之后必然会收功招呼。但自己坐下这些时候,运转两周天都绰绰有余了呀!

“佳妍?”佳欣试探着叫,“小妍,小妍?”

果然没反应。

“搞什么?你在修什么东西?”佳欣有点急了,直接走近佳妍身体,伸手握向她的脉搏。

“赵姑娘——动不得!”一声断喝,佳欣惊得一缩手。

门外小香气喘吁吁地扶着门框而立,脸上神情大喜大悲,一副泫然欲泣地模样。

“我不动——但你要告诉我,究竟怎么了?”佳欣看出事情的严重性来,收回手来。

小香咬咬牙,转头呵斥那个放进了佳欣的小丫环。

“滚,去看好外面的门,今次要是再放进来一个人打死你!”

小丫头心惊胆跳地退了出去。

佳欣坐下一这,抬头看着小香。

小香有点尴尬。“赵姑娘……此事,此事福晋并不愿让人知道。”

“你知道我和你们福晋的真正关系吧?”佳欣抬眼问。

小香挣扎片刻。“赵姑娘——不瞒你说,我们也为福晋担心至今。说与旁人是万万不能的,但今日赵姑娘偏巧撞见,小香不敢有所隐瞒。福晋她……她离魂了。”

“你说什么?”

“福晋修炼出一种本领,可以令魂魄离开躯体,前往幽冥。”

佳欣站起来,说不出话,半晌才问了一句,“她……她现在就在幽冥?”

“是啊。”小香叹气。“福晋是去探她夭折的小世子去了,据说是就快找着了。但……但福晋去的时间越来越长,我们心惊胆跳的,总担心哪日福晋一去,就再也不归了。”

佳欣转身,在房中踱了两步,再踱回来,双拳下意识地握紧。“她平时多久才回来?现在这个样子,还要多久?”

“今次已经去了……快一个时辰了。从前最多一次,去了一个多时辰,回来的时候面色很差……赵姑娘,您劝劝福晋吧。”

“我当然会劝。”佳欣脸色铁青。“你们为何不早点说出来?——你说得没错,这样下去,迟早有一日她再也不会回来。”

“我们不敢啊。”小香苦笑。“我和小莉已经说好了,若是哪天福晋真的一去不归,不管她去哪里,我们立即跟过去伺候,福晋也好,小主子也好,不管在哪,终归都少不了服侍的人吧。”

“糊涂!你们命运事小,十三爷若是失去福晋……你们想过吗?”佳欣想要发火,却又知道不该对着下女。“算了,你出去吧。我守在这里——下次切勿再把房门留给那样一个不可靠的小丫头了!”

“是。”小香垂首。“刚好那个丫头求去已久,回头我就撵了她。”

“求去已久?”

“赵姑娘,您不知道……”小香欲言又止,最后长叹了一声。

“究竟怎么了,说啊。”佳欣急。

“说了又能如何呢?赵姑娘,您不使钱,自然不知道的。可是临河这边地月例银子,已经三个多月没发了。”

“为什么不发?”佳欣皱眉。

“好姑娘,若是发得出来,又如何会不发。”小香苦笑,“娟福晋已经当过两次私房东西了。可叹咱们大福晋一概不管这些俗务——我们做下人的,又能如何呢?横竖从前受爷和福晋的恩惠,无论如何,总咬牙把日子过得风风光光吧——不能让爷和福晋再为这些事情操心。”

佳欣沉默片刻,点了点头。“我明白了。难为你们了——你去吧。这事儿我不会告诉福晋的。但府内开源节流乃是当务之急,我再想想,你们放心,钱,并不是难弄的东西。”

小香点点头,侧身而退。

佳妍修莫名其妙的魔道。

胤祥府快要坐吃山空。

好吧,在二立太子之前,先解决这些问题。

胤祥昨日被召去畅春园伴驾,今夜恐怕会与康熙长夜相谈些大事吧。按照之前讨论的结果,胤祥不会偏帮任何人,只是会设法为自己解脱。而三格格今夜估计会迫不及待地开始力保胤礽复位——不在畅春园内,令佳欣觉得轻松。离开帝位的漩涡越远,佳欣就越觉得自在自然,无拘无束。但同时,这些争斗事情却又让佳欣习惯性地感觉到精神的高度紧张和关注,挑战以的判别、推断、预测让她得到很大的刺激感和满足感。

