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这手里一滑,拐杖就往贾赦头顶上去了。
拐杖在贾赦头顶上方的时候,贾母已经是反应不及。如果不是贾玖替贾赦挡了这一下,贾母就要魂飞魄散了。可是等拐杖落了地,贾母看到儿子的眼神,再想起自己小儿媳妇的话,眼角的余光再看到王家的人,他这心头的怒火就怎么也下不去。
贾母冷哼了一声,道:“怎么,我这个老太婆如今连管教儿子的权利都没有了么?”
贾玖耳鸣目眩,却还是挣扎着从父亲的怀里爬起来,道:“老太太言重了。父亲是老太太的儿子,自然归老太太管教。只是孙女儿却是父亲的女儿,老太太若是要数落父亲,孙女儿陪着父亲一起听老太太的教诲;若是老太太要想责罚父亲,孙女儿不敢质疑老太太的决定,只求老太太给孙女儿一个机会,让孙女儿能够代替父亲承受责罚。”
贾母哼了一声,道:“然后你这个小小的娃儿当然挨不了几下,我这个老婆子正好背一个不慈的罪名儿,是不是??”
贾赦和贾玖连忙跪下请罪。
贾母哼了一声,拂开下面丫头的手,自己拄着拐杖转身往上面的榻上坐了。
他的年纪大了,有的时候耳根子也软些,但是他不是一个糊涂人。当初是王夫人做的媒,这才为贾琏定下了王熙凤。若是两家尚且在议亲阶段,那贾赦反对也就算了,可现在两家都已经请了官媒又到官府里面立了婚书,这门亲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既定事实了,贾赦居然在这个时候反悔了,还不声不响地请了官媒上门退亲,根本就没有跟他这个做母亲做祖母的商量,这叫一向在贾家说一不二的贾母如何受得了。
更何况,王子腾是京营节度使,这个位置一直是非帝王心腹不能呆的。之前贾家闹出了那么大的事情,桩桩件件都涉及王夫人,可就是这样,王子腾也不过是被不痛不痒地数落了几句而已。由此可见,王子腾是圣眷在身。
贾母是这样认定的。
也正是因为王子腾一点儿事情都没有,贾母才会觉得眼下不能得罪王家,才会觉得自己必须给王家一个交代。
将贾赦交到面前是为如此,责打贾赦也是为的如此。
贾母原以为自己都这样做了,贾赦好歹也会收回他的念头,可是偏偏出乎贾母意料之外的是,贾赦居然古脖子不同意这门亲事,还不说明理由。这让贾母在王子腾夫人和王熙凤面前下不了台,故而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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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1有趣
步天街,登云梯,御鼓一响动九重。
边关战事一日三变,百官在御前吵成了一锅粥,谁会想到就在右丞相与兵部尚书吵到最厉害的时候,从来就不曾响过的御鼓居然咚咚咚地响了起来。沉闷的鼓声回荡在金銮殿上空,让百官为之一凛。
谁,是谁在这个时候告御状?!!!
不要说文武百官,就是上面昏昏欲睡的皇帝也吓了一跳。
上一次的御鼓响起是什么时候来着?
御鼓一响,意味着有天大的冤情需要面陈君王,而这样的案子基本上会牵连出一大串的官员。这次的御鼓又会让多少人人头落地?
不要说其他人,就是左右丞相也心中暗自嘀咕。能够爬到今日的高位,就是他们自己做得再好,也难保没有人往他们的头上扣屎盆子。更不要说,没有人能够一辈子都不犯错。
一时之间,金銮殿上一片寂静。
皇帝对自己的大太监王继恩微微点了点头,那太监赶紧去了。到午门外一看,却是一个小孩子。看衣着打扮可不是一般人家出生,倒像是富贵人家的女儿。
“哪儿来的瓜娃子!这御鼓是你可以玩的么?来人,将这孩子乱棍打出去!”
那小孩子尖叫着道:“我是来告状的!我要告家里的奴才!让我进去!”
王继恩原来还以为会涉及自己身上呢,却没有想到这个小孩子是为了如此可笑的原因告御状,便止住了那些侍卫,道:“你真的是来告御状的?你可知道,要告御状,就必须滚钉板又或者……”
“滚钉板就滚钉板,我今天一定要让陛下知道我家的冤情!”
