毗夜面无波澜。
柳月池就唇角上挑:“和尚,本座真的挺讨厌你。”
柳月池并没有指望毗夜会接话,但是毗夜却启声:“你要和贫僧做交易。”
柳月池哼哼一声:“嗯。”
毗夜缓缓地再说:“贫僧已皈依佛门,并不需要那身魔功。”
柳月池轻淡扫了毗夜一眼,流利道:“那你想要什么?尽管开口,如果事成,本座会尽可能的满足你。”
柳月池以为毗夜还要思忖一会才会回答他,谁知柳月池问出来,毗夜立马就接口道:“你护她平安吧。”
“哈哈哈哈。”柳月池大笑:“你自己护不得?”
毗夜的表情僵了一下。
这转瞬即逝的僵硬看得柳月池心头大快,他坐下来,用大拇指在茶杯边沿摩挲:“不好意思啊和尚,实在是因为本座来这个世上才二十五年,不知道的东西太多,有太多事令本座好奇,呵!”柳月池唇往下凑问毗夜:“都说做人不要知道得太多,本座想做魔应该没有这个忌讳吧? ”
柳月池遵循他一贯作风,喜欢戳着毗夜的痛处追问:“话说做佛忌讳什么?南缇么?”
“你要和贫僧做交易。”毗夜突然又重复了一遍他刚才说过的话。
柳月池闻言正经了神色,沉声道:“你打算如何助我?”
“贫僧法力微薄,远在柳施主之下。”毗夜言下之意,他连柳月池都打不赢,更不可能是那凤女的对手。
“本座还你法力你又不要。”柳月池讪笑几声,食指和中指挑起自己的一缕银发端详了下,啧啧道:“不过这身法力在本座身上都待了这么久,要本座给你,还真是舍不得呢……”柳月池松开双指,那缕发丝直接垂到了杯里。柳月池问毗夜:“和尚,你当年怎么就舍得这万万年法力呢?”
不等毗夜回答,柳月池嬉皮笑脸一拍自己的前额:“哦,本座忘了,佛法无边。”
而后,柳月池的笑脸阴沉下来,数次嚅唇却没有出声,似难开口。最终,柳月池选择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缓缓按在桌上。
此佩由白玉雕成,莲花座上坐着参禅的男佛,定睛细看,男佛的样貌俨然就是毗夜。
“这是本座从王爷那里得来的一件老物。”柳月池慢吞吞道。
毗夜无言。
柳月池就坐下来耐心等他,也不说话。
过了良久,毗夜将自己手中念珠一颗一颗整整转了三圈,方才道:“柳施主原来要贫僧助你脱形。”
柳月池嘴角一抽,却很快轻松笑道:“是呀!”
毗夜开始第四圈转动念珠:“要摆脱胚形的束缚,非是一朝一夕之事,贫僧并没有十足的把握。”
“本座有这个耐性。”柳月池旋即接口:“而且本座也相信你。”
只要他形神俱己,一身法力完全属于自己。到时候柳月池再拿这身法力与凤女相抗,赢她岂不绰绰有余?
柳月池想着,出口就道:“和尚,本座以后不会携你在身上,而将你放在这个房间里,本座施下法术,任何人都无法打扰你,容你静思脱形之法。而本座每天早上起来会喝一杯清茶,喝到杯底之时,便会与你倾谈脱形之法。你我一天一天,慢慢进展。”
柳月池说完,紧绷着脸凝视毗夜,声音亦是又干又紧:“如何?”
毗夜慢启双唇,答的竟是一个字:“好。”
柳月池回忆到毗夜这一个“好”字,竟令他躁怒的心完全归于平静。
柳月池缓缓抬起头,挥去乌云,降下南缇。
南缇随着金柱下降,背贴到地面上的白狐毛毯子上。她由俯视柳月池便做仰视,不由冷冷问他:“你又过来做什么?”
柳月池瞧着南缇那一双警觉的眼睛,他缓缓挪动下巴,故意张大口,却不发声。
他就是不告诉她。
柳月池闭起双唇,在南缇的翘臀上轻掐一下,又重拍两下,接着描摹着她的臀形画圈,没有停止地画。
柳月池的抚慰令南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你到底过来做什么?”南缇没了耐性。
“告诉你怎么能解开你心中谜团!”
