愣了下,继而苦笑:“王爷想什么,我怎么知道,我要是知道的话,王爷能当我主子吗?”
伏燕才不信,直瞪他:“都知道你这个书生最擅长拍马屁,这会儿怎么不会拍马屁了?”
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公孙良生背过身去,不和蛮人计较了,走去桌台,整理桌上叠放起来的案宗。
见窗口走过一个人影,朱隶随即站了起来。那人汀脚,冲他弯腰,说:“王爷,王妃好像身子不适。”
身子不适,但是让人来通知他。朱隶叹了口长气,挥挥手:“我知道。”
伏燕眼疾手快拉开了屋门,朱隶负手,黑袍一掠,穿过了门。其余两个人在他身后跟着。一路走到了李敏的小院。
刚好,念夏端着煲好的粥过来了,在走廊里遇上,弯了膝盖福身道:“王爷——”
朱隶一样停在了门口,扫到她盘子里端着的碗盅,问:“这是给王妃吃的吗?”
“是,王妃醒来后说口干,昨晚睡晚了,怕是有些上火,熬了清火的白粥,再加了点蔗糖。”念夏一句句仔细地回复,生怕说错说漏了什么,因为眼看朱隶的眼神比起往常更为严厉了一些。
听完她这段话,朱隶一只手掀开了粥碗上的盖子,见碗里盛放的米粥,米粒偏少,粥水较多,颜色白润,不见任何异常。碗的旁边搁置的是给主子用的汤勺。朱隶手捏起汤勺,放进米粥里舀了舀。
见他这个动作,念夏说:“大少奶奶吃的所有东西,奴婢都会自己先尝过,才敢给大少奶奶用。”
朱隶点了头,但是,舀了勺粥,不等其他人反应过来,即放进了自己嘴巴里。
伏燕的心就此都快跳了出来。
吃了口粥,朱隶道:“不怎么甜。”
念夏只得说:“大少奶奶其实不是很爱吃甜,奴婢不敢给大少奶奶放太多糖。”
“以后,把白粥端来,再在旁边放一个小碟子放糖。她想放多少,可以自己放。”
念夏等人听到他这话直愣了下。
要知道他是主子,这等细节到枝末的小事何必由他操心。
“是,是奴婢考虑不周——”念夏的脸蛋羞愧到满脸通红。她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她这个习惯做事的丫鬟居然不如主子细心,真够丢脸的。
走廊里的声音不意外传到了屋里。尚姑姑一样诧异地愣了愣眼。李敏嘴角挂上一抹不知如何形容的笑。
他这个人,不懂的人,只以为带兵打仗的都是个老粗,其实,是个心细如发的男人。
“到厨房重新换过。”朱隶道。既然都说她不喜欢吃甜的了,这样,不是他觉得不甜,是生怕她都觉得甜了过头。还是他刚说的那个法子好。
念夏立马点了头,把粥碗端回厨房里换过一碗。
尚姑姑只觉得这真是一个一丝一毫纰漏都不会放过的男人。
屋门打开,李敏坐了起来。只见他高大的身影绕过屏风之后,离她越来越近。尚姑姑已是退到了一边去。
看到铜盆里的水,朱隶问:“刚起来?”
“王爷坐吧。”李敏道,“是妾身睡晚了。”
朱隶拂了袍子坐下来,坐在她床前,那眼睛,一时只静静地看着她的脸色。
李敏这是被他瞅得,好像脸上都能长出东西来了,不由低下头去。
那头,念夏把粥换了以后,急匆匆走了回来,走到门口,由伏燕接过了盘子,端到了屋里。
根据他吩咐的,一碗白粥,再有一盘小碟子放了糖。
“听说你今早没有什么胃口,想吃点甜的,可你平常不爱吃甜的,一下子不要放太多,本王怕你反而胃里受不了。”朱隶从盘子里端起碗,另一只手拿着勺子放进碟里,眼睛却看向她。
李敏第一次被人这样侍候,这个感觉还真是,非同寻常。她几乎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感觉那个尴尬的颜色在自己脸蛋舌头上发酵,轻声说:“我可以自己来。”
“让本王服侍你不好吗?”他低沉的声音传入她耳朵里,只她一个人听见似的,本就是只说给她一个人听的话。
都说男人甜言蜜语害人不浅,李敏真一下子心跳到好像找不到气了的感觉,头都被他的声音吹的晕晕的,热了些,差点儿叫尚姑姑开窗户。
“还是我自己来吧。”吸口气以后,她把手伸过去,柔嫩的掌心覆盖在了他拿勺子的手背上。
那瞬间心神一荡,他想在她朝霞一样嫣红秀丽的脸蛋上啄下去。到底是没有敢动。任她抓着他的手,在碟子里舀了半勺糖,慢慢地撒入白粥里。
四周的人,早跑到屏风外面去了。
伏燕擦了把汗,从来没有见过主子小心翼翼到这种地步,让他看着都捏汗。回头,看到念夏不知道在找什么的眼光,问:“你找谁?”
