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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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终转

记得那一天你像是丢不掉的烟弥漫着我再也驱赶不散

……

我静静听着刘浪的讲述,任由她肆意骂着,打着,一动不动。

小婉临终前给刘浪打过电话,拜托她一些事情。刘浪从小婉的口气中听出『自杀』的倾向,想劝阻的时候,小婉已经收了线。整个晚上,刘浪疯狂地寻找小婉。她去了小婉的住处,去了蝶恋,后来只能报了案。警察根据显示的电话号码于第二天凌晨打开小婉的房间时,小婉的身体已经冷了,就像花丛中一只沉睡的冰蝴蝶。

刘浪把小婉的遗物交给了我,一封信和剩下的六千块钱。

我把信展开,看了一眼。信纸从手中坠落。

信上只有两行字:

白白,你还会当我是圣女吗?

等毕业了,我们就结婚吧。

我的双腿再也擎不住悲痛的心,我跪倒在地上,一口血从嘴角慢慢淌了出来。

……

我把小婉留下的六千元钱全部用来处理了后事。在我眼里,只有这件事能配得上那些一尘不染的钱。我在小婉的墓前忏悔:里面的姑娘啊,我都对你做了些什么啊!你为我受了多少屈辱。为什么直到今天才让我知道?为什么!我轻轻对她说:“小婉,我知道,我将永远不会得到原谅,但是我要让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永远是最圣洁的姑娘,你能听到吗……”

我守着小婉,我想,如果佛能够再赐给我一段我与小婉的姻缘,我情愿守着她五百年。

然而,我只守了三天的就被农民送到了医院。因为我开始了呕吐,幻听等一些症状。

经过医院治疗,我丧失了一些功能——在阳光下呼吸自如的功能。行医几十年的神经科老大夫也从未见如此奇怪的症状,但这些却真实地发生在我身上。只要我暴『露』在阳光之下,就会窒息,就要呕吐。但在当夜幕降临之时,一切不适应的感觉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农民哀求说,大夫,您再给想想办法。大夫眼睛一瞪说,我没办法,你去带他看心理医生。

出院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在我记忆中有两个版本。第一个版本:我爬上了越秀大厦的顶楼。农民就在我后面紧紧扯着我的袖子。

农民有恐高症,不敢离护栏太近,又不敢松手。我一下子爬上护栏,眼前一片浓郁的夜『色』。我跟农民说:“看,这边是草坪,那边是硬地。要跳就向着硬地去跳。同样都是死亡边缘的飞翔,飞到尽头都会戛然而止,后者还能听个响儿,还能体验什么叫肝脑涂地。”

农民听罢也跨上了护栏,说:“你要是跳,我就跟你跳。你好好想想,你跳下去还能看见小婉,我t死活都看不见凌寒!你要舍得我这么死了你就跳!你跳啊……跳啊!”

第二个版本,我从未打算『自杀』,我向张斌打听着褚德龙的下落。我打算杀人!张斌打电话说,确有褚德龙其人,但是他已经被收容了。

心理医生告诉我,以上两个版本都是我杜撰的。“你不想死,你只想活着。你还有个即将结婚的恋人叫隋棠是不是?你和她在同一片天空下,你和她看到的是同一个月亮,呼吸着同样的空气。她还爱着你,你也爱着她……”

隋棠!隋棠……

此时的隋棠已经正式成为播音员,上了一档夜晚的情感节目。每晚九点钟,她那空灵的声音准时借着电波传来。而她,和那声音一样遥远。

我『迷』恋隋棠的声音,因为听见她的声音就意味着到了夜晚。

我『迷』恋夜晚,因为夜晚来了就不会有阳光。

从这时起,我的世界里没有任何一种修辞来形容阳光,因为我再也没敢把头仰起。有阳光的日子里,我低着头,看着我活在自己一手打造的阴影里,那阴影像一口棺木。

我不敢再逃去南方,因为那里比大连更接近北回归线,有更长的日照。在从那口棺木里爬出来之前,我决定先留在大连。我在太原街租了个床位,和数个民工挤在一起,之后我成了浴池里的一名搓澡工,一份不见天日的工作。

