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前方人群中传出异声,似乎是有人驾着马车疾驰而来,行人纷纷避让,然而当我想要挪步离开的时候,浑身却没有半分力气,而且只能感觉到一阵头晕眼花。
我扶着头,艰难的挪动步子,疾驰的马车越来越近,我却还没有挪开半分。那驾马的人一挥马鞭怒吼着:“快闪开。”
我看着渐渐逼近的马车和模糊的人影,再也抵不住疲累晕倒在马车前……
睡梦中,我感觉自己浑身酸痛难忍,小腿手臂疼的几乎痉挛,然而在这期间,总会有一双温暖有力的手掌轻捏着我的小腿,按摩着,以此来缓解我的疼痛。
待我醒来时,眼前模糊的摆设渐渐清晰,灰色的帷帐,矮窗处的光芒格外刺眼,炕桌上摆放着水壶和几只水杯,屋子里格外的安静,静的连屋外家禽觅食的声音都能听见。
我支撑起酸疼的身子,才发现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就连脑袋也是混沌一片,果然是昏睡太久的症状。掀开被子,发现身上穿的是粗布的亵衣,而且大小正合适,我扶着墙壁推开暖阁的门,环视了一下明间的摆设,炕首开灶置了口铁锅,西边的小炕上放了佛龛,南炕上垫子恭恭敬敬的,似乎这屋子里住的人很不一般。
推开门,才发现这个院子不过是个普通民居,四合院子,东屋门口挂着玉米棒子与大蒜,西屋这边倒是干干净净的,几只家禽在院子里巡逻着,看着我,时不时回过头来 ...
(看两眼。
东屋旁边的小屋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头出来一个不过二十出头的女子,她的模样周正,面含浅笑,见我站在门口,连忙过来扶着我到屋内坐下,倒水递到我手上。
“你是谁?这是哪里?”我看着她,终于问出了我心中的疑团,我记得我逃出了二贝勒府,在街上看到一辆马车朝我冲了过来,随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里是沈阳城外的葛家庄,奴才叫哈达齐。”她仔细打量着我,眼角眉梢都带着暖意,似乎在她的眼神里,我不是陌生人,而是一个熟识的人。
“哈达齐……”我默念着她的名字:“那我是怎么来这儿的,我昏睡了多久?”
“是我家爷在集市上看到姑娘昏倒了,所以带了过来。姑娘浑身是伤,身子又不济,到底姑娘遭遇了什么变故,才会如此啊。”她看着我,竟然是满眼的同情。
我苦笑着摇头,想到她还是没有告诉我是谁带我来这儿的,难道是住在这间屋子的主人?
“对了,你家是……”我一脸疑惑的看着她。她看着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随即起身背对着我,缓缓道:
“爷让奴才在这儿伺候着姑娘您,爷这几日都在城内,怕是得要几日才会过来。爷说了,姑娘您是爷的旧识,让您安心在这里养好身子,到时爷自会接您回家与家人团聚。”
哈达齐的话激起了我好奇心,我的旧识……我在这个时代还认识谁,与我交际深的人并不多,而且还在沈阳城内,到底会是谁呢……
哈达齐不再多说话,福身行礼后便快步出了暖阁,留下我一个人。
连日来,我旁敲侧击的问哈达齐这屋子的主人是谁,她总是闭口不答,若不是我身子依旧虚弱不堪,身上的伤口也还未好全,怕回去让多尔衮看了焦急,说不定我早就走掉了。
无功不受禄,我担不起这个人情。别人不欠我的,我也不能欠别人的,我还不起这个救命之恩的人情。
替我诊脉的大夫也是两日便来一次,多次从他嘴里打探这里的主人是谁,他也三缄其口,不肯透露半分,看来我是真的只能离开这里了。
夜幕降临后,我趁着哈达齐去休息后,便偷偷的开了房间的门,往院门口走去,小心翼翼的拉开门闩,轻拿轻放,以免吵醒了哈达齐,然而却在开门的瞬间,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身形笔直修长,面无表情的站着门口,居高临下的看着我,眉头微蹙,许久缓缓道:“你身子好全了?怎么不好生将养着,这大晚上是要去哪儿?”
我看着他冰冷的脸庞,心跳有些紊乱,直剌剌的看着他,半天没有开口。
第37章 真相
(面前的人负手进入院子里,身后的和吉里朝我微微行礼,我这才看清门外到路口,点着一路路灯。ww
“夜深露重,福晋身子还未好,还是进屋去歇着吧。”和吉里恭敬的说着,一直跟在我身后。我驻足,微转头看着和吉里:
“我不明白,这是什么地方?”
“福晋只管好生将养身子,这不该福晋管的事,福晋只当做不知道好了,往往知道的太多没有什么好处。”和吉里依旧一副恭敬的模样,然而这些话却让我心头一颤,不自觉的怕起来。
我受伤后狼狈逃窜,难免会让人怀疑,这皇太极救了我,自然是要问清为什么会受伤的,而且这三个月在哪里他也会问的,那么我该怎么说呢?
不能告诉阿敏努尔哈赤驾崩之日我在船上,那就更不能告诉皇太极我在船上的事,因为知道这件事的人,都活不久。我呆在原地,呼吸有些紊乱,我想逃,逃离皇太极的面前。
刚一转身,就看见哈达齐走了过来,朝我福身行礼:“姑娘不是一直问这屋子的主人嘛,如今来了,姑娘怎么却要走了呢?”