“那个,姓孟的。”念夏找了一遍,是找不到孟浩明出现的踪影,莫非人是走了。
“你找他做什么?”伏燕纳闷,接着,眼里闪过一抹促狭,“莫非看上人家了?”
“你胡说什么。不是他看上我妹妹了吗?”
伏燕“啊”,才来一个后知后觉。
春梅抱着衣服过来,听见他们这话,用力在念夏的手臂上捏了一把。念夏被捏了生疼,回头看见春梅一脸黑色,明显真是气了,于是闭住了声音。
屋子里的两公婆,在慢慢地一口粥一勺糖,那样玩着。听到屋外的声音,李敏想起:“孟旗主是娶妻生子了吗?”
哪有人把话问的这样直接的。朱隶感到好笑之余,却也和她说实话:“你说孟浩明?他没有老婆。在军营里长年累月打仗的人,哪有时间找女人,军营里全是汉子。”
“那你觉得怎么样?”既然秘密都揭开了,李敏干脆厚脸皮,给自己丫鬟做媒了。
“关键是他们两个自己觉得好。你当主子,我当主子,还不都是一个性情。只要自己人过得好。”
他这话说的实在,直说到她心里去了。所以,做夫妻最关键的不是讨好不讨好对方,而是之间对不对脾气。毕竟情情爱爱那是一时,到底是要过日子的,要在很多家事国事天下事里头磨合的。
“你这样说,我就当你没有意见了?”李敏在他拿起的汤勺上吹一口,等吹散了热气再吃。要是觉得甜了,直接塞给他吃。
“照你说的——”这话没完,嘴巴被她塞了一勺子粥。这才知道她平常该有多么不喜欢吃甜的,一点甜,他都不觉得甜,她觉得甜。不过没有关系,两个人这样互补也不错。
吃了大概半碗,李敏觉得腻了,余下那一点全给他包了,眼看是中午了,他都没有吃饭,说:“我让人问问厨房,给你准备什么吃的?”
“别忙。”他拉住她衣服,“我吃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这样吃的饱吗?吃不饱岂不是没有力气,你本来够瘦的了。你想吃什么尽管说,只要不吃公孙说的有些女人竟然想吃起泥巴。”
大笑不已。那个公孙良生拿这话来吓唬他。
“是,是有些人怀了孕以后奇怪一些。不过,你妻子从来是个正常人。”
还说正常?不爱吃甜都想吃甜了。
“昨晚上——”李敏想着,是不是该先给他透个信儿。
朱隶听她说了会儿,听见屋门口有动静,问:“有谁来了吗?”
“王爷。”伏燕回答,“宫里有消息过来,说是昨晚皇上去了锦宁宫。”
和尤氏说的一样。皇帝去了锦宁宫是为了九公主的事,既然皇上都亲自开口了,容妃岂有不答应的道理。
这样一来,容妃心里肯定要惶惶了,毕竟九公主一来,不知道会不会把疾病带到锦宁宫。
“容妃娘娘,想请王爷入宫一趟。”
既然请不到李敏出马,所以,只好请他了。
这个容妃娘娘倒也聪明,知道他们夫妻两人关系好,她知道的事儿,他能不知道?
“等饭后,本王有时间,会到宫里先禀告皇上。”
做人臣子不易,何况自己姨妈还是皇上的妃子。
李敏见他一字一句稳重地回答,恐怕皇宫里的人都不知道他已经把尤氏送走了。
容妃来请是一桩事儿,除去容妃,没过多久,据说大皇子也来请了,以及太子的东宫,不知为何事也想找她。到最后,上次被她说了不准再来找的朱公公,托了人,也把淑妃的口信送过来了。
【134】为徐氏正名
忽然之间,摇身一变,她李敏变成了所有人抢着要的人。
真是受宠若惊?
