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也是极好的,这真是有心了,可这样不明不白的帮忙,咱心里还是有愧,孩子。”
又绕了回来,相比起父亲的寡言,他明显感觉到母亲对这事的兴趣甚浓。
一向知道母亲强势,对这种事也上心,他如果不说清楚,母亲只会更加乱猜,只能如实回答。
“娘,你不必担心,谢家也是看中了儿子,想要保举我明年参加会试,将来如果高中也能为谢家出分力,所以他们才会愿意帮忙。”
安家父母闻言,皆感震惊,之后则是狂喜。
“真的吗儿子?那太好了,咱们安家就靠你了,我就说我儿子本事大。”安母激动的都想哭,对着儿子一通念叨。
安父虽然历经朝廷官场的沉浮,也该知道这很不易,可骨子里的观念改不掉,仍然极为支持儿子。
“珏儿,如此甚好,不过你也要努力,谢家再怎么样,也比不过你有真才实学,你要脚踏实地为好。”
“哎呀,儿子已经很用功了,你不要那么啰嗦,有谢家撑腰,咱还怕什么。”安母不以为然,拉着安成珏的手,继续说着母子俩的悄悄话。
安成珏陪着二老说了好久,天都黑透了,才从谢家出来。
一路走着,一路想起谢梓涵的话。
没错,他知道谢梓涵做这些是为什么,可是他只有感激,不能有其他。
“我不要你的感谢,你要记得我的付出就行,自己好好努力,才不会辜负我对你的期望。”
“安公子,实话告诉你,谢家对你远没有那么重视,但是你对于我是不同的,我至少也被你救过,所以我很感恩,现在我看好你,也希望你能对我所有回报。”
谢梓涵就是这样自信且直白的人,这让一向沉默内敛的他有些招架不住。
但是不管怎样,他还是无法回应她,桑榆已经将他的心里占得满满的。
“谢谢小姐关爱,我一定努力,其他的恕我无能为力。”
很果断但又不那么直接的拒绝,算是给谢梓涵面子。
谢梓涵愣了一会儿,才悠悠的笑了出来,“好,好,我就喜欢你这种干脆和执着,没关系,我可以等。”
安成珏觉得很头痛,他没要她等,她根本不必这样。
谢梓涵的容貌和家世足以让谢家被踏平了求亲的门槛,他没那么多情,会认为对方能等他多久,况且是这样的家庭,必定要门当户对,他还差得太远。
他坚信,她等不起的。
因为,他有更有力的理由,就是他心里已经有了别人。
……
薛少宗最近被俗事缠身,缠的他都没法回去看孩子。
薛家最近被皇上嘉奖,来薛家祝贺的人甭提有多少了,薛将军也是个不爱应酬的人,将这些事甩给儿子,自己跑去了练兵,更自在些。
可一直因为养伤留在家里的薛少宗就烦死了,不过他爹说过要好好招待这些人,他又不能太甩脸子,但对于更加出格的巴结就人不了。
有人将凌云寺里求来的佛祖尊像送给薛夫人,被薛夫人拒绝了,虽然信佛,也知道只是个贵重的东西,可是这样的东西沾不得,不好坏了老爷的名声。
薛少宗也是这个意思,但是听那强烈推荐那些什么菩萨很灵验,求仁得仁的鬼话时,他还是心动了。
最近,他最牵挂的就是桑榆的肚子。
眼看着都快五个月了,肚子也一点点大起来,应该越来越好的时候,桑榆却脸色很差,精神头儿也不是很好,夜里更是睡不着,幸亏孩子很乖,要不然更受罪。
他不懂这些,可想着如果到庙里拜拜,让高僧给桑榆和孩子算一卦,沾沾灵气也不错。
于是,他将这主意跟桑榆提了,桑榆有些犹豫。
“那个寺庙会不会太多人,我去会碰到熟人吗?”
