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2 / 2）

宁雨桐站在河边，微风吹过的波光粼粼的水面上倒影着她的脸，阵阵微波，让她的面容逐渐扭曲的不清晰起来……

“大小姐？”

欢喜总觉得今天的宁雨桐有些不对劲。

她微微向前一步，想要拉扯宁雨桐的衣服，就在这个时候，宁雨桐却好像忽然间回了神，目光微凝，脸色冷然的转身看着不远处的树木：“谁在那？出来！”

刚刚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了一丝气息，那气息，很熟悉。

从那不算繁茂的树后，缓缓的走出一个身影。

这是一个穿着青衣劲装的清冷少女，眉宇间英气勃勃。

“秦双。”

宁雨桐的脸色柔和了下来：“你没事了？”

“嗯。”

秦双点了点头，站在那里，似乎是犹豫着要不要上前。

“那天谢谢你了。”

宁雨桐看向秦双的目光越来越柔和。

她记忆里秦双也是这个样子，很沉默，很清冷，但是心，是非常善良的。

“这是我应该做的。”

秦双缓缓开口，这一句话，却让宁雨桐怔了怔。

无数次，前世她听过无数次这句话。

秦双就像她的影子，总是追随左右，即使她失宠了，秦双依旧不离不弃。

“这是我应该做的。”

秦双总是这么说，总是一意孤行的跟着她，保护着她——

“我已经不再是燕王府里的女主人！你还跟着我做什么？我不需要你保护！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在说什么？”

曾经，她最无助最落魄的时刻，都曾被她见证。

“王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王妃，王爷真的是在乎你的。”

每一次，秦双都只会用这几句话反反复复的安慰着她。

可是宁雨桐一个字也不相信……

宁雨桐沉默了，秦双站在不远处也沉默着。

她一路跟着宁雨桐从燕王府出来，看着她来到护城河边。

这里，有许多，属于她的记忆。

秦双有一刹那的恍惚，她感觉着眼前的宁雨桐逐渐的和她梦中见到的那个宁雨桐重合到了一起。

她，越来越像“她”。

“宁大小姐！”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秦双忽然间大声的开口：“你会嫁给我们王爷吗？”

嗯？

宁雨桐愣了一下，认真的看着秦双。

这问题，她一点也不想回答。

“如果你决定嫁给他，请你相信他好么？他是在乎你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请你相信他，好吗？”

秦双的语气有些急切，她的心很慌，这些话她一直想要说，但是在那片梦境里，她说不出口，她只能默默看着一切发生，从开始到结束，她的心里，很疼。

为她，或者是为他。

相信。

宁雨桐笑了。

“抱歉。”

她冲着秦双温暖的笑，可是秦双却觉得这笑容让她遍体生寒。

“我做不到。”

没办法再去相信他，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欢喜。”

宁雨桐侧头看了一眼愣在那里的欢喜：“咱们回去吧，我累了。”

“是，大小姐！”

欢喜点了点头，又迟疑着看了秦双一眼，这才跟在宁雨桐的身边快步的离开了……

秦双站在护城河边，看着清澈的水流，耳旁回荡着一个冷漠熟悉的声音——

“秦双，你知道什么是……爱么？”

“主子，秦双不懂爱，也不会爱，但是秦双知道爱是什么。”

