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昂说起了真正的顾虑,更怕找到人的时候,迟了。
自己主子的脾气是怎样的,到底是在军营里和朱隶从小一块滚到大的兄弟,魏子昂在听到公孙良生这样一说,心头才一惊,想起这回事儿。想当初,朱隶的爱马被流沙吞灭的时候,朱隶大发雷霆,命令全军火力全开,直把那些东胡人赶尽杀绝,急追八百里远。
可以说,护国公的部队能所向无敌,与主子这样可怕的脾气也是有点关系的。
朱隶,最在乎自己身边的人,像他弟弟受伤的事传到朱隶耳朵里,朱隶一样是挂心非常。
重人情的护国公,更令人敬畏。
可是,一旦朱隶发疯起来,真不是有天下有谁能抵得住的。这个事,与护国公打仗的东胡人最清楚不过的。是怕护国公带兵打仗,但是最怕护国公发疯,这样的传言,早在东胡人里传开了。
“王爷呢?”魏子昂拉住马儿,没有下马,与许飞云对上眼。
许飞云长话短说:“我要去追王爷。你来的正好,魏将军,公孙先生应该与魏将军说过了。这里由魏将军指挥比较好。”
魏子昂经他这话,望到了东西两侧的乱局,二话不说,对身边两个护卫官道:“你们到东面,制止他们,三爷要走的话,让三爷走战斗飞鹰最新章节。”
抓了朱璃肯定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毫无用处,而且,还会给自己添麻烦。
最重要的是,抓东胡人。
魏子昂亲自驾马,直奔西边的乱局。西边的厮杀声,一路响着。
许飞云拉住一匹没有人骑的马,跃上马鞍,同时从怀里掏出一只玉瓶子,扔给了身边的徒弟:“你留在这儿,不要动气。为师见到你师兄之后,会让你师兄来找你。”
“师傅。”兰燕接住他扔来的药瓶,刚要再说话,被许飞云一个凌厉的眼神一射,哑了声音。
“留着条命,以后才能更好的效忠主子,报效主子。大少奶奶,绝对不急于你这一时的表现。何况,大少奶奶现在有王爷护着。”许飞云与徒弟说完这段语重心长的话,一甩缰绳,马蹄急策,是伴随那带路的老鹰,一路去追朱隶了。
许飞云刚走不久,远处传来声音:
“三爷!”
“三哥!”
郭子达和十爷,在听到护国公正规部队的号角声之后,根本不敢在黑风谷继续恋战,赶紧带人到这后山里找朱璃准备撤退了。
听见接应的声音,刚好趁着敌方攻线忽然放松的间隙。马维和朱璃同时跳上来身边的马,带着李莹,回头去和郭子达的部队汇合。
兰燕竖起耳朵,能听见自己人的部队,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应该是从后山开始进攻黑风谷了。想必这次,必定能一举清除这群亡命之徒的余孽。
只是,需要付出的代价呢?
