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骑士从车上下来,他们拉开车厢的门,开始将列车上的东西往车上搬。
过了半个小时,那些重型运输车满载着货物离开了。列车也在一阵呜呜的汽笛声中驶动起来。
等到列车在铁轨上全速飞驰,一个穿着普通骑士制服的人轻吐了一口气,只见那个人在脸上抹了一把,一张薄如蝉翼的面膜立刻被掀了下来。
本来他看上去像是四十几岁的中年人,但是面膜一掀,立刻变成了满脸皱纹的老人。
那是乔治五世。
就像之前阿尔齐斯河一战的时候,安妮莉亚、卡洛斯老头和同盟高层的一些人,全都悄悄地躲在军需处的运输车里面,跟着一支很普通的运输车队溜往后方一样,乔治五世也觉得这种办法最保险。
要知道,那座山谷里面就有一条飞行跑道,而且二十四小时都有飞翼在待命,他要从空中走的话,绝对是一件非常方便的事,比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要容易多了。
但是这位陛下不敢,他怕自己刚刚飞到空中,就会有一架飞翼突然间从云层之中钻出来,将他乘坐的飞翼击落。
他更害怕飞出来的不是飞翼,而是一个巨大的圆盘,然后无数刀轮将他乘坐的飞翼割裂成碎块。
乔治五世并不是一个人,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中年人。
这个中年人同样穿着普通骑士的制服,但是他的气势却不是普通骑士所拥有的。
有资格担任皇帝的贴身护卫,这个人肯定是天阶骑士,而且是皇帝真正的亲信。
“陛下,您先休息一会儿吧,到目的地要两天一夜。”那个天阶骑士看了看四周,他想找一块地方让皇帝躺下。
可惜这是运货车,车厢里面空空荡荡的。
他不说,乔治五世倒也不感觉到累,他一说,乔治五世顿时感觉到异常疲倦起来。这位皇帝已经失眠很久了。此刻一逃离那个熟悉的地方,感觉到危险已经远离,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睡意也就跟着来了。
乔治五世也朝着四周看了看,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干脆找了一块稍微干净一些的角落,直接坐了下来,身体往那个角落一靠。不一会儿就响起了一阵呼噜声。
这位皇帝陛下确实累极了,这一睡就不知道时日。
当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阳光从车门的缝隙中斜照了进来,出发的时候是下午,现在是中午,说明他至少睡了二十小时。
突然,乔治五世发现车是停着的,紧接着他发现他的护卫没在身边。
这位皇帝一下子站了起来,他的眼睛里面满是惊恐之色。
凑到门缝边上,他朝着外面张望着。
外面并不是什么车站,而是一片荒野,头顶上的天空阴沉沉,好像又要下雨的样子。铁路两旁是一片稀疏的树林,地上坑坑洼洼全都是一个个水塘。
“杰克,你在哪里?”乔治五世喊着护卫的名字,此刻他还存着一丝幻想。
喊了好半天也没有人回应,年迈的皇帝终于知道一切都完了。
过往的一切在他眼前滑过,突然间他全都明白了。
“海因茨,是你吗?”他厉声喝道。
他的逃跑根本没有告诉任何人,即便对妻子儿女都没有提过,连宫廷总管洛克希尔德侯爵也不知道他已经离开,不可能有人泄露了他的行踪。
所以只可能是有人算到了他会这样做,算到他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这条通道逃亡。
能够对他如此熟悉,能够算得这样精准,只可能是他的参谋总长大人。
一想明白这一点,海因茨之前的举动就变得一目了然起来。
当初建造那些海上基地,肯定不是为了找一条退路,而是作为诱饵,引诱他所信任和倚重的大臣们离开索贝。
同样此刻对那些曾经的盟友下手,特别是让塔曼杀掉卡特因,也不是为了弗兰萨的未来考虑,而是为了将他身边的高手调走。
