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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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思绪纷乱,万千念头闪过,只来得及抓住其中一个。“你的眉角,为什么会凹一块?”

“我的眉角?”他一愣,没料到她会这么问。“你说这里吗?”他抚弄眉角的凹处。

“嗯。”她点头,忽然觉得自己这问题好无聊,但她就是好奇,早就想解开这个谜。

“这个嘛……”他想了想。“好像是我小时候撞到桌角留下的。”

“你撞到桌角?”她眨眼。“怎么会那么不小心?”

他飘忽地微笑。“小时候我爸经常把我关在房间里,有一天我受不了,跟他起冲突,我想撞他,却撞到桌角。”

“你爸……把你关在房间里?”她不敢相信,为何会有这种父亲?

“因为他想逼我专心画画。”他意味深长地直视她。“也许你不相信,我从小就满有绘画天分的,我爸希望激发我所有的潜能。”

“那算是激发吗?”她茫然,想象年少的他独自被囚禁在阴暗的房里,那该有多么凄清寂寞。“那是压榨吧?”

“说得好。”他嘲讽地界面。“所以有一天,我忽然什么象样的东西都画不出来了,我爸不得不放弃我,我也终于得到自由。”

他的自由竟是来自父亲的冷落。

她怅然凝睇他。“那*呢?”

“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顿了顿,接收到她同情的眼神,剑眉一挑。“你今天怎么突然对我的过去有兴趣?以前你从来不问的。”

那是因为从前的她,害怕自己了解愈多,就更加对他放不了手,她很清楚,总有一天他会离开她。

一念及此,她心口蓦地一阵刺痛。“你如果不想说,可以不说。”

“你总是这么冷淡。”他似笑非笑地歪唇,她呼吸一凝,警觉自己似乎又伤了他。

他为自己斟一杯冷开水,一饮而尽。

“后来我决定休学,到世界各地流浪,直到我接到我爸的死讯,才又赶回台湾。”他若有所思地把玩水杯。“我葬了他,却一时不晓得该往哪儿去,就在那时候,我在海边遇见了你。”

“原来就是那时候。”她怔望他,忆起两人戏剧化的邂逅,芳心怦然狂跳。

“你记得你第一次看到我的画的时候,说了什么吗?”他突如其来地问。

她愣了愣,闭目回想,她记得那是在一方热闹的广场,她探听到他的下落,假装偶然路过,发现他在画一个街头卖艺的老人。

他用看似漫不经心的笔触,素描老人的沧桑,用鲜亮的水彩,描摹对方的强颜欢笑。

那么鲜艳明亮的色彩,画的却是灰蒙蒙的哀伤。

她当下感到胸口揪紧,一颗心像被切开了,尖锐地痛着,她彷徨惊慌,好似整个人都被看穿了,狼狈不堪。

她倏地展眸,这感觉跟她看到缪思艺廊那位神秘画家的作品时,竟相仿佛。

“你说,在我的画里看到才气,你记得吗?”他哑声问。

她点头。“我记得。”

她看到的不仅仅是才气而已,还有一种撼动人心的力量,但她当时矜持地不愿说出口。

“其实那时候我还挺高兴你欣赏我的画的,因为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画出一幅自己满意的作品了。”他若有深意地低语。

她怅然凝望他。

他微微一笑,大掌捧住她半边脸颊。“为什么跳海自杀?”

她震住,急急撇过脸,像只意外遭受攻击的刺猬,直觉竖立自我保护的尖刺。“就跟你说了,我不是自杀,是不小心跌落海的。”

“是因为你最敬爱的爸爸去世了,又遭到未婚夫背叛,所以你开始怀疑自己存在的价值,对吧?”他凌厉地解剖她心思。“你怀疑这世上还有哪个人会真心对你?与其寂寞一辈子,你宁愿就此解脱——”

“不是那样!”她忿恼地反驳。“我真的是不小心跌下去。”

“为什么要我跟你结婚?”他毫不放松地追问。“为什么要花钱买我三年?”

“因为你……需要钱不是吗?”她心跳如擂鼓,血液在体内狂乱地沸腾,热气蒸红了脸。“我就当是做善事,反正我……又不是第一次花钱买朋友。”

“只是这样吗?不是因为你想要人陪伴?不是因为你其实很喜欢我?”他转过她的脸,强迫她直视自己。

他凭什么这样质问她?凭什么像头猛兽似的,对她的真心虎视眈眈?

她几乎是愤恨地瞪他。“我怎么可能……喜欢你?我也不需要任何人的陪伴……”

“不要再说谎了。”他温柔地打断她。“一直说谎,不觉得累吗?不痛苦吗?欺骗别人,也欺骗自己,你难道想这样终老一生?”

