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下去吧!”
许平温和的摇了摇头,拍了拍手示意小米和自己走进房去。
小米也乖巧的不再言语,一路上轻轻的跟着许平往里走。穿过走廊走到了准备好的房间里时,许平将房门一关,笑呵呵的说:“帮我换身衣服吧!”
小米感觉陈陈的有些不对,主子似乎很少有这样让人感觉正经的时候,心里一慌,立刻有些担忧的问:“主子,您怎么了?别吓我呀!”
“傻丫头!”
许平哭笑不得的在她脸上温柔的吻了一下,这才柔声的说:“不正经了那么久,我总得有点储君之威吧!要不然主子在你们眼里简直成了市井流氓了,再说了摆晩宴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官场上这样的事很平常呀!”
“奴婢过虑了!”
小米羞怯的点了点头,赶紧拉开柜子,拿来了一整套的储君服。
“穿便服就好了!”
在许平的示意下,还是只穿了一件普通的书生衣服。
“主子!”
小米细心的伺候许平穿完后,手捧着一个小木盒走了过来,小心翼ii的问:“这个您要带着吗?”
这小木盒一路上许平都是亲自保管,她也不知道里边是什么东西,所以不敢乱动。许平“嗯”了一声,拿上木盒后嘱咐她去陪冷月说说话,这才缓缓的走出后院,朝看起来熙熙攘攘的前厅走去。
相对于后院无人敢打?的清静,前厅就显得热闹许多,充满欢声笑语和爽朗的谈欢。偌大的花园更是人声鼎沸,热闹得根本不像在战火边缘的堆带,反面象是纸醉金迷的青楼一样。
但见厅内赴宴的大多是一些比较年轻的文人,有的富有才情,正和其他人愉悦的攀谈着风月,但也有人郁郁寡欢的独坐一边思考着。不过这些人多大多数穿着官服,看起来也不象是什么平民百姓,让这宴会多了几分档次。
虽然有穿着便服的人但也不多,穿着破布衣夹杂在人群里,看起来更是另类,在这宴会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尤其是他们似乎面有愁色,并不似其他人那样欣喜甚至兴奋。
一直守在门前的欧阳泰远远的看见许平走了过来,立刻拉声高喊道:“太子殿下驾到!”
“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厅里之人立刻停止了交谈,纷纷跪地螅羝鹄础?br />
主厅的正中央有一个高座案台,正是为许平准备的主台,除了一盘水果和一壶酒水外其他的都没多摆。
案台左边站着一脸严肃的欧阳泰,右边站着带着些许怪笑的孙正农,这两位正得宠的家伙似乎没有落座宴席的准备,而是站在两边准备随时伺候着。
“平身吧!”
许平快步的坐了上去,手里的小木盒放得十分隐秘,除了有心人外几乎没人能看到这细小的举动。
厅里的众人这才站了起来,不过谁都是一副恭敬的样子不敢落座。细看之下显得龙蛇杂处,有风华正茂的才子学究,也有一身朴素的布衣学人,更有人穿着市井小民的衣服,乱七八糟的。
欧阳泰小心翼翼的看了许平一眼,许平也没过多的表情?只是朝他微笑着点了点头,欧阳泰立刻大喊道:“开宴!”
虽然在布局和摆设上看起来规格很高,但鱼贯而上的菜品却是十分普通,普通得让一些人满露失望之色。这顿饭甚至都有些比不上一些小官的家宴,只有普通的一鱼一肉一素而已,都不是什么珍稀的菜品,除了酒是上好的十里香外,菜几乎是让人不敢恭维的家常菜。
众人表面上都在歌颂太子简朴,但细看之下有不少人都隐隐有点郁闷,甚至是看着这些平淡的下酒菜有一点鄙夷。
孙正农在旁边一直温笑着,但在这一刻他的神色却有些阴冷,暗自将那些皱眉之人的样子和名字牢牢的记在心里。
欧阳泰大声咳嗽了一下,这群人才算老实的坐了下去。不过都是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的举动,目光都认眞的看着许平。
“各位……”
许平面上尽是亲和的微笑,举起酒杯来朝众人示意:“大家或许彼此并不熟悉,但也不必过于拘意。在座的全是我太子门生,不必客气!”
“殿下千岁丨”众人齐喝了一声,举起酒来一飮而尽。毕竟是纯正的十里香,醇香的味道让他们无从挑剔。
许平饮完后笑呵呵的擦着嘴,环视了一圈后说:“开宴吧!这可是我第一次宴请各位,可都别客气,好好的吃喝吧!”
“是!”