整个计策设计得严丝合缝,让人根本连躲闪的余地都没有,这正是海因茨的风格。
“出来吧,我知道是你,没想到你在开战之前就已经在为这一天做准备了。难道那个时候,你就确定我们必然会失败?”想通了一切之后,乔治五世反而冷静了下来,当他不那么疯狂的时候,他的智慧确实超越常人。
他的话音落下,边上的一节车厢传来了的金属滚动的声音,车门缓缓地滑开了。
从车厢里面走出来的正是海因茨。
“你错怪我了,当初我只是随手布下一枚棋子,并没有想得太多,海上的那几座基地确实是我准备的最后退路。”海因茨双手插在口袋里面,一副很轻松的样子,此刻的他看上去根本就不是在谈论国家存亡的大事,而想是在闲聊。
乔治五世不再像刚才那样神情凝重,他也是一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要不然也不可能有这样的成就。
“说说看,为什么你后来变卦了?是因为我之后的表现让你失望了?”乔治五世能够想得出的,就只有这个原因。
“原因不在你身上。”海因茨似乎有些歉意地摇了摇头,他又指了指自己:“是我自己出了问题,安妮莉亚和卡洛斯给了我一个承诺,我可以保全自己和家庭。”
乔治五世惊诧地看着海因茨,好半天他仰天大笑起来。
理由其实是这样简单,但是这个理由又绝对充分,战争开始之初,联盟气势正盛的时候,同盟那边不也发生过同样的事?现在风水轮流转,换成他品尝这样的苦果了。
“你相信他们的承诺?”乔治五世讥讽道。
那些投降的各国高层,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是过得并不舒服,因为联盟这边全都鄙视他们的为人,根本不把他们当做一回事,国民则恨透了他们,这些人成天生活在恐惧的阴影里面,整天夹着尾巴做人。
“我只相信他们的一半承诺,我相信他们会善待我的家人,至于我本人,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了,我和陛下您已经同归于尽。”海因茨说到这些的时候,显得那样的高深莫测。
“同归于尽?”乔治五世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他隐约间感觉到,自己的性命似乎有了保障。
“你不打算杀我?”他试探着问道。
“陛下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毕竟是君臣一场,有必要搞得你死我活吗?再说,我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对不起帝国的事,你应该很清楚,我策划的那一连串战役,一点都没有放水的意思,而此刻我所做的一切,也同样可以说是为了弗兰萨的延续。战争应该结束了,不能再打下去了,如果再打下去的话,不但帝国完了,弗兰萨也会随之消亡。现在虽然帝国肯定不保,战后这个国家也会被同盟拆分开来,但是人至少还在,这个民族还可以继续延续下去,或许在未来的某个时候,其中的一支,重新强大起来,成为一个大国。”
海因茨侃侃而谈,他的神情颇为淡然,一点也没有在为自己找寻借口的味道。
乔治五世相信海因茨的话,因为海因茨不需要骗他,不过他仍旧有一件事想要弄明白。
“杰克呢?”皇帝问道。
“他不能跟着我们,也没必要跟着我们,因为他和我们不一样。”海因茨并没有说出那个天阶护卫的去向,他甚至没提那个人是死是活?
不过乔治五世已经从海因茨的话里面得到了答案。
与此同时,他也想起来了,他留下杰克在身边充当护卫,就是因为杰克有妻儿老小,那些人都已经送往了外海。
原本在他想来,这样的人最为安全,可惜他没有考虑到后院失火。
“你好像很自信,你能够保证我们的安全?”乔治五世经历了一连串大起大伏,到了这时,他唯一留恋的就只剩下他的生命了。
“放心,我们要去的地方非常安全,那里早已经没有战争了。而且那里的政治环境也比较宽松,只不过,从今往后我们都必须过普通人的生活了。”海因茨居然笑了起来,他似乎对新的生活非常憧憬似的。
