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节（2 / 2）

朱雀亦耷下了头。

残阳落下，天北的夜比白日更冷，雀鸟栖息，万籁寂静，花草被镀了仙气，银月下闪烁着莹莹之光，似萤火虫的发光细胞，撑起一片光明殿堂nad2（

白虎和朱雀在屋外站了大半天，戌时，房门终于打开，源面无表情的从屋内踱步而出，冷瞥了两人一眼，他举步行向庭院后。

两人暗自抬眼瞅了眼屋内，不知是不是自家主子施了法，小主子依然在沉睡。

目光收回，两人跟着源而去。

在一株十八学士山茶前停下，夜晚的晖光衬得花瓣更娇艳，手指从花蕊延至瓣沿，源看着指下娇花，冷峻不言。

白虎和朱雀齐齐跪下，“请主子责罚！”

“谁的主意。”冰冷的语气。

“颛顼命人相邀，小主子说，整日留在仙府闲的无趣，便应了颛顼之邀……”

“颛顼。”星眸一沉，神威浅泄，手下娇花猛的一颤，垮了直立的花枝。

俯跪的两人抖了抖，片刻，白虎迟疑道，“主子，今日到仙宫，我发现颛顼正在查雪姬之死。”

源不语，只是周围气息又压抑了几分。

“颛顼知雪姬已死？”顶着神威，朱雀呐呐道。

白虎咽了咽口水，一滴冷汗落下，半饷，找回自己舌头，他低声道，“雪姬本命玉牌在颛顼之手，想来他应该知雪姬已死，只是他封锁了消息，目前外界并不知雪姬亡逝，另，他查到雪姬宫中仙侍失踪，并于冰池打捞到了仙侍尸体，当年之事，禺强虽压制了下来，但颛顼贵为天帝，亦有所耳闻，我怀疑，颛顼应该已觉察雪姬亡逝与当年之事有关，若他顺着这条线查下去……”

源无声的听着，星眸半垂，似在思考什么，周围神威收了一些。

压力减少，朱雀抬起头，一脸傲然，道，“查了又如何，别说要的是他姊妹的命，小主子若想要他的命，他也只能乖乖奉上！”

不理会朱雀无甚意义的言辞，白虎又道，“禺强对雪姬无真情，又一直被颛顼压制，雪姬死，于他而言，或许还是好事，只是，颛顼乃雪姬长兄，一直对雪姬爱护有加，如今雪姬突然消亡，在没弄清雪姬死因之前，他定会继续追查，为了不给小主子带来后患，主子，我们要不要把他也……”白虎一边观察自家主子的神色，一边建议道nad3（

源依然面瘫脸，无甚反应。

“我倒觉得你想太多，就算颛顼查到雪姬死于小主子之手，小主子跟前还有主子挡着呢，颛顼敢挑战主子威严？那不是作死！”朱雀轻蔑道。

白虎睨了同伴一眼，暗叹，眼神传递着信息：你能不能像我一样机智成熟一点！

朱雀回以眼神：我哪不成熟哪不机智了！姑娘我说的都是事实！

白虎：你说的都是废话！

……

两人私下用眼神打架。

咔嚓！

一声脆响，山茶被摘，端详着手中的花，只听源语气清冷道，“妖魔进犯，颛顼抵御不当，无能再为天帝，禺强战胜妖魔有功，扶其上位，册为天北新帝。”

闻言，两人交流停止。

“是！”两人齐回。

身前气流微动，两人举目，便见自家主子手握山茶，回了屋。

白虎看着被摘了花的残枝，感慨。

果然还是主子有办法！

……

三日内，天北发生了两件大事！

一件是禺强领五十万大军击退妖魔，收回疆土。

二件是一朝之间，天北的天帝换了人。

颛顼作天北天帝已有数万年，虽没大功，却也无大过，对仙民而言，这位帝君并不如其他仙君一般对他们冷漠和无视，甚至偶尔心情上佳时，还会施舍丹药仙草予他们，但仙民对这位行为仁德的帝君并没有感激，一个帝君能否赢得口碑，不仅仅在于他个人行为，还在于他管辖下的社会是否值得民众称赞。

显然，天北风气并不算好，新晋仙人被欺压求助无门，仙君滥用私刑乃属常事，满世界的恶意和嘲讽让人人都在心底筑起心防……虐奴、盗抢、罪恶、欺骗、凌辱，种种恶行肆意当道，却无人制止管压，颛顼任由座下仙君肆意妄为，其妹行径更是令人发指，长久下来，他所建立的仁德之形早已殆尽，仙民对他已没有感激，只有麻木。

