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父母家。
虽然钟凯去过洪晨家两次,但都没见过洪晨的父亲,这次才终于见了面。洪爱国话不多,由于不会说普通话跟钟凯见面只是点头打招呼,略带腼腆的微笑。尽管没有交流,但钟凯见他第一次便觉得亲切,就象是第一次见陈小虹的感觉一样,陈小虹性格比洪爱国外向,普通话虽然说得不标准,但钟凯都能听懂。
陈小虹一进钟凯的住所,就赞不绝口,带着惊叹和恭维,“人真是怕比,和你这房子比起来,我们家简直是狗窝。”洪晨尴尬的几次打断她的话,但她仍不予理会,滔滔不绝的继续贬低自己抬举钟凯,最后又引申到洪晨身上,要他一定要有出息挣大钱。洪晨一直很反感母亲常常把钱挂在嘴边,和别人家比较时总是先把自己家贬得一无是处的作风,以前劝她,她不听也就算了。现在当着钟凯的面这样,他觉得很没有面子,不悦的用长沙话说:“妈妈,你莫再讲这些话,你觉得无所谓,我和爸还想要面子呢。”这是他有生以来对母亲说得最重的一句话。陈小虹愣了一下,见儿子一脸不悦,丈夫也沉着脸,意识到自己的俗气,不禁面上一红,嘴里却说:“说两句又怎么了?你嫌你妈丢你人啦?”说这话时,脸上挂着笑。洪晨没有吭声,给洪爱国递烟,又给他点上火,问:“爸爸,你睏不睏?要是睏,先去洗个澡上床睡会儿,现在太阳大,等傍晚吃完饭,我们再出门散步,走到天安门广场去看看。”洪爱国点点头:“我抽完这支烟啊。”“妈妈,你先洗吧。”洪晨起身说。“歇会儿,急什么?”陈小虹和钟凯谈得正欢,看也不看洪晨,只摆了摆手。
“会停水,快点。”洪晨骗她,把她拉起来。
“妈妈,早就交代过你,不要讲那些话。你是长辈,你去拍他马屁干什么?他从小听惯了好话,还在乎你这几句?你总是觉得自己会为人处事,出得了场面,你自己想想你刚才的样子,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
“我还不是为了你……”陈小虹略带委屈的说。搁几年前,儿子这样跟她说话,早两耳光扇过去了,如今儿子大了,说起话来头头是道,句句在理,她不得不服。
“又是这句话,你本来就是这种性格,总是觉得别人比自己家的人强,有本事,你有考虑过我和爸爸的感受吗?好象是我们拖累了你。”洪晨越说越气,但还是极力压低声,眼泪都气出来了,“高高兴兴接你们来玩,一进门你就弄了个不愉快,真是的!”
“哎呀,我走!”陈小虹恼了,“你现在不得了了,是当了官还是发了财?没大没小,这样跟娘老子说话!”