现在肚子显怀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大着肚子,她真的很怕暴漏。
薛少宗知道她的顾忌,“放心,大不了到时候我让住持清场,我们只去比较清静的地方就好。”
“那你的腿,好全了吗?那么高的山是要一步步爬上去才显得虔诚吧。”
“放心,那几节山路还难不倒我,我腿早好利索了,去磕个头,为孩子烧香祈福,也是我们的心意。”
桑榆也心动了,再也没顾忌,毕竟她也同样希望能为孩子好。
隔天,薛少宗只带了几个护卫,骑着马守护在马车旁,而桑榆坐在马车内,一行人奔着凌云寺而去。
车内的陈设布置都很贴心,她的软枕和熏香都带上了,问着馨香,垫着软枕,她能睡得踏实点,还有云儿在一旁服侍,这一路上还算顺风顺水。
“小时候我爹常年在外征战,我娘一个人在家,因为迟迟怀不上孩子,她是见了寺庙就烧香祈福,祈求能怀上子嗣,结果还真让她如愿了,所以有些时候你还这别不信这些,我听说这个凌云寺挺灵的,咱们一会儿要好好磕个头。”
他一边搀扶着她,一步一步往上走,一边在她耳边叨叨着。
他们好久没有这般亲近,如今这路途不好走,他担心她会累,扶着她走,本没有什么,是她觉得怪异拘束罢了。
稳住呼吸,忘掉一些杂乱,随他一起往上走。
这里的山路还算好走,一路上看到好多满脸虔诚的人来拜拜,热闹的她心里也有些向往。
凌云寺很快到了,薛少宗并没有带着桑榆走正门,就担心里面人太多,太拥挤,对她也不好,所以特意提早知会了住持,给开了个侧门,进到大殿里。
桑榆刚走进去,就看到院子中央拜访着一个巨大的香炉,上面插满了别人供奉的香火,再走近看,就是凌云寺的正殿,里面供奉的就是大家都很信奉的菩萨。
他拉住她的手,笑着说:“我们也买些高香拜拜吧,这光用眼睛看,也看不出花儿来。”
他在取笑她光顾着看了,她也不理会他,菩萨面前哪儿能跟着他胡说。
小声的说:“那还不赶紧去买。”
这外面就有卖的,他着下属去拿了些回来,分给桑榆一些,随即两个人都虔诚的跪下来,磕了三个头,才将高香插入香炉中。
薛少宗许的愿望自然全是为了桑榆肚子里的孩子,希望能健健康康,顺顺利利的生下来,睁开眼后,发现桑榆还在认真的跪拜着,嘴里念念有词,说的可不止一点心愿,她还真贪心,也不知道她求得愿望里除了孩子,还有什么。
这些他不想去想,在看到外面的摊位时,他走了过去。
桑榆拜完佛后,才发现他不在身边,左右望过去,才发现他在问卦。
她站在一边等着,看他面色沉郁的回来,好奇的上前,问他。
“怎么了?”
他才回过神,脸上犹有些不快,“没事,这里也逛得差不多了,看外面的人越来越多,我们还是先走吧。”
“好。”
他们出了正殿,来到后面准备的厢房里,他说要吃过寺里的斋饭,休息一会儿再走。
恰好她也感觉有些累,就在自己的房里躺了一会儿。
午饭时候,他和身后端着斋饭的云儿一起进来,两个人坐在桌前,静静的吃饭。
席间,他拿出一个小小的香囊,上面还贴着“福”字。
“这个是给你和孩子求得护身符,是经过寺里的高僧法师开过光的,带着可以保平安,一定要常常带着。”
说完,就硬是给挂在桑榆腰间的腰带上,重重的打了个结,心里才算舒坦。
“桑榆,你说孩子一定会平平安安的,对吧?”
他突然冒出的这句话,让桑榆吓了一跳。
“你胡说什么,孩子当然会平安,我的孩子我知道。”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薛少宗也觉得自己在胡说,信个什么江湖术士,这些他以前还不是太迷信,现在是被这孩子搞魔怔了,确实有些糊涂。
“我自己打嘴,算我没说。”
……
“你会被孩子所牵累,能不能逃脱,也要看着孩子的命数。”
算卦的术士是这样为他解签的。
他听了之后,差点没把摊子给掀了,心里挺烦躁的。
知道这种东西不可尽信,但却是不可不信。
所以,他才在安顿好桑榆住进厢房后,独自去寺里求了附身符,以求心安。
他们下山的时候,还看到陆续不少人往山上走,都是一些虔诚的人吧。
桑榆一边走,一边小声的跟身边的薛少宗说:“还真让你说对了,这里的香客真的挺多的,说明真的很灵验,我们以后多来拜拜,说不定以后孩子不但健康活泼,还能聪明灵巧呢。”
她也不是迷信,只是为人父母的共同心愿大多如此。
只是听在他的耳里,有些荒唐,笑着说:“你还真信这套啊……”
他话还没说完,就见桑榆冷着脸,轻拍了一下搀扶着她的手,“你可别胡说,我们这还没走远呢,别被佛祖听到了,你若不信,你带我来这里干嘛?”
