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两人回到青城,黄旭去汽修店上班,有次几个人在网上聊天,再提及这件事,他说:“我他妈那天晚上哭了一整晚,我都想不明白,我一个大男人,哪儿那么多眼泪。”
但他们乐队成立的这几年,就算是在最难的时候,黄旭也没哭过。
陆延并不懂什么叫放弃。
他的字典里就没有放弃这两个字。
但他那个时候好像懂了。
肖珩的事虽然听得不是很清楚,但就凭那句‘早不玩了’差不多能猜得到。
他给肖珩替过课,也见识过学校贴吧里怎样绘声绘色地说他是废物二世祖。甚至今天白天看到老板娘手机屏幕上那副向日葵之后想的那个问题,也隐约有了答案。
陆延不知道说什么,也不好多说。
他手边是刚拿上来的琴,说完他把烟掐灭了,转移话题道:“想听哪首?”
肖珩看他一眼,脑海里浮现出来的不是什么时下流行歌曲。
哪首也不是。
他甚至不知道名字,也没太记住歌词,只记得那个声音,那天他从沙发上睁开眼,听到的声音。
“两百一晚那天,”肖珩问,“放的歌叫什么?”
两百一晚。
当时开口要价的时候不觉得,现在听这么觉得这台词那么糟糕?
陆延想了一会儿,想到李振那窒息又迷幻的嗓音,那天早上把他和躺在沙发上的大少爷两个人都吓得够呛:“你品位挺独特,那是我们乐队鼓手……”
“不是那首。”肖珩打断道。
陆延:“?”
肖珩说:“你唱的。”
“啊,那首啊。”
陆延把手搭在琴弦上,架势很足,先上下扫两下弦,起了个调。
肖珩倚在边上看。
他眼睁睁看着陆延专业的姿势和昂贵的设备相结合,最后碰撞出非常惨烈的火花。
两个字总结:磕巴。
这人的琴技从某种角度上来说也算是达到了一种一般人达不到的水平。
起完调之后,陆延停下来,手在琴身上敲了一记,唱之前提醒道:“记得鼓掌。”
“要脸吗?”
“还要喊延哥牛逼!”
“……不听了。”
“还得说延哥唱得真棒!”
陆延说完,收起脸上的表情,垂下眼认真起来。第一句清唱,然后磕磕绊绊的吉他才接进去。
周遭喧嚣的风不知道什么时候逐渐平息下来,除了陆延的声音之外,就是伟哥打鼾的声音,这个刚上过电视的市井英雄抱着酒瓶趴在桌上,不知道梦到什么,乐呵呵地笑了两声。
陆延的和琴技相反的,是他的声音。
之前从CD机播出来的音质并不是很清楚,歌词也只听得清半句,陆延那把穿透力极强的嗓音和头顶那片望不到尽头的星空仿佛融为一体。
肖珩背靠着墙,这次听清楚了。
陆延唱的是:
“深吸一口气/要穿过黑夜/
永不停歇。”
一时之间什么念头都没有了。
什么肖启山,什么经济系都被甩在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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