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若鸿的问题悬空一会儿後,俐落的语音有了回答,源五郎从房中走出,脸上表情几近严肃,但听着他的说话,兰斯洛和花次郎都努力地让表情行若无事。
“唉!事到如今,一切已经难以掩藏,非说实话不可了……”源五郎叹道:“既然大家都在同一条船上,我们就开诚布公地谈一谈吧!”
表情十分正经,但听着前半句,兰斯洛却有一种荒谬感,自己与这几个牛鬼蛇神相处之後,好像常常听到这种开头语。和他有相同感受的还有一人,花次郎听完後半句,立即脸色大变。
“若鸿兄弟,其实,你所知道的有雪,他并不是雪特人!”
“不是雪特人?那是什麽?”
“倭人!”源五郎笑道:“可能你也曾听过,在自由都市东北外海,有一个日本国,里头的人民身材矮小,被称为倭人。因为他与雪特人身高相仿,为了掩藏行踪,所以才化妆成雪特人的。”
“是这样吗?化妆得好像啊!”花若鸿道:“可是,我以前都没听说白夜四骑士里,有这种身材……我无意冒犯,我的意思是……”
“我明白!就如同他对你说的,有雪的真实身份,就是四骑士中的「黑骑士」雾隐鬼藏。”源五郎道:“身为一个优秀的忍者,他必须长年累月处於黑暗中,绝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所以为了保密,名头不响,外界对他所知也就不多,现在为了不让你有不必要的疑虑,鬼藏才露出真面目。”
说完,源五郎往旁边一让,露出了背後有雪的身影。穿着一袭黑色的夜行衣,这矮胖的东西却没有半分忍者气势,圆滚滚的模样瞧来只觉滑稽,挺着胸膛,迎向花若鸿的目光。
“这……恕小子有眼无珠,可是有雪鬼藏大侠的样子,实在不太像是……”
花若鸿嗫嚅着说不出话来,但谁也知道他疑窦难解。虽然不明白忍术奥秘,但看着有雪的那副可笑模样,任谁都难以相信他是高手。
“唉!这你就错了,忍者的第一要务,就是不引人注目,越是看起来窝囊无用,紧要时才能发挥一击必杀的效果。”源五郎笑道:“今天让你开开眼界,为了证明身份,鬼藏愿意表演忍术,说吧!你想看什麽功夫?”
当源五郎把话说完,有雪立即浑身打颤,想要转身逃跑,却给源五郎不着痕迹地扣住肩头,无法动弹。而花若鸿也认真思考。
“这个……我听说日本国的忍者,都会一种土遁奇术,不知道是不是能让小子开开眼界呢?”
“土……土遁……那是什麽东西?”
黑色面罩下,有雪早惊得脸色发青,只恨逃命无门。而源五郎则贴在他耳边悄声道:“土遁麽?把它当成变相的活埋就成了。”跟着朗声道:“没问题,鬼藏说这是小事一件,你瞪大眼睛仔细瞧吧!”
见着源五郎的恶魔微笑,兰斯洛、花次郎哪会不晓得他的主意,纷纷在心中为结拜义弟提前默哀。
“救…………”
悲惨的雪特人还来不及哀求,源五郎微微一笑,举掌拍在有雪肩头,只闻“噗”的一声异响,空中尘土飞扬,地面裂开了一个圆洞,黑黝黝地深不见底,瞧下去甚是怕人,而有雪早已无影无踪。
“哇!太厉害了!这就是所谓一流忍者的实力吗?”目睹惊人神技,花若鸿无限赞叹。
“不错,凭着鬼藏的土遁术,这会儿功夫大概已经遁出暹罗城了。忍者最注重的就是隐藏身份,今天他为了救你脱险,不惜向你暴露身份,真可谓牺牲良多。”源五郎道:“这样,你愿意相信他了吗?”
“是的,小子真是惭愧得无地自容,我一定要加紧练剑。等会儿鬼藏前辈回来,请让我向他致谢。”念及前辈深恩,花若鸿感动得落下泪来,却看见兰斯洛、花次郎两人,盯着深黑地洞,满面惊惧。
“两位前辈,为何面色如此凝重啊?”