“是蒙斯托克?”乔治五世立刻就猜到了海因茨所说的地方。
仔细一琢磨,他也感觉到蒙斯托克是最合适的选择。
正如海因茨所说的那样,蒙斯托克的共和体制要宽松一些,虽然卡佩奇也同样宽松,但是那毕竟是一座城市,实在太小了,很容易被发现。
随着一连串轰响,那一节车厢被炸飞了,与之相邻的前后两节车厢全都炸出了轨。
在炸飞了的残骸之中,夹带着一些散碎的血肉,因为爆炸太猛烈,所以没有留下任何能够让人辨认出死者身份的“零件”,只知道死者是两个人,一个是中年人,一个是老人。
而在官方的档案里面,对此事只字未提。只是民间有传闻,最终乔治五世和海因茨在试图逃离索贝的时候,被同盟潜伏的间谍炸死。
当然,这一切都是后来发生的。
而此刻,在索贝,整座城市都已经乱成一团。
新组建的几支铁血兵团,突然间从戒备森严的兵营里面冲了出来,迅速击溃了负责看守他们的那三个兵团,之后他们集中了三百部战甲,突袭位于南郊的兵工厂和仓库。
之后,情况就一发而不可收拾。
行动开始的时间是凌晨三点,那个时候,乔治五世已经离开山谷间的秘密指挥部十二个小时了,而在前线,弗兰萨帝国的军队对曾经的盟友的进攻,是在晚上九点钟开始的,到了这个时候,战斗差不多已经进入了尾声。
在前线,三道白光飞快地划过天际,其中的两道白光在后面紧追不舍,另外一道白光则拼命逃窜。
此刻的卡特因显得异常狼狈,刚才的那一战,绝对是险死还生。
如果只有塔曼一个人,他绝对不会害怕,塔曼的实力绝对比不上他,但是再加上一个圣级人物,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他能够逃出来,还是幸亏那个新冒出来的圣级强者没有动用爆裂斗气,要不然,他连逃都逃不了。
突然,一阵嘟嘟的轻响,令他心头一惊,那是能量即将耗尽的警告。
看着四周茫茫无际的旷野,卡特因的心里升起了一丝英雄末路的无奈。
他现在后悔了。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他刚才应该往北面逃,那边有马克斯,有比斯。虽然是敌人,但是这几个敌人却光明磊落,比起总是在背后对自己人下手的弗兰萨人来说,实在是高尚得多了。
可惜他一直都下意识地往西面逃。
仔细想来,这绝对是最愚蠢的选择,从这里到西斯罗相隔八千多公里,如果带两个备用能量舱,半路上再有地方补充能量,倒是可以飞回去。
现在才想到这些,已经晚了。
既然逃不了,那就干脆背水一战,卡特因的心头萌生了同归于尽的念头。他知道,弗兰萨人既然敢对他下手,就意味着被扣的那些亲人全都凶多吉少。
几乎在一瞬间,在他的身体四周,一片大雾远远地弥散开来。
卡特因的“界”所拥有的特性,就是对水的控制。他能够任意改变水的特性,让水变成云雾是最简单的变化。
这招是跟同盟学的,铁血骑士的弱点并不是只有同盟知道,这么长时间打下来,联盟各国都已经知道,大雾、强光、幻影、黑夜这类东西是铁血骑士的克星。
看到卡特因突然停了下来,后面那两个人也跟着停了下来。塔曼静止于半空之中,另外一个圣级强者丝毫没有圣级的尊严,他绕了半圈,转到了卡特因的身后。两个人遥遥相对将卡特因包夹在了中间。
“你以为这招会有用吗?”塔曼看着迷雾越来越浓,却不急着进攻。
这类东西确实是铁血骑士的克星,不过那只是对低阶骑士有用,晋入荣誉境界之后,就会产生“场”,眼睛的作用就没有那么大了。这个世界上也就只有“影王”一脉,配合那部专门为她们设计的灵甲,能够将所有的气息全都隐藏起来,让人无法感知,能够做到真正的隐形,卡特因却没有这个本事。
“不试一下,你怎么知道没用?”云雾之中传来了“西海霸主”卡特因的声音。
“一起上。”塔曼大喝一声,他冲进了迷雾之中。
对面的那个圣级强者一听到命令,也立刻冲进了迷雾。
刚一进去,他就立刻感觉到不妙。他居然只能够感知到三尺之内的情况,再远一些就变得模模糊糊的了。
那个人毫不犹豫地就飞身后退。
不过他的动作仍旧慢了一些,一道凛冽无匹的剑气已经侵透到了他的胸前。