主子。

秦双的目光有些模糊——我不懂爱，你该懂得。

你会懂的，你能懂的，可是你偏偏不让自己懂。

爱情对于你来说，就那么可怕吗？……

回到了宁府，宁雨桐静静的呆在自己的房间里，窗外，春花灿烂，而她的心，却早已经枯萎成灰。

她尝试过，平平淡淡的去爱，去接受。无论是任敬之，还是林彦。她发觉自己根本做不到。她没办法再心动，重新来过，她依旧只会对那个男人产生奇怪的感觉。

长歌。

林彦说的没错，她对长歌有种别样的信任。

可是，长歌就是秦瑾霖。所以，宁雨桐知道自己又输了。

她与他，难道是注定了的，要生生世世的牵绊吗？

现在，宁雨桐不觉得痛恨秦瑾霖，她只痛恨她自己……

管家风波平息之后，京都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

转眼，已经回京半个月的时间了，这十几天里宁雨桐一直都是闭门不出，她需要好好的静下心来，闭门思过。

林彦又再次活蹦乱跳了，不过他的身后也总是多了一个紫色的小影子，看着他和紫溪两个人整天斗来斗去的，宁雨桐的心情就会难得的好一些。

有些人，是被幸运眷顾的，无论生活如何变迁，还是可以在某一天某一个地方，遇到命中注定的幸福。

五月初，随着初夏时节的到来，宁府上下也都忙着购置换季用品和衣物。

宁雨桐名下的商铺基本都是直接交给石海天去处理，这家伙是个赚钱的能手，最近这个月商铺的利润又提高了很多，而那些赚到的钱，自然都被宁雨桐投给了紫藤军做军资。

这一小支军队，她从没想过要放弃。

不过现在的紫藤军又换了地方，已经完全与追魂殿脱离了关系。

初夏的夜，清清凉凉的。

白日里在家中静坐了一天的宁雨桐，趁着夜色来到了紫藤军的驻地。

新的地方，新的朝气。

她喜欢和这里的兄弟们在一起，喜欢看着大家刻苦训练的模样。

“首领，这是这几日最新搜集好的情报！”

情报小队的队长在见到宁雨桐之后就立刻把一卷卷宗交到了她的手心。现在紫藤军的情报小队已经颇具规模，而且收集情报的效率也是很高的。

“不错，辛苦了。”

宁雨桐坐在木椅上，缓缓打开了卷宗，上面详细的收录了一些她感兴趣的情报。

看着那些情报，宁雨桐的目光一点点的认真严肃起来。

这次兵演发生了意外，宁家军铩羽而归，这件事在朝堂上也发生了不小的震动。当然又会有人趁这个机会搞风搞雨，而这，正是宁雨桐愿意看到的。

谁想让宁家完蛋？

我就让你先完蛋！

先下手为强，宁可错杀，也绝不放过。

宁雨桐靠在木椅上，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前世，为了帮秦瑾霖夺位，父亲他也杀了不少人，今生，秦瑾霖到你还债的时候了。

我不介意与你一起满手血腥罪恶，我只要看着宁家平安，就足以。

夜深，天寒。

宁雨桐回到闺房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一个熟悉的气息在她进门的瞬间就把她环绕住了。

“回来了？”

黑衣清冷，秦瑾霖的声音很低。

宁雨桐被他环住，一动不动的站在门口：“是来告诉我好消息的吗？”

她冷冷的问了一句，语气里没有任何的波澜。

秦瑾霖轻轻的松开了自己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你看看。”

宁雨桐点亮了房里的油灯，目光落在秦瑾霖递给她的那张纸上，这是一张花名册，上面写满了名字。

很多文臣武将，都在此列。

宁雨桐来到自己的书桌前，抬笔毫不犹豫的勾掉了很多名字，最后只剩下三个名字。

秦瑾霖看着宁雨桐的动作，目光中第一次露出惊异之色。

为什么，会是这三家？

“就这三个吧。”

宁雨桐抬头，语气淡淡的说着，似乎是在说一件很轻的小事。

朝堂上的事情，爹爹从来不会回家说，前世，宁雨桐什么都不知道，今生她却比别人知道的多得多。

紫藤军那边也收集了很多情报，宁雨桐这两天一直都在思考，也在回忆。

与宁家不和，甚至有利益冲突的人不多，但是也不少，自古官场知人知面不知心，宁雨桐努力回想着宁家被株连入罪的前后，有那么三个人是最可疑的。

他们，都曾是中立派。

他们都在那一场夺嫡之争中得到了好处，他们都或多或少的和宁家有一些恩怨，最主要的是，联名上奏要求严惩宁家的带头人，就是这三个人！

“处理掉他们，有没有什么麻烦？”

宁雨桐收起笔，认真的看了秦瑾霖一眼，此刻，她的目光依旧是冷的，似乎没有任何温度。

“暗杀是暗夜最拿手的，不过，这件事之后，整个追魂殿就必须在京城里消失，严封兄妹也必须离开。”

秦瑾霖沉吟着，轻语了起来：“当然，如果你不着急的话，可能会有更好的办法。”

“我不急。”

宁雨桐深深的看了秦瑾霖一眼 ，她真的一点也不急。

听懂了她话里的意思，秦瑾霖的唇角微微一挑：“你若不急，一切可以慢慢来，当然……有些人可是比你急的，你不怕……你燕王正妃的名头不保？”

“怕什么。”

宁雨桐笑了笑：“你说的人……是白家吧？”