话虽然应得齐声,但在动作上却是有些不同。有的人拿筷子拨弄几下意思意思,有的人却是如狼吞虎咽一样,立刻就像饿死鬼一样的吃了起来,似乎恨不能把这简单的三菜全呑下肚子一样。
要知道一桌也有八人,才上三个菜确实是抠门了一点。就冲这简单单到极点的菜肴,连欧阳泰都有些意见了,倒不是说怕怠慢了这些人,就是觉得这样有失太子的威风。不过聪明如他,一看许平亲切的样子,也就老实的没再说话,明明显接下来还有好戏可以看!
宴席进行得很是顺利,尽管只有三菜,但也没人敢说什么,大多数人都是谈笑风生,或议论政事或是谈论风月,满屋欢笑看起来融洽至极!
许平也笑着和他们有的没的搭着话,待到吃到半饱时突然笑呵呵的问:“众位才子,不知道杜法是哪位呀?”
此话一出,厅内立刻安静下来。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不知道许平为什么突然要叫这个人。最后目光都集中到了一个看起来落魄至极的年轻人身上。
他一身上下全是朴素的青衣,一看就知道洗了无数次了,甚至还有一些补丁。
这点倒不算最奇怪,最奇怪的是这时候他的举动,竟然在太子爷的晚宴上一边口呑青菜,一边悄悄的往自己带来的袋子里塞着鸡肉,如此不堪的一幕自然是引得爆笑声顿起。
“属下在!”
杜宏一开始似乎没听见许平的话,这会儿一看其他人的视线全集中在他身上才回过神来,赶紧跪地行了一礼,谁知道刚一靠口立刻有几片青菜掉落在地,而这时他竟然不忘把偷来的鸡肉藏在衣内,寒酸的样子更是惹起了一阵嘲笑。
这荒唐的一幕立刻惹得众人目露鄙夷,就连欧阳泰都难免窃笑了一下。许平倒是面色如常,稍稍的打量了一下他。身躯清瘦,面有菜色,落魄的样子简直和难民没有区别。
“大胆杜宏!”
许平突然面色一冷,猛的丢出几道密奏到他面前,喝道:“这么多折子全是参你的,还敢嘻皮笑脸!”
“属下不敢!”
杜宏惊得赶紧把奏折捡了起来,似让其他人鄙视的是,他这时候不忘将嘴里的食物狠狠的咽下。
“你自己看看吧!”
许平面色有几分阴霾,立刻就让其他人全都老实的闭上嘴,纷纷抱着看戏的态度,想看看这位杜宏到底犯广什么事。
“嗯……”
杜宏还在吃片嘴里塞满的东西,应声都有些不湣肌?忐忑不安的拿起密奏看了起来,一封又一封,脸色竟然没半点变化,似乎一切都在意料之中一样。
“你还有何话说!”
许平待他一一看完之后,立刻阴声的问了一句。
“全是属下所为!”
杜宏这时候已经把满嘴的东西吃完了,问话的时候还不忘舔几下菜油吞咽进腹,这难看的样子自然引起了一阵的嘘声。
这家伙一副“死猪不怕滚水烫”的样子,倒是让其他人有些刮目相看,不过欧阳泰却是饶有深意的笑了一下。这家伙眞是大智若愚,知道主子一旦开问就等于知道一切,连帮自己解释半句都懒,也算是一种另聪明了。
“那你怎么看的?”
许平问话的时候面无表情,没人看出他到底在想什么。
“认罪任罚!”
杜宏说话的时候没在看许平,反而是在看别桌之上的烧鸡,那馋嘴的样子似乎象好几年没吃过肉一样。
不少人都不屑的鄙夷了一眼,光是这大不敬的态度就足够杀头了。这像伙恐怕也是阳寿尽了,竟然敢这样的放肆,刚才同坐一桌的人也有几个开始退了后步,深怕沾上上半点关系。
许平也没有多说什么,朝人群里使了一个眼色。
突然人群之中有一人手捧着大堆的本子站了出来。这张生面孔有几分的懒怯,又不是科考门生之列,一时间让其他人疑惑不已。这家伙是什么来头?似乎以前见都没见过。
但一直沉默不语的孙正农却眼前一亮,老脸上尽是惊軎的脱:“士山,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刘士山跪地给许平行了一礼,满面的微笑也不答他的话的话,而是站起身来翻开本子,一脸严肃的念了起来:“学子杜宏,系头届恩科出身的太子门生。有进士功名在身,后于河北隆城任知县一职。细考究其为人放荡不拘,虽说无官威,但为官却是造福一方。不仅迅速的安顿了当地的饥荒难民,更是带头开荒种地,兴农桑鱼耕,让一方百姓得以温饱无忧。杜宏为官清廉刚正,任职后竟无一安身之所,所领伸禄人多救济穷苦百姓,自己却终日以菜裹腹,被百姓称为面有菜色的杜青菜。”
刘士山的突然出现让厅内顿时哗然一片,谁都知道这是第一代的太子门生中的佼佼者。失踪了那么久谁曾想他暗地里早到了河北,还在着手调查其他门生的政绩。
这突然的情况让很多人措手不及,有不少人已经是满身冷汗,面色有些发虚了。照这样看来,太子爷早就把这些人的情况监视起来,所谓的天天高皇帝远不过是一些痴人在说梦话而已。
“杜宏!”