柳月池话音刚落,南缇感觉柳月池甩给了她一样东西,冰冷坚硬,径直落在她双丘之间。南缇点着下巴,移动着眼珠往下望去,见是一块刻着篆体“风”字的令牌。
这是风燕然在广海卫城里硬塞给南缇的风字令,说是南缇以后不管走到哪里,只要看见风家招牌的钱庄,给他们看这块令牌,莫说黄金千万两,就是世上随意什么稀宝,都任南缇予取予求。
南缇心想:她现今心中最大的谜团,莫过于母亲和汝宁王间究竟是何纠葛。柳月池甩给她这块令牌,莫不是在提醒她去拜托风燕然帮忙调查?
为什么要找风燕然,而不是找毗夜?
南缇发现自己遇着疑惑和困难,似乎永远只会想到毗夜,就像醒来会睁眼,出声会启唇那样自然而然。
“当然是要找那个风燕然了。”柳月池似乎真的会读心,说出的话都是接着南缇的心中所想。
“风燕然不是凡人里最有钱的吗?”柳月池左手覆在右手手背上,一齐放在腹前:“有钱最好办事了,不是有句话说得好吗?有钱能使鬼推磨。连鬼都能为了钱做驴子做马去推磨,还怕凡人不为了钱说出一段往事?”
南缇面上无笑听柳月池讲到这里,她突然就问了他一句似乎无关的话:“那你爱钱吗?”
柳月池无声地笑,肩头直颤:“本座是魔又不是鬼,当然不爱。”
南缇听了点点头,对柳月池说:“柳月池,谢谢你提醒我。”
身躯本在颤动的柳月池怔然一僵,脸上的笑也滞了一瞬。他将自己的目光对上南缇的目光,意味不明静看她数秒,忽然用南缇从未听过的温柔语气说:“说什么谢。”
他本只是因为同毗夜的交易才帮她,更何况三界之中,还从来没有过人、神、魔同他说过谢呢。
也许是因为不习惯,柳月池的眉目和双唇竟随语气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他动作有些僵硬地抬起手,似欲去碰触南缇的脸蛋,但魔君的手臂最终停在了半空中。
柳月池轻声问南缇:“要找风燕然,需从王府中出去,要不要本座送你一程?”
南缇摇了摇头:“不用了,我等会自己想法子出去。”
“嗯。”柳月池含糊一声,心底竟有一丝失落,他轻拂了袖子转身:“那本座走了。”
走到一半柳月池又转身,竟是再提醒了南缇一句:“你要出王府,可以找门外那个。横江既然能在门外守囚住你,那他一定也有本事一路畅通带你出去呢!”
“呢”字出口,柳月池又恢复了往日的嘻嘻笑笑,漫不经心。
柳月池余光瞥着远处白毯上南缇点了点头,知她认同且记住了他的话,魔君便反剪起双手,悠悠晃晃消失不见。
等柳月池走了,南缇就唤门外的横江。
横江一听召唤就跑了进来。
少年侍卫漠然望着南缇,先抬手将她脸侧的发丝勾到耳后,方才垂首立着,例行公事地问她:“要吃,还是要喝,还是要小解?”
南缇听闻,便知她若是说饿了渴了想小解,横江都不会给她松开金链的。
于是南缇便向横江说:“我好像有点冻着了,病了,很不舒服。”
“你做什么!”南缇下一刻喊了出来。
因为横江瞬间侵入了她的体内。
横江亵裤只褪至膝盖,袍角还掀在手上,语气平淡,跟冰冷的金柱金链几乎没有区别:“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治病法,但是以前王爷带回来的那些女人说病了不舒服了,都是这样就舒服了。”
横江俯在南缇身上,因为金链已经拉开了南缇的双腿,所以横江只注意南缇耳后的发丝有没有滑落出来,另外就是一手扶着她进进出出。
他浅进一下再深进一下,依这个规律十下十下的循环,深的那一下每次都准确捅在她的极乐之处。
南缇被横江捅得浑身发颤,几近痉挛,强烈的快}感如潮阵阵袭来,她感觉自己的堤坝已经无法仿佛洪潮,马上就要坍塌,不由大叫横江想让他停下来:“横江……”
南缇本来想说“横江你快别碰那里了”,但是身体的紧绷和震颤令她说了两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南缇就再开口,可是横江撞得她整个身子和四条金链都剧烈晃动,根本说不出完整的话,于是南缇口中喊出的话只剩下一声声呼唤:“横江!横江!横江!”
横江听在耳中,又见南缇面色潮红底下汤水,以为她这一声声是她兴奋的呼喊,是想催促他再快点。
他就说这样就会舒服了嘛……
横江于是变本加厉,愈快愈重,十下进出十下都深戳南缇极乐之处。
“横江!横江!”
