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房门后面的喜婆,耳朵贴在门板上把外面人的话听的一清二楚,这下子,傻了眼。床上坐着的那个穿新娘服戴红盖头的丫鬟,已经着急地在脱身上的喜服。天,如果等外面的人进来,发现她假冒新娘子,她岂不是全身皮都得被魏家人抽脱了。
“你,你,你脱什么?!”喜婆回头发现,急急奔到床边,和在脱喜服的丫鬟争执着。
屋门在这个时候,被魏子昂一踢,门后面架着的门闩根本不堪一击,直接裂成了几半。屋里的两个女人,慌然间抱在了一起辰断山河。
魏老率先走进屋内,一双咄咄逼人的目光,直射到床上坐着的穿着新娘服的丫鬟脸上。
假新娘子周身哆嗦,打摆。
喜娘跪了下来,目光望到人群后面站着的林氏时,连忙低下脑袋。
“奉公伯,她是伯夫人的表侄女林姑娘吗?”魏老问。
朱庆民肯定不敢撒谎,摇头:“不是。”
这一句话,大家进屋里后亲眼看到的一切,无不都是在证实江嬷嬷的话反而是真的。
“林姑娘呢?”魏子昂气冲冲地审问跪在地上的喜婆。
喜婆磕着脑袋,泣不成声:“奴婢,奴婢这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说不知道?你不是陪新娘子的人吗?新娘子到了哪里去,你都不知道!”
“奴婢没有一句谎言,真的是不知道。奴婢今早上拉肚子,去了趟茅房,可能时间比较久,回到屋里,发现林姑娘不见了。”
“既然林姑娘不见,为何不汇报?”
“奴婢是要和主子说的,这不是赶紧要让人到奉公伯府里告诉夫人。”
“那么,这个坐在床上穿着新娘子喜服的人是谁?”
“是,是这个丫鬟,她,她想把林姑娘留下来的喜服洗一洗——”喜婆到这个时候吸了口气。好在刚才那个小丫鬟把身上的喜服几乎都扒了下来。
小丫鬟跪在地上,抱着那身喜服,磕磕巴巴地说:“是,奴婢是看着喜服脏了,想帮新娘子洗一洗。”
“新娘子都不见了,你们只想着洗衣服,没有想到去找新娘子?”
魏家人审问这对奴才时,是越审越觉得好笑,对方每一句话回答都是破绽百出,不合逻辑。
可偏偏这对奴才,死活认定了自己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说新娘子是在魏府里弄丢了确信无疑。
魏老猛然拂袖,怒发冲冠:“来人!把这两个满口胡言的人拖到院子里,给老夫打!打到她们愿意吐实为止!”
林氏心头一惊,只怕这两人终究挨不住打招供了,因此冲了出来,拦住道:“魏老爷子,哪有这样的道理!明明,我们家姑娘是在你们府里弄丢了,是你们魏府没有尽到保护我们家姑娘的责任,让我们家姑娘遭劫!你们现在反而诬赖到我们奉公伯府的头上,是什么意思?!”
听见林氏这样一说,喜婆和代嫁的丫头,马上改了口风,道:“是的,林姑娘是被人劫走的!肯定是的,否则,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在魏府里不见呢?”
