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道理不合!就算皇帝喜欢曲氏,也不能封成姬妾。一个青楼女子入宫已经是不祥不敬,这样高的位份不合适!”
朝臣自然看着宁王,这位传说中的王爷有的朝臣见过有的没有,各个都是用眼光打量着上音,盼着上音能说出些什么劝住了皇帝——何况,曲婉宁不是宁王的至爱么,天天夜宿曲婉宁那里的人是宁王可不是皇帝。
“英雄不问出处,况且,婉宁姑娘并非场中卖身的女子。”宁王说出来的话却叫宰相生气。
“王爷你、你……你在说什么啊?!”范云大叫,“你——你们!胡闹!”
说着,当朝范相转身就走,气呼呼地离开了早朝的现场。群臣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皇上正盯着宁王看,看了半晌,皇帝开了口:
“既如此,朕正烦恼此事,爱卿既然说出这话,便帮朕想想,婉宁的身份当如何编排?”
“这个很简单,不过这件事并非臣的拿手事,还需一人。此人陛下早就识得,今日正好引荐给陛下。”上音说着,便示意要人将人给带进来。
那个少年才一进来,凌衍就看出来了是谁:
“是你?”
“对,就是在下我,见过陛下、王爷,多年不见,二位还是一如从前一般关系好啊……”少年说话轻佻,不过却还是一身书生打扮,颇有市井小民的样貌。百官暗自心惊,这样的人宁王怎会引荐。
“子安也算是沈家后人,沈家人暗中修史,陛下想必不知道吧?前些日子我看过了子安为厉殇宗和六国主君著的书,很是精彩,一改前朝史书曲笔之谬误,陛下也可看看。”说着,上音递给凌衍身边的公公几策史书。
凌衍接过来翻看了一会儿,点点头道:
“宁王的眼光自不会差,如此,沈子安,朕便封你做个锦朝的史官吧。锦朝的史书,就都由你来写就。”
“嘿嘿,谢皇上!谢王爷!”沈子安滑稽地作揖,然后笑道,“京城只有名妓婉宁,宫中只有曲姬。天下同名同姓的人那么多,谬传也多。皇上和王爷,自然不必为此担心。”
凌衍意味深长的看了沈子安一眼,点点头,这才散了早朝。那日之后不久,凌衍便派人在皇城之中的西北角起了一座阁子,唤名“河山阁”,御赐给了沈子安修史书用。沈子安谢了皇恩之后,便告诉了皇帝,他将为锦朝的史书命名为《锦绣书》。
和锦朝史馆的取义一样,意在“锦绣河山”。
河山阁于邦定元年二月底落成,沈子安成为了锦朝第一位史官。虽说沈子安出身在高门士族的沈家,可是这个人据说从前游手好闲只不过是一个说书人,竟然能够一朝成为了史官。而且新晋的姬妾主子,以前据说是京城的名妓。
现在宫外的人都忙不过来的踏破了宁王府,想着如果能够得到宁王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想必一定能够高升。为了此事,范相少不得和宁王秉烛夜谈,说明了为臣之道,最后范相又一次负手离开,不过却是满脸深邃,像是高天的夜色。
三月初,乃是初春的天气,锦朝的北疆却传来了好消息。戎狄来犯,却被陈庆之带了八千精兵小将,将戎狄赶了出去,更从羽城往外扩展了不少领土。
边关捷报频传,凌衍也君心大悦,褒奖了陈庆之和边关战士,更在宫中设宴庆祝。宫宴上新晋的曲姬和皇贵妃坐在了内廷的桌伴皇帝左右,之后便是宁王和范相在外围的几桌上带领群臣,合宫众人尽欢。
宫宴之中,凌衍让大家在宫中自乐,上音带着冬然走到御花园之中,这里的假山和莲池上音自然十分清楚,此刻宫外正有礼花漫天,上音却想到的是当初在山寨,凌衍小心翼翼的用那些他都写不清楚的字,想要讨好他的一生一世。
如今,上音摇头,也不过是苦笑一声。
冬然看着上音那样,冷冷地哼了一声:
“公子你若是吃醋后悔,就该早早告诉皇帝!现在却来苦笑,不怕为时已晚吗?”