我想要强调的是,我是个大众浴池里的搓澡工。所谓卖什么就吆喝什么,我是走技术路线的。

搓澡工,大众浴池的远没有女子会馆的优越。同样是面对『裸』体,有腹肌的男体不见得比有赘肉的女体更让人愉悦。同样是力气活,上肢的『操』作不见得比腰部以下的省力。所得的报酬更是不成比例。整日泡在人体表皮的角质细胞中,对恶心的概念已经淡化,于是我明白为什么小有特长的搓澡工都跳槽去了会馆。其实生活到目前这个境况,我甚至不在乎赚钱的方式是帮人干净还是配合着人一起肮脏,只是觉得天上有双眼睛在注视着我,我舍不得败坏她曾经给过我的最本质的爱。

我虔诚地盼望晚九点的到来,那是灰白生活中唯一的『色』彩。九点之前我会停下手中的工作,专注地等着隋棠的声音在电波中响起的那一刻。我听着她在电波中讲述,协调着别人的爱情,只是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找到一份属于她的真爱。感情这东西像团『乱』麻,系紧的时候理不清头绪,等解开之后,发现空空如也。我们好像又恢复了高中时那种感觉,我远远地观望她,似乎我的幸福也仅限于此。后来我到百合山庄端详那一套我们差一点就买下来的房子,现在已经彪升至近40万,我们再也买不起。

我去过校,又一批新生走进校园。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我26岁了,26岁的我无限伤感。我在理想状态中生活,却发现理想被残酷的现实篡改得面目全非。等我终于试着残酷地生活,爱情又以极其理想的姿态从我手边滑过。

校生活区的路边戳着醒目的牌子——走进西部,大生志愿活动。在牌子的后面是播音员雯雯的笑脸。雯雯现在已经留校读研了,看见我,眼睛就笑成了月牙。

“怎么,你对支援西部有兴趣?”

“我可是个大犯罪分子,要是不怕造成西部安全大动『荡』你就派我去。”

雯雯咯咯地笑:“只怕你一见西部的美女就从良了。”

“你的意思是西部的美女多?”

“当然,不仅多而且美,眼睛清澈得像湖水,和《红河谷》里的宁静一样。”

“这样说来,报名的人岂不会很多?”

雯雯摇了摇头:“张罗一个星期了,一个都没有。我们的志愿者不去重庆,不去四川,而是要去贵阳附近的一个希望小教书,谁能愿意去?”

“我还真想去试试。”我收起了笑,认真地说。

“老大,您说的不是真的吧?那地方常年下雨,『潮』得很,连阳光都见不到……而且我不敢保证你能从良!”

我脑子里想的可不是美女,而是那个不见阳光的村落。那一刹,我隐约感到,那才是适合我的地方。

雯雯说:“名额倒是有,但你没有毕业证位证,这我可不敢帮你。办法倒是有一个,那就是你托人办个假的证明和校介绍信。别的都好办,我照常给你写推荐,就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唉!你在听我讲吗?”

这些日子,我总是在白天想着小婉,在晚间梦见隋棠。

昨晚我又梦见了她,我抱着她哭了,我说:“我要糖水,我要糖水!”隋棠微笑着摆脱我,说:“我不再是什么糖水,而是一杯苦咖啡。”

隋棠为本市一个出口国外的油烟机品牌做了代言。街区的两旁随处可见她的大幅广告,广告上的隋棠『裸』『露』着双足,柔情似水地立在整体厨房之中,像一个沉浸在幸福中的模范太太。我敢保证,整个城市的男人见到这样一张照片后,都毫不例外地幻想去做那个幸福的老公。

于是隋棠成了双重名人,既是笑容遍布大街的广告明星,又是电波中的夜来香。人的好奇心就是这样,见识了她的容貌又想听她的声音。隋棠的上镜使得她的节目空前火爆,有这样一位美女在夜间倾听并解决你的情感困扰,怎会有理由不听呢?

我想起隋棠被广电中心录取那天的情景,隋棠窜到我的身上,我对她说,我们棠棠早晚会成功的。想罢我笑了笑。

不知何时,一个胖乎乎的身躯爬上了我的搓澡台,粗暴地打断了我的回忆。

“你笑甚么!搓啊!”听口音是本地人。

我对他说:“不好意思,我今天的工作时间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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