麻木的看着这个恶意横行的世界。

麻木的看着上位仙者大肆挥霍着弥贵资源。

麻木的仍由欺凌和辱压。

反抗？不是没有，却无效，大多数人选择忍受，反抗并不能给他们带来仙果和仙草，不若留着命苟活，好过努力爬上穹顶，却被仙君打散魂魄，再不得生。

所以，当众人在得知颛顼的帝位被取代时，只冷漠的向那座缥缈仙宫看了一眼，没有情绪，继续过着麻木的生活。

颛顼座下的众仙君却是惊了神，当白虎扶持禺强登上帝座。

一众仙君面面相觑。

当朱雀宣读着神尊懿旨。

众仙君这才恍然，颛顼无能，被神尊卸了帝位，贬为仙君。

神尊之意，谁人敢驳。

众仙无异议，欣然接受了这位新帝君。

与仙民而言，换个帝君，不过是换个朝拜之名。

与仙君而言，换个帝君，不过是换个献媚之人。

众人皆妥，唯两人苦了颜。

颛顼苦，不知因何触怒神尊，招了祸。

锦灏苦，昔日风光不再，几家嗤笑几多愁。

尹灵儿在得知此事后，愣愣。

不明大神此举背后深意，只得感慨。

能在朝夕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之人，除了她的大神，世间再难寻二人！

彼时，扭转乾坤的大神正神情专注的插花。

尹灵儿定定的看着他，他从来都是冷着一张脸，少有表情，此刻，他半垂头，拨弄着瓶中之物，柔和之色满颜，让她痴了眼。

半饷，好不容易将视线移到瓶中开得正艳的山茶上，她道，“源哥哥怎的想起插花？”

“你喜欢。”回答干脆而简洁。

是的，她喜欢山茶，山茶迎寒而绽的坚韧一直得她赞赏，未曾想，为了她的喜好，他竟用心至如此地步。

这一瞬，她整颗心融化，从后面缓缓抱住他的腰身，将头搁在他后背上，源插花的手一顿，回身，将她揽入怀，道，“日后别这样抱我。”

“为何？”

“让我抱你。”专注的看着怀中之人，他语气清浅，似来自天边。

如此，我才能仔细看着你，再不遗失……

玄武刚走到门口，堪堪听到“抱你”两字，自动脑补了不和谐画面，识趣的他立马脚步一转，走了开去。

本是想告诉自家主子，天西的仙府已备置妥当，不过自家主子和小主子正在互诉衷情，这个时候去打扰，不死也得被主子剥层皮。

下了仙山，玄武朝着仙宫而去。

仙山半腰的仙府仅供小主子和主子使用，他们四兽都只能栖息在山下的仙宫。

仙宫庞大，里面仙殿众多，倒也不缺他们栖息之所。

仙宫虽换了主，一切却照旧，并无大变化，源虽卸了颛顼帝位，但并没让他搬离仙宫，故而颛顼还是住在仙宫内，只是从正殿移到了偏殿。

玄武踏入仙宫，绕过一条回廊，悠哉的步伐顿住。

一颗腊梅树下，冰夷扶着树干，盯着一块空地发呆。

略微踌躇，玄武移步上前，立于冰夷身后，他试探着开口道，“冰夷仙子……有心事？”

冰夷收回思绪，回头，福了福身，“玄武上仙。”

“仙子无须多礼……”玄武伸手扶。

冰夷退了退，伸出的手落空，玄武微窘，讪讪收回手。

两人相对而立，静了片刻，玄武挠了挠头，想开口找话题，却发现，面对心上人，一向善言辞的他竟木讷得不知说什么好。

须臾，倒是冰夷开了口。

看了眼仙宫后的仙山，她道，“上仙方从仙山下来？”

玄武应了一声。

默了默，冰夷又道，“神尊他，可好？”

“主子甚好……”玄武狐疑的看了眼冰夷，“仙子何有此问？”

冰夷面色一僵，支吾道，“午时见神尊走的匆忙……”

胡乱说了两句，冰夷眸光一闪，似想到什么，抬头，她突然问道，“神尊接走的那位仙子，上仙可知是谁？”

“仙子？”玄武微愣。

“一位容貌绝美的仙子，白虎上仙随侍左右，对其十分恭敬。”

“你说小主子？”

“小主子？那位仙子是神尊之女？”冰夷一惊，脸色白了一瞬。

第六章 西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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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主子？那位仙子是神尊之女？”冰夷一惊，脸色白了一瞬。

