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4 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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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三尺,反手便是一掌,掌力深沉蕴藉,来势极险,一招间已笼罩司空霸上盘三路。司空霸没料到他突如其来地发难,惊愕之余,反应却也奇快,双掌翻飞,掌法之中又含爪法,灵敏刁钻,呼呼呼连抓三下,虚势带开文渊掌力,反抓文渊手腕脉门。

文渊恨对方对紫缘不敬,这一下骤然发招,实已发挥了“风雷引”曲意的极致,不料司空霸武功也是非同小可,立即以厉害招数回敬,心中一凛,缩臂闪开,暗道:“这一抓功力可深!此人是个劲敌,轻忽不得。”已然回身相对,掌游身际,忽尔双掌一分,潇洒流畅已极,将一曲“平沙落雁”的要旨融入了掌法之中。

这“平沙落雁”在常见于外家功夫,却也是一首悠扬的琴曲。文渊将其精义渗入掌法,便如雁阵横空,辽阔而轻翔,掌力时隐时现,比拟雁鸣,无论司空霸如何眼观四路,都难以摸清来路。

司空霸瞧出文渊招数精妙,暗暗骇异,心道:“小表头所使的武功从未见过,是什么功夫?以这一掌的灵动而论,与本派西宗的武功有异曲同工之妙,却更胜一筹。”但他身负云霄派东宗绝学,云霄派武功拟鸟而创,文渊掌法虽妙,却显然跟西宗武功大有可印证之处,司空霸倒也不惧,猛然一声怪叫,跳了起来,一跃便到了文渊头上,头下脚上,双掌合拢下劈,有若千斤巨斧重劈,一股凌厉劲风随之划破空际而下。

原来司空霸看出文渊招式奥妙,内劲却是不及自己,当下施展云霄派最拿手的绝顶轻功,强行突围,紧跟着恃强欺弱,单凭内力猛攻文渊。云霄东宗的武功注重内息,初练平平无奇,然而越练越是威力无穷。“九头鸟”司空霸是程太昊的师兄,这一击汇聚了他三十多年的功力,威力奇大,这一招广被数尺,逼得四下狂风飙颺。便在同时,狄九苍已闪至文渊背后,鹰爪分攻文渊左右。卓善丹田狂催内劲,左手指头结成手印,正面拍向文渊,这“明王大手印”糅合了密宗、云霄派两门内功,劲道雄猛浑厚,声势浩瀚。霎时间,文渊已陷身云霄派三名高手夹击之中。三人内劲激荡,犹如一个牢笼困锁文渊身周,要他躲无可躲。

三人猛招临门,文渊口中忽然胡乱呼叫,脚下步履颠踬,身子歪歪斜斜,似乎被这三道厉劲逼得立足不定。狄九苍、卓善大喜,均想:“这一招下来,定能毙了你这小子!”司空霸却脸色一变,两掌分向左右,作展翼之形,头一昂,下坠之势顿时转为滑翔,从文渊顶上一掠而过,飘开二丈有余。

才一着地,便听身后“砰”“磅”两声,卓善、狄九苍两人已莫名其妙地摔倒在地,狼狈不堪。文渊脚步跌跌撞撞,犹如醉酒酩酊,看来也是随时要倒,但是左一晃、右一摆,总是将倒未倒。

那穆姓老者,自是皇陵派祖陵守陵使穆言鼎了。他一直冷眼旁观,见到文渊在危急万分的当口突然反客为主,不禁一凛,眼见文渊动作古怪,先是在卓善手印未至前矮身出脚,将他绊倒,继而回身挥手,拉住狄九苍脚踝,使他仰天摔一大交,自己却因身形放低,两人的手上招数全然未及奏效。只司空霸眼光老到,瞧出文渊架势有异,先行避开,没如狄九苍、卓善一般出丑。

狄九苍羞怒交迸,待要起身再战,下半身却已无法动弹,原来文渊一抓住他的脚踝时,已封了他的半身|丨穴道。卓善一跃而起,骂道:“贼小表!”

待要再攻,司空霸却大声喝道:“师弟退开,这小子你们应付不来。”

穆言鼎走上前去,沉声道:“文渊,这套‘酒狂’功夫,也是文武七絃琴中化出来的么?”