“怎么你也以为是我是喜欢婉宁姑娘吗?”上音转头回来,有几分受伤的看着冬然。
冬然一愣,然后惊讶地 ...
(偏着头看着上音:
“王爷,你不要告诉我,你每天每夜的陪着她,晚上还、还睡在她那里,还、还对她没意思?”
“我爱的人只有凌衍,”上音轻声说道,“你不是一早就看透了么。”
冬然呆呆地看着转过身去的上音,以前她和上音在青山的时候,无论上音做什么她都相信上音根本放不下凌衍,可是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情,加上颜惜阴和上音那一夜的事情,冬然甚至都忘记了——眼前的上音为了凌衍曾经不要性命。
上音对凌衍的爱,一点也不比凌衍少。
想通了这一点的冬然,不可思议而且执拗地走到了上音面前,将上音转过来看着自己:
“既然如此,你为何要去找曲婉宁呢?难道是为了让陛下啊吃醋吗?!公子你会不会太幼稚了一!”
上音摇摇头:
“自然不是,婉宁姑娘聪明,心思通透。我不过是找个能够明白我的人说说话而已,况且,皇贵妃并不是什么能够控制大局的人。若是将来我、我和凌衍不在了,范先生也不能陪伴左右了,这个天下总得有人照料,不是吗?”
“照料?她?一个青楼女子?!”冬然惊讶。
“呵——”上音笑得意味深长,“她可不是一般人,冬然,你等着看吧。锦朝的历史上,定然会留下她的传说的,我和他谈过,她可并不仅仅是你们所见的那么简单。”
冬然还是不大相信,别扭地别过头去,不理会上音。
上音“哈哈”一笑,拉着冬然离开:“好了,冬然,我带你去那边看看。”
冬然被上音拉走以后,从假山的掩映之下走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人脸上有些红润,而且一双眼睛湿漉漉的,呆呆的看着上音和冬然离开的方向。
旁边的一个人身姿婀娜,头戴步摇,一眼便知道是一个位份尊贵的女子。这女子莞尔笑起来倒颇有几分意味深长的意思:
“陛下您看,‘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虽然您和宁王并非夫妻,却也算是一对有情人。你们的情分自在心底,您又何必妄自菲薄呢?”
“这是你故意叫朕看见的,还是你和宁王早就约好的?”凌衍在黑暗中,尴尬的擦了擦眼眶。
曲婉宁狡黠一笑:
“您猜呢?”
第十七章 送君 埃熵
(邦定元年夏至,从蜀中晋王处传来了一个好消息。
自从开国帝君几年前将苗疆攻下之后,苗疆一直臣服在律国统领之下。后来小梁军起兵,律国生变乱,锦朝建立,一直没有能够抽了时机和苗疆联络。
直到后来晋王颜惜阴入蜀,才重新和苗疆人接触。先前的苗王已死,现在乃是苗王的女儿和大祭司共同掌政。为了避免战争,晋王颜惜阴一直和苗疆的这位公主有交涉☆后,这个公主愿意前来锦朝的京城,和凌衍谋约。
凌衍自然是在宫中设宴招待公主,这个女孩子似乎十六七岁的样子。苗疆人杰地灵,苗女个个都出挑,带着一头的银饰出现在了锦朝的宫宴上,倒是叫人眼前一亮,朝中大臣们都从未见过:
公主一头漂亮的银饰,脖子上也带着两三个银质的项圈,手腕脚裸上的银质链子上面挂着小铃铛,走起路来银饰敲打在一起,伴随着清脆的银铃,颇为惹眼。
“公主怎么称呼?”范云率先开口问,凌衍只是持着酒杯看着台下的苗女。
苗疆的女子不如中原的那么温婉,公主听了范云的问话也不回答,只是环顾整个在场诸人,抛出了一句话:
“你们谁是宁王——?”