王继恩还想着让这孩子在滚钉板和打板子里选一个呢,却没有想到这孩子这么心急。他对着侍卫颔首示意,那些侍卫立即就搬出了钉板。
那孩子站在钉板前,默默地给自己打气,正要弯腰,又被边上一个侍卫拦住了:“小姑娘,滚钉板要先脱了衣服鞋袜。你是女孩子,可以穿里面的单衣,不能再多了。”
小女孩愣了一愣,继而很干脆地将衣服首饰都扒了下来,果真只留下贴身的单衣。
看见小女孩如此干脆利落地滚钉板,就是王继恩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带着这个小女孩入内,等候宣召。
皇帝一听一个小女孩鸣御鼓、告御状只是为了告家里的奴才,非常惊讶,就是文武百官们放松了下来,觉得有趣得紧。
一声宣,百官就看着御道尽头,一个仅着单衣的小女孩慢慢地走来,看其身形,最多不过十岁,或者说,说这个孩子只有五六岁也是有的。如此年纪的小女孩居然会来告御状,文武百官心中不觉怜意大起。等这孩子入了金銮殿,看着那粉雕玉琢的小脸上还有鲜明的伤痕和血迹,更是让人为之唏嘘。
皇帝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是见了这么一个小女孩,他心里也软了。没办法,他的儿子少,女儿更少,健康的几乎没有,只能抢兄弟家的闺女充作自己的女儿。可饶是如此,终究是隔了一层。眼前这个小女孩面对自己也不露怯,可比宫里那些强多了。
皇帝道:“下面何人,为何告御状?”
那小女孩拜了一拜,道:“启禀万岁,臣女之父乃是昔年荣国公贾源之嫡长孙、现蒙朝廷钦封的一等将军贾赦。日前,臣女听说家奴周瑞之妻拿着荣国府的帖子包揽诉讼生受了三千两白银,并亲眼见到此人将证据藏到了荣禧堂。臣女虽然年幼,却也知道,这天底下只有陛下之言才是金口玉言,陛下之下,哪怕是王子犯法亦与庶民同罪。如果此事爆发出来,必定是父亲代那奴才受过。臣女想救父亲,故而前来告状。”
皇帝一听,沉默了一会儿,道:“这个周瑞是你们家的奴才?”
小女孩答道:“启禀万岁,此人是我们荣国府二太太的陪房,不是父亲的奴才。而且,此人曾经多次在人前人后诽谤家父。希望陛下能够为臣女一家做主。”
刑部尚书得到允许才开口道:“小丫头,既然你父亲是袭爵之人,那么这事难道不是你父亲指使的么?”
小女孩回答道:“这位大人,我父亲虽然得了朝廷的钦封,但是并没有住在荣禧堂。哥哥曾经亲口告诉我,荣禧堂里面的陈设乃是国公才能够享受的。所以父亲一直住在荣国府东北角的院子里。如今住在荣禧堂里面的人乃是父亲的胞弟臣女的二叔、工部员外郎贾政。当家之人,也是二太太,并不是臣女的母亲。”
这一下,大家心里就明白了,这个小女孩哪里是来告家里的奴才的,分明是求皇帝做主,给他们家撑腰的。
皇帝道:“小丫头,你可有状纸?”
那小女孩摇了摇头:“回万岁,臣女不识字,所以没有状纸。”
“不识字?你几岁了?”
“万岁,臣女今年八岁了。”
御史中丞出列道:“陛下,不管事情因由如何,但是尊卑有序。工部员外郎居然住在了国公在能住的荣禧堂,那是逾制、冒渎之罪。臣请弹劾工部员外郎贾政。”
“臣附议。”
“臣附议。”
………………
一群大臣纷纷拜与御前。
皇帝道:“小丫头,朕夺了你叔父的官位,然后让你父亲搬回荣禧堂住着可好?”