“没……没什麽……鬼藏的功夫精进得太厉害了。”兰斯洛望向微笑中的源五郎,颤声道:“我们担心他现在不晓得被人遁到哪里去了?”话说到一半,已经被源五郎轻拍肩头,止住说话。
疑惑既解,花若鸿决定不再浪费时间,到屋外练剑;兰斯洛也声称有事,离屋外出。
“这样真的没问题吗?”两人离去後,花次郎道:“你的谎话其实破绽百出,就不怕那小子想一想之後,发现你的谎言吗?”
“关於这点,二哥你绝对要相信一件事。”源五郎笑道:“如果一个人蠢,不管你说什麽,即使事实明白地摆在眼前,他仍会地盲目相信。”
“人如果蠢,即使事实已经摆在眼前……”花次郎咀嚼话意,低笑道:“这话很有趣,除了若鸿小子,你的兰斯洛老大也是活生生的实例吗?”说罢,大笑出门。
“人如果蠢,说什麽他都会相信。”好半晌,源五郎摇头轻笑道:“傻瓜,我就是在说你呀!”
带着几分惋惜,源五郎对目前的发展感到莞尔。只是,在他再次沈思之前,下方一声微弱的呻吟响起。
“抱……抱歉……三哥你要是有空的话……可不可以把我挖出来……我全身好像又被万马奔腾过去一样……”
“咦?不行吗?为什麽?”
离开众人栖身所,兰斯洛便匆忙赶往梅园。与石存忠的一战,令他信心大增,也更想获得比现在还强的功力,既然体内的真气只解封一成不到,那麽再多增加一点,效果一定会更好。
只是,这要求却遭到了主治大夫的拒绝。
“不成的,柳大哥,我不知道你的内力是怎生修来,但是以你体内功力之强,短短时间内解封一成已经是极限,如果再多几分,承受不了的肉体会先行崩坏,非常危险。”
就算风华没有这麽说,兰斯洛也心中有数。自己现在虽能使用内力,提气运劲时大感精神健旺,但每当催运太急,如沸水般翻涌的真气,就会令胸口好生郁闷,早先与石存忠比拼内力,逼催太尽时,失控的真气在各处经脉急速鼓荡,要不是源五郎立即出手相救,说不定当场就炸成一滩碎肉。
“至於说自保,就柳大哥现在的功夫,应该也自卫有馀了,不是吗?”
“这个……”
石存忠并非无能之辈,相反的,在近十年的江湖新生代中,他绝对排得上前五名,换言之,能与他拼得不相上下,自己的武功就足以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了,要自卫,绝对不是什麽大问题。
但是,自己想要的不只是自保无虞,而是比那还要多上许多。想要不负此生,想要在这辽阔的大陆上大闹一番,创一番能令自己满足的事业,所需要的能力,绝对不只是单单自保而已。
自己体内的深厚内力究竟从何而来,兰斯洛实在弄不清楚。然而,仅仅能运用其中一成,就能挫败在江湖上名头响亮的石存忠,那麽倘使有五成内力能自由运用,要在这次暹罗城的比武招亲中大干一场,傲视群雄,决计不成问题。
打从下山之後,始终有志难伸的抑郁、对未来的徬徨、感觉到自己与源五郎和花次郎间的差距,这些情绪的累积,转化成一股拼命想提升自己实力的欲望。兰斯洛知道这样急速增强是危险的,但是因为过长等待而消失的耐性,令他不得不漠视那份危险,不顾一切地去抓住这个机会。
兰斯洛道:“如果是一般状况当然够啦,可是我和我的兄弟们比较倒楣,惹上的人也比较麻烦,那些石家的人,个个心狠手辣……”
“石家?”风华惊道:“是艾尔铁诺的石字世家吗?”
“是啊!那天追着我们的玩蛇变态,就是石家十三太保之一。”兰斯洛奇道:“咦?你怎麽会知道石字世家的?像这种事,你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应该不晓得才对啊!”
说到这里,兰斯洛不禁有些赧然。与风华相处也有数日了,除了晓得她极通医道,对武术似乎也有几分研究,其馀的一切却毫无所知,别说家世背景,就连她到底是属於什麽年份的鬼魂都不得而知。话说回来,石字世家成立不过二十馀年,她既然晓得,看来变鬼的日子也不长,起码不是上千年的高龄厉鬼。
“那位玩蛇的先生,是十三太保之一?”风华喃喃道:“我不知道,那天柳大哥你动手太快,他未及两招就被你击败,我来不及辨认他的武功家数……嗯!他会用毒物,又缠蛇在身,那该是石家的七太保石存和了。”
比起刚才,这番话更叫兰斯洛诧异。像这麽三言两语,就从人物特徵、兵器、武功路数,判断出人物身份,这需要对当前江湖各方势力有相当了解,如果是源五郎或有雪,有这份见识不足为奇,但是风华……一个生长在封闭环境,连异性都未曾接触的纤弱少女……
另有一件奇事,风华双目早盲,与周围的接触只凭听觉与触觉,那日与石存和对战过程极短,她又怎麽知道其中经过?不只是这样,这几日与她相处,风华因为眼盲,平时习惯闭上眼眸,但对於自己的一举一动,却又清楚得如同亲见,丝毫不输给明眼人。难道这也是鬼物的神通?
