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有方承砚,鹿里不会有庸官恶吏。”
“求仁得仁,闻此已心安。我是混账人,大人回吧——”
周涵芝叹息了一声,终于还是离去了。他劝不动一个求死的人,方承砚于世间没了依恋。
取富贵青蝇竞血,进功名白蚁争穴,四五年前方承砚想求得高官厚禄,如今求到了,红尘万丈也不过纸半张,也再没了希望。
一生黄粱梦,到头来便是列朝班、铸铜山,只不过为衣和饭,为一个腹内不饥身上暖。可他抛家弃子永失所爱,实在没了力气。
周涵芝把从各大人处诳来的脏银扔给了方承砚,罪状终于盖了自己的真名字,厚厚一沓子都寄回了王都。他有方承砚暗中相助,刘瞻芳几人比他核查得久,周涵芝怕惹了灾祸得报复,没了事就跑到了元州,等他们一同回去。
有裁撤必有补备,秦容顾早有了心。年年必亲自去文华殿看各大人批卷,前年春四月里保和殿廷对时,和冯忠静、程杲等人商议过,暗中定下了人选,准备将新人并几位年长有才干的官员一并调来鹿里,只是不知鹿里到底要裁撤多少又有多少空缺。
周涵芝得了清闲,也不亏待自己,听得郑琰在元州便先给他发了信。
郑氏为商家大族享誉元州,名留货殖列传。郑琰是郑家人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想去哪里便洒脱的去,自有母亲和一干姨母舅父在身后打点好一切。秦谈殊非郑母之子,郑母与鹿里侯和离后一直一个人,只秦谈玄这个儿子,尤其是老太君生前对郑琰算是有求必应,使得郑琰性子单纯却有几丝跋扈不羁。
月前郑琰和秦容懋不知为何打了一架,秦容懋先挑的事,秦容顾没法子,不便追究这事。郑琰也大度,自己甩袖子回了元州休养。听得周涵芝在元州,便把他接来和自己在无咎山中的私邸小住。
一枕小窗浓欲睡,门前帘幕卷起残花影。云去山更佳,山中翠色也要和着烟一起老。郑琰卧在窗下的榻上,手懒懒搭着窗框,周涵芝搬了小凳坐在院中墙下和他闲聊,郑琰不时扔给他一颗枣。
“我回来前听秦容顾在三书殿里感叹了一句,你倒是想不想知道?”郑琰笑眯眯的问他。
“想。”周涵芝答得倒干脆,郑琰自讨了个没趣儿。
“‘独坐南窗下,数对清风想念他。’涵芝,你倒是想不想他?”
“想是很想的。不过我更想知道你作何和二皇子打了起来。”周涵芝好奇,“阿琰虽然任性,倒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二皇子在元州找你,想向你赔不是,你也不见一见?”
“秦容懋还有脸来。”郑琰翻了个白眼,“这事还得从三年前提起来。他性子不稳重,那时我皇叔让他去宸翰阁多看看书修养性子,他倒好,趁学士打盹给人家拆了发髻编了一脑袋小辫。偏他下手重,揪疼了学士的发,被好好训了一顿。可他却非要把这个账算到我头上,说是我干了这事给他的影响——天地良心,我给老师编小辫这事是我初到王都求学十五六时干的,他多大,那年足足十九岁!”
“容懋性子直爽,五年前初见我时还提剑找过我,说我要是敢不喜欢他哥哥定要我好看,被容顾撵了出去。”
“你好性子,我也是别人惹不得的主。我和他说我是他堂兄,他敢辱骂兄长便是不对,他却不认这个,说我姓郑与他没丝毫关系。那次我便和他打了一架,写信时不好意思告诉你。他不记仇也不记疼,前几日好心替集贤殿学士找我要东西,我未回来,春酿让他去园子里转转——正巧园里长生亭中住着窝燕子,我觉得可爱一直没让人动,可他过去被燕子的……那什么不好说的东西砸了,非说我小人心肠记恨他报复他。”
“只为这个?”周涵芝忍不住笑了笑。
“我都不好意思和你说!”郑琰带着怒意敲了敲窗框,“结果他躲到房梁上偷窥我洗澡。我来王都,不想让外人知道自己的身份,母亲就说我臂上天生有彤鹤纹,左右我表兄弟有几个,别人见我姓郑也没有彤鹤纹不至疑惑我的身份。秦容懋躲在房梁上,我刚脱完衣服,他突然跳下来说我是冒充的,我能不气?”
“于是你连衣裳都没顾着穿就打了他?”周含挑了挑眉,没料到秦容懋居然是这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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