这就是“政治”。

而高高在上时个懂的那些,不只过是“统治”。

——所谓的“宝贵险中求”,这个游戏,的确,有它难以替代的好处。

佳欣没给佳妍留话便回去了十三府。

第二日一早,佳欣便也娟娟忙碌地准备好了入宫之礼。接近中午的时候佳妍才姗姗地从临河别业回来,又是一阵挑选礼服和首饰的忙碌。

午后,畅春园那里传来消息,御驾已经出发回宫。十二阿哥、十五阿哥等已经可以回家稍息,但胤祥并不在此列。又片刻,宫中太监过来传旨,叫拿胤祥的礼服入宫更换。

下午三点半左右,乌苏氏和石氏伺候着佳妍更衣入宫。还没动身,太监又来说是四福晋传话请十三福晋看一个单子,佳妍自然什么也看不见,单子转手入内到了佳欣那里。佳欣一看顿时明白过来:席间多了一个节目,三格格要考核未成年的皇子的满汉功课,所以原来的时辰安排中要加入这一项,别的东西则要做相应的挪后和调整。时间单原本是佳欣拟的,含笑自然感觉棘手——佳欣拿出来原本处理的案卷留底,稍作改动,再将负责各项环节的太监或大宫女名单重调出来,两份都叫人誊抄了一遍送入宫去给含笑参照。一面修改议程,佳欣一面想象到时候的场面,整个一元春省亲嘛,幸好胤祥成年了,不用赶这热闹。

搞定一切,天色也暗了,佳妍他们早已经去了,她们身边的大小丫头不是跟随入宫,就是等在宫门伺候,偌大一个阿房府,冷冷清清,倒让佳欣觉得寂寞起来。

闲而无事,佳欣忽然想起来那年除夕遇见康熙的情景,一时玩心大起,在镜前给自己仔细地化了一个妆。将自己易容成为一名带着少许脂粉气和病容的贵族公子,换上胤祥的衣服,出门溜达。

后海还是那个后海,自己来来往往,它都不变。

去哪里呢?佳欣下意识地走向烤肉季的方向。

哎?店呢?难道自己走错方向?

不会啊,虽然遭遇不少变故,但脑子还是清楚的,应该还没变笨啊!

“老人家,”佳欣拦住位夕阳里收拾鱼竿回家地老伯,“请问这里原本有家烤肉店——”

“关了。”

“啊?……为什么?”

“不知道,不过听说这块儿地方都是皇亲国戚的住所。许是碍了哪家府第的眼,所以才开不下去吧。听说那天是官府来人监管着撤店走人的。”

“……哦,谢谢。”

附近是九阿哥和十阿哥府。胤禟不会讨厌这家店,难道是老十那个粗人?

佳欣百思不得其解,只好随便晃着,在路边摊买两块糕点充饥。

刚咬下一口驴打滚,佳欣就差点噎住。

一个小孩不知道从哪里跑了出来,拽住卖糕点的男人,“爹,爹,不好了,娘……娘要生弟弟了!”

“要生了?这才七个多月啊!快。去找你姨妈了没有?”

“哥去了,姨妈家……没人!”

“那可怎么办呀?小豆子快帮我收摊,我这就回去——”

佳欣一面走一面听,一面想要不要转身回去帮一点忙,忽听一个老人声音响起来。“老徐你莫慌,没事的,你老婆这胎太大。早点生下来也好……没接生婆也没关系,上次给你的药记得给嫂子吃……”

佳欣吃惊地回头。另一条路上转出来一个算命先生,白袍黑招,一副仙风道骨的模样——张德清?他正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絮絮叨叨跟那老徐说着什么,老徐只是急着收摊,间或点头哎了几声,后来将没卖掉的糕点全部往算命先生那里一堆,攥着一堆铜钱和一点点碎银拔腿便往家跑去。

佳欣仔细地看清楚。

是。果然是张德清无错。

佳欣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

“檀越要算命还是要买糕点?”张德情感觉到有人走近,一面整理那些糕点,一面随口问。

“糕点我手里有。”

“那是要算命咯?”张德清抬头,看见佳欣,愣了一愣。

佳欣退了小半步,“怎么?”

“檀越很似老朽一位旧友。”

佳欣刻意侧过脸去,收敛眼神。“天下相似之人何其之多。在下想看个手相,不知可否?”

“可——请赐双掌。”

“双掌?”

“檀越有非古非今,非男非女,非生非死,非真非假之像,看掌,当应非左非右之格。”

佳欣一惊,乖乖伸出两手。

“幼年失恃,二十二岁大劫,二十八岁到三十岁间大劫,四十二岁大劫,五十岁上大限。”

佳欣一下子被镇得无语。

“我能活到五十?……二十八,四十二……四十二?”自己四十二的时候,不就是康熙驾崩,新皇即位地那时?