白寒书是个真正的赌徒，从一开始他就把一切压在秦瑾霖身上，即使明知道白寒雪不喜欢秦瑾霖，他依旧毫不犹豫的把妹妹嫁入了燕王府。

宁雨桐想起记忆里的某一晚，白寒书心疼的抱着白寒雪的情景。

他，能赌得起整个白府的兴衰，但是他赌不起白寒雪的一辈子。

宁雨桐觉得白寒书对妹妹的疼爱绝不作假，但是为什么，为什么前世的他要逼迫白寒雪嫁入燕王府？

那时候的白寒雪，绝不是自愿的。

只是为了断绝了白寒雪对任敬之那最后的念想吗？

还是以这种方式向秦瑾霖效忠？又或者，这其中还隐藏着什么自己不知道的秘密吗？

宁雨桐的思绪不知不觉，又有些凌乱了。

117：婚讯（2）

“你不喜欢白寒雪？”

秦瑾霖突然问了一句，他总觉得白寒雪和宁雨桐之间的关系有些微妙。

“白小姐很好，她和王爷，才是男才女貌，天作之合。”

宁雨桐看了秦瑾霖一眼，语气依旧非常平和：“燕王府的当家主母，白小姐当仁不让。”

对于秦瑾霖和白寒雪，宁雨桐只能语气平和的祝福。

燕王府的后院，不缺女人，诚然，白寒雪是很受宠的，但是最后的皇后，却又是另有其人。

你指望一个帝王会独宠一人？

那绝对是痴人说梦。

“你不在意名分？”

秦瑾霖的声音又在宁雨桐的耳旁响起。宁雨桐没说话。

名分。

若你的夫君，此生只有你一个妻子，那么这个名分则万分甜蜜。

倘若，你的夫君有三妻四妾，甚至后宫三千，名分到那时候，也不过是一场笑话。

有与没有，有任何区别吗？

就连死后，恐怕都依旧会是孤孤单单的，无人合葬。

这就是嫁入皇家的， 所有女人的悲哀。

“夜深了，你该走了。”

宁雨桐再次开口的时候，已经毫不犹豫的下了逐客令。或许是谈的不投机，这一次秦瑾霖走得很快很彻底……

自从管家被灭之后，整个京都平静了一段时间，又发生了几件大事。

其中最惹人注目的就是御史院王大人突然失踪一事，这件事在京都掀起了很大波澜而随着刑部六扇门的介入调查，一些不为人知的线索也逐渐的浮出水面！

王大人竟然是他国细作！

宁雨桐在看到手中情报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愣，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临邺！

没错！

一定是临邺细作！

多年前邺长安曾来过大乾京都！那时候没几个人见过他也没多少人知道他的身份。

他来大乾绝不是来谈情说爱的，当年他到底在京都里都做了什么？

除了王大人，还有谁，是他的暗钉！

宁雨桐觉得一直困扰自己的迷雾正在逐渐消散……

前世，秦瑾霖登基，临邺来犯，父亲迎战，宁家军反水，王大人等一干人等的带头进谏……

一切的一切，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在操控着。

是邺长安？明瑜公主？还是……谁？

宁雨桐隐隐感觉到，整个大乾，已经被一个更大的阴谋笼罩，不见天日。

京都之北，一处破败宅院的地下密室。

原本风光无比的御史院王大人，此刻正满脸颓败的被铁链锁着，单薄的身上，满是交错的伤痕。

“哐。”

密室的铁门被人打开，一身黑衣的秦瑾霖缓步的走了进来。

自从秦瑾霖在多日前开始秘密调查，他就发觉了这个王大人的问题。

谨慎，小心。

这位王大人做任何事情都太过谨慎小心，这引起了秦瑾霖的警觉，事出反常必有妖，而这位名声很好看起来很老实的王大人，竟然有如此的一面，这想不让人起疑都不行。

“还没招？”

秦瑾霖缓步而来，看着密室里的另一个人冷冷的问了一句。

一直在密室里负责审讯的严封微微摇头。

他很精通刑讯，但是这位身体单薄的王大人却非常嘴硬，用任何酷刑，都撬不开他的嘴。

“呵呵。”

虚弱的嗤笑声响起：“你们不用白费力气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知道？”

秦瑾霖的眼眸冷漠无波：“本王可以告诉你一些本王刚刚知道的，关于你家里的事情。”

王大人的笑容僵硬了一下，随即狠狠的盯着秦瑾霖：“燕王殿下，你以为这把戏会有用？”

秦瑾霖缓缓上前一步，从自己的怀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长命锁：“这个你认识吧？”

“博儿！”