文渊微微一惊,收势站定,道:“不错,原来前辈也懂得琴曲。”穆言鼎道:“魏晋阮藉叹道之不行,酗酒佯狂,托兴而做此曲。老夫沉浸琴道数十年,如何不知?除此‘酒狂’一曲,再无其他琴曲能合你这套武功之形意。”文渊被他识破所使功夫,甚为吃惊,微一定神,道:“前辈深通琴理,晚辈佩服。”

旁人见到文渊的动作模样,只道他使的是醉八仙一类功夫,却不知文渊是取意于竹林七贤之一的阮藉所作“酒狂”琴曲,意境大相迳庭。

穆言鼎已听说过文渊以琴曲领悟武功,自己又曾尝试参悟文武七絃琴,虽未成功,但却仍然看出了文渊的武功路道。只听他说道:“司空兄,诸位请先离开,让老夫拾夺此人。老夫待会儿施展的功夫不分敌我,只怕对各位不妥。”

司空霸见穆言鼎一语道破文渊的功夫,心中大为惊佩,心道:“这老傢伙倒真有本事,我没瞧出,倒给你看出来了。你有本事,就让你对付这小子也无不可。”

当下一拱手,笑道:“穆尊使的‘五音弹指’,咱们确实不敢领教,便请穆尊使大展神威罢。只是别震伤了那位美人儿,那咱们可承担不起哪!”当下卓善解了狄九苍的|丨穴道,云霄派众人纷纷退出舱外,只余穆言鼎和文渊二人对立着。

文渊见穆言鼎气势沉稳,早知他不易对付,朝“不正宝箱”一望,心道:“就算打发了这人,那司空霸还会上来缠斗。刚才对付狄九苍、卓善只是一时取巧,要是他们各出真功夫,一涌而上,无论如何难以对付。如今只有斗得一个算一个,先收拾这姓穆的。”当下内息流转,九转玄功运行奇经八脉,凝神以对。

穆言鼎双手负在背后,默默不语,身形不动,突然“铿铿铿铿”一串金属碰撞之声响起,节奏繁密,高亢响亮之极。此声一起,文渊忽感内息翻腾不已,心脏剧烈跳动,全身为之震动。

文渊大骇,却不知这声音从何而来,只听得一下金属节奏,便感心惊肉跳,难受得皮肤如要四分五裂,体内似有无数个大浪沖激,又宛如千百把刀剑在身体里乱切乱削。文渊提起神功抗拒,仍觉脑中一片混乱,剧痛欲裂,烦躁莫名,心道:“这是什么声音?从那儿来的?是……是这姓穆的弄出来的?”一望穆言鼎,见他双手仍负在身后,心中陡然雪亮:“这老鬼身后有古怪!”这时他神智失控,似乎随时都要被怪声激得发疯,咬牙忍耐,脚下一点,朝穆言鼎奔去,一掌拍出。

穆言鼎退了一步,先避其锋,突然“铿铿锵锵”金属之声连番交响,双手成拳自身后挥出,到了文渊身前,两个拇指突然在其余八指前划过,异声大响,犹如兵刃交锋之巨响,一瞬之间,十根指头一齐弹出,跟着而来的是十道锋锐如剑的犀利真气。

金铁之声威势大增,文渊陡觉耳膜痛楚不堪,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刷,十声轻响过去,每一道指力都弹在文渊胸膛,文渊竟然一击也没有闪过,身子仿佛被穿了十个孔洞,顿时内劲崩散,向后连跌几步,一交坐倒在地,“哇”的一声,一大口鲜血喷了出来,胸前衣衫染得血红。

文渊一招间便已负伤,神智迷糊之际,一抬头,看清穆言鼎双手,十根指头上都有一枚铁指环,心中立时明白:“是了,那是他指上指环互相碰撞的声音。他内力比我深厚得多,音律又是急促险峻,所以我没能及时提防。”

他略一调理真气,在穆言鼎“五音弹指”威力之下,虽是气血腾涌,内伤不轻,但仍运使残力站起,心道:“要是我倒在这儿,如何能救出紫缘?这老儿的招数道理既然明白了,总有破解之道。”

想到紫缘,他突然猛地一惊,回身往铁箱奔去,贴着铁箱叫道:“紫缘,紫缘,你没事吗?”他想起穆言鼎指音之强,深恐紫缘禁受不起震荡,伤了身体,竟不理眼前强敌,只是怕紫缘因此受了损害。

