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伤口只是看着可怖啊,我下手时心里有数的。”血滴被带地不自觉地学她说话,语气不知怎的就变软了,牵着人不让走的动作变成了牵着手一起逛街。
“那就当是为了给你调整暗伤吧。”碧海心不在乎地道,“灵药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啊。”
碧海心见到血滴的时候,她的身体并不似她认知中的那般好。
血滴想起了从前事,一时不再说话了。但下一刻,碧海心就往她手里塞了一只布做的小老虎,她赶忙双手捧住,看见这圆头圆脑的小家伙蹲坐在她的掌心,咧着一张小嘴巴对她微笑,傻乎乎地露出圆圆的红色小舌头,心情又好了起来。
“刚刚买的。”碧海心道。
血滴单手拎住小老虎的后颈,小跑了两步,和碧海心并肩而行,抬手用小老虎的脸颊蹭了蹭碧海心的脸颊,捏着鼻子奶声奶气道:“谁是阿瑟的小宝贝呀?”
碧海心皱着眉躲她,一副嫌弃模样,眼中却带着笑。
血滴松开了捏住自己鼻梁的手,笑嘻嘻答道:“是阿雪呀!”
碧海心红了脸,作势要来打她,血滴却像只兔子一样一蹦,蹿到了前面,回头做了个鬼脸,然后站在原地抱着那只小老虎大笑出声。
她们在入城前已经寻了处小溪打理过自己,碧海心把血滴身上那件为了取悦男人而设计的衣裙丢掉了,给了她一件自己的道服。只是同样样式的衣服,穿在碧海心身上宽松飘逸,风一吹就让人感觉她要乘风而去了,穿在血滴身上,却将她身体线条的每一处起伏都勾勒清楚,明明是如雪道袍,人们看她时却总觉得那布料上流转着薄薄一层三月桃夭一般的艳光。但无论如何,这二位少女的长相在人群中都极为拔尖,此刻她们站在街上笑闹,周身空气里流淌的都是快活光阴,引得过往路人都在看她们,却也因为太过快活,而顾不上去在意了。
碧海心走过来挽住了越笑越厉害的血滴,低头瞪了她一眼,拽着她继续往前走去。
血滴笑够了,才亲亲密密地搂住了碧海心臂弯,把自己的头搁在她的肩膀上,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整个人被她带着走。
“我以后也会送你的。”血滴对碧海心说道,她声音又软又绵,还残留着刚刚笑意,每一个字都说得极缓慢,也极认真。
“好。”碧海心答应了,“我记住了。”
她们因为忙着赶路,一路上像这样轻松的时刻并不多,但是其它时候,路上有人陪自己说话,也谈不上多难熬。血滴十分健谈,她见到云就能编出故事,见到花也能说出个一个三四五六七,要是见到鸟,那可真是威力加倍,能相对喋喋不休半个时辰。碧海心真不懂阿雪怎么会有那么多的话可以说,她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血滴反问她:“你不喜欢吗?”
碧海心摇了摇头,道:“并没有,只是好奇。”
“我就知道你不讨厌我。”血滴笑道,面有得色,”因为我在拣你喜欢听的说呀。”她察言观色的本领可是很厉害的。
她们都还没有辟谷,因为没什么灵石,所以只能在山野间打猎解决,平日里多选择在溪边落脚。此刻血滴就是在处理猎物,因为只有碧海心能将食物弄熟,所以她们一向是分工来干活的。
碧海心皱了下眉,说道:“你不必如此。”
“不是不必。”血滴道。
“什么?”
“我说不是不必,是因为我想这样做,我愿意这样做。”她看碧海心还是皱着眉,将拔完毛的山鸡用树枝一串,插在了地上,捡了一根干净尾羽,用尾巴尖去挠碧海心蹙在一起的眉头。
碧海心果然绷不住笑开,对血滴道:“我没有生气。”
“我知道。”血滴笑着答道,看着碧海心拿过去了那只山鸡,开始举在火焰上方炙烤。
“我只是在想,我是否做得太少了。我从未想过这件事。”我没有想过要说你喜欢的话,你却早已想到了这一点,并且这样做了。
“不,你已经很好了。”血滴看着她,认真说道。
碧海心又笑,没有继续说,却悄悄把这句话埋在了心底。
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匪报也,永以为好也。
你对我好,所以我也要对你好呀。
不久后,她们终于到了太清山门之下。太清的入山考验极其严格,第一道为洗剑池,名为池,实为深潭,太清在此处设了下了阵法,只能泅水渡过,潭水却极其寒冷,若在潭中失去意识,会被通灵性的老龟驼回岸边。第二道为剑木林,此种灵木生来无叶,枝干形状似剑,长成后周身十尺内都会被剑意密布,若是成林,则剑意更甚。而太清这一片剑木林密密麻麻,绵延数里,远远接近便已经觉得剑意逼人,皮肤刺痛。
有能力通过这两道考验者已经少之又少,最后只要走完问心阶,登上寻道峰,便会有太清弟子前来接引,将他们送去朱雀堂,在通过朱雀堂所有考验后,这些寻道之人才算是真正成为了太清弟子。
前面两道考验,碧海心和血滴相互扶持,都成功通过了,但是在踏上最后一道考验问心阶的同时,她们失去了彼此身影,面前只剩下那一道看似无穷无尽的阶梯,顺着山体蜿蜒而上,一直延伸到葱郁树林和缥缈云雾之中去。血滴定了定神,开始一步接着一步地向上走去,她想:阿瑟是一定能通过这考验的,我也应努力才行。
在来时的路上,碧海心也时常指点她修行,她本就资质优秀,有了指点更是进步神速,且常被她钦佩之人夸赞,心中也多了几分信心。
只是这山林间雾气渐浓,血滴越往上走,渐渐连脚底石阶都看不清了。她只能尽量小心,每一步都要先行试探,才敢踩实。饶是如此,她还是一脚踩空了。未来得及尖叫,便被一盆脏水泼到了头上,这盆水是用来洗衣的,里面什么脏东西都有,此刻将血滴泼了个正着,脏水顺着她的头发和脸颊不停往下滴,冰凉水流一直流入她的衣服里,留下道道污渍。
她耳边传来尖利骂声:“个死不要脸的小贱“人,你知不知道老娘这件真丝肚兜值多少银子?搓烂了你卖个十年也赔不起!怪不得生下来就被爹娘丢到了这种地方,小小年纪就想让你当个出来卖的,还能不知道你娘是个什么样的烂“货!烂“货生小烂“货,迟早你也是要被自己作死的!”
血滴用手掌抹去了脸上污水,忍着刺痛睁开了眼,她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的仍然是碧海心送给自己的那件道袍,此刻已经被脏水污了。
她还记得当年自己洗的衣服上都沾着些什么,男人的精和女人的水,包括被女人经血弄脏了的床被,都是由她一点点搓洗干净。但现在,这些东西沾到了这件道袍上面。
她的手在抖,没有管面前仍然在尖利叫骂的女人,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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