墨幽的眼潭,映出她惊慌失色的容颜。

她深呼吸。“我说的……是真心话。”

他凝定她,大掌扣住她后脑勺,逼她与自己前额相抵。“我最后一次问你,真的不想再见到我吗?”

魅惑的气息,吐在她唇前。

她心弦揪紧。“……嗯。”

“想到我们永远不会再见,你的心,不会有一点点痛吗?”

她已经在痛了,已经痛到流血了,泪水在眼里孕育,即将泛滥成灾。

但她不会开口喊痛,不会承认自己需要他,她预料得到,如果将他留在身边,她只会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

因为她是个不懂得爱的女人,她不知道如何去爱,爱对她而言,是一生无解的习题。

“告诉我,你不会心痛吗?”他执着地逼问。

“不……会。”她又说谎了,真希望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个谎。

他一凛,僵硬地维持原来的姿势,然后,他轻声笑了,沙哑的、讽味浓厚的笑。

“既然这样,我成全你。”他低喃,轻轻地啄吻她爱说谎的唇瓣,一口又一口,将她所有的谎言,吻进心里。

“我爱你。”他在吻与吻之间表白,宛如魔法,定住她。

她惊栗不已。

他停下吻,捧住她如芙蓉初绽的容颜,挑衅地勾唇。“你是不是也认为我是说谎?就像你不相信我跟海棠只是单纯的朋友,你也不相信我会真心爱你。”

她震颤无语。

他低下唇,吻她最后一次,深刻缠绵,令人心痛——

“以后,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第10章(1)

真的不见了吗?

永远不见吗?

想到我们永远不会再相见,你的心,不会有一点点痛吗?

“不会的,我的心一点也不痛……”她喃喃自语。

有人说,谎言若是要成真,就是骗自己也相信,连自己都信了,又有谁能分辨得出是真是假?

所以,她不想见他,所以,她不会心痛。

她只是呼吸有点困难而已,只是,胸口闷而已,只是有点慌,心有点乱,六神无主。

只是这样而已。

柯采庭仰起容颜,怔怔地看挂在墙上的画,熟悉的痛感再度切割她,但这绝对不是因为她心碎,而是感动。

是感动……

“又一个人在这里发呆?”陆可兰澄澈的嗓音悠然扬起。

柯采庭回过眸,凝望比自己大上几岁的女人,她总是那么沉静,那么安之若素,仿佛就算下一秒即将天崩地毁,也不能动摇她一分。

“可兰姊。”柯采庭禁不住上前一步,握住陆可兰的手,凉凉的、修长的手,包容她所有的惊惧。

“怎么了?”陆可兰察觉她的异样,秀眉微挑。

她摇摇头,说不出自己的心慌,只是握着那纤纤素手,仿佛在海中摇晃的小船,死命攀住能令自己安定的锚。

陆可兰若有所思地盯着她。“这些画,有这么令你激动吗?”

她静默地咬唇,不全是画的缘故。

“还是因为你前夫?”陆可兰悠悠猜测。

她震惊,冻立原地。

“他有一阵子没来了,你想念他吗?”

“不是那样。”柯采庭颤声否认,不觉松开陆可兰的手。“我去忙了。”

她狼狈地转身离开,回避陆可兰宛如试探的眼神,也回避自己的心,匆匆来到艺廊大厅,迎接她的却是另一个她已经逃避多年的风暴。

那是个女人,站在落地窗前,静静地等待着,午后的阳光慵懒地潜入,在她墨黑的发瀑上洒下点点金粉。

“采庭。”她盈盈上前。

柯采庭却往后退,近乎惊慌,喉腔揪紧,挣扎好片刻,才疼痛地吐出许久不敢呼唤的人名——

“海棠。”

.

两个女人,在艺廊附属的茶座相对而坐,窗外正对庭院,风吹过树梢,落叶轻盈地飞舞。

柯采庭捧着茶杯,宛若捧着某种古董珍宝,小心翼翼地低唇啜饮。

“我来找你,你不高兴吗?”殷海棠窥探她复杂的神情。

她倏地颤栗,更用力握紧茶杯。“你……为什么来?”

“我想了很久,不管你愿不愿意相信,还是应该跟你解释。”殷海棠怅然直视她。“我跟默凡之间是清白的,我们只是朋友,很单纯的那种。”

单纯的朋友。

她在心里覆诵,言语仍蜷缩在唇腔里。

“你也知道,那时候我跟传森离婚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不管我跟哪个男人见面,那些媒体记者都有办法捕风捉影,编出一段独家秘辛,默凡只是倒霉地被他们选中当男主角而已。我跟他真的是在意外的情况下见面的,他听说我们念同一间中学,又曾经是好朋友,所以好奇地跟我打探关于你少女时代的一切,如此而已。”

他向海棠……打探她?