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跪在下面的小女孩居然如此回答皇帝:“陛下,臣女是来告那些家奴的,不是来告叔父的。臣女家里的那些奴才们一个一个都厉害着呢,欺上瞒下,还偷我们荣国府的东西。不但让我们贾家的子孙叫他们爷爷奶奶,吃着我们家的饭、拿着我们家的银钱,还在背地里骂我的父亲。万岁,臣女不求别的,只求您派人将这些奴才抓起来。臣女只想知道他们都做了哪些恶事!臣女不想让父亲替这些奴才背恶名。”
皇帝刚开始的时候还想宁事息人,可是一听到什么贾家的子孙都要称呼那些做奴才的为爷爷奶奶,不觉心中一动。
他心念一转,就叫了自己三个成年的儿子并自己的心腹兼爱弟来:“老二、老六、老七,你们也大了,也该见见世面。这件事情就交给你们去办。十六皇弟,你负责给这三个孩子把把关,免得让他们被下面糊弄了去。至于小丫头你,先安置在宫中。你脸上的伤口可不能马虎,来人,赐冰肌散。”
宫中之人都是聪明人,如果皇帝对这个小丫头感觉一般般,他也只要事后让太医院里的医官给这个小丫头看看就是。如今居然在金銮殿上当众赐下冰肌散,显然是对这个小女孩非常满意了。
何况为了几个区区家奴就派出三位皇子一位王爷,显然皇帝要大办。
既然已经明白了圣意,下面的人自然知道怎么做。一时之间,京城里鸡飞狗跳,就连禁军和王府护卫都出马了,就为了查抄荣国府的荣禧堂和荣国府的奴才。
虽然贾母将贾家乃是京师二等公卿挂在嘴边、自认皇家之下便是自家,可是荣国府已经多年不见御使也是事实,如今家里突然来了三位皇子和一位王爷,更是让贾母惊讶万分。连忙停了戏班子,让人伺候自己更衣。至于他心爱的宝贝孙子贾宝玉,自然是精心打扮了,留在后头,随时候着。
邢夫人与王夫人更是急急忙忙地赶回自己的屋子换衣服,却不知道暗中有眼,将两个人的来处看了个明明白白。
十六皇弟庐陵王在荣禧堂正堂上坐了没多久,就等到了他想知道的信息,所以,等贾母带着儿子儿媳妇来的时候,他也只是微微确认了一下,就直接开口,道:“一等将军贾赦,工部员外郎贾政,有人告你们包揽诉讼、草菅人命。本王奉旨,抄查荣国府荣禧堂。”
此言一出,贾家男女纷纷跪下喊冤。刚开始的时候,贾赦和邢夫人也跟着喊,结果哭了没两下,两人都觉得不对劲来了。既然是抄家,为什么只抄这荣禧堂呢?
聪明人可不止一个两个。刚开始的时候,因为事关爱子,贾母还顾着求情,可是转念一想,年老成精的贾母就明白了关窍。
贾母怒道:“老大,这是你的亲弟弟,你怎么能够做这样的事!”
贾赦涨红了脸,跪地道:“老太太,儿子不知道老太太所指何事。”
贾母大怒,正待发作,却被庐陵王给拦住了:“太夫人稍安勿躁。告状之人可不是令郎。不过圣命难违,太夫人不要让本王难做。”
荣禧堂也就那么大,庐陵王带来的人手不少,能人更是有的是,就是王夫人藏得再隐秘,又哪里躲得过这些宫廷供奉的眼睛。
果然,没有两下子,一大堆的账本、契约、印子钱的单据、当票都堆到了正堂当中,庐陵王翻开其中一本账本,看了看,道:“哇哦哦,府上还真是富有呢。一介女流,一年居然有这么多的银子。本王一年的俸禄也才一万两纹银,就是本王出宫的时候宫里给的安家银子也没有府上一位女眷一年的进项多。不知道将军夫人是哪一个。”
邢夫人只得出列道:“王爷,臣妾便是一等将军贾赦之妻邢氏。”
“来人,拿下。”
邢夫人立即喊冤:“冤枉啊,王爷,臣妾虽然是一等将军之妻,可是臣妾夫妻两个并不住在这荣禧堂,而是住在后面东北角上的院子里。臣妾委实不知道此事啊。”
庐陵王晃了晃手里的地契,道:“可是这里有你的印鉴呢。”
邢夫人一听,立即明白过来:“好你个王氏,做下坏事儿不说,还弄虚作假,拿我来顶缸!”如果不是被人硬生生地拉住了,只怕他一定会将王夫人打个头破血流。
庐陵王这才反应过来,道:“没错,本王倒是忘记了,方才带着人去这荣禧堂东院换衣裳的,可不是这位夫人,而是这一位。既然如此,那就两人都带走。到底孰是孰非,自有刑部和大理寺裁夺。”
立即就有人拿绳子将王夫人给捆了,两人都被装进了黑色的小轿子抬走了。地下的一堆证据,从财物到账本,自然也都被搬走了。连同王夫人的嫁妆也没有落下。如此阵仗,贾赦早已经两股战战,看在贾母的眼里,更是加剧了贾母对贾赦的鄙视。
这个大儿子,终究是难成气候!有什么好怕的,他们贾家可不是一般人家,不说头上的国公匾额,就是祖上的情分,上头就是要处置也会斟酌一二,更不要说,两个女人是用轿子抬走的,又不是用囚车押走的,这里头的差距可大着呢。