但是铁箱之中一无回应,更无琵琶声响,往缝隙中望去,也没有紫缘的眼光回望。

【一百四十九】

文渊不闻紫缘回应,心中正自着急,忽听穆言鼎道:“老夫这路功夫,在紫缘姑娘眼中不值一哂,决计伤她不得,只不过紫缘姑娘音律虽精,却无武功,被老夫内劲震昏是在所难免,然而也不会伤了身子。文渊,你不必无谓担忧,接招罢!”只听金铁之声再次震荡,有如干戈交锋,雷火迸动,文渊身子一震,急运内劲抵御,转过身来。

唉一交手便已吃了大亏,文渊不敢分神,潜运玄功,正意图与“五音弹指”雷霆万钧般的音调相抗,忽然转念一想:“单运内功抵抗,不过重蹈覆辙罢了。这功夫的厉害在铁环交撞的声音,破解之道,自当在此。”

穆言鼎这一路“五音弹指”之所以威力惊人,并不只在于声响所贯注的内劲,而是其韵律突兀,每一声都有如一柄利刃,硬生生阻断闻声者脉络中气血运行,发挥到极致之时,能彻底扰乱对方心跳肌动、手足呼吸,人身一切节奏尽皆失常,唯有束手待毙的份。

文渊深明音韵,明瞭音乐旋律的奥妙,足以影响人的心情、思虑、举止,这时面临穆言鼎的“五音弹指”,虽然受创,脑海间却已闪过应对之道,当即抽身急退,奔至底舱后门,一掌将门震开,窜了出去。

穆言鼎喝道:“哪里走?”内劲一提,身法快如流星箭矢,猛追至文渊身后,右手五指一握一放,连串铛铛声响,五道指力激弹而出。文渊脚下一点,身形飘然拔起,上了甲板,穆言鼎这五指弹了个空。文渊随即自后门奔进上舱。想来司空霸等都还在底舱前门等候,舱中只有数名锦衣女子,见到文渊闯进,纷纷惊呼后退。

文渊不加理会,身形绕转,双手连出,在一席酒菜前站定时,手中已取了四个青瓷茶杯,和桌上原有的三个放在一起,一列排开,又将杯中茶水一杯杯倒在地上,接着拿起一个茶壶。

便在这时,只听铿铿声响,穆言鼎已追了上来,却见文渊坐在席上,正好整以暇地持壶倒茶,倒了一杯,又倒一杯,竟对穆言鼎的来到置之不理。

穆言鼎微微一愕,疑心大起,并不贸然进攻,道:“你做什么?”文渊这时已倒完了七杯茶,放下茶壶,笑道:“穆前辈神功惊人,晚辈需得略施布置,否则可承受不起。穆前辈,请再出招罢!”

这时司空霸、狄九苍等听得异声,都已自前门奔进,顿成前后夹击之势,见文渊悠然坐席,都觉诧异。穆言鼎不知他杯中有何玄机,并不急于躁进,道:“好,你便站起来,再接老夫几招。”文渊微微一笑,右手拿起一双筷子,站了起来,道:“请!”

穆言鼎见他持筷在手,心道:“这小子不知玩什么花招。”十指一错,五音弹指再起犀利之声,宛若千军万马动地而来。

司空霸等怕受波及,正待退出,忽听“叮、噹、锵、啷”几下轻响,文渊两手各拿着一根筷子,接连在茶杯上敲了几下。这声音凑在铁指环撞击的声浪之中,悦耳动听,大大削减了犹如刀枪剑戟的杀伐之声,两种声音交织得天衣无缝,丝丝入扣,原本伤人于无形的异声,此时竟是说不出的好听。

穆言鼎吃了一惊,指法一乱,随即定神,食指参差交错,铁指环连环撞击,铿铿锵锵,蕴含上乘内力,只震得席上碟碗叮叮乱响。单凭指力便有如此劲道,也可见穆言鼎的内家功力确然非同小可。文渊平心静气,两根筷子在七个茶杯之间轻快飞舞,回旋敲击,每一声都落准了铁指环的震撼余势,巧妙跌宕,举重若轻,把一阵威猛凌厉的声响都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

这双筷子是木头所造,敲在瓷杯上柔润清澈。妙的是七个茶杯敲上去,声音高低各有不同,有如古琴七絃,文渊信手敲击,任意为之,那寻常不过筷子茶杯,便无端生出了五音十二律。与穆言鼎十指之间的激荡巨响相较,声势自是远远不如,但却胜在清越雅致,水穷之处,又见云起,连绵不绝于耳,木箸瓷杯,似在穆言鼎的金铁声浪中镶进了颗颗明珠,大见平和,听得人心旷神怡,哪里还有五音弹指的威猛之势?