“因为他好奇,毕竟你是他老婆,他当然想更了解你。”

他想了解她?

柯采庭蓦地扬眸,迎向一双温暖而剔透的眼,她扣住茶杯,紧紧的,指关节泛白。“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殷海棠眨眨眼,仿佛不明白她的问题。

“你应该恨我的,不是吗?中学时候,我对你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柯采庭咬紧牙关,胸海悄然涌起惊涛骇浪。“你不可能忘了吧?”

“我怎么会忘?”殷海棠苦笑。“因为我反对你跟荆睿交往,你就把我跟传森接吻的照片,寄给传奇看,我们也因此绝交。”

“还有更过分的。”柯采庭深吸口气,眼眸灼热地刺痛着,却强逼自己,勇敢地迎视自己曾经深深伤过的好朋友。“跟你绝交以后,我好几次在传奇面前挑拨离间,让传奇对你们的感情起疑心,你们会闹到分手,甚至你后来被迫嫁给传森,都是……我害的。”

全是她的错,因为她的小心眼,毁了她最好的朋友一生的幸福。

她很想道歉,却连“对不起”这三个字都说不出口,因为她犯下的错,不是满怀歉意就能弥补。

“跟你无关。”殷海棠仿佛看出她的自责,涩涩地扬嗓。“我跟传森他们堂兄弟之间的纠葛,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而且,我也不是被迫嫁给传森的。”

不是吗?柯采庭震颤。她还以为……

“不是你的错。”殷海棠温柔地解除囚禁她多年的枷锁。“真的不是。”

泪珠成串,无声地在她颊畔碎落。

“不要哭了,真的不是你的错。”殷海棠凝睇她,同样眼泛泪光。“而且当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我早该料到你不是真心想跟我绝交,只是嘴硬而已,可偏偏我也跟你一样倔。”

两个倔强的女孩,谁也不肯先向对方低头,因此错过一段珍贵的友情。

好笨,真的好笨……

柯采庭悔恨地哽咽,为什么她这张嘴,就是那么爱说谎?

“你相信我,采庭,我跟默凡之间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我知道……”她早就知道了,默凡从来不曾背叛过她,他从来都是默默地呵护着她,眷宠着她。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还要跟他离婚?”

“因为我不想再伤害他了——”她嘶声坦承,强忍撕裂胸臆的痛楚。“你不晓得我们结婚这两年多,我对他做了什么?我只是一直折磨他而已,一次又一次地伤害他,只要他稍微对我好,我就张牙舞爪地反击回去,像野猫一样,抓得他遍体鳞伤。你了解我是什么样的女人,海棠,我根本不懂得怎么爱一个人,中学时也是这样,为了把荆睿留在我身边,我做了好多可恶的事,我知道他对江雨燕特别,就把她推下泳池,看她在水里挣扎——我就是这种女人,连我自己都不晓得自己下一步会做出什么事。”

她是危险的,是可怕的,只要她在的地方,就是风暴的核心。

这样的她,要如何给最爱的人幸福?

“我不想再伤害默凡了,我希望他过得好好的,平安又快乐……”而她会祈祷,每日每夜,求上天赐福予他。

“所以你是爱他的,对吧?”殷海棠轻声问,音色温暖和煦,融化她冰冻的心房。

她泪如雪崩,不断地坠落。

“他也爱你,你知道吗?”

“我……知道。”她哀伤地点头。“他告诉过我。”但她不能相信,怎么可能有人真心爱她?她又有什么值得可爱的地方?

“你有没有想过,他爱的,就是你很讨厌的那个自己?”清柔的嗓音,牵动她心弦。

她震住。“什么?”

“他跟我说过,他不希望你逃避从前的自己,为了刺激你恢复记忆,他甚至不惜请模特儿来家里演那出戏,他说,过去的一切组成了现在这个你,不管别人喜欢或讨厌,他都希望你找回自己。”清澈的眼潭映出她苍白的容颜。“你认为一个男人在什么样的情况下,会这样对一个女人呢?”

“因为……爱吗?”她震颤不已。

“当然是爱。”殷海棠淡淡地笑,笑容迷离,微蕴忧伤。“所以去找他吧,采庭,不然你真的会永远失去他,就像我失去传森一样。”

.

永远,失去。

若是不去找他,她会永远失去他,从此再也不能见到他,不论他是欢喜或悲伤,她都无从知悉。

这样不好吗?或许这样最好吧,远离她,远离风暴的核心,对他而言,难道不等于重获自由与平静?