许平面色一下就变了,温和的笑了笑,接过本子看着他长长的功续,笑呵呵的问:“你说,本太子该如何奖赏你好呢?”
杜宏一下就愁得一脸的苦相,犹豫了许久后大着胆请求:“求主子一事,赐给微臣官银一万两。曰前县内还不算富裕,百姓还不得安生……”
话还没说完,孙正农突然弯起老腰咳嗽了一下,看起来像有点不舒服。这时候杜宏却是一下醒悟过来,眼下要奖励他却说什么百姓不得安生之类的话可是大忌,吓得他赶紧把接下来的话咽了回去。
许平欣慰的笑了笑,这杜宏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脑子转得倒是够快的,立刻拍着手说:“好了你,现在别再咽那些个青菜了,本太子早就为你准备了美味佳肴,减减你脸上的菜色……j许平的话音刚落,下人们立刻在主案的旁边摆上了新的一桌。丫发们殷勤的端上了新的饭菜,鱼鲜、肉嫩、菜香,精致的菜肴足足摆了十多个盘子,光是香气就足以让人垂涎三尺。
众人一片哗然,菜色不管是色香味全是上品,哪怕有的人腐败堕落也不一定尝过如此美味,这些菜恐怕不是地方厨子所能做的,应该是出自御厨之手了。
“谢殿下……”
杜宏眼露绿光的坐了上去,却是摸着自己鼓鼓的肚子嘀咕道:“等我吃那么多了才上,真是的……”
许平温和的笑了笑也没计较,反而是看着他偷藏起来的鸡肉,亲切的问:“你有多久没吃过肉了?”
“一个半月了吧……”
杜宏满面的委屈,嘟着嘴说:“主子,您有赏赐的话早说呀丨我现在一肚子撑的都是菜了,想吃都吃不了多少呀……”
他不满的话语没人在意,因为许平的举动已经让不少人汗流浃背了。早早就准备了奖励的饭菜,那就是说早就知晓了杜宏卓越的政绩;反之其他人有过恶行的,那不也没隐瞒之地了吗?看来一会儿肯定还要惩处一些为恶的家伙,厅禋一下就鸦雀无声了。
比他们更加惊讶的是欧阳泰,当下人们把这早就准备好的上好佳肴端上来时,他也是出了一身的冷汗,在自己的地方上有这样的事他竟然不知道。
要知道太子驾临,这里伺候的人可全都是他精挑细选的可靠之人,就连服侍的丫鬟都不例外,几乎是身家清白的人。有这样的情况出现,起码证明了一点,就是主子爷在自己身边也安插了人,这时候肯暴露出来等于是在夸自己的忠心不二。
尽管这证明自己得到了未来储君的信任是很値得高兴的事,但反一步想,如果自己有半点不诡之行,恐怕也瞒不过主子爷的法眼。
欧阳泰顿时有些惊悚,主子看似大剌剌的,但心思的缜密却是让人恐惧,眼下尽管自己和父亲都得恩宠,但保不准只要稍有异心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简单的一个奖赏立刻让气氛有些凝重,许平似乎一点都没察觉,再一次端起酒杯,微笑着说:“诸位怎么了?来!大家一起喝一杯吧!”。
众人赶紧端起了酒杯,有的人喝的时候心里思绪万千,有的人表情更是恐惧无比,看起来来这太子爷的第一次宴请门生没那么简单。
杜宏对变化剧烈的气氛视而不见,低下头来挑着値钱的东西吃,酒也是不停的喝下肚,似乎要一次满足自己饿了许久的饥虫!
刘士山这时候已经满面微笑的走到了许平的旁边,孙正农一脸惊喜的看着他,有几分责怪但又难掩亲热的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广东待久了不知道回京城的路是不是,也不知道和我们说一声。”
刘士山给了他一个“你别说屁话”的眼神,毕竟派遣他到这来考察政绩是机密之事,欧阳泰和其他才子不知道,孙正农自然也不会事先得知。
“安敬昆!”