佳欣不禁深深好奇起来。“会有何劫?”

“劫并非世人所见的凶恶之运,劫只是变。檀越此生甚为奇特,常人如此巨变,耗尽元气,不久即亡。檀越却可一变再变……不容易啊,不容易。”

是啊是啊,佳欣很想附和。容易吗?废话,当然不容易啊!

“五十岁时因何而死?”

“命终而亡。”

佳欣失笑,自己问了个蠢问题。“一生可有子息?”

“可以说是无子,亦可说是多子多孙,福寿绵延。”

这就是很难理解了。佳欣想了想,问,“我今在劫中,如何化解?”

佳欣长叹一声,“张先生说得真好。”

“赵姑妨问得也好。”

“张先生——”佳欣知道瞒不过先生法眼。

“无妨——得遇故人,老朽安慰。”

“佳欣要向先生请罪。”佳欣撩起袍子跪了下来。“小月——”

“快快请起。”张德清连忙扶起佳欣。“人各有命,赵姑娘,小月之事是他自己的命中如此,和姑娘无关。况且,是福是祸,还未必可以定论。赵姑娘千万莫要挂怀!”

佳欣摇头,“多谢先生安慰,但佳欣不会原谅自己。”

“这又是何必?”张德清微微而笑。“赵姑娘历经多事,当知生死不过一道门槛而已,何必学俗子挂怀?”

“……先生所言极是。”佳欣沉默片刻,“先生先前所算,是真是假?”

“老朽惭愧,所学不精,不过依相书道来罢了,至于流年之解,人心之疑,俱非老朽所能。”佳欣想起来天医门中,张德清偏医,方德明偏易。但方氏已羽化而去,恐怕今世再难找到可以指点命运的高人了。

“张先生曾送药至我一位友人身边,但却幽缘悭一面。”

“果真?——紫金丹炼出之后,老朽浪迹天涯,凭借一点点小小推卜之能四处寻找即将难产的妇人,为她们送药,也算是疲于奔忙,不得不来去匆匆了。”

“先生。”佳欣深深一拜。“替天下女子,不胜感怀。”

“若无天下女子,何来世上男人?无论医易僧道,俱是娘胎所生。救援难产妇人,即是救援世代天下,即是救援自身,何足挂齿。”

聊了不久,却听远处传来小孩兴奋的声音。

“我娘生了个小妹妹——老张,”他从树丛里钻出来,冲着张德清笑,“快来我家吃面,爹爹说要多谢你的药丸!”

“就去就去。”张德清笑着将他们家的糕点递回给那孩子,回头看看佳欣。

佳欣知道该是告别的时刻,又是一揖。“那,佳欣告辞了。”

“保重。”张德清点点头,“对了,天医门已无传人,即将断绝于世。但市井进朝堂,多有招摇撞骗之人,赵姑娘可提醒身边之人,千万谨慎。”

佳欣一震,忽然想到了胤禩结交的道士,依稀也是什么德字辈的,却搅出许多事来,赶忙点头。“我会尽力。”

张德清跟着那小男孩去了。

佳欣伫立片刻,慢慢向着十三阿哥府的方向踱回去。

还没走到,忽然福至心灵,蓦然回首。

天空中数道彩练飞舞,烟花如火如荼,遍彻夜空。

“好漂亮啊!”佳欣忍不住脱口称赞。

此时此刻,胤祥想必也携着佳妍,在锦绣团中抬头同看此人间焰火。

晚间,宫中传话,大部分皇子与福晋被留住宫中——胤祥与佳妍竟然与在此列。

第二日一早,传来消息说,昨夜四阿哥与八阿哥因琐事口角,竟在宫中公然打起架来,惹得康熙震怒,将二人各自责罚。

第二日午宴,胤礽坐了首席。

下午,胤祥与佳妍终于回得家来。

佳妍很是疲惫,娟娟等忙着伺候她沐浴更衣休息。胤祥则迫不及待来找佳欣。

“二哥恐怕是要复立了。三姐……实在厉害。”

佳欣并不惊讶。“有多厉害?”

“将四哥和八哥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调唆他们打架?于是皇上会担心儿子们没有目标互相争斗得太狠,所以必须复立太子?”

“不错——你竟似身临其境?”

“流言长腿。”

“她同皇阿玛说,天下太大,无法成饵,现今废了太子,众人枪口虎视眈眈,却都是对着皇父,徒然逼出一群不忠不孝之徒。不如将太子推上作饵,众人谁有能力扳倒取而代之的,便立为新储。”</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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