“一跟你提意见,你就发脾气,只有你说别人的份!”洪晨拦在门口,“好,我再也不说你。当妈的还跟儿子赌气,也不知是谁没大没小。洗澡吧,我给你买了条裙子,一双皮凉鞋,保证你晚上漂漂亮亮出门。”
把陈小虹逗笑后,洪晨从卫生间出来,郁闷的慢慢走向客厅,钟凯在和洪爱国下象棋,洪爱国比刚进门那会儿显得轻松自然了许多。
钟凯猜到洪晨和陈小虹闹了点情绪,待陈小虹和洪爱国进卧室休息后,拍拍洪晨的肩头,很不以为然的说:“嗐!当妈的都这样儿!我妈她是有钱也跟人哭穷,还排队去抢购降价鸡蛋,特价猪肉,她们那年代的人苦怕了。而且上了年纪又是个女的,除了哑巴没个不爱唠叨的。”又开玩笑的说:“每个爱唠叨的女人都有一个沉默寡言的老公,你爸跟我爸一个脾气。”
深夜,钟凯回到家,钟军和韩丽本是打算关了电视睡觉的,见钟凯开门回家都吃了一惊,钟军照例还是不理他,正想进卧室,听到钟凯说洪晨的父母来了,又折了回来,拿了份报纸坐在太师椅上。
“带了些好吃的来孝敬您二老,这些都是他家自己做的,他妈晚上炒好了让我拿来,搁冰箱里头,吃的时候盛点出来热热,都是些开胃菜,什么酸豆角、茄子干、苦瓜干、蕨菜干啊什么的,用来送粥,配面条吃特棒,还有腊肠、腊猪舌、腊牛肉,都是炒好了的。”钟凯把两个袋子放桌上,取出两个微波炉餐盒,打开盖,香气四溢。韩丽不禁咽了咽口水,清清嗓子问:“他爸妈没看出你俩的关系?”“压根儿就没想,我今天才见着洪晨他爸,跟我爸一个脾气,跟外人没话说,可下一盘棋后,人就来了精神;他妈爱说爱笑,跟您性格相同,尤其是夸别人时先贬低自己,洪晨啊,跟我一样受不了这个。”
“你少拿这个来套近乎。”韩丽扭着脖子斜睨着眼看钟凯,又忍不住好奇:“他长得象他爸还是他妈?”“他爸妈长得比较一般,他取了两人长处,性格也是,能动也能静。”钟凯连连打呵欠,回房睡觉,刚脱了衣服,听母亲在外头小声说:“老钟,你尝尝,好吃呢。”
看着陈洁失魂落魄的坐在阳台,欧阳海龙暗暗骂她没用。走过去,“这么受不起挫折怎么行呢?”“那么不要脸我都做了,他依然不为所动,我还有什么办法?难道找人绑架他吗?”陈洁气愤的瞪着欧阳海龙,都怪他出的馊主意,令她都没脸再见钟凯。欧阳海龙盯着她,不说话,陈洁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干嘛这样看我?”“你真的爱他?”“废话,你以为我闲得没事,自虐啊?”“太爱一个人,又怎么会明知他跟别人卿卿我我,双宿双栖还无动于衷?”“我……我……没办法啊……”陈洁哭道。欧阳海龙点上烟,叼在嘴边,自恋的审视玻璃窗上的影象,缓缓抬起右手,夹着烟,戏弄似的吐着烟圈,末了,一字一句道:“把生米煮成熟饭!”
洪晨和几个同学从教室出来,迎面碰上宋薇。洪晨把头一偏,装作没看见,借着和宋鑫说话的机会向旁边走,宋鑫也很配合的塔着他的肩,用身子挡着,但宋薇看见了他,恶狠狠的低声咒骂:“不要脸,变态。”宋鑫恼了,扭头嚷:“哎,宋薇你有完没完?人家洪晨没跟你一般见识,你别以为他好欺负,我说你这女人是不是疯了??乱咬人,明明是……”“走吧。”洪晨拽宋鑫。“你越这样,她越起劲!”程俊说。他忍宋薇很久了,吴莉那次出事,宋薇大肆宣扬,把从别人那听来的加以加工,变成自己现场目击,还顺便把程俊也拉出来说了一番,气得程俊想揍她,今天可逮到机会了,他要拿着锤子把她的牙一颗一颗敲下来,再割了她的舌头,拿针线缝上她的嘴。“你还有脸闹?自己还不如个男的,你不如干脆死了算了,赵远钧甩了你真是明智,你一点自知之明都没有。”“你是什么东西?”宋薇气得冷笑,“你以为我不知道吴莉为什么甩你?她跟我说了,你……”“宋薇!”洪晨大喝一声,冲到宋薇面前,宋薇本能的往后退了几步,双手捂着脸。“你要闹,冲着我来,别扯上别人!”洪晨不安的看了程俊一眼,程俊额头上的青筋暴现,他紧紧捏着拳头转身走了。
宋薇身边的两个女孩一边拽她走,一边劝:“算了,算了。”宋薇怒视着洪晨,认两个女孩拖着走。“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一同学摇头叹道。
周六的中午,钟凯开车载洪晨和琳琳去石渡,三人漫山遍野的游玩,照了两卷胶卷,眼见日落西山,三人才意犹未尽的下山,琳琳不想回去,提议在这儿露宿,点堆篝火,反正车里有吃的,洪晨否决了他的提议,一是担心有蛇或毒虫,二是怕刘斌夫妇不放心。
洪晨和琳琳先上了车,钟凯在小树林里小便,琳琳仍不死心的游说洪晨,忽听钟凯大叫了一声,两人忙扭头看窗外,钟凯急切的惊慌的唤着洪晨。
钟凯被蛇咬了,扶着树,满头大汗,抖着被咬的左腿。“别动!”洪晨忙按住他的腿,迅速解下两根鞋带绑住伤口两端,对站在旁边吓得花容失色的琳琳说:“快去车上把钟凯的茶杯拿来!”