得了,他又说错话了。
本来也想相信,可是听了算卦的话,心里总是不舒服,连带着这地方也不想来,所以才说了这一嘴。
她不爱听,他就不说。
两个人沿着山路走着,他突然冒出一句,“你说孩子就叫薛子安,怎么样?”
她差点闪着腰,顿时脚步,愣怔的望着他,他说的是孩子的名字?
“到底怎么样?你也说说看,或许你有更好的名字?”
“挺好的。”
平平安安,听起来不错,而且取名向来是父亲的事,她又能有什么意见?
况且一想到这孩子以后都不属于她,她也没心情再顾忌这些,只想好好关心孩子在她肚子里的每一天。
“我也觉得挺好。”他的心才稍微安定下来。
不管男女,以后就叫子安,母子平安,子嗣平安,这是他的期望。
……
安成珏陪着父母看过了大夫,也顺便找了好几个适合居住的地方。
他如今虽然能力尚且不足,买不起京城的房子,但是租住一间尚可的房子还是没问题。
在谢家住了几天,他想要将父母接出来住。
待在谢家总不是个事儿,而且他每每去探望父母,总能见到谢梓涵跟母亲聊的很投机,他就很尴尬,索性横下心,谢过谢梓涵的招待后,他将父母接了出来。
陪着父母走了一圈,在离他的房子不远的西南方租下一间四合院房子,东家人很和善,而且要价公道,打扫的都很干净,安成珏和安正远都很满意。
只是这安母——
“这里比起谢家差远了,珏儿,咱们为什么不继续呆在那儿,人家又不怕多加两双筷子,还能将我们照顾的这样好,现在搬到这里来,离你那儿又远,我们没个说话的人,多无趣啊。”
安成珏知道母亲怕孤单无聊,而他除了大部分的读书时间,能陪在他们身边的时候不常有,这也让他惭愧。
“娘,我知道你们过去吃了很多苦,如今能回来颐养天年,原本我该侍奉左右,可儿子还总是忙着自己的事,陪着您的时间太少,我也觉得惭愧,日后一定多陪陪你。”
见到儿子这么诚恳,安正远也开口帮腔,“你别瞎折腾了,这里可比从前好多了,不用劳作,不用担惊受怕,还有儿子孝顺,你就知足吧。儿子如今是要考状元的人,你让他天天围着我们转,哪儿还有时间读书啊。”
安母也很委屈,抽泣的嘟囔着,“我也不是这个意思,我当然知道儿子辛苦,也希望他好好读书,在这儿住就住吧,我只是怕咱们没个说话的伴儿,儿子这么拒绝人家谢小姐的好意,人家日后都不来探望咱们,那我不是更没人说话了嘛。”
人在老的时候,害怕孤独,做儿女的应该谅解。
所以,安成珏尽管知道母亲另有他意,还是耐心的安抚她。
“娘,我会多陪陪你,您没事,也可以和街坊走动走动,而且还可以请人到家里来说说话都行,不会闷着您的,谢小姐的好意我心领,但人家也忙,我们不好再劳烦别人。”
安母扬扬唇,最终,还是什么也没法开口。
儿子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老头子也不支持她,她只好迁就他们。
反正,来日方长。
她看得出来,那位谢小姐看上了她儿子,不然不会这么殷勤的招待他们。
一想到这里,她忽然觉得这一切等的都值得,当初吃得苦都能忘记了,她一定要慢慢熬,等着看儿子高中状元,看儿子娶了这么个漂亮媳妇儿的那一天。
安成珏看着父母平静的过日子,也没见再说无趣的样子,而且还时不时找人来家里说说话,以为他们总算安定了下来。
可没想到,他居然在家里看到了映雪!
“儿子,你总算回来了,你想不到今天有谁来看我们吧,快来看看。”安母一眼就瞅到儿子回来,赶紧拉着他过来见见故人。
她没想到,在这京城里还能见到梅映雪,以前两家相熟,梅映雪简直是她半个女儿,人很乖巧,很合她的心意,甚至在安家遭难的时候,还花钱买通了官兵,让儿子跟他们说了几句话,所以,她跟映雪还是一日从前般亲热。
安成珏蹙眉看着她们俩的亲近,一语不发。
梅映雪袅袅婷婷的起身,向他微微一笑,“成珏,好久不见,听说你来京城,而且还见到了伯父伯母,所以来看看。”
这样落落大方且诚恳的样子,让他也说不出不情愿的话。
“来了多久,不打扰你的时间吧?”