王大人目光一凝，这个长命锁，正是他去年亲自找人给自己最小的儿子打造的，上面还刻着孩子的名字。

“小孩子很可爱，死的时候都没有哭。”

秦瑾霖冷漠的出声，用最平静的状态，诉说着一个最残忍的事实。

“畜生！”

王大人猛地挣扎起来。

“砰！”

一旁的严封飞快的踢出一脚，立刻把他踹倒在地，不住的痉挛着。

“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秦瑾霖弯下身子，看着蜷缩着身子一身伤痕的王大人，目光幽冷，语气也格外阴沉：“你不招，不代表别人也不会。本王有法子让你痛不欲生，更有法子，让你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呵呵，呵呵呵！”

王大人突然间狂笑起来，他费尽力气的抬头，目光死死的盯着秦瑾霖：“燕王殿下说的是，这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有些秘密……是瞒不住一辈子的！”

瞒不住一辈子吗？

秦瑾霖的眸光突然间一暗，下一秒，锋利的长剑已经刺穿了王大人的身体。

“你该安静一下了。”

长剑脱手，鲜血飞溅。

“王爷？”

一旁的严封也愣住了，这变故实在是太快，快到让严封都来不及反应。

秘密。

他到底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秘密。

抬眸的瞬间，严封对上了秦瑾霖的目光。

黑暗的，深邃的，没有一丝感情的目光。

这一刻，严封似乎又回到了多年前，多年前，他第一次遇到长歌，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双眼睛。

一双没任何人类感情的眸子。

“处理的干净点。”

秦瑾霖只是看了严封一眼，就若无其事的转身离开了。

而严封，愣在原地，久久失神。

院落外，夜风呜咽，一个白色的身影迎风而站。

“殿下，这么快就出来了？”

白寒书优雅的站在院门口，见到秦瑾霖出来，他忍不住开口询问了一句。

秦瑾霖抬头看了白寒书一眼，把手中的长命锁扔到了白寒书的怀里。

“还没招？”

白寒书见秦瑾霖这么快就出来了，其实早就有了预料，只是他认识的燕王殿下可是一个不达目的却不罢休的人，白寒书不认为秦瑾霖会就此放弃。

“人已经死了。”

秦瑾霖没有看白寒书，自顾自的向前走去：“把你手上的人也处理掉吧，父皇那边我会交代。”

“全部处理？”

白寒书问了一句，他可是秘密羁押了王氏一族一百多口子人，一下子全都处理掉的话，还真是有点麻烦。

“一个不留。”

留下这四个字，秦瑾霖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夜色里。

一个不留？

白寒书一向儒雅英俊的脸上闪过一抹异色，他微微舔了舔嘴唇，嘴角扬起迷人的笑容：“看来殿下是真的被惹怒了。”……

王大人失踪，王家众人也在一夜之间消失，这件事根本瞒不住，而京都里又开始流传一些小道消息，据说那王大人是假冒的！当年他杀死同乡，拿着文书冒名顶替的做了官，现在他同乡的家人找来京城要告御状，而王大人心虚之下就带着全家逃出京城了……

这几日，京都里一直都不平静。

而秦瑾霖每天都会入宫一直到深夜才会离开。

每次离开前，他都会去拢月殿看一眼凝妃，随即还会在摘星殿的门前，矗立片刻——

“记住我的话，死亡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活着，活下去。”

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紫藤凋零，摘星殿的主人也随之香消玉殒。

那时候，秦瑾霖还小，他只知道容妃娘娘对自己很好，同时容妃娘娘也很可怜，因为直到她去世，父皇也没有看过她一眼，她居住在华贵的宫殿里，但是心却是孤独的，绝望的。

孤独吗？

绝望吗？

蓦地，秦瑾霖的目光又幽暗了下来。

这世上，还会有人，比他更独孤，比他更绝望吗？

没有。

秦瑾霖突然很想念巴齐沙漠，想念沙漠里不见天日的日子，想念与宁雨桐在一起生死不离的时光。

如果，时间可以停顿在那里，他希望一辈子都留在那里，一辈子走不出沙漠……

宁雨桐，我要娶你。

但是请原谅，现在的我，无法爱你。

如有一天，春光明媚，我不用在黑暗和孤独中生存的话，我会好好爱你，一生一世。

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别人永远没办法触及的秘密。

宁雨桐有，秦瑾霖也有。

这两个怀揣着秘密的人，宿命般的相遇纠缠，未来会如何？悲剧是否会重复上演？

就在京都里波澜重重的时候，一个喜讯也逐渐在京城里传开——

快要满十</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