他先用茶水冲洗伤口,然后把茶叶嚼烂了敷在伤口上。钟凯又痛又怕,昏了过去。
钟凯醒来时发觉自己躺在医院里,琳琳站在旁边手舞足蹈的打手机,她不经意的一偏头,见钟凯醒了,匆匆结束通话,指着钟凯大笑:“这回你可显出原形了,十足的怕死鬼!那蛇根本没毒,你居然吓晕了,以后可别在我面前吹牛了,丢人现眼。”
钟凯赧颜,见洪晨不在,忙问:“洪晨呢?”
“他老师有急事找他,他见你没事就走了。钟叔叔,你知道咱们是怎么到医院来的吗?你猜!”“还能怎么样,叫救护车呗,你俩又都不会开车。”钟凯尴尬的坐了起来,挠了挠头。琳琳晃了晃车钥匙,笑道:“是洪晨哥开的车!没想到吧?”“他?!”钟凯愕然。“当时情形紧急,你又晕了过去,我俩还以为你毒发攻心,吓个半死,洪晨哥等不及救护车来,太惊险刺激了!幸亏我没听洪晨哥的话留在那儿,我生平第一次经历这么惊心动魄的事情,洪晨哥开着车不住的念叨‘直路、直路、别来车、别来车、别堵车、别堵车’我象个疯子似的把头探出窗外冲旁边的车嚷‘闪开!闪开!’感觉太棒了,象美国大片。”
洪晨一见钟凯就学着他被蛇咬伤后哭丧着脸的样子怪腔怪调的说:“哎哟哟,我完了,我死定了,哎哟哟……”钟凯窘得满脸通红:“行了,别臊我了。”又好奇的问:“你什么时候学会了开车?”“坐你的车都三年了,又一直坐在副驾驶的位子,看也看会了。”洪晨挑了挑眉,有点后怕的说:“现在想想当时真是太鲁莽了,不该让琳琳上车,要真出了事怎么办?”他又突然大笑着用头去撞钟凯的肩膀,“我差点不知道怎么停下来,在医院的花坛边绕了两圈,好多人跑出来看。”
陈家只有逢年过节才会象今天这样全家团圆,陈洁的哥哥嫂嫂都特意请了假带着孩子赶过来——钟凯今天来家里做客。
钟凯是被陈洁的两个哥哥用挟持的手段“请”来的——没办法,好话说了一大堆,钟凯百般推辞,怕回去不好交差,宝贝妹妹又闹绝食,只好来硬的了。
陈洁见钟凯来了,露出了“冰封”多日的笑脸,迎上去,挽着钟凯的胳膊向家人介绍,全家人看在陈洁的份上,都很殷勤。
钟凯对陈洁大哥的一对龙凤胎很感兴趣,一手搂一个抱在怀里逗。陈洁兴奋的跟二嫂咬耳朵:“他很喜欢小孩,是个有爱心的男人。”可偏偏对你没爱心,二嫂心说,从钟凯看陈洁的眼神,她明白钟凯根本不爱陈洁,甚至有些烦躁不安。“倒看不出是三十的人了。”大嫂说,“挺显年轻的,象二十五、六……这种男人会玩,会享受。”她看了看陈洁,陈洁整个魂都附到钟凯身上去了。
席间,陈洁的两个大哥不住的灌钟凯酒,略有点酒量的大嫂见老公和小叔倒下,为了小姑和全家的安宁毅然上阵,与钟凯“同归于尽”。
钟凯躺在沙发上,打着呼噜。从前陈洁很讨厌打呼噜的人,两哥哥和爸爸都打呼噜,她觉得很吵而且不雅。可是,钟凯打呼噜,她却觉得可爱极了。她蹲在他旁边端详着,手指轻轻触摸他的面容,喃喃自语:“别人都爱我,讨好我,为什么你,偏偏不爱我呢?”