许平一口酒下,又是面无表情的喊了一个名字。
“属下在!”
跪下的又是一个布衣穿着的青年人,看起来年轻而又充满干劲,只是样子显得有一点疲累。
最让人不屑的是他衣服破不说,鞋子明显还是补过的,脸上还有洗不干净的泥巴!就是这副面貌赶前来赴太子之宴,也不怕玷污了主子的身份,这次就连孙正农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刘士山将手上的本子翻了起来?给许平递上去后立刻朗声的念道:“经査,安敬昆系出头届恩科,乃太子门生进士之一,于赐功名当月赴湖北任知府一职。但他却不思天恩,竟然在在任之时与一名寡妇私通,公然住于寡妇之邸,坏其贞烈之名。”
“属下知罪!”
安敬昆一时间面如死灰,跪地之时咬着牙流出了两行泪水,但看起来似乎没有悔恨之意,只有悲痛!
其他人面露鄙夷之时,刘士山又咳嗽了一下,继续念道:“安敬昆任职期间着手惩治了一方恶吏,又为陷于牢里的百姓们洗清冤屈,査清了许多冤家错案,大力处理一方地主恶霸和为恶的官员,但却在任期内私通未亡之人。经査此寡妇无一茅草安身之处,更带一名病弱女童在旁,安敬昆将其收留府内。所领俸禄除养家之外,尽数救济百姓,日子过得也是艰苦无比。”
鼯内一下就安静了,谁都不敢再窃窃私语。
刘士山清了清嗓子,继续念道:“安敬昆任内政绩卓着,当地百姓原本流离失所。在他的安抚下渐渐安于农耕,更扭转绿林横行的局面,造福了一方百姓!”
众人有些纳闷,这是要表彰他政绩卓越,还是要惩处他修身不善?
这时候许平沉默了一会儿,叫了一声:“安敬昆!”
“罪臣在!”
安敬昆伏首于地,这时候已经是泣不成声了,愧疚的泣道:“臣罪该万死,贪一时虚名祸害了老师清名。但孤儿寡妇实在可怜,妇人心善,学生也是动了真情,求殿下勿连罪于她,罪臣自当伏法以正名天下。”
“听着……”
许平亲自走了下来,一边将他扶了起来,一边厉声喝道:“你做得没错,人若无怜悯之心就连禽兽都不如。你造福了一方百姓,没罪也没错。”
“但罪臣……”
安敬昆虽然感动,但也是一脸惭愧的泣道:“辜负了殿下的厚望,臣确实与她有染,并不是空|丨穴来风!”
“既然如此……”
许平皱起了眉头,所有人立刻把心提到了嗓子眼,不知道这位主子要怎么发落这个败壊道德的家伙。
“安敬昆!”
许平沉默了一会儿,笑呵呵的说道:“既是如此,此天地良缘乃上天嘉奖你的。虽是寡妇,但能令你情动想必也是一纯善女子。本太子今日下旨赐婚,望你们共结百年之好、夫唱妇随,造福一方百姓。”
“罪臣不敢呀……”
安敬昆吓得一个劲的磕头,未婚而先行房事,更何况对方是一个寡妇,这可是千夫所指的罪恶呀!
“你敢抗命!”
许平顿时冷起了脸,哼道:“别以为赐婚就没事了,你现在最多是功过相抵,所有政绩也不会得到任何奖拔!”
刘士山一看安敬昆又要请罪,赶紧拉着泣不成声的他坐到了赏赐的桌前,轻声的劝说:“别再说话了,再说下去主子会生气的。”
“臣……”
安敬昆难掩激动的再次跪地,喜泣说:“谢恩!”
触犯礼仪廉耻,再有政绩也不能如此的嘉奖。太子赐婚是何等的荣幸之事,娶了这样一房美妻谁都会乐得直笑,光是在恩宠上就高人一等,曰后平步青云更是简单得多,试问谁不羡慕呀!
众人有些不满的嘀咕开了,有人说到一半时面色突然发黑。说到这“礼”字上,礼部可一向是太子府的敌人,这在大明上下可不是什么秘密了,如果这时候敢上前反对可就是找死了。
在座的都不是傻子,一下就把这道理悟了出来,除了恭喜的话没再敢多说半句,有的人更是激进,潜移默化之下身为太子门生的他们早把礼部当成了敌人,甚至心里开始为安敬昆这看似荒唐无耻的行径叫好了。
“罗瑞……”
许平这一次点名,让大家都紧张不已,不知道这一次是赏还是罚。“臣在!”
一名相貌堂堂的年轻人赶紧跪了下去</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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