这么一来,情势顿时一变。文渊挥箸击杯,悠闲自在,穆言鼎却神情严肃,额上汗水一滴一滴流下,指上厉声虽重重加响,却显然无法再以此伤得文渊。司空霸暗暗惊异,心道:“这小子确实不简单,看来穆老头未必能稳胜。”

论真实武功,文渊虽悟得文武七絃琴中的妙谛,毕竟尚不如穆言鼎数十年的深厚内功。但是此时音律相斗,穆言鼎便不及文渊了。这七个茶杯中,文渊各注入不同深浅的茶水,敲击起来,声音便有高下之分。他幼年初学音律时尚未买琴,吃饭时便用筷子敲击杯碗为乐,久而久之,琢磨出了这套本领。只是他从未想到,竟有把这种技术用在武功上的一天。这时他精晓乐律,敲击手法更是得心应手,木筷上蕴含玄功,一敲之下传送出去,也能牵动穆言鼎内息血气,以巧取胜,逐渐反客为主。

穆言鼎每一次指环相交,都运上了极大内力,手指略感酸麻,却不见文渊有何不妥,自己反而渐受文渊敲杯之声的曲调影响,难以继续维持强悍的声波。他越斗越是疲乏,心中越是震恐:“那日紫缘姑娘指点了我弹琴的道理,我由此在琴学中学得更高妙的体悟,‘五音弹指’的功力更精了一层,怎会斗不过这文渊?他内功大不如我,为什么能抵挡得住?没有道理,没有道理!”

文渊见穆言鼎手上劲力加重,双眼布满了血丝,知道他已支持不久,心道:“看来不出一盏茶功夫,这‘五音弹指’便能破了。”

便在此时,忽然胸口真气微浊,筷子上真力使得不足,险些失却优势,连忙再提内力,稳住旋律,心下暗暗吃惊:“不好,方才中了他的猛招,看来的确伤得不轻,内力恐怕后继乏力。难道为山九仞,功亏一篑,我竟不足以支撑到击败他为止?”

就在他迟疑的一瞬间,穆言鼎骤然大喝一声,双掌合握,十指聚会,铁指环震出惊天动地般一声霹雳大响,混合了这一喝之势,猱身直上,抱拳向文渊击来,功力雄劲绝顶。这一击是穆言鼎豁尽所能的猛招,他察觉音律再也胜不过文渊,震骇沮丧之余,忽然感到文渊所奏音韵略一失稳,随即闪过一个念头:“要击败这小子,只有这个机会!”抓紧时机,使出这招玉石俱焚的“黄钟毁弃”,双手贯注毕生功力一握,十枚铁指环在爆出惊人巨震后,同时断裂破碎,拳风声威狂卷数丈,直压文渊中宫。

这一响震得众人耳膜剧痛欲裂,司空霸脸色一变,便要仓皇退出,只到半途,忽然脚下不稳,跌倒在地,狄九苍、卓善及其余诸人同样跌跌撞撞地倒了下去。

文渊势当正面迎击,猛觉呼吸不畅,已然猛招临门,大惊之下,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要救紫缘,就不能输!”念头刚起,拳力以至,再无闪躲余地。

就在这一刹那间,文渊右手木筷轻敲,一个茶杯平飞而出,直撞穆言鼎双拳,杯上附着九转玄功内劲,竟没洒出一滴茶水。穆言鼎冲势不止,双目圆睁,长啸一声,抱拳的十指向外猛弹,指力仿佛一阵炮弹,“砰啷”一阵声响,茶杯在半途已震成无数碎瓷,混着一波茶水反激回来。