“这谈什么打不打扰,伯父伯母以前一向待我很好,如今回来了,我来看看也是应该,况且我现在就是个闲人,还谈什么耽误时间哪。”
安母也觉得儿子太过生疏,埋怨他:“你说这些干什么,映雪好不容易来看我们,别再说这么生疏的话,快去找你爹回来,我们一家人好好吃顿饭。”
一家人。
这个字眼对于安成珏来说,有些敏感,想解释清楚,可又不想扫了兴。
梅映雪倒是对这个说法,很是高兴,一直噙着笑看向他。
他无奈,只能先出来,到棋社去找他爹,他知道最近父亲喜欢在那儿会会朋友。
之后,一顿饭吃完,梅映雪也回去了,他才有空跟安母聊起这个。
“哦,你说映雪啊,我们就在谢家见过一次面,没想到她也跟谢家人很相熟,我看她走动的很勤快,这次我们搬出来都没跟她打招呼,她自己找过来见我,我还怪不好意思的。你们以前不是很要好嘛,怎么现在看你见到她,这么冷淡啊。”
他冷凝着脸,蹙眉说道:“她已经成亲了。”
并且找的还是谢家一个副将,给人做妾,他无意贬低映雪,但是还是不想太过亲近。
这股别扭,他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对映雪的生疏,不知是他心里看开了,还是受桑榆的影响,反正都已成为过去,就不必再亲亲热热。
安母看着儿子的反应,愣了几秒,随即道:“我知道啊,珏儿,你这个样子,不会是还惦记着她吧?”
“没有——”他几乎脱口而出的反应。
他怎么会还惦记着映雪?她已经嫁人,而他也有了心上人了呀。
“那就好那就好,那你还怕什么,她怎么说也对咱们家不错,丈夫也是个干事的人,还能想起我,陪我多聊聊,我又没什么让人家有所图的。”
他该怎么说呢?
母亲还是太孤单了,所以才会念旧,跟映雪来往吧?
算了,只要没什么事,他不介意母亲多个说话的人。
只是让他毫不意外的是,梅映雪还真有事找上他。
就在梅映雪天天来陪安母聊天之后,消失了几天,让安母一直念叨。
结果,在安成珏来看安母的时候,梅映雪匆匆跑进来,跟安母问了安后,就示意他出去说话。
“映雪,有事吗?”他淡淡的问。
梅映雪局促了一下,尴尬的问:“听说你跟谢家走得很近……”
他刚刚还不错的心情,因为她这句话,冻住了他的笑意。
“这个你不是很清楚吗?”
当初他怎么跟谢梓涵纠缠在一起,又有何会跟他们有瓜葛,她不是一直见证这吗?
经他这么一说,梅映雪也知道自己问的有些多余,而且听出他话里的戒备,惨淡一笑。
“直说了吧,我相公最近犯了点事,被谢将军罚了,眼看着要下大狱,这事情就知道有多严重,我才不得不求求你,你跟谢小姐关系好,而且谢家也看重你,能不能帮我向谢家求求情,我不能再失去这个家了。”
她已经没有办法了,现在他的夫家指责她,说她是扫把星。
的确,两任丈夫都有了牢狱之灾,现在可能牵连到家人,可这些能怪她吗?
是他们贪心,是他们利用职务之便做了贪便宜的事,现在被人查出来,也只能认栽。
她不甘心,为什么这些人都指责她?她也太命苦了。
可她忘了,这些男人或多或少是被她唆使,或者为了满足她富贵的欲望,欲望难平,可不就会做出糊涂事嘛。
安成珏没想到又是这样的事,这又一次让他想到当初,映雪让他去求谢梓涵的时候,那时候他心软了,所以伤害了桑榆。
这一次,他又要答应吗?
“能问问为什么吗?你相公到底犯了什么事?”
如果真是太过分,他真的无能为力,每个人都得为自己的过错负责。
他不能再糊涂,映雪应该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还不都是他好赌嘛,他是个校尉,却拿着买军用物资的钱去赌,越赌越输,结果填不了漏洞,被人发现了,就下了大牢,前几天就被人带走了,我们找了好多人都没用,所以才想求你找谢家说说情,我不能再失去这个丈夫,不然我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他冷脸,他犹豫,可还是硬不下心对待她。
偏偏她还苦苦哀求着:“成珏,你就当可怜我吧,我真是太命苦了,遇到的男人都是这样,明明是他们的错,可总是将错算在我头上,如今我的夫家说要休了我,说我是扫把星,可我有什么错?所以我跟他们保证,我丈夫一定不会有问题的,我一定要救他出来,不然我就真的坐实了这个名声,以后就算休了我,谁又敢娶我呢?就看在我们从小的份儿,为了疼我的伯母,你不能救救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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