南缇的叫喊令横江莫名开心兴奋,他俯身运动气喘吁吁,一时都忽略了她脸侧的发丝早已从耳后滑落。
南缇终于崩溃,一股气味淡腥的液体从她密处如泉般喷涌出来。
南缇以为自己尿了,当即羞得满脸通红,她手脚又被缚着,便只能尴尬别过脸去。
横江观察南缇的表情,知她误会,便告诉她:“你不是尿了,而是潮了仙露。”横江照本宣科:“王爷带回来的女的,至今只有三个能有这个本领,你之前那两个,分别于戊丑年元月二十三日申时一刻、戊卯年十月十二日子时二十分潮出仙露。”
横江说完仿佛想到了什么,他看了一眼殿左上角落里的钟漏,转身跑去桌上找了笔墨纸砚,奋笔疾书。
南缇见着,心想十有八}九横江正将她潮出仙液的时间记录下案。
35大名府(一)
横江写完最后一个字,收起笔纸:“可惜刚才没有将你的仙露采集下来。”他说“可惜”,但言语照旧平缓,也没听出多少可惜之音。
横江说:“王爷最喜欢饮服仙露。”
“都是王爷王爷,那你自己喜欢吗?”南缇问他:“你自己喜欢什么呢?”
横江盯着南缇发呆。过了会,他说:“让我想想。”
南缇就点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她想着找理由骗横江带她出去是不行了,就直接了当跟横江说:“横江,你带我出王府好不好?”
横江盯着南缇发呆。
南缇心里叹口气:瞧着横江的情形,他估计是不会带她出府了。
谁料横江说:“好。”说完南缇还在吃惊,横江已上前去按动机关,金链松开对南缇的束缚,坠落在白狐毛毯子上。
南缇重获新生,禁不住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横江却突然按住了南缇的肩膀,冷冷对她说:“我带你出去,但你必须回来。”
“好。”南缇也横江一样干脆,果断就答应了他。她向横江承诺:“我就出去办件事,会用最快地速度回来。”
横江又强调:“半个时辰以内,不然王爷会发现。”
南缇毫不犹豫再点头:“好。”
得到南缇的承诺,横江站起来,自顾自往殿门口走:“走吧,随我出去。”半响,横江察觉到南缇没有跟在他身后,转过身来问仍坐在白毯上的南缇:“你不是要出府去吗?”
南缇无可奈何一笑:“你得先给我找件衣服吧。”
横江瞟了一眼身上无遮的南缇,默然出去给她找了件衣服,回来蹲在毯子上,起手就要帮她穿。
“我自己来,我自己来。”南缇忙夺过横江手中的衣服,自己穿起来。
横江拿给她衣服用的棕色布料,裁剪宽敞,应该是他自己的衣服。
南缇穿好了站起来,横江盯她半响,轻轻将南缇的发丝勾到耳后。
“跟我走吧。”横江这才带南缇出府。
南缇跟着横江后面,默默瞧着他挺拔且青春的背影,总觉尴尬。想来想去她找了个话题问他:“横江,柳月池拿我同王爷换了什么?”
横江在前面引路,从不放快或者放慢自己的步伐:“柳公子好像是换了一块玉佩。”
南缇在横江身后暗自记了下来:也不知道柳月池换的是什么玉佩,必有蹊跷。
汝宁王府极大,修缮奢华,琼楼玉宇,好像那天上的白玉京。
路上南缇和横江也遇到了不少王府里的仆人,但却没有人阻拦他们。仆人们见着横江都让到路两旁,让横江先通过。
看来王爷年轻的侍卫在汝宁王府里地位很遵从。
出府的路弯弯绕绕,路上南缇瞧见有一株普通梧桐树,和王府里的其它梧桐树没有分别,却拿汉白玉栏杆围了起来,就像是护起什么宝贝。
南缇好奇,就问横江:“横江,为什么这株梧桐待遇这么尊贵?”
“这株梧桐树是王爷和王妃一同亲手所植。”横江告诉她。
南缇心一沉,少顷试探着问横江:“汝宁王妃叫什么名字?”