门铃声响起,陈洁吓了一跳,连忙去开门,是母亲。“小洁,你这样不合适。孤男寡女的,他又喝多了酒,妈留下来陪你。”陈洁将母亲往外推,“我这么大人了,我有分寸。”见母亲还要往里挤,恐吓道:“不想我嫁出去了?”
陈洁也不想和母亲多说,猛的关上门。门发出很大的声音,她后悔不迭,忙扭头看沙发上的钟凯,钟凯身子挪了挪,抬了抬胳膊,捂着脑门坐了起来,“哎,怎么都走了?”钟凯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醉醺醺的看着陈洁,嘻嘻一笑,“我也该走了。”
陈洁上前扶住他,结果被钟凯一带,两人倒在沙发上,钟凯酒醒了一半,忙推开她,“对不起。”站起身来,“我上趟厕所,马上走。”
钟凯洗了把脸出来,陈洁右手握着杯橙汁,神情紧张的看着他,手抖得厉害,橙汁漾了些洒在地板上,“喝点水,解解酒。”她的声音也是抖的。
钟凯正好渴得嗓子冒烟,忙接过来喝了一口,皱着眉头看看手里的杯子,“橙汁?”“喝不惯?那我去给你倒杯水。”陈洁神经质的接过杯子。
“不用了,”钟凯迷惑的看了看她,“我走了,甭送了。”
刚走到门口,他习惯的摸摸口袋,发觉车钥匙不见了。陈洁见他猛的转过身来,吓得一抖,连连后退,“你——干嘛?”“我的车钥匙不知道掉哪了。”钟凯单膝跪在沙发上用手胡乱的摸索。
正文 第二十章爱的代价
“你怎么魂不守舍的?”洪晨推推钟凯,钟凯一惊,又马上露出不自然的笑。“你眼里好多血丝,没睡好觉?”洪晨从包里取出一瓶有清热去火功效的眼药水,小心的滴了两滴在钟凯眼里,钟凯一闭眼,两行“泪”淌了下来。
洪晨今天心情格外好,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莫名的兴奋,搂着钟凯亲了亲他的脸颊,拉着他的右手轻轻晃,见绿灯亮了,才忙把手松了。
“今年的雪下得可真早,才十月下旬呢。”洪晨哼唱了几句《雪人》后,又说:“明年我就毕业了,我妈要我读研,我就知道她说话不算数,我可不想变书呆子,可是检察院的制服不好看,中国的制服都不好看,松松垮垮,没有精神。”
钟凯一言不发。洪晨沉默了一会儿,又笑道:“几天前,我在学校附近逛街时遇到一女同学,我俩站着聊了会儿天,我无意的回了下头,发现我们是站在妇幼保健医院门口,赶紧叫她跑开了。我俩边跑边笑,她笑我现在简直成了惊弓之鸟。”
车子开进小区停车场,洪晨坐着没动,盯着车窗外的枯树,平静的问:“出了什么事?”钟凯抽着烟,没有吭声,洪晨也拿了一支,给自己点上火,两人的目光没有交接。
“说吧,我不怪你,又不是第一次了,这次是男是女?”