转头看见跪在边上的贾政,贾母更是满意三分。这个儿子倒是有大将之风,不曾惊慌失措丢了祖宗的颜面,却不知道贾政心里还在想着,反正邢夫人王夫人都被带走了,就是自己不管,自己那个大哥也会让琏儿去打听消息的,再不济,王家也不会不管王夫人,根本就不用他操心。
果然,等天使走了,贾赦就叫过儿子,要儿子去打听消息了。无论贾赦有多么不喜欢邢夫人,无论贾赦心中对邢夫人这个继室有多少不满,再外人眼里,邢夫人终究是他的妻子。夫妻一体,邢夫人不好了,他贾赦也会受到影响。
在后面的李纨看见邢夫人和王夫人先后被人绑了,又惊又怕,不觉在心里懊悔不该嫁进这样的人家来。他比贾母看得明白,这分明是王夫人做了孽,却那邢夫人顶缸,还被人发现了。这样的事情,换了别人,肯定是墙倒众人推,偏偏这家子却没有几个人将这么大的事情当成一回事情。
如今,他不求上面能够放过自己的婆母,也不求自己的丈夫能够躲过这场风波,唯求不要拖累自己的娘家,不要拖累自己的父母。哪怕他自己也知道这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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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2蛇精病
宫闱深深深几许。
虽然宫城很大,人很多,号称光太监就有十万,可宫苑之内依旧空旷得很,除了各处的守卫,几乎看不到人。因为没有上面的允许,下面的宫女太监们可不能到处乱走。出了事情,那是要命的。
至少贾家二姑娘住进了这处偏殿之后,就没有见到几个人。不过,他的待遇倒是不错。大太监王继恩可是按照郡主来宫里小住的规格给他安排了四个宫女并四个小太监。当然,这八人人还要负责偏殿的卫生,又要轮番值夜,平时只能轮换着上来当差。
贾元春来的时候,他堂妹正好坐在窗下对着窗外发呆,两个宫女则坐在下面的小杌子上做针线。
贾元春一进来就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二妹妹,我求求你,你放过我母亲吧。他年纪大了,可经受不住啊。”
贾家二姑娘跳到地上,认了半天才道:“原来是二叔家的大姐姐。大姐姐变化可真大,我都认不出来了。大姐姐是在哪里当值啊?今儿怎么有空来这里?”
贾元春扑过去想抓贾家二姑娘的衣角,却被边上的宫女鸣琴踢开了:“既然是宫女,怎么一点规矩都不懂?这里是你可以随便进的地方吗?”
贾元春泣道:“事关家母,请两位姐姐行行好,成全小妹的孝心。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说着,连连磕头。
贾家二姑娘道:“我知道,会哭的孩子有糖吃。大姐姐这样做,是不是想博同情,让人觉得我霸道、容不得人?孝道?大姐姐心里真的有这个词么?大姐姐既然是孝女,为何二老爷和二太太犯错的时候,大姐姐不知道劝谏。如今却来求我,难道只有大姐姐才是孝顺的?还是说,我应该看着我父亲背上不实的污名、由着下人作践,并且对不闻不问。这才是大姐姐眼里的孝顺?”
贾元春一愣,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就听见后面有人道:“将人拖下去,打水洗地。不要让这个女人脏了我的地,污了孝顺二字。”
众人抬头一见,可不是皇帝驾到,纷纷伏地行礼。
食色性也。
当今皇帝是个喜好美人的,虽然现在得宠的丽贵妃是个骄傲的小辣椒,但是之前的三位已故贵妃都是娇滴滴的柔弱美人,宫里还有一个凭着温柔慈善从宫婢爬上来的四妃之一季淑妃,所以,但凡有这个心思搏一搏青云路的宫中女人,只要能忍的,走的都是这一路线。
贾元春也不例外。
换了另外一种场景,精心收拾过的、楚楚可怜的他,恰到好处地展现出自己线条优美的侧脸,皇帝说不定还会心动。但是喜好美人并不等于说皇帝是个脑残,相反,有些时候,他比任何人更较真。
贾政夫妇已经冒犯了他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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