“你说什么!说我们魏府里弄丢了人?怎么不说你们家姑娘贪生怕死,自己跑了呢?”魏子昂气的跳脚。
“我们家姑娘怎么可能贪生怕死,要是真的贪生怕死,就不会昨天听到说四少爷病情恶化,当着全城百姓的面,赶着到你们魏府给四少爷冲喜了?!”林氏站在了魏老爷子面前嚷道。
那口唾沫,直喷到魏老爷子的脸上。
朱庆民看得在一旁心惊肉跳。林氏没有别的本事行,但是,闹起来的本事,确实是在自家府里,每次都是让他害怕的。
魏老的手掌心,抹到自己脸上那些唾沫,一脸子的震惊。想他魏老,无论在军中,在北燕,都算是备受尊敬的一个人物了,竟然今日被一个无理的泼妇骂街进击的大内密探全文阅读。
魏家的几兄弟一样气的鸡飞狗跳。
这时候,一个声音,静悄悄地在门口响了起来:“老爷子,报官吧。”
闻声,众人望过去,曾氏从屋门口走了进来,在魏老爷子面前,轻盈自如地福了福身:“老爷子,既然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报官,让青天大老爷,给我们魏府以及奉公伯府,做个公正是非的判决。相信这样做,奉公伯府的老爷夫人,以及全城百姓,都能服气了。”
言外之意,哪怕到时候林氏想着怎样无赖,有城里所有百姓盯着,肯定也不敢再乱来。
魏老缓慢的目光,审视过大儿媳妇的脸,再到退到后面去的江嬷嬷头上,心里很清楚,今早上江嬷嬷突然来这一招都是受谁指使的了。
或许,自己家儿媳妇因为昨儿被责骂心里头不高兴,所以做出了今早上的举动来。但是,儿媳妇肯定没有理由自己把林姑娘藏起来的。反而看着林氏这种表情动作,无疑都显现出林氏有鬼。
曾氏提出的报官,不能说不可取。
魏家几兄弟考虑之后,也这么认为。毕竟,哪怕今天他们把林氏赶出门,林氏有可能在外面胡说八道,把这事儿的脏水全泼到他们魏府头上。到底,报官最保险,让衙门判他们魏府清白,这件事,才能有个完美的结局。
林氏在曾氏走出来时,已经哆嗦了下唇,既是气愤,又是焦急。
看来,曾氏是把她恨上了。
“如何,奉公伯和伯夫人,我那大儿媳妇说的,报官,让官爷来给我们两家评个理,最好,当然是能把林姑娘找回来,还所有人一个清白公道。”魏老对朱庆民夫妇说。
朱庆民这一刻,可能心里面已经察觉到都是林氏惹出来的祸端了,一时谨慎了起来,不敢答应。毕竟,要是真是林氏做出来的事,衙门插入以后,查出了真相来,他们奉公伯府的面要在北燕丢光的了。
“怎么?莫非,奉公伯与伯夫人,有什么要顾虑的地方?林姑娘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或是奉公伯府有什么难言之隐,导致,不想让任何人知道林姑娘失踪了?”魏老的眼珠子眯着。
朱庆民心头打了个颤抖,如今骑虎难下,如果他们不答应,不是更证实了这事儿都是他们自己家做的,他们心里有鬼。
林氏冷哼出一声,道:“老爷子这话说的好,其实,大少奶奶说的,正是我们家老爷和妾身想说的,既然魏府死不承认是自己把我们家贵重的女儿弄丢了,我们只好向衙门求助了。魏府是人多势众,可也不能倚强欺弱,以后,谁敢再嫁你们家老四?”
轰!
魏府一众人,脸膛燃烧熊熊的怒火。
魏老伸出手臂,拦住自己那一群儿子,冰冷的声音,道:“让他们走!”
林氏转过身,当着曾氏的面扭了扭屁股,走了出去。朱庆民额头都是热汗,是像只老鼠一样灰溜溜地逃了出去。
夫妇两人坐上车,回到了奉公伯府。进了自己家房里,林氏刚才在人家家里嚣张的气势全没了,瘫软在了椅子里手脚发抖。
朱庆民看见她这个样,冲她发起了脾气:“你究竟做了些什么糊涂事!现在好了,所有人都知道了,全城的人都要知道了,都要看我们府里的笑话了!”
“你气什么?”林氏吃了口水,淡定地说,“不就报官吗?报官了又能怎么样?你放心,你不说,我不说,我底下知情就几个人,改明儿我都让他们变成了哑巴,天下,还有谁知道?”
“你表侄女呢?”
“我表侄女,只要永远躲在山里不出来,谁知道畅歌逍遥!”
林氏气定神闲。
朱庆民听见她说最重要的当事人已经被送出城了,心里那口气,好像缓了一
“不要怕,老爷。”林氏如此有自信,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边说的林氏,嘴角勾起诡异的弧度,靠在朱庆民耳边小声说,“老爷,知不知道为什么妾身不怕?”