今日乃是夏至合宫宫宴,内廷座上只有皇贵妃和刚晋封了的宁妃。锦朝后妃分为九等,曲氏婉宁能从一介青楼女子入宫直接成为第六等的姬妾,又在短时间内进了四等妃位,堪称世所罕见。
宫宴之上自然也有群臣,不过也就那么几个小梁军中和凌衍一路打拼上来的人——范云、萧琛皆列座在前,苗疆公主没有行礼、甚至有问不答,直接上来就问,群臣皆觉得苗人无礼,纷纷不与回答。
“公主找宁王何事?”宁妃开口,笑着问台下的苗女。
“你又是什么人,我问的是宁王不是一个女人。”苗疆公主冷冷地顶了回去,满眼肃杀之气,只恨声如此。
曲婉宁也见过不少心高气傲的女子,却不知道这个苗女的敌意从何而来。一时间只是微微笑,没有回答。凌衍这个时候不开口也不成了:
“继耀,宁王为何没来?”
凌衍身边伺候的殿前总管掌印太监走了出来,恭恭敬敬跪下来了:
“宁王抱恙。”
“公主,你也听见了,”凌衍说道,“宁王抱恙,不能前来。却不知道公主找宁王何事?”
苗女冷冷地看了凌衍一眼:
“我可以等,他病了一日我就等一日,病了十年我就等十年≤之我来京城就是为了要见到他,皇帝陛下若是觉得养不起我们这些人,我们可以自己找住处。”
说完,苗疆公主将头扬起,十分骄傲地不看众人。
曲婉宁觉得好笑,偏头看见了凌衍,却也知道凌衍心中猜测,这会儿必须有人出来化解尴尬,否则锦朝和苗疆之间的关系定然无法开解:
“公主多虑,公主愿意在锦朝住下来,自然是天大的好事,我们欢迎还来不及,怎么会让公主别居,我瞧着公主和眼缘,恰好永宁殿旁边的交泰殿空着,公主不妨住下来,陛下说可好?”
凌衍听了这话,看了曲婉宁一眼,终归是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继耀,你自吩咐人去办吧。”
“等等!本公主还没有说要答应吧?”苗疆公主十分不甘愿地看着曲婉宁,“你——”
说着,公主竟然直接抬手指着凌衍:
“你是他什么人?”
“妃子,”曲婉宁不理会一众大臣惊讶的、抽气的还有议论苗疆公主不懂事的声音,“也就是小老婆的意思。”
那公主冷哼一声道:
“你们汉人就是恶心,你既然不是他的妻子,又凭什么帮他决定?”
“名分上太过计较,不过是小女孩的心思。公主还年轻。”曲婉宁笑着看着那个公主,然而公主看出来了曲婉宁笑中的挑衅,冷哼一声答应了住下来。
当晚宫宴散了以后,范相就带人赶往宫外的宁内府上,远远竟然看见了所谓“抱病”的宁王还有称其“抱病”的太医6白英、史官沈子安和冬然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喝着酸梅汤。而且,桌上甚至还有一个切开的西瓜。
范云看在眼中心里立刻就上了火:
“顾公子你这么做到底要做什么?!”
“范先生来了?”上音抬头,笑眯眯的起身迎接范云。范云却丝毫不领情,气呼呼地跑过来上音面前毫不顾忌形象地喊道:
“这半年来你和凌衍半句话都不多说,除了朝堂就是政务,你们两个到底是要做什么?!还有凌衍,他到底是和曲婉宁要怎样?一个青楼女子竟然可以封妃!你们!简直荒唐!今天更好了!晋王、晋王颜惜阴让这个苗女入京到底什么意思?!他这是要气死陛下吗?!”
上音愣了愣,这才引着范云到了桌边:
“范先生请坐。”
范云气鼓鼓地坐了,眼前却忽然多出来了一块大西瓜,沈子安含着一口西瓜含糊不清地说道:
“天儿热,范先生来,吃!”
范云更气,眼前都是一阵一阵地黑:
“我、我还管不了你了!”
上音看着范云是当真动怒了,这才给沈子安和6白英使了眼色,两个人立刻站起来,拿着桌上的各种水果和酸梅汤飞快地离开了,远远还听见了6白英哈哈大笑着说:
“我说子安兄,今天晚上月亮不错,我们且去晒月亮,吸取日月精华如何?”