我一脸苦笑,该寻个怎样的由头搪塞过去,还要让皇太极信以为真,只是他救我时,我浑身是伤,而且还失踪了三个月,如果真的不实话实说,皇太极肯定会追查到底,若是到时阿敏乱说一通,我岂不是不死在阿敏的手上,也会死在皇太极手上,真是进退两难啊。
和吉里撩开门帘子出来,朝我甩袖行礼,恭敬道:“福晋,大汗请您进去,似乎有话要说。”微弱的灯光中,我看不清和吉里的表情,但是他恭敬的语气背后,却不是那么恭敬。
我清清嗓子,深吸一口气,该来的总归是要面对的,一味的退缩也不是办法,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期待皇太极不要问太多,不要知道的太详细才好。
屋内明间的南炕上,皇太极端坐在那里,一手扶膝,一手靠在垫子上,食指摩挲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脸色分外凝重。他双唇紧抿不语,眼神也透着一股子凌厉,见我进屋,微转头,直勾勾的盯着我。
我被他的眼神吓的身子一僵,站在门口半天也没挪一步。他深吸一口气起身,走到我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我:
“实话告诉我,这三个月你去了哪儿,怎么浑身都是伤?”
虽说他眼神凌厉,但是语气里不乏关怀,我这才微微福身行礼,后退一步,拉开与他的距离。不知是不是因为我在担忧的缘故,他站在我的面前,总会不自觉的感觉周遭的气氛不自觉地的改变,有些压迫。
“实话……我说我忘了,大汗您会信么?”我低着头,小心翼翼的回答着。但愿他能相信我失忆了,这样一来我就不用苦心去找借口搪塞他了,我也就不用提心吊胆的站在他面前了。
“我不信。你是大金固山贝勒的侧福晋,失踪三月有余,如今一身是伤,你认为,说得过去么?”皇太极看着我,眼神未曾挪开,那眼神似乎要将我看穿看透。
我的心不由一惊,早在预料之中的,既然如此,我也就只能半真半假的说,至于皇太极信与不信,便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这三个月……乌伦珠一直在二贝勒阿敏的府中,身上的伤的也是拜二贝勒所赐。”我蹲身行礼,认真的说道。
皇太极眉头紧蹙,一脸的诧异:“阿敏?”
“乌伦珠与二贝勒的恩怨起始于在辽阳时的四贝勒府,他疑我与阿巴亥大福晋交好,会将四大贝勒私下结交的事告知先汗王,便处处针对于我。大汗您即位后,他却疑心阿巴亥大福晋有告诉我汗位继承人,去年热河行猎时,若非多尔衮及时出现,恐怕我已经丧命于他的手上了,他一直不服大汗,将大汗所颁布的命令视为无物,这三个月里,二贝勒对乌伦珠每日严刑逼供,非要乌伦珠说出先汗王的遗命不是传位给大汗您……”
我实话实说,不过我还没有蠢到会把自己牵扯进去。我一直垂首,却依旧能感觉头顶皇太极那凌厉的目光。他身上将我拉起来,让我去北炕上坐着,一脸凝重。
“阿敏……”皇太极呢喃着阿敏的名字,嘴角勾起一抹邪魅的微笑:“利用我之时,百般求全,如今却是明目张胆了,这大金是容不得他了。”
我的心一沉,皇太极这是要有所作为了,只是不知这回收拾阿敏,要利用哪位子侄贝勒。
“你且在这里好生将养着,待身子好了再回去,这幅模样,叫十四看了也会揪心。”皇太极拍拍我的肩膀,认真的说着。那样的力道与温度,到让我觉得似曾相识,似乎在我昏睡的那几日,也是这样的一双手在为我按摩着小腿……
想到此处,我的脸不由的发烫,灼的我呼吸有些不顺,连忙福身行礼:“大汗,天色不早了,您应该回去了,乌伦珠也该歇息了。”
皇太极看着我,点点头,转身离开。看着他伟岸的身影,心里不禁一沉。皇太极……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可以铁面无情,亦能温柔似水,到底什么才是最真实的他呢。
待皇太极离开后,我才回到暖阁里去。无论如何,今天的困境算是解决了,接下来只要好好养好身子回家去。不过在迈入暖阁的时候却停下了脚步,疑虑也在心头萦绕,密密匝匝。
和吉里的话反复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不该我管的事,知道太多没有什么好处……难道这里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我忆起这哈达齐每每看着我的眼神,总有种说不出的关切,那眼神似乎是看着一个关系非同一般的人,那么……所有的一切应该就只有哈达齐知道了。
好奇心往往是最强硬的理由,所以只有一探究竟,我才能平息我心内的好奇,才能明白皇太极为什么会在这里有所宅子,才会真正的理解和吉里的那句“往往知道的太多没有什么好处”到底是什么意思。
有些事,一定弄明白才能真正的释怀。
更深露重,我穿了单薄的中衣坐在北炕上,炕桌上是入睡前,哈达齐新装的热茶。我没有点灯,只是坐着,借着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给自己倒上茶,等着哈达齐掌灯上夜。
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我知道是哈达齐来了,放下茶杯,将黑发披散在肩上,端端地坐着。
暖阁的门悄没声的开了条缝,接着就能看到哈达齐手上拿着的烛台,她放轻了脚步进来,走到床边时却发现床上没人,正准备疾步外出时,眼睛却瞟到了我坐的地方,她大惊失色,手中的烛台摔在地上,隐约的烛火瞬间熄灭,稍微明亮一点的房间也在此时变得黑暗。
“格格!格格是您吗?”哈达齐朝我扑来,跪在我面前,扶着我不知何时冰凉的手,痛哭不堪:“格格……格格……”
“哈达