笑死。
她李大夫又不是第一次给人治病,又不是第一次把人的病治好。可是,论以往,给人治好病,人家真的看得上你两眼?
no。
人家表面上感激,其实只是想拿钱打发你,骨子里依旧把你当奴才使着。大夫治病救人,本就是本职,没有错,所以,不要想着人家真的从内心里把你感激到拜天拜地。只怕你一不小心没有把人救回来时,反面的结果,直接把你弄死。
这种教训,一次两次,再有太后娘娘之前还才当着多人的面和她翻了脸。
奇了,真是奇了。
要真是只当她是个大夫?有必要如此抢着要吗?
朱隶立在窗户前,听着一声夹杂味道的叹息,回头,看她是翻起了本药书,像是百无聊赖的。
是,是听着都觉得好笑。他听见,都这么觉得。
这些人不知道是什么底气,竟以为她是那种一有人示好巴结马上会像哈巴狗跑过去的人。这样说她,不是说她清高有骨气,而是她早把这些人使劲想巴结她后面的意图大抵可以参透了。
现在这些人突然急着巴结她,莫非是和他一样,开始意识到她真的是与众不同的——
靠在软枕上,无聊地翻了翻书页时,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像是那时候深深地宛如要烙在她心里头。
他在猜疑她的来历,从很久以前,比任何人都早。
可见,古代人的智慧经常是被穿越人士看低了≤以为,古代人没有想过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怎么可能不猜疑?你用的东西,知识,都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家会产生怀疑很正常,不怀疑,才是低智商不正常的。
李敏确实是不知道怎么和这个男人解释才好。或许,她可以直接和他说明白,她来自现代,一个医学昌盛,科技发达的现代。但是,他如果接受了她的说法,知道了她的来历,会不会利用她的知识做出什么事来?毕竟,她是连炮火等武器都知道一二的。
救人性命的医术拿出来用是一回事,要是无意中,把现代化武器带到古代被人利用来杀生,那是她绝对不想见到的,是违背道德道义的。
慵懒地打了声呵欠之后,李敏闭上眼。耳边,能听见他走近的脚步声。他的手拿起被子,给她轻轻拉到了肩头。
屋外伏燕推开门走进来,隔着扇屏风说:“宫里的马车到了。”
容妃生怕他不来,连马车都给安排好了。
“你留在府里,看着王妃。”吩咐完,他转身,像阵风走了出去。
李敏只等他走远了,再睁开眼,看着像瓜蒂一样交结的蚊帐,回想起了自己第一天来到这个世界时的情景。
或许是许久没有想了,这样一想,挺怀念的,怀念那个像是与世隔绝的现代的日子。
念夏蹑手蹑脚进来的时候,看见她这个表情,被吓一跳的感觉。
“大少奶奶独家挚爱,总裁的蜜恋甜妻全文阅读。大少奶奶——”
李敏转过头:“你叫了我?”
念夏想说,她刚才叫了她十遍,她好像才如梦初醒。
“大少奶奶是不是想睡?奴婢听人说,怀了孩子的人,很喜欢贪睡。”
李敏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自己刚刚确实是出神了。让对方扶了自己起身,拿出了朱公公托人带来的口信,淑妃是想请她给朱汶复查。意思很显然,是想让她和淑妃以及大皇子都见见面。
可能是都听说皇后派人与她接触的消息,于是,这些人都犯了急的样子,生怕她被谁拉逻了。
要说的话,得佩服那个八爷,现在这个时候,反而是沉得住气了,没有跟着任何人急。
说曹操曹操就到,她想错了,八爷让人来了。
来的人是小李子,这个小叛徒赖在了她家门口不走,说是非要见到她一面死了才能甘心。
“让他进来吧。”李敏道。
念夏气到嘴都歪了的说:“大少奶奶,你要是不好赶人,奴婢帮你赶!”