这样……最好吧。

柯采庭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鼓励自己。她做得没错,她的选择是正确的,虽然她因此觉得痛,心慌意乱。

但她可以承受那痛,可以忍着,直到不痛的那天来临。

她可以的。

于是她日复一日地上班、下班、回家,像个无魂的娃娃,日复一日地啃噬寂寞的滋味,她早就习惯的滋味。

终于有一天,她熬不住夜夜失眠,慌得逃回家,逃向那群跟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家人”。

他们果然遵守诺言,热情地迎接她,张管家为她拂去一身的风尘仆仆,冰婶煮了一桌丰盛的家常料理,福伯为她剪下庭园开得最美的鲜花,小菁将她的被窝整理得又香又软。

她回到“家”,休憩疲惫的身心,伤痕累累的灵魂也因此得到些许抚慰。

她本可以振作的,如果不是偷听到他们提起她的前夫——

“姑爷跟小姐应该很久没见面了吧?”张管家悄声问。

“应该是。”冰婶也小小声地回答。“上次姑爷回来跟我们道别,就说他要到很远的地方去,可能不回台湾了。”

“他真的不再回来了吗?”张管家担忧。“那小姐怎么办?”

“我也不晓得啊!”冰婶叹息。“搞不懂他们俩为什么离婚?明明是那么天造地设的一对。”

天造地设?她跟默凡吗?他们怎会那么想?她跟默凡根本不相配……

“对了,姑爷上次回来,不是把画室的钥匙交给你吗?你怎么不拿给小姐?”

“是姑爷吩咐的,除非小姐主动开口,才能拿给她。”

“为什么要小姐主动?画室里到底有什么秘密?”

是啊,那里头究竟有什么?

柯采庭心念一动,从藏身之处走出来。“给我吧。”

两个老人家吓一跳,私下窃语被听见了,都是一阵尴尬,面面相觑。

“钥匙给我吧。”柯采庭放柔嗓音。“我也想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张管家将钥匙交给她,她捏在掌心,感受金属的冰凉,来到画室前,开了锁,步履却在门前踯躅,久久踏不进去。

或许,她是有些害怕,怕在里头看见自己不想看的。

过了许久,她才忐忑着,走进李默凡的圣域。

室内空旷,所有的画具都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是空的?

柯采庭茫然环顾周遭,他留下的是一间空画室,什么都没有?

不对,不是空的。她迷惘的目光锁定角落,那里,排着一幅幅画,每一幅都用黑布罩上,依序排列。

她恍惚地走过去,随手拉出其中一幅,掀开布幕。

有片刻时间,她看不懂画上画的是什么,画面明明白白地映入眼底,视觉却无法解读。

那看来是人物画像,是个女人,站在餐桌前,藕臂奋力扫落一桌杯盘。

那是个出色鲜活的女人,她感觉到愤怒,感觉到无庸置疑的生命力,女人的眼眸灼灼,燃烧着狂野的热情。

那是……她!

柯采庭霎时顿悟,惊骇地瞪着眼前色彩鲜明的画像,这幅画的主题是她,盛怒的她。

可在强烈的怒火里,他同时捕捉到她的阴郁,灰暗不起眼的寂寞,躲在明亮的色调里。

她看着画,呼吸暂停,胸口剧烈地撕痛,仿佛一颗心被血淋淋地剖开了,脆弱地摊在阳光下。

她再抽出另一幅画,主题还是她,少女时代的她,在月色蒙昧不明的喑夜,孤单地为一朵朵遭她剪坏的*堆起花冢。

每一幅画都是她,绝望的她,生气勃勃的她,无助地抵抗寂寞侵略的她。

他说过,艺术是讲fu的,所以他不画她。

他说谎!

他明明画了这么多的她,一次又一次地解剖她,她在他画笔下疼痛,哀伤泣血。

她被他看透了,无所遁逃,但同时,她也看透了他。

他就是“缪思艺廊”里那些抽象画的作者,这些绚烂迷幻的色彩,挥洒的是同一种悔恨与哀愁。

他就是“他”,是牵动她心灵的天才。

可恶!为什么不告诉她,为何要瞒着她?她被他骗得好苦,好苦……

柯采庭倏地哽咽,拾起话筒,立刻拨到艺廊,接电话的是陆可兰。

“默凡就是那个画家,对吧?”她没头没脑地问。

陆可兰却像早有心理准备,镇静地回话。“没错。”

她震撼。“为什么他不告诉我?”

“有很多事,一开始说不出口,后来便再也无法坦白了。”陆可兰悠然长叹。

“他在哪里?”她颤声追问。

陆可兰默然不语。

“告诉我他在哪里!”她拉高声调,濒临崩溃。“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

“……我不知道。”

“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不相信,不相信与他从此断了音信,他与她之间的牵绊,谁也剪不断。“告诉我默凡在哪儿。”

“采庭……”

“告诉我!拜托你别瞒着我了,求求你……”她要去找他,无论如何要再见他一面,她有好多话要问他,有好</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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