地上鲜红的血迹,很快的,被大雪覆盖。夜幕降临的一刻,万物天地,像是进入了静寂。
刮了几天几夜的北风,似乎在今晚上,有一些宁静了下来。
曾经有人说,北边的风,是和守护北方的护国公,息息相连的。没有比北风,能更体恤护国公了。或许老百姓的传言是夸张了些,可是,没有基础,何来谣言?所以,事实上,护国公利用天气,制约东胡人屡战屡胜的光辉事迹,是有过不少的。
现在谷中转好的天气,犹如护国公身边的谋士所料。
军队入谷,铲除土匪余孽。护国公的指挥营,除了前线带队攻打的一线军官,却俨然都没有入谷。
公孙良生在督军前线部队进入黑风谷以后,接着回到了黑风谷后面黑镖旗的领地。这里,才是护国公的地盘。
黑风谷拿下以后,有许多事情需要做,不过,按照护国公身边一群谋士的商议,黑风谷并不需要驻军。因为,只有那群亡命之徒,会稀罕这个天气极端恶劣的地方作为避风港。其余的,比如万历爷、东胡人,对这个地方,其实都毫不留恋。
护国公不是说放弃黑风谷,只要在黑风谷几个要道设卡就可以了,进入黑风谷这个不毛之地驻军则不需要。
倒是拿下黑风谷之后,黑风谷里面,龙胜保那些人数十年来靠抢夺积累下来的大笔金银财富,可以拿回来充当护国公军费了。这个,也是护国公攻打黑风谷的目的之一。
最受益的,恐怕要数老家本来就在黑风谷附近的百姓们,他们,终于可以回到自己的故乡继续安家乐业。这才是护国公攻打黑风谷的真正目的,得民心。
恐怕只会衬的皇帝懦弱,或是皇帝心思歹毒,万历爷一定是不乐于见到这个结果的。或许,不到两日,万历爷会下达御旨,说是重赏护国公清剿土匪的行动次女全文阅读。继续欺瞒天下说,护国公此举都是因为他万历爷颁布的命令,天下百姓其实该感激他万历爷。
黑镖旗驻军地里的指挥帐篷里,谋士们与军官们,只要想到这个结果,都会心里实在的不爽一把。事都是他们主子做的,结果,功劳全都是皇帝的。
这种为皇帝做嫁衣的事,做了不知道多少年了,皇帝懂得感激是好,但是,万历爷压根视他们主子为眼中钉,不止不会感谢他们主子,还对他们主子赶尽杀绝。这样忍气吞声的日子,实在是够了。他们不是朱隶,都替朱隶不值。
公孙良生掀开帐幕走进指挥帐时,一群人都站了起来,喊:“公孙先生!”
口气里,都有敬意在。
公孙良生缓慢的目光,掠过账中一圈人,说:“辛苦各位了。前面军队进入黑风谷之后,有许多工作,尚需依仗各位。”
话刚落地,众人一脸表情严肃时,帐外营地门口,突然传来一声:“王爷回来了!”
一群人急忙先后出帐迎接。
迎着疾风,策马过来的黑色汗血宝马,吐着白烟似的气体,可见其一路狂奔的速度。前面士兵把营地的大门打开的刹那,汗血黑马,犹如雷电急闪而过,穿过了大门,在营地中间的空地急勒住马蹄。
所有人只听马如牛似的喘息声。
后面几丈多远,朱理骑的白马才追了上来,更不要说,其他骑的不是什么汗血宝马的侍卫了,只怕追的够呛。
“王爷——”公孙良生站在众人之前,刚喊一声。
马蹄溅起的尘埃落地,那披着金色的像要跃出水面的麒麟黑袍的男子,一双睥睨天下万物的黑眸,俯视底下众人。
众人接到男子的眼神时,不由心头都一凛:主子心情很不好。
其实只要看朱隶一个人急着先策马进了军营,都知道必定出不好的事了。
公孙良生扫到了朱隶怀里用袍子裹着的人影,书生气的眉宇深深一皱,几乎快拧出水来:最糟糕的事儿,果然是发生了吗?
后面站在人群里一块儿眺首张望的徐掌柜,一样发现了谁,拨开前面围观的人群跑了出来,失声喊:“二小姐——”
朱隶抱着人从马上下来,不由分说,对公孙良生说:“你随我来。”
公孙良生点头。
朱隶抱人在前面,其余在场的人,已经都察觉发生了什么事,纷纷让开了一条通道。
那是他们的王妃吗?他们主子最重视的女子?
这里很多人,都从来没有见过李敏,听到的东西,肯定不如自己亲眼看到的东西可靠。护国公身边的人,都属于务实居多,不喜欢胡乱猜测。可是,如今,只看朱隶抱着人的那个紧张和小心翼翼的姿态,都可以看出,他们的主子,的确是很在乎这个王妃的。
可惜,不知道是长什么样子,眼看,主子连他们王妃的脸都有意遮盖。
朱隶是不想他人随意窥视她的样子,她如今那幅苍白的样子,想必她自己肯定也不想随便被人见到。
他知道,她和他一样,都是那样的好强,不喜欢被人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
可能正因为如此,当她在他面前突然上演倒下的一幕时,他忽然恍然:他和她,是不是,都过于好强了?