这个不知死活的,难道不知道她们家小姐最痛恨叛徒。
“他是听他主子做事的,听听他主子想做什么不是挺好。”李敏说着打发自己的小丫鬟把人带进来。
听见她这样说,念夏当即没了声音。主子所想的,哪里是她这个小丫鬟能考虑到了。
李敏是想,到底这个突然间四面八方都想抢她李大夫的消息有些唐突,究竟是何原因,或许从那个殷勤的八爷口里能探知到一二。终归这个八爷,每次都给她及时送来消息是不假。
门口,念夏走出来,刀子目刮在了在门口跪着的小李子脑袋上:“进来吧。进去你该感恩戴德了。不是每个主子都像二姑娘那样心胸宽广的,连你这种人都能容得下。”
小李子听到她这话并没有和她置气,规规矩矩地在地上磕了三个脑袋,起身,说:“奴才这就进去面见王妃。”
念夏瞧他样子,压根儿也不像是真心来赎罪的,直在他背后唾了口。
小李子是不管念夏怎么说,但是,在念夏来叫他进去时,心里跳了一跳的。想自己主子那番话真没有错。李敏真让他进去见人了。
说起来,之前,他刚跟着自己的主子与十一爷、九爷等人,到了京师的西门口,送三爷的车队离开。
昨天入宫面圣,今日到了时辰,朱璃率领马车按时离开京师,去完成圣旨颁布的使命。至于昨天到了宫里,皇帝和三皇子说了什么,没人去打听,毕竟大致都可以猜到,皇帝无非是叮嘱儿子出外办事的时候,因为代表的是皇上和朝廷,自己又贵为皇子,必须身体力行,亲力亲为,事事小心,不要污了皇帝朝廷的面子。
反正大伙儿看着老三今早出发的面孔,脸带严肃,八成是昨天进宫时被皇帝又刮了一顿的样子。
老九抽了抽鼻子。
京师南门的风很冷。老三这一出发,是赶着京师出门的路没有被大雪封住的时候走,去到半路,没有结冰的河段,还得马车转为船运能快些。南方是很少下雪,有些地方冬天都不下雪,但是,比北方据说也暖和不了多少。
现在这个寒气,大家都可以亲身感受到了。
来送老三的人,寥寥无几英灵君王全文阅读。因为老三不喜欢被皇帝看到自己不严谨的作风,不和官场上任何官员拉结关系称兄道弟,导致到,没有官员过来给老三送行。只有他们几个弟弟,由老八带着过来了。
大皇子说身子抱恙,不能出门,所以无法亲自来送行。
东宫的太子,终于有了表示,让人抱了件上等狐皮制作的大裘,送来给老三,太子的使者在冷风一边颤抖一边转述太子的话,说的是,太子不能亲自来送行,包括上次不能亲自赴酒宴给老三饯行,都是因为要避嫌,毕竟老三出这趟差事,都是他给皇帝提的建议。
众兄弟听着一阵唏嘘。原来都是太子做的!
朱琪在冷风中抓着那把桃花扇子在手指间玩弄,听太子自己承认是自己做了以后,眼角瞄了瞄自己身旁的八哥。
八爷朱济那张白净漂亮的脸在嗖嗖的冷风中显出一丝肃穆的表情来,但是,嘴角略勾的那丝温沉并没有变。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她的八哥,早知道这事儿是太子做的了。
朱璃听完太子的使臣说完话,声音在寒风中不免带了嘶哑,道:“这些臣弟都知道,麻烦转告给太子,让太子殿下不需要顾虑,本王定是会尽心尽力做好朝廷的差事。不管谁来说,本王当以完成圣旨为使命。”
老九在一旁,猛然打了个喷嚏。这喷嚏直冲着太子的使者。对方于是差点儿被老九的喷嚏吹倒在了地上。应说,三爷这话太冷了。貌似一点都没有把太子当回事似的。一不像是埋怨太子让他做了这份苦差事,这个本是好事,可是,另一方面,朱璃根本不认同,太子现在和他说这些话,本意是想借这份差事让他在皇帝面前有所表现可以升官发财≤之,这事儿和太子毫无关系。
三爷从来是这个样子的。
朱琪手指把扇子头插到了自己腰间的玉带里,推了一把使者,说:“你三爷要走了,别碍着三爷的路,三爷说什么话,你回头和你主子说就好了。太子和三爷那是什么感情,用得着猜忌吗?”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真是了解老三的太子,怎会因老三惯来的作风被老三这两句话惹恼了。使者恍然大悟的样子,急急忙忙回头向十一爷谢恩,退到了一边。
老三要走之前,是看了十二一眼。后者朱佑向自己三哥用力点了点头。之后,朱璃没有一点留恋的,掉回头,发布命令: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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