“为什么?”朱庆民心里其实也很奇怪,林氏哪来这么大的骨气,居然敢在魏府最后说出那样的话来,让魏府一帮人想把她杀了的心都有了。
林氏虽然算不上个胆小鬼,但也不见得有英勇无畏的精神。
“嘿嘿,老爷,你这不可能不知道。你忘了你昨天夸我的时候,我怎么和你说的吗?”林氏的手指在朱庆民肩头上画圈圈。
朱庆民回想起与她昨晚上的对话,对了,她表现的出人意料的谦虚,倘若是往常的话,早就得意得像公鸡一样,哪里会如此低声下气地说这都不是自己的功劳。
“你说了,你说过——靖王妃?!”朱庆民眼睛突然一亮。
“对的。老爷,这个事,是靖王妃建议妾身做的。老爷,倘若这事儿东窗事发,妾身说出靖王妃,你说,是谁要丢脸呢?”林氏流露出了狡猾的笑颜。
朱庆民听着点头。
那还用说吗?肯定是丢了靖王妃的脸,而尤氏是护国公的母亲。护国公能让自己母亲丢脸吗?难怪林氏如此有底气了。因为这个事倘若调查到最后,把尤氏弄了出来,魏府只要想到是自己主子的母亲,肯定是收手。到最后,还不是他们奉公伯府赢了,而魏府只能吃了这个莫大的哑巴亏。
没过多久,说是昨晚嫁到魏府冲喜的新娘子在魏府里丢了的消息,传得全城风雨。新娘子丢了一回事,倒是后面大家听说到,因为这个事,魏府与奉公伯府扛上了,两家人决定报官断清白。
对此,可谓是众说纷纭,连那茶楼里的说书先生,都不知道怎么把这个故事往下编。想冲喜,本来是件义举,是件好事,结果,到头来没过一个晚上,好事变成了荒唐事儿。
这事儿,还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说到燕都里百姓要报官的话,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到都督府报官,都督大人吕博瑞,在燕都里相当于京师里的顺天府府尹,是朝廷委任的正式父母官官员。另一个,当然是到护国公的军部了。
一般来说,燕都的百姓,都是情愿去护国公军部,也不会到都督府。因为谁不知道,都督府没有实权,哪怕判了案子,执行方面也没有能力。可现今这个案子,非同小可。考虑到,一方面,魏家是护国公的忠臣,而奉公伯府是护国公的亲戚。如果报到军部,由护国公来判这个案子的话,那护着哪一方都有偏袒之疑。
魏老考虑到最后,不想让主子犯难,决定,把案子报到了都督府。
本来门可罗雀,没人上门的都督府,一下子,因为这个案子而变成了全城瞩目的焦
吕博瑞坐在衙门的办公椅上,半天不出声。
师爷站在他旁边,琢磨着说:“这里头,还不知道,护国公有没有插手?”
意即,这个案子,不知道是不是朱隶的人,使出来的诡计,有意想害他们都督府的。
【173】神仙不一定是好事
“据闻,东胡人没有成功可以把呼延毒带回去。”师爷谨慎地把从外面打听到的消息加以汇报。
吕博瑞叹一声气。他这个活不好做。导致他离京的时候,一帮京中好友为他饯行的时候,都几乎咬定了,他和他的家人,不一定都能从北燕全身而退。都说护国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但是吕博瑞知道,哪怕护国公不对他动手,万历爷那边如果迟迟不见到他能做出点功绩来,一定会发难。
夹在这两个手控大权的帝王之间,犹如稻草一般,随时都可能被阵风无力地刮落。之前的那任都督府,最终下场凄凉,说是被皇帝召回了京师,但是,为了平复天下百姓的心,不也是最终被万历爷暗地里赐了杯毒酒。
没有人,看好任何到都督府任职的官员。恐怕,他吕博瑞,能不能活过这个冬天都成问题。
师爷听他叹气声,可以想他心中所忧,说:“大人,其实,等等的话——”
“等?”吕博瑞似乎不明白他意思。
“大人,刚到北燕任职,还有些时间和借口,可以来拖延时日,而不像前任都督。实际上,我想,前任都督,应该是也想等的。只是,皇上等不及东皇太一全文阅读。但是,皇上年纪有了,不像护国公。”
吕博瑞心头猛跳了一下,接着拍了下桌子,脸膛通红地说:“不要胡言乱语!本官是皇上的臣子,当然是对朝廷和皇上忠心耿耿,哪怕到了北燕履职,但终究都是皇上的人。”
“是的,大人,大人此话一点错都没有。是小人考虑欠缺了。毕竟连京师里的傅大人,承受了护国公那么大的恩惠都不惜反面。”