以这种逃亡的方式离开京师,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婚情告急,总裁步步逼婚!。他已经,很努力地想把损伤减少到最小。可是,皇帝始终不肯放人,不会放他走,更不会放她走,最终只能是强行离开。这是她的命,她李敏嫁给他朱隶以后必定要走的命运,因为,她是护国公夫人,皇帝眼中钉的老婆。从他作为她老公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和她说了。
她说,她知道,也认这个命。
他朱隶何能何德,能娶到一个愿意与他共命运的女子。本来,以她美丽的风姿,以她璀璨的才华,根本不需要跟着他劳累奔波,过上平凡但是平安的日子不是不可以的。可是,她说了她愿意。
是他,一直把她抓在了手里。
踏进帐篷里,把人放在了帐篷里架设的暖榻上。他伸手,掀开刚才帮她裹着头抵挡寒风的袍子,拂开披落在她脸上的头发。他的动作,既温柔,又细致,在其余人眼里,都有种感觉不可思议。
谁不知道,军营里出来的汉子都是老粗。更何况,护国公真正的脾气,军营里的人,恐怕比外面的人更清楚。
“敏儿,能听见我说话吗?”他贴在她耳畔上说。
一会儿过去,没有声音回应,连眼睫毛眨一下都没有。
他握着她的手,全冰凉的,好像死人一样。就好像他那会儿刚抱起她时被她全身冰冷的温度给吓到一样。只有在感觉到她鼻孔里微弱的呼吸时,他心里才仿佛感觉自己的心跳和她一起还活在这个世上。
现在,他心里突然又极度的恐慌,不能确定起来。他揉着她冰凉的手,意图让她有些暖和起来。
帐篷里,除了进来帮手的公孙良生与徐掌柜,并没有其他人。
公孙良生脸色严峻,先是下了禁令,从此刻开始严格封锁所有消息。朱理追着自己大哥跑进军营里,从白马上跳下来之后直奔这里,一样被抵挡在了门口。
徐掌柜忧愁地看着躺在床上的李敏:“王爷,二小姐是怎么了?哪儿受伤了吗?”
在他们看来,李敏身上并没有外伤的痕迹。
没有外伤,现在人却陷入昏迷,怎么看,都不太像是好现象。如果是外伤,赶紧处理外伤就是了,不明原因的病,只能让人连大夫都会感到更加棘手。
朱隶没有喊军中的军医过来,知道军医不擅长不是外伤的病症,再有有公孙良生在这儿。公孙良生在病人细小的皓腕上,诊了脉,紧皱的眉头没有松开。
“如何?”朱隶声音沙哑地问。
“王爷。王妃的脉很虚弱。”
“本王知道。”
“恐怕是劳累过度,再受到了风寒,全身属于阳脱的症状。”
阳脱?