“王妃的名讳是凤炼媚。”横江立刻就告诉她——少年侍卫虽说话刻板,却从不会编谎话。你问他问题,他要么不告诉你,要告诉你就必定是真实的答案。
南缇咬咬自己的手指:“横江……”
横江转过头望南缇,脚下步伐保持匀速。
“横江,你见过王妃么?”南缇问他。
“没有,王妃在三十年前就去世了,那时我还没有出生。”横江回答。
南缇听得心惊,寒意自脚向上蔓延:她的母亲三十去世了?
要知道南缇至今未满二十岁!
“不过王妃在时,她和王爷伉俪情深,很是恩爱。”横江边走边说。
南缇当即反驳:“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他们恩爱?”
横江回过头,似乎对南缇质疑王爷和王妃的恩爱很不开心。他沉声告诉她:“汝宁王府的人都知道。”
于是接下来,横江便边走边告诉南缇王爷和王妃是如何恩爱。
横江指着一片被白玉栏杆围起的碧湖说:“你看,这是‘媚湖’,昔年夏日,王爷和王妃饭后都会在湖上泛舟。冬日,王爷和王妃会依偎在那边水榭赏雪。”
横江指着一处被白玉栏杆围起的花苑说:“这里是‘媚苑’,里面的鲜花都是王妃昔年最爱,如今王爷依旧命人年年仿旧种植。”
……
横江每到一地便向南缇介绍,一时间偌大王府,几乎全是汝宁王和凤炼媚恩爱的旧迹,处处弥漫着王爷对王妃浓浓的思念。
若是旁人听了,断然就会信了,甚至还会为汝宁王这片深情感动得潸然泪下。
但是南缇却不信。横江介绍得越多,她越怀疑。
南缇是和汝宁王相处过的,他把他当做一件物品般看待,用一块玉佩向柳月池换她,还在大殿中将她锁起来,邀众人一同那般对她……
但是汝宁王却也一边侵犯着南缇,一边对她说爱你我的女儿。
女儿有这么对待的吗?
“我猜王爷肯定没间断过对王妃的伤害,却说爱她?”南缇言语里明显泛起了讥讽。
南缇直觉觉得,她的母亲绝对不爱汝宁王,也绝对不会同王爷恩爱。
只怕她母亲早就将汝宁王忘了吧!
南缇遥遥见着远处有一群女眷走过来,几十人皆着宫装,南缇眯起眼睛,隐约瞧见被拥簇在中间的少女青春年少,高髻簪花,长着一张银盘般的脸蛋,华贵非常。
南缇不由感叹:“她真漂亮啊!”
“那是大名郡主。”横江居然牵了南缇的手腕,将她拉走:“王爷应该就在郡主附近。快走,不要被发现了。”
南缇一听这话不敢多留,埋头就随横江匆匆离去。
出了王府,两人来到汝宁城中,南缇才知道风燕然早就在急着找她。南缇之前去到衡州府、武昌府,都是跟毗夜一起在天上飞行,并不知道全天下已贴满了风燕然寻她的悬赏告示。
告示上栩栩如生描摹了南缇的头像,上头说,若是有谁知道此女下落,酬金一千,若是将此女带去风家钱庄,酬金三万。
南缇读完告示向旁边的横江感叹:“原来我值三万金。”
横江不发表意见。
南缇就没说话,找到风家在汝宁城内的钱庄。她报上名姓,拿出风燕然给她的令牌,简单利落就将自己的托付说给钱庄掌柜听了。
掌柜立马就放了风家私用的信鸽,传信给风燕然。掌柜又对南缇软硬并施,似乎想留下她直到风燕然来。
横江却是不肯,三拳两下打到钱庄里的守卫,拽了南缇回府。
横江将南缇重新绑在四根金柱上,一贯麻木地少年突然怒气冲冲:“你答应了我,出去了要回来的。”
“我随你回来了。”南缇说:“而且我也遵守了信诺,是在半个时辰内回来的。”
横江思忖半响,的确如此,他就笑了,弯弯双眉如月,眸子又璀璨如星。
南缇莫名,不知横江陡然笑什么。
“你问我那个问题,我想出来了。”横江突然说:“我还没有喜欢的东西,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
他说完抬手,将南缇垂落下的头发理到她耳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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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家的信鸽从汝宁府飞出,信鸽经过专业训练,千里不歇,三天就到了武昌府。
风燕然在梧州城外眼睁睁瞧着南缇和毗夜被蛟龙吞进肚子里去,又眼睁睁瞧着蛟龙腾云飞走,他一介凡夫,虽有九星宝剑护身,却不会纵云。
追也追不上,风燕然想到南缇的行程是要上京,他就从梧州开始北上</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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