师爷这句话,让吕博瑞想起了那个意图讨好皇帝的傅仲平,最终傅仲平落得了个什么后果?没有一点好处。损兵折将不说,傅仲平现今在自己提督府里闭门思过,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复出。再看看,北燕的形势,虽然他刚来北燕不久,却能感觉到这片经常被隆冬关顾的大地里,充满了一股兴致勃发的潜力,足以让人生畏。
或许,正是因为这点缘故,导致,无论皇帝,或是东胡人的可汗,无论如何想的第一点,都是想无论如何拔除掉护国公这颗眼中钉,为此皇帝不惜借助与东胡联手除去忠臣。
吕博瑞的眸子里,蓦然闪过一抹狠戾的光色。
“此案,本官定然是要接过来的。”吕博瑞起身,负手踱了两步,神色沉重地道。
“那是,如果大人不接这个案子,有违大人履职的义务,传到京师中的话,定是会让朝廷里的官员抓住把柄向皇上状告大人。”
“这些,都是本官必须考虑的,想必皇上听到本官接了这个举足轻重可以影响到燕都民望的案子,都会有所指示。”
眼下,他们或许该等京师里的动静再说。
只是吕博瑞或许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消息传到京师的时候,京师里的人,注意点却完全不在这两家人身上。
冬天福禄宫里的那棵老梅树,听说居然花开的宛如盛宴,把宫里诸多人都惊到了。
九公主,由于容妃的离开,只好被抱到了皇后的宫里继续养了。众人想着,莫非,这个宫里的势头,又飞回到了东宫。
眼看,本来皇宫里三足鼎立的形势,容妃一倒,只余下咸鱼翻身的淑贵妃和皇后娘娘了。但是,也奇怪,自从把大皇子弄回来以后,淑贵妃,貌似,也不怎么见大皇子的样子。让众人都快以为,这个大皇子能回宫,其实和淑贵妃毫无关系,不过是某人借助淑贵妃表演的一场戏码罢了。
为此春秀宫的那位主子,早上坐在抱厦里看着九公主和奶娘耍玩时,吃的那口茶呛到了喉咙里头,不禁咳嗽两声。
那个九公主俨然也是个喜欢见风使舵的小主子,一反之前在容妃宫里大哭大闹犹如劣迹斑斑顽童的形象,居然在听见皇后咳嗽时,转回小脑袋瓜子,咬着牙牙学语不是很清晰的字眼,奶声奶气地问:“皇后娘娘是不是病了?”
“小祖宗这是关心本宫吗?”皇后慈祥地对九公主笑着。
九公主在铺着厚重的羊毛地毯的地炕上爬着,爬到了皇后的膝盖头上,小手揪了揪皇后身上那绣着牡丹的漂亮花褙子,小鼻子犹如猪鼻子在皇后衣服上拱了拱,好像皇上身上有什么东西很好闻一样。
皇后伸出的手,在九公主的小脑袋上轻轻地抚摸着。
姑姑迈过门槛进来后,见到这一幕低下头,轻声禀道:“吴修容来了。”
皇后松开了抚摸九公主脑袋的手,把九公主抓住自己衣服的小手掰开,交给了奶娘抱着,说:“让吴修容进来吧。”
吴修容是九公主的亲生母亲,按照宫里的惯例,吴修容如果相见自己的亲生女儿,除非皇帝给九公主安排的养母可以同意。实际上,宫里面多的是,不喜欢养子养女见自己亲生母亲的嫔妃重生在六零全文阅读。
因此吴修容后来,是感到自己非常的庆幸。若是女儿真送给了容妃,容妃不一定肯让她继续见女儿了,可是,送到皇后娘娘这里完全不一样。皇后如今是六宫之主了,根本没有必要阻挡她和九公主见面对她进行刁难。
踏进皇后的吴修容,在皇后面前跪下来感激地磕头。
皇后道:“起来吧,给吴修容搬张椅子。”
吴修容诚惶诚恐地谢恩后爬了起来,眼珠子在屋里圆溜溜地滚着,像是在寻找九公主的身影。
皇后捧着茶盅,揭了下茶盖:“九公主在隔壁,等会儿,你可以过去看她。”
“臣妾万分感激皇后娘娘。”
“感激本宫干嘛?你是九公主的生母,当然是要和九公主亲近的。”
皇后娘娘果然是个气量大度的女子,作为国母再合适不过。吴修容再次叩恩。
“对了。”皇后忽然放下了手里的茶盅,道,“皇上上次到本宫这里来,说,生怕本宫年纪大了,如今因为太后身子抱恙,六宫里的事务,都只能由本宫来操劳,生怕本宫到时候不负重任,和太后一块病倒了,那就不好了。”
吴修容听见对方这话,脸色骤然一变,嘴上都支吾了起来:“那么,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听说你上回去了福禄宫?”
“是,前两天,皇上让臣妾去福禄宫服侍太后娘娘。”
太后的病情,前两日听说又有变</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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