“阳脱是凶症,如今最重要的是,让王妃的身子保持温暖,参汤进补,但是,王妃身子有孕,进补过多,又对胎儿不好。而且,现在,貌似还有一些滑胎的迹象。”
意思,朱隶听明白了,大人和孩子,有可能都不保。
“一旦滑胎——”
“是的,王爷。”公孙良生严肃地点了点头,“滑胎对于王妃的身子绝对是雪上加霜。当然,如果,硬是要薄如果滑胎的胎儿,对王妃也没有好处。”
“不管怎样,先把王妃的身子薄超级细菌分身。”朱隶对这话是不假思索。
徐掌柜听着他们说话,突然间心里一动,天下,可是少有说先保女人再保孩子的男人。谁让男人可以娶很多女人,女人缺一个不要紧,儿子传宗接代,才是要命的。
可以说,李敏嫁了个,天下少有的拥有权势富贵却依然这样说的好男人。
“王爷同意的话,属下要给王妃用针。”公孙良生请示。
朱隶点头。
徐掌柜赶快转身去煲参汤。
夜幕降临之后,黑风谷的战事告一段落。带了一大批俘虏回营的魏子昂,是与孟浩明等人汇合,回到军营里,听说了这个不怎么好的消息。
一群人,聚集在指挥官的帐篷里。
“早知道,该把人先带走——”孟浩明后悔地说。
许飞云回头扫他一眼,没有说话,眼睛略带了些深思,望着不远处,在朱隶帐篷外趴着的金毛。
军营外围,一路追着他们而来的,还有那群狼山上以狼王为首的狼。这些狼,好像第一次有了人气,对一个人粘成这样,换做是任何人,看了都无法置信。
朱理更是愁眉苦脸的,对着给他送晚饭过来的伏燕说:“不吃。我又不是残废受伤,什么事都没有,你去照顾兰燕。”
血气方刚的少年,只认为自己无缘无故地拖后腿,可气死了。
“二少爷。”伏燕劝说着,“大少爷肯定是先去接你,再来接大少奶奶。”
“是,因为我年纪小,我娘担心,是不是?可是,大嫂是一介弱女子,而且,怀着大哥的孩子。”
“二少爷这样想就错了。”许飞云不得不回头,解释一句,“本来,不需要王爷亲自到,我们可以带王妃走的。只是——”
只是,如果李敏被他们带走的话,本来埋伏在黑风谷里的内应,以及马上护国公要攻打黑风谷的迹象,会全部曝光,哪有今日的全面大胜。像黑风谷里那些潜伏已久的人员,受伤肯定最深。
“大少奶奶清楚这点,所以根本对我们的安排没有任何一句怨言。”孟浩明接着许飞云的话说,轻轻地叹了口气。
跟了李敏一段日子,对这个女主子,非要用一句话形容,那就是,冷静的堪比神人。
可是,神人,也有突然倒下的时候,只能说李敏本来就是个平凡的女人。是他们疏忽了。
“如今心里面最悔恨的人应该是王爷。”许飞云皱起了双眉,“我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等了。”
“等?”朱理像是惊叫一声。
“军营里,公孙先生的医术,是最好的。”许飞云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人敢说不对,“当年王爷的腿伤连公孙先生都治不好时,只能回京寻找大夫。当然,当时,王爷和公孙先生心里都没有绝对的把握。”
可以见的,其实,公孙良生的医术,放在皇宫里,都可以和那群身披太医官袍的老头子比一比了。
“能遇到王妃,公孙先生在私下时,都说这是王爷这辈子最幸运的事。公孙先生说的话,可以理解为,如果没有遇到王妃,可能王爷这腿不仅别想好,可能都别想有的治了。”
朱理和其他人,都明白许飞云这话的意思,如果说这个世界上,一个病人什么大夫都看不好的时候,几乎绝望的时候,好歹有李敏在星空天路。但是,李敏自己一病的话,那就什么都没有了。
李大夫,是最后一棵救命稻草,可是李大夫可能自己都没有想到,自己一旦出事,救命稻草上哪里找?
等,只能等,多么无奈的一个字。
朱理感觉自己都能被这个字逼疯了。更不用去想自己大哥的心情了。孟浩明是想到那个时候,春梅出事的时候,他心里无比的镇静,原来是因为还有李大夫在的缘故。潜意识里,固然接触不多,他已经对李大夫堪比神技的医术,信赖无比。
许飞云低头,一声叹息:算错了☆算错的地方,在于他们即使信任李敏的医术,却也低估了李敏出事所能造成的风险。
现在变成了最糟糕的一个局面,李敏一倒,那个男人的心跟着先倒了。
安静的北风,在营地里绕着圈子,好像,也在安慰此时此刻那个被叫做北方夜叉的男人的心情。
扎了针,喂了参汤,病人依旧不见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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