文渊听着这些声响,经脉中一阵混乱,真气激荡难以自制,顿时更惊:“我的功力已达极尽了?怎么完全控制不住?”此时他无暇细想,双筷连挥,六个茶杯连环飞出,分打穆言鼎上下各路,但是哗啦乒乓一阵,全被弹指内力震得支离破碎,水花共瓷片飞散。

文渊闻声,气路更是翻腾不已,双手一松,已拿不住筷子,感到穆言鼎指力已无可挡,忽然一股真气自丹田急窜而上,流转全身,聚会双掌,随即遍体空乏无力。

此时“黄钟毁弃”功劲已到,第一道指力射在文渊身上,文渊猛觉经脉中一股厉劲入侵,血脉一跳,似乎听得到声音。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四道……一道道锋锐绝伦的指力击在身上,文渊感觉那声音更加清晰可闻,身体却也如欲撕裂粉碎。

霎时之间,文渊眼前一黑,耳中回转着无数声音,上船前小慕容的温言软语、海浪的澎湃汹涌、铁指环交碰、木筷击杯、穆言鼎的暴喝、司空霸等人倒地的声响、茶杯破碎、水花飞散、乃至于自身受到真气重击时,体内经脉骨骼、内脏肌肉的反应,各种声响接踵而来,萦绕耳际,有的好听,有的难听,却又不得不听,挥之不去。

文渊脑中天旋地转,不知该听哪一声才是。忽然,耳边响起了一声琵琶的絃声,那是世上独一无二,唯有紫缘才能奏出,天籁一般的声音。文渊听得一声,诸般声响顿时消失在耳边,再听得一声,双手不自觉地微微举起,又听得一声,文渊陡觉神清气爽,感到了血脉运行的节奏,掌握了真气纵控的韵律,心中大畅,双手任意一拨一挥,空际响起一阵铮然琴声。

他猛然一惊:“我并没当真弹琴啊,哪来的琴声?”陡然心神苏醒,睁开眼来一看,穆言鼎卧在地上,静静地一动也不动,双手满是鲜血,十根指头血肉糢糊。再一转头,司空霸、狄九苍、卓善等人都晕倒在地,无一稍加动弹。文渊诧异莫名,望着穆言鼎,心道:“怎么他们全都倒下了?司空霸他们是被这姓穆的所震昏,但是……怎么他也倒了?”

他错愕之余,一提内劲,一道气息悠然流动,通体舒畅,如沐甘露,竟无丝毫损伤,反而更感精神奕奕,身轻体健,宛如脱胎换骨。

文渊低头望着双手,忽然豁然领悟,他又已在不知不觉之中印证了“文武七絃琴”中的武功。

虽然文渊早已知晓藉“文武七絃琴”修练内功的诀窍,但是那也只是助他进展,学是学了,却尚未运用得当。他生性自在,由文武七絃琴领悟到的外功多于内功,剑法、掌法、轻功都已掌握了极尽精微的要旨,但是对内功始终领会有限,尚未真正学以致用。

内功可说是武学进境的锁钥,文渊未得人指点,虽然自行从文武七絃琴中悟出许多奥妙,却碍于见识修为,在内功上未能触发机杼。与穆言鼎这一战,却令他第一次体验了音律与内力的结合。穆言鼎的“五音弹指”,与文武七絃琴的路道虽然不合,但连番内劲交锋之下,文渊已亲身经历了一次音韵与武功的交流,顿有视野大开之感。

四季交替,日月运行,乃至天地万物,莫不有其规律,人也不例外。文渊所体会到的,正是纵控人身呼吸吐纳、筋骨脉络诸般规律的妙法。这比之他利用文武七絃琴的絃来激荡内力,以求进益,自然是更高了一层的境界。

这一场生死交叠的决斗,文渊在最后关头本能地反击,洞悉穆言鼎指力的节奏,从双掌反推而出,巨力去而复返,震碎了穆言鼎双掌骨骼,也定下了胜败之数。文渊虽受伤在先,但还不算如何严重,穆言鼎却受到无与伦比的重创,若非他内功根基雄厚,早已被自己“黄钟毁弃”的猛招震裂全身骨骼了。

文渊四下回望,见船上人人昏晕,心道:“这些人该当如何处置?这位穆前辈对紫缘似乎颇为敬重,且先不伤他性命。”一念及紫缘,又即想起:“刚才听到了紫缘的琵琶声,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一时之间,自己竟也无法分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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