范云长叹一声,整个朝廷之中他最看不上的两个人就是6白英和沈子安,一个明明身负绝世医术,却吊儿郎当不学无术。沈子安的史书写得确实精彩,可是市井之气尤其重,让范云觉得有沈子安得地方就会乌烟瘴气。
偏偏,宁王顾宁杭愿意和这两个人泡在一起。被问起的时候,范云记得上音只是说“范先生且看子安的《锦绣书》便是”。范云怄气,不甘心地瞪了上音一眼≡从曲婉宁入宫以后,凌衍和上音的关系出奇的缓和,范云他们这些外人奇怪,却也不便问什么。
“范先生有话就说,怎么这样看着我?”上音问。
范云哼了一声:
“也不知道是哪里的谁,让远在苗疆的小姑娘都芳心暗许——人家都放出话来了,宁王若是病着,她就一直等着。你病一日,她就等一日。你病十年她就等十年,不远万里就是为了来见你一面,我看什么和锦朝谋约都在其次,为了就是见你盛名在外的顾宁杭顾七公子一面。”
说着,范云带着几分酸地将今日宫宴之上所有的事情都给上音叙述了一遍。上音坐着沉默了很久,倒是有几分惊讶:
“那公主竟然如此坚持?”
“怎么你还觉得有假?最后还是宁妃出来相劝,这才留在了宫中的交泰殿中住着。不然传出去要说成什么样子,痴心苗疆女子不远千里来锦朝京城就是为了见你宁王一面?”
...
( 上音沉默,心里却想着旁的事情:苗疆地处偏远,若说是中原女子知道河东顾家的顾七公子不奇怪,可是苗疆女子怎么会知道自己。不过让对方这样赖在京城之中也不是事,上音便叹气说出了范云此行来最想要听见的话:
“也罢了范先生,明日早朝我就不再躲懒了,我会去的。”
范云松了一口气,却又老生常谈:
“若是没有什么大事,你就不要和皇帝怄气了,你们两个牵动天下人的生死,位高权重的不要总是想着有事没事这么闹。你们自己受得了,天下百姓可经不起折腾。而且我范云头一个受不了!”
“是是是,范先生你快些回相府吧,”6白英和沈子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来了,“天儿热,您早些回去还能趁着凉睡会儿,明天早朝若是晕倒了可不好!”
待到了第二日早朝的时候,苗疆的公主听闻了宁王要来,自然早早的就来到了殿外等着,早朝还没有结束,她就闯入了殿中,今日的她比昨天还更是盛装打扮——头饰看上去纷繁复杂,走起路来银器簌簌作响:
“你就是宁王?”
上音点点头:
“不知公主如何称呼?”
“紫菀。”
这个苗疆女子一直不愿意说自己的名字,可是一见顾宁杭就说了出来,所有人都猜测她定然是喜欢宁王,若是宁王能够迎娶苗疆之王,这样也算是安定锦朝边疆的一个方法。朝臣都纷纷自己猜测着,可是,之后紫菀说出来的话,却叫他们目瞪口呆。
“既然你是宁王,想必你一定会弹琴。”
“公主为什么这么问?”上音反问。
“因为我看上一个汉人男子,”紫菀面不改色地说着,“送了我们苗疆的所有妙宝,甚至我疆圣土,我苗民秘药秘方,金银玉石他皆看不上∠菀曾与他有三问三答,紫菀问他为何不能爱我,他说他心中此生有一唯一挚爱之人∠菀再问,此人比紫菀强在何处?他说那人在他心中强过天下人,决不可比∠菀追问既然如此,为何不和那人在一起。他说他所爱的人有钟爱之人,而他此生只愿闻那人一曲琴音,便已无憾,不求其他。”
此言一出,上音、凌衍、范云还有知道其中关窍的人都大惊失色,他们都听出了紫菀话中有话,可是却来不及阻止这个苗女的直接,紫菀走上前一步:
“紫菀不服,不明白为何那人甘愿在蜀中瘴毒横行之地受苦,甚至甘愿这般苦等。所以,千里来京,还望王爷赐教,且叫紫菀输得心服口服。”
说着,紫菀甚至叫人取来了一把长琴——那琴甚好,比从前凌衍送给上音的枯木龙吟还要好些,这样的好琴保养的很好,很难想象这个苗女是怎么用心地带来的。
众人看着上音,早就听闻宁王的琴很好,可惜从来没有人听过上音弹过∠菀目光灼灼,却更多的是敌意和醋意,上音却没有伸出手去接。
苦笑了一下,上音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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