钟凯狠狠的吸着烟,象是在下决心,他突然开口说:“晨晨,你暂时休学,咱俩去海南。”
“休学?”洪晨惊愕的看着他,“你惹了谁?得背井离乡?咱爸咱妈呢?公司不管了?”钟凯茫然无助的伏在方向盘上。
“欧阳海龙?”洪晨猜测。
“没别的法子,你愿不愿意跟我去海南?那毕业证要不要都无所谓,你肯不肯?”“要我过去陪你去死,我都肯。可是你得告诉我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你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吓成这样,要真有大麻烦,也得把咱爸咱妈带上啊,要是别人找不到你,报复他们怎么办?他俩年岁已高,咱爸又有心脏病,受不了刺激啊。”洪晨心慌意乱,越想越害怕。“不能报警吗?现在是法制社会,陈希同都能被判刑……钟凯,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你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咱俩一起商量啊,你放心,不管你出了什么事,我都不会离开你,就算坐牢,我陪着你,死我都不怕,我还怕什么?”说到最后,他俨然豁出去了的模样,做好最坏的打算。
钟凯闻言,抱着洪晨失声痛哭,象个在外头闯了大祸跑回家求助的孩子。
他说,他上个月被陈洁的哥哥硬拉去家里吃饭,他本来是走了的,可不知道怎么就和陈洁上了床,陈洁还大出血住了院,他吓傻了,他真的不知道怎么会发生那种事,他给陈洁三十万,一直没敢去公司和爸妈家。上星期母亲打电话告诉他说陈洁已经怀孕一个多月了,他求陈洁把孩子打掉,可她死活不肯,几天前陈洁的舅舅找到他,他才知道陈洁家庭不简单,尤其是她这个舅舅。
陈洁要和他结婚。她说她只有这个要求。
洪晨如遭雷击,整个人呆了,这不在他考虑范围内。对他而言,这远比共患难更令他无法忍受——分离。有个女人利用身孕,利用权势向钟凯逼婚!
分手的结局是一开始就预知的。所以他不断努力,不断的完善自己,令自己变得有魅力,他选择坚强忍耐,他抵抗一切外来诱惑,男人和女人。他想人是有血有肉的,总会被感动,老天有眼,也会抬抬手成全他们,可是他忽略了两个至关重要的因素:婚姻,孩子。
洪晨用力咬着唇,脸色苍白,血全聚到了唇上,破了,淌了下来,他几乎窒息,张着嘴大口大口喘气。
“晨晨,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钟凯痛哭流涕,低着头。
“我……我没办法……他们今天已经开始订酒席,印喜贴……我对不起你,复兴门那套房归你……”是啊,也只能对不起他了。
洪晨震惊的看着他,他已经做了决定,他早已做好了决定,他刚才那番话不过是试探他,好让他知难而退,“善解人意”的成全。他好阴险,他把经商的那套用在感情上,他俩之间真有爱情吗?洪晨怀疑。想到自己还自以为很伟大的要为爱情牺牲,放弃学业、父母、身边所有人,只为了坚持爱情的信念,与爱人同甘共苦,长相守,可是,这只不过是他一厢情愿。苦涩的滋味涌上心头,这多么讽刺,他愿为他甘心当只扑火的飞蛾,而他却不想。他真是奸诈、残忍,临走还继续伤他,用身外物来打发他。当然,他也只能给他身外之物,他没有心,没感情,他总能权衡什么是对自己有利的,这世上没有不顾一切的爱,所有伟大的情人都已葬身地下,比如梁祝,比如茱莉叶和罗密欧。生活不是戏,但凡现实就得少点浪漫,多些理智。“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只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这些话怎么忘了?
洪晨盯着钟凯的脸,将他看透看穿,他在心底悲哀的想:我怎么会爱上他?我怎么会爱上他?很久以前,他便被推下悬崖,一直坠着,坠着……终于着了地,粉身碎骨。
到头了,他嘴角泛起一抹诡异的笑。他脱下皮衣,掏出学生证;取下貂皮围脖,摘下项链,手表;脚上的鞋不是自己钱买的,脱下;从钱包里拿出身份证和月票证;手机里取下电话卡。“洪晨,你别这样,我求你。”钟凯不断的说,最后按住洪晨的肩头,摇晃,“我……我……”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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