“这……也不算是，该怎么说……”玄武抓耳捞腮，一时竟不知如何表述自家主子与小主子之间的关系。

好一会儿，理清思绪，玄武这才道，“小主子是主子养大的，但是他们之间并无血脉关系，且主子对小主子十分宠爱，他们……”

玄武的话有些混乱，但冰夷每听一句，脸色便白一分，她身子软软的抵住身后的腊梅树，双眸中震惊、苦楚、还有深藏的一抹刺痛一并涌出，双唇嚅嚅，“你说，神尊爱上了他一手带大的养女！”

见冰夷奇怪的反应，玄武止了声，莫名道，“仙子作何这般反应？”

“就算没有血脉关系，但那位仙子毕竟是神尊的养女，神尊怎会……”

“那又如何！小主子本就是为主子而生的，主子钟情小主子，小主子亦心仪于主子，两人在一起，实乃天作之合。”

冰夷怔怔的看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热泪在眼眶打转，袖下素手紧握，垂头，闭眼，两滴清泪落下，汇入尘土，她狠狠的抽了几口气，木然转身，踉跄离开。

“仙子，你怎么了？”玄武追上去，扶住她。

拂开他的手，冰夷神色飘忽，“突觉有些乏，想回府歇息。”

“那我送仙子回府。”

冰夷木然的看了他一眼，卦朝前走。

玄武挠头，见她没拒绝，举步跟上nad1（

游廊一角，锦灏怀抱玉兔，若有所思，“神尊爱上自己的养女？”她嘀咕，瞄了眼两人离开的方向，顺了顺兔毛，她眼珠一转，眸光暗藏丝丝算计，舒畅的笑了两声，抱着玉兔，她转进一旁的仙院。

……

仙界之东，桃园，清茶换成棋盘，有两人对弈。

“颛顼被他卸了帝位。”右边之人落下一颗白子。

“我早说过，他非榆木之人。”

“发鸠山一役，你损失多少？”

“三十万族人，尽亡。”对面的人语气冷冽。

叹了口气，“我只当他不理会这等俗世，未曾想他会真的出手……”

“多说无益，如今他出手，用兵一计不可行。”

“禺强性刚，难控，加之有他坐镇，天北只能暂置。”

“也不尽然，可另觅途径，比如颛顼之妻，锦灏，此女性傲，又喜奢靡张扬，丢了仙后之位，一朝从云端跌入泥潭，她心中必有不甘。”

“依你之见？”

“先联络上她，再议后续。”语气微磕，他放下手中黑子，目光看向西方，“当务之急，是天西……”

……

天西，有一处广阔的海域，湛蓝海水与天际难分，白云点缀，若星际里闪烁的精灵，海风清咸吹起浪潮，一圈圈拍打在船上，似遥远的乐章，没有规律的旋动，却让人安心平和。

风撩起长发，一只手灵巧的将随风起舞的发丝盘起，一根晶透发簪固定好发髻，尹灵儿伸手摸了摸头上的发簪，“源哥哥，这是……”

“给你的nad2（”比海风更柔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他很钟爱她这头青丝，比此更钟爱的是替她挽一个少妇发髻。

尹灵儿眼眸半掩，面上微热，“怎么想起给我发簪？”

“它可将你的发盘起。”手指在发丝拂过，星眸里有丝丝满足。

长发得挽，已是人妇。

他是说，她已是他的……妻？

他们没有行夫妻之礼，亦无夫妻之实，然而此刻，领会他话中之意，尹灵儿觉得心跳漏了几拍，面上热如火烧。

她倚在他怀中，看着与天际相接的湛蓝，此刻的宁静让她错觉，他们会一直乘着这艘船行至天涯，天涯的彼端会有一座种满了山茶的屋舍，那里四季如春，没有无情，没有黑暗，没有一切不美好的事物，只有他们和爱。

“我们，去哪儿？”那一瞬的恍惚让尹灵儿向往，嘴上下意识问出他们的最终目的地，想知，是否终点与她期待的一样美好。

卸了冷漠，这一刻的他只是一个爱她的人，他亦看着前方，轻声道，“你之所愿，亦是我之所想。”微顿，他接了一句，“我和你，会有那一天。”

她也相信，他们，会有那一天。

他们身后，御船而行的白虎朱雀对望一眼，会心一笑。

有小主子在主子身边，世界永远是晴天。

“我们去哪儿？”这边，两人还在对话。

“西海nad3（”

“这里不就是西海？”尹灵儿疑惑张望。

“龙王宫。”源的话刚落，船停在海中心，不动了。

身后，白虎和朱雀推攘半天，最终是朱雀硬着头皮出声提醒道，“主子，到了。”