只听到“光”的一声巨响,那个人倒飞出去数百米远,左手的手臂上原本有一面护盾,现在护盾碎了三分之一。
一招之下就变得如此狼狈,不过那部灵甲闪避的动作却快到了极点,飞遁之间拉出了一片似虚似幻的残影。
那差一点要了性命的一击,让此人不敢再隐藏实力,他终于用了爆裂斗气。
和低阶骑士用了爆裂斗气的情况不同,像他这样的天阶骑士,等到时间过去之后,身体会变得行动迟缓,倒不至于一点都动不了。
那个天阶骑士用的是流星锤,这绝对是一种极其少见的武器,而他的流星锤更是诡异,顶上的锤子只有拳头大小,数量却有六个之多,锤子底下系着的钢丝长长短短各自不同,最长的超过二十米,最短的居然只有三米。
当所有的流星锤全都伸展开,那个人的四周隐约浮现出一副星云的图案。
一看到此人摆开“大星云阵”,卡特因顿时警惕了起来。别看他刚才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自始至终都只和塔曼说话,实际上,他对此人更加忌惮。要不然,他刚才就不会首先偷袭此人了。
这些被强行提升到圣级的人物,原本都是天阶骑士之中的顶尖人物。
不过同为天阶,实力也有高下之分,而这个家伙在天阶骑士里面,绝对算得上棘手人物。
只见那六个流星锤,按照不同的轨迹旋转起来,看上去就像是一个缩小了无数倍的星系,这些“行星”运行的轨迹看似是相同的,实际上,随时都在改变,而且互相之间交错开来,把上下左右全都严严实实地封锁而了起来。
那些锤头掠过之处,还留下了一连串残影,那可不是真正的残影,而是和剑气刀风类似的东西。
更让卡特因感觉到头痛的是,此人一逼近过来,云雾立刻被拉扯了开去,渐渐凝固在那几个锤头的附近。
此人的“界”称作为大宇宙,特性是重力牵引,属于那种比较少见的类型。
除非是突破到马克斯师徒那样的境界,要不然圣级之间的战斗,就是“界”与“界”的较量。界的特性越简单,潜力就越大。
卡特因的界,特性是对水的控制,这已经够简单了,而且他对于水的理解足够透彻,所以他才会那样强悍,以至于敢多次挑战马克斯。
他不怕塔曼,塔曼的身体四周有无数金色刀刃盘旋飞舞,看上去非常有气势,稍微碰一下就不得了,实际上,并不是很厉害。这个家伙如果只是天阶骑士的话,顶多属于二流的角色。
正因为如此,卡特因以一敌二,只有四成的心思在塔曼身上,大部分心思倒是用来对付那个“大宇宙”。
到了圣级境界,举手投足之间都能够借用天地的力量,所以圣级强者之间的战斗,同样也会影响到外界。
天空中原本就是阴云密布,三个人一打起来,顿时云层开始剧烈翻滚。
一声霹雳雷响,闪电划过天际,豆大的雨点辟里啪啦砸落下来。
这些雨点一旦落到那三个人中间,立刻会变得如同刀子一般锋利,而且一旦落在地上,就会爆炸开来。
如果是普通的战甲受到了这样的攻击,或许会受到一点伤害,不过卡特因的对手全都是圣级强者,根本就不会在乎这样的攻击。
卡特因越打越低,虽然失去高度优势,对于他来说,多少有些不利,不过接近地面之后,他就可以借助地面上的积水。
只见地面上窜起一根根冰柱,这些冰柱只有拇指粗细,但是高达十几米,如同一根根细刺,顶端尖利无比。
这些冰柱就像是刷子上的硬毛,排得异常紧密,却偏偏不会阻挡住卡特因的飞行,他所到之处,冰柱就会瞬间断开,等到他过去之后,又会重新凝结起来。
塔曼和另外一个圣级强者,对那细密的冰柱一点办法都没有,好在以他们的实力,击碎这些冰柱只是分分秒秒的事。特别是塔曼,他身体四周那无数乱舞的金刀,对付卡特因显得有些无力,对付这些冰柱却是轻而易举。
“不能再等了,他在拖延时间。”塔曼在传讯通道里面大声怒喝道。
另一个圣级强者也看出了这一点,拖延时间也是对付爆裂斗气的最好办法,他同样也知道,塔曼是在催他进攻。
将所有的斗气聚集于那六颗流星锤上,他的身体四周顿时形成了一个由无数光屑构成的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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