风华,这个栖息在沈家梅园的一缕芳魂,可真是事事透着古怪!
“石字世家财雄势大,高手如云,在大陆各地都有偌大影响力,如果惹着了他们,这样的武功确实是不够的。”风华细声道:“柳大哥,你是为什麽会和石家人结怨呢?”
谈到正题,兰斯洛登时抛开其他疑惑,耸肩答道:“哪还需要什麽理由,你看那玩蛇变态的阴险模样,就晓得他是坏人,物以类聚,石家的大票坏人要追杀好人,好人要想办法活下去,哪还需要什麽理由?”
他这段话讲得避重就轻,似是而非。论及自己这行人与石家结下的恩怨,谁是谁非,实在难说得紧,但无论如何,梁子总是结下了,照情形推演下去,和解的可能也甚是低微,横竖是当定仇家,把他们全看做坏人也不算过份。
“坏人……和好人……就是这麽简单吗?”风华幽幽自语,似乎有什麽事想得出神,兰斯洛不敢打扰,保持沈默。
“柳大哥,请把你的宝刀再借我一观,好吗?”
夯由来地,风华开口借刀,兰斯洛虽觉奇怪,但也不疑有他,摘下无名神兵,倒转刀柄递去。
这个男人,在他目前所说的话里头,有几成的真实呢?
柳一刀之名,是当前大陆上排名第一的采花yin贼。但绝不可能是眼前这个男人,就一个采花贼来说,他身上的气味太乾净了,并没有长期接近女子的脂粉味。而一个采花贼必修的轻功,他完全不会,以这样的武功,是不可能成为柳一刀的。纵然是,也仅是同名同姓而已。
但是,他也不是个会仅仅满足於自保的人。早上分别至今,还不满几个时辰,当他再次回来,身上的血腥味又浓了。那不单单是血的气味,还有一种悲伤、怨恨、遗憾的感觉附着其中,这代表,在厮杀中不仅是见血,更有了人命伤亡。
亡灵们对人世的种种羁绊、对死亡的恐惧与愤恨,透过鲜血而附着,形成了一股常人肉眼难见的怨血。吸收了这份怨血,这男人腰间的无名神兵,几乎是雀跃着期待出鞘,要在下一场战斗中痛饮人血。
能让它兴奋若此,险些就要跃鞘而出,早先杀伤的人命,必然不只一两个,起码也是十几二十名。此刻,隔着刀鞘,那些被神兵囚禁其中的阴魂们,他们悲恸的呻吟与呐喊,清晰地在耳边响起。
难道……自己又做错了?
本着只要有缘相遇,能医一人便医一人的医者胸怀,帮这男人治伤,增长武功,这本是好事。但因为这好事,又造成了二十多条人命伤亡,未来或许更多。假使自己视而不见,那日任由这男人伤发而死,这些事都不会发生了。现在,这多出来的二十馀条人命,岂非有一半也是自己的责任?
唉……早晓得要救坏人并不容易,为何却连救一个好人也是那麽难?