他们的船处于海域中心，海水清澈，能见度极高，盈盈水光下，尹灵儿见斑斓游鱼来往穿梭，水草随波摇曳，湛蓝海水若镶了五彩宝石，在烈阳晖光照射下，炫花了眼。

源在半空划了一道弧，气波涌动后，出现了一条甬道，他携着她往甬道轻轻一跃，眼前场景换了一番模样。

这是一座岛，四面环海，以尹灵儿目力所见，岛不小，但也不算大，脚底的沙极细，踩上去软如云端，热带植被错落有致，挺拔的棕树上环绕着绿藤，藤上开着似牵牛花的小红花，虽品貌普通，却是七级灵草，细沙从绿被植物后，一直延到小岛坡顶，四人在沙滩上略作停顿便一跃到了坡顶。

坡顶上有一口井，直通地下，深不见底。

四人正待往下跃，井里突然涌上来一股劲风。

脚下微动，躲开劲风，源面色微冷，不悦，扬手，气波涌动，周围枝叶沙沙作响，眼看源就要释放神威毁了此地，尹灵儿赶紧阻止道，“源哥哥，别！你听！”

收了神威，世界恢复平静。

井外无声，井内却劲风呼啸，呯呯碰碰，异响声极大，时而更有巨响的轰隆声。

“有人在打架。”尹灵儿道。

源保持一贯的面瘫脸，手落下，反手将尹灵儿的手握在掌心。

“主子，我去看看。”白虎道。

“我也去。”朱雀接道。

两人话刚落，源已经带着尹灵儿消失在原地。

白虎抓了抓脸，朱雀摸鼻，移进井内。

井内并非灰暗不见光，井壁满是晶石，晶石折射出光辉，照得井内亮如白昼，一条无规则的通道在晖光之下直通西方。

通道东侧一角，正如尹灵儿所说，有人在打架，准确的说是十来个身着金色铠甲的侍卫在围攻一对男女。

那些侍卫看不出身份，进攻招招凌厉，带着杀机，被围攻的两人情况并不好。女子修为只有真仙初期，脸色苍白，被男子护在身后，男子玄仙后期，伤得不轻，黑衣褴褛，刀痕累累，却仍将女子紧紧的护在安全范围内。

尹灵儿两人出现在一个死角，激战的人并没发现他们。

源无甚情绪的瞥了一眼，带着尹灵儿往通道西方行去，显然不想理会闲事。

尹灵儿回眸看了眼被围攻的男女，有些迟疑。

这时，胸前的碧砾动了。

脚步顿足，尹灵儿细细感受了片刻。

是美人遮面！

救他们！求你！

它在说话，它要她救那两人！

源侧目，投来询问之色。

看了眼还在奋力抵抗的那对男女，尹灵儿道，“源哥哥，我想……”

她话还没说完，源领会她的意思，一抹亮光急速从她面前闪过，只听轰隆一声，源手指一勾，咚！咚！两声，距离两人两丈开外，那对男女晕厥躺卧在地，尹灵儿再抬眸看向刚才的打斗之处，不过眨眼之间，那块牢固隅角已然倒塌，烟尘翻滚冲天，带走死者亡魂。

白虎朱雀刚刚落地，便见井内已塌了一角，不远处，赫然躺着两个人，尚且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自家主子已带着小主子朝西扬长而去。

“带上他们。”尹灵儿回头，指了指地上晕厥的两人，对白虎朱雀道。

西海龙宫位于海底深处，那条辉光之道倾斜向下，直通海底，通道出口与龙宫宫殿屋顶齐平，举目望去，屋顶晶光灼灼，数不尽的宫殿被游廊交错相连，亭、榭、轩、厅、堂、楼、殿延绵出一片辉煌大气的海底世界，龙宫与地面上的王者宫殿一般一二，唯一与陆地宫殿区别在于，整个龙宫皆是处于水中。

通道出口设了阵法，阵法似一层玻璃，将海水与通道内的空气隔绝，通道连接一条石梯，蜿蜒而下入龙宫。

尹灵儿、白虎、朱雀三人服用了避水丹，朱雀亦将避水丹给那对昏迷的男女各服用了一颗，而源上天入地下海无所不能，当然也就不需要了。

源带着尹灵儿穿过阵法，于龙宫上空，踏着水，空闲庭信步的行了一段，最后落到一处庭院中。

庭院中很静，蓝珊海莲绕着庭院种了一圈，海莲花瓣剔透，若蓝色宝石，水光晃动，海莲轻轻摇摆，炫目的蓝似丝绸带，散发出妖娆的神秘韵味，淡淡的海莲清香飘</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