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看吗?”男人哑声问,“他的手指是很细,很白的……蓝钻戴在他手上,肯定很漂亮……”
他虽然在问人,可绝不是在问别人,这是一种神经质的自问自答,好友很清楚。果然,下一秒,他已经皱起了眉头,不满道:“戒环有些粗了,按照他的尺寸,戴上不方便弯手指,会不舒服……”
“你把那个钻换个戒环呗……”好友小心翼翼地说,“这不是很简单嘛。”
解决了这个大问题,alpha的眉宇立刻舒展了,面上也带了欣慰的笑意:“对,你说得对。”
他一边赞许,一边立刻吩咐去做,拇指还爱惜地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笑容隐隐带了点奇异的病态:“他会喜欢的,这颜色很合他的肤色。”
好友这才松了口气,alpha近一年虽然不怎么发疯了,可要真的发起疯来还是要人老命的,十个a都不一定能按住他一个人。
他太太走之后,alpha的疯病才从骨子里一点一点地蔓延上来的。开头第一年,他认为是自己害死了妻子,白天拿刀划自己的后颈,到了晚上就呆呆地流眼泪,自言自语。昔日在车上安炸弹的从犯,再到街上安炸弹的幕后主使,包括科学院误判的一群监察官,他全都没有放过。人一旦没了底线,那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好友想起那些血淋淋的场景,这才后知后觉地领悟到,他的太太或许就是alpha当时不自知的底线。就像他自己说的,在世界逆转之后,是omega一直保护着他,他以前还不能理解那种保护,可是当这层缓冲的避障彻底消失了,他才意识到,那种温柔的真心有多珍贵,而他践踏了这种珍贵,又把它给毁了。
——他为此发疯地惩罚自己。
第二年,alpha在政绩上越发突出,感情上也越发神秘。只有亲近的朋友知道,他疯得越来越严重,也越来越瘆人。他经常对着镜子说话,那些温柔的,饱含爱意的喃喃自语,足矣打动世界上任何一个人,却无法令他最爱的那一个人回应一句。
也就是从这时开始,他有了收集对戒的嗜好,不光是对戒,还有其它尺寸相合的华衣、珠宝之类,他把它们堆在家里,像堆龙的财宝。好友知道,他都是给那个人买的,他偏执地花钱,给那个早就死去的人花钱,好像这样就能让自己心里的空洞不那么大。
“你买这么多,有什么用呢?”他也忍不住劝他了。
“那我赚这么多钱,又有什么用?”alpha神情专注,喃喃地反问,“我给他花啊,这些都是给他的……他会喜欢,肯定会喜欢的……”
好友悻悻闭上了嘴,他的后背发寒,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了。
第三年,alpha的疯病好像终于有所好转了,虽然有时候好友带着妻子去他家,偶尔可以看见他对着镜子下跪,练习求婚的场景……不过,总体还算是稳中向好的恢复状况。
就在这时候,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有位政府要员的太太生病了。
这位太太每年固定要出去旅行两次,这次的病也是旅行带回来的,一开始是风寒,后来不知怎么回事,忽然加重了,不光她丈夫慌了神,社交圈也小震了一下。
这倒不是因为这位太太的身份多有来头,只是因为,整个世家圈子里,也只有这么一个女人,敢甩alpha的脸,给发疯的男人喂巴掌,alpha一句话不能多说,清醒了还得上门说谢谢,后续十有八九会被人从家里赶出去。
——是的,族姐生病了。
本来确实只是小小的风寒,后来一不注意保养,就在夜里发起热来,让家里人也跟着慌了。由于病得重,原本约了要和弟弟一起完成的计划也不得不违约。omega左等右等,等不到姐姐的消息,私人通讯又打不通,索性一个电话叫到了姐姐家里,等着佣人接。
这时候,alpha正好上门拜访。
他手上不见鸽血红的权戒,仅仅戴着那枚朴素的铂金指环,径直便从花园踩着雪进来了。由于女主人生病了,男主人正照顾着,给家里其他人一千个胆子也不敢赶他出门,于是急忙恭敬地请他坐下,alpha挑起眉梢,觉得以前可没这待遇,还在心中稀奇了一下。
此时此刻,客厅旁边的古董挂耳式电话响了,族姐家里不兴用太多人,这会人人都在忙着,竟没有一个人分出手来管这通要命的电话,alpha坐了半天,这电话铃也响了半天,颇有种不接不休的架势。
见它响个没完,alpha想了想,居然纡尊降贵,自动坐到电话旁边,把话筒拿起来了。
“喂?”他懒懒地问。
omega措手不及,要把一句话憋回喉咙去,实在是太困难了,他吞了一口刺骨的冷风,仅从嗓子眼里闷出了一个短促的“嗯”来。
alpha握住话筒的手紧了紧,心头当即一动。
……这是谁接的电话,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omega则在心里疯狂大叫,他对这声“喂”实在太熟悉了。早些年,他在家里……前夫家里的书房坐着,alpha接起电话,就是这副危险而斟酌的腔调,听过一次,就绝不会忘记。
难道是他接的……不,不可能吧!他怎么会在姐姐家接电话啊!姐姐怎么可能让他进家门!
他久久不开口,alpha淡淡道:“说话。”
omega:“……”
哦哦哦哦我的妈啊果然是他这算什么不是冤家不聚头吗你叫我说什么话啊hello你好我是你三年前在街上被人炸死的前妻现在我打个电话回来你还好吗你还记得我吗——难道是说这种话吗!
令人尴尬的沉默持续了很久,omega不敢随意挂断,他怕对方起疑心,然后按着这个信号地址查过来,可是也不敢捏着嗓子多讲几句,他还怕被听出来;alpha也不好随意挂断,这毕竟不是打给他的电话,可是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觉得对方那一声“嗯”让他有些在意,再接着问些“你叫什么”“你是来找谁的”之类的问题,对方全都一概不回答,让他不由越发感到奇怪。
最后,救星终于来了,一个年轻的女佣人看到alpha拿着电话,急忙飞奔过来,诚惶诚恐地道:“给您添麻烦了!请由我来接吧!”
alpha看着她,手捏了好一会,还是把话筒递给了女佣人。
“那你接。”
佣人接过来,那边好像小声说了什么,她一边答应,一边道:“实在是太太生病了,走不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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