夯由来地,风华长长叹了口气,兰斯洛正感奇怪,她已将宝刀抽出。梅林中本是幽暗森冷,隐约日光透过枝叶洒下,刀身荡漾出的,竟是一片血红色的凄艳厉虹,慑人心魄。
兰斯洛以为这是刚才血战後忘了擦拭,以致血迹凝留刀上,暗想等会儿要好好擦洗保养一番,却见风华将手掌平贴刀身,慢慢地抹过。
自知宝刀锋利无双,女儿家掌心柔嫩,这样摩擦过去,纵不见血也是好生疼痛,兰斯洛本想阻止,却又念及风华并非人类,这样的动作该於她无损,一时间也就住口不言。
“铮──”风华抚掌擦拭刀身,到尽头时弹指敲在刀尖上,进行着异样的洗涤,当这动作进行到第三次,刀身蓦地无风自鸣,声音尖锐急促,似乎对她的动作感到不满,同时,二十多点碧油油的惨绿萤光,彷佛脱出束缚,争先恐後地自刀身飞出,转眼间消逝无踪。
失去了战利品,神兵有灵,愤怒地尖鸣、震动,却给一双白玉无瑕的手掌镇住,不能有所表现。好半晌,当尖鸣声逐渐消失,风华还刀入鞘,递交给兰斯洛。
目睹了玄奇奥妙的一幕,兰斯洛隐约觉得有些不妥,却又说不出问题在哪里,当风华将刀递来,迳自收回腰间。
“柳大哥……”
“怎样?”
“我……风华想再闻闻你的味道,你可以再坐近一点吗?”
兰斯洛忆起,风华曾经说过,喜欢自己身上一种彷佛森林的气味,後来回去询问,什麽是“森林的味道”?花次郎大笑说就是乡巴佬的土气,教人好生摸不着头脑。
谈得正重要的时候,突然说要闻气味,女孩子真是奇怪的生物,生前死後皆然。
“呃……好啊!”
移坐到风华身边,甫一坐定,一具如雪花般轻柔、又似寒玉般冰冷的身躯,轻轻贴靠入怀里。
依旧还是那个气味,像是与山林同在的赤子之心,自然、真诚、不做作而充满活力,当初自己就是相信,有这样气味的人不是坏人,才设法助他增长功力,难道这个判断有错吗?
这个男人武功极糟,难以判断他的家数来历,但那一身内力却骇人之至,强横霸道的程度,实为生平仅见,若有天心意识加身,立刻便是天位级数的高手。
而且,那与自由都市在经历上次魔震後,许多人凭空暴增的内力不同,这男人身上的内力,明显是有人长期苦练之後,转注於他,照内力的浑厚判断,时间不少於数百年,甚至可能破千年。
是什麽人肯做这样大的牺牲,将千多年苦练的内力转赠於他呢?能有如此渊源,想必这男人也是大有来历的吧!
轻轻抚摸这男人的脸庞,风华在心中勾勒出他的相貌,脑里更是思潮如涌。
如果使用读心术,很快就可以透视他心中所思,知道他所隐瞒未说的一切,只是,从过往许多悲伤回忆所得到的经验,自己已决定不再随意使用这种窥探人心的优俩了……
夯有察觉怀中玉人正想得入神,兰斯洛仍在烦扰着自己的武功。忽然,一种奇异的感觉刺激着皮肤,留神一看,是风华的长长黑发,如绢、如瀑、如云,贴靠在自己胸口,痒痒的、香香的,甚是舒服。
想想真是奇怪,她是个虚无缥缈的鬼物,这些感觉其实根本都该是幻觉,可是,偏生就是这样美好。
觉得这想法有些愚蠢,兰斯洛笑了笑。老头子说的故事里,女鬼不都是最擅长迷惑男人,然後吸取他们的生气、精血吗?或许真是这样吧!
“我说,风华啊……”
“柳大哥?”
“你的头发……好美啊!”
第一部 第三卷 第二章 旁听学艺
手机电子书·飞库网 更新时间:2007-4-12 14:58:00 本章字数:9484
夯法在风华这边得到帮助,兰斯洛唯有将注意力转向,以较辛苦,却较扎实的方式增长武功。最直接的路子,自然莫过於和花若鸿做同学,一齐接受花次郎的荼毒与操练。
当然,他用的理由是协助教学,不然要是让花若鸿晓得,自己这四骑士之一,在招数上强不了他多少,那谎话就拆穿了。
自从知道兰斯洛能有效学到自己传授的剑法,花次郎心里着实犯着嘀咕,一方面是不愿意白鹿洞剑法外传,一方面也是黯然於自己苦心整理的诀窍,要传授给这种粗鄙不文的莽夫。
然而,教到学习力强的学生,又是每个教师都心旷神怡的乐事,在源五郎的数次游说之後,也就当作没看见,任由他自观自学。
“不要小看我教你的东西,也不准质疑我的教法。像你这样的白痴脑袋,怎麽会理解天才的想法呢?”
在这一日的习剑之前,花次郎先向花若鸿做精神训话,而光是这个开头词,就令竭诚惶恐的花若鸿为之</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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