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疼痛,远比胃疼要难受。
迷迷糊糊地入睡,梦境便不由他掌控。
他好像回到了四年前,那个混乱不堪的午后,救护车和警车的笛声交杂混乱,他呆滞地用沾了血的手揉了揉已哭到干涩的眼,然后像个恐怖杀人犯一样,被带出那个曾无比依恋的家。
喉咙像被人钳住,又似被灌了岩浆,痛得发不出声音。
他穿着橙色小背心靠坐在冰冷的墙壁旁,身边的人来来往往,换了一批又一批,而他始终仰头盯着印有“在押人员行为规范”的宣传牌,如同沉浸在个人世界中的木偶。
整整32天,他一言不发,像个哑巴。
世界仿若一堵厚重无比的水泥墙,而他困在其中,无法呼吸,不能脱身。
直到一阵急促的铃声将他拽出这场冗长的梦。
简意猛地坐起来,胃口还有点疼,拿起手机,屏幕上的称呼是“妈”。
他抹了把额头的虚汗,接通电话,“怎么了妈?丹丹是不是出什么问题了?”
“不是不是,你别急,”他妈声音有点疲惫,语气不掩歉意,“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这才不到6点半。”
“没,我平时都这个点起床。”简意靠在床头,一手搭在肚子上,问:“您是不是又熬夜没睡?”
电话那端传来叹气声,“没办法的事,丹丹离不开人。”
简意一颗心又揪起来,“请个护工吧,您和爸爸年纪都大了,经不起折腾的。”
“可是咱们家……”
“钱的事我来管,您不用操心,”简意抬眼看下墙上的挂钟,“我该出门了,稍晚点我把这个月的钱转过去,护工必须请。”
“小意……”他妈的声音带了丝哭腔,“你和你弟都是可怜的孩子,托生在咱这个家,受苦受难,妈、妈心里不好受。”
简意狠狠擦了下眼角,故作轻松地笑:“您瞎说什么呢?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相信我。”
洗漱过后,简意叼着一块面包片就出了门,利用下楼三两步路的时间,快速解决完他硬得掉渣的早餐。
穿好外卖服,戴好头盔,他骑上自己那台二手电动车,开始了一天的送餐生活。
本来都很顺利,但中午因为帮一位客户买水加倒垃圾,导致下一单送达时间晚了两分钟。
就是因为这两分钟,他收到了差评,导致这个星期外卖平台的等级奖励没有了,损失将近一百块。
简意有点委屈,他送一单也不过5块钱的配送费。
接单间隙,他胃口疼得有点受不了,靠在店门外的墙角想缓一会儿,可这一蹲下去,就再没能起来。
店员发现了不对劲,赶紧把他送去最近的医院。
病情来的很急, 店员还赶着回去上班,护士要求简意找家人或朋友来医院陪护。
简意没有朋友,更不想通知他的父母,他们已经有个孩子需要操心劳神了。
“我自己也可以的,”他嗓音干哑,“麻烦给我点水好吗?”
“暂时不能喝水,需要做检查排除胰腺炎,”护士小姐姐给他掖好被角,“你现在都痛成这样了,怎么还逞强呢?你身边必须得有人陪着,不然我去帮你找个阿姨来?”
“……别,让我想想。”
被子下的手紧握成拳,简意闭上眼想了又想,也没能在脑海里找到一个可以寻求帮助的名字。
二十分钟后护士又来催促这件事,简意紧抿着唇,翻开通讯录找到“申书语”的名字拨了过去。
这是他的经纪人,以前他叫她“书语姐”。
他们两人已经近两年没有任何联系。
电话接通后,申书语得知他在医院,没有任何犹豫地说了句:“你等着,我马上到。”
简意并未因此感到轻松,他现在这副落魄模样,实在没脸再见故人。
但申书语毕竟是在圈子里混了多年的老人,赶到医院后,即便万分震惊,也没有在那张妆容精致的脸上泄露半分情绪。
两人在嘈杂的病房里一站一卧,沉默了很久。
“对不起,书语姐,”简意满是歉意地说,“我不想麻烦你的,可我实在找不出……”
“不用解释,”申书语截断他的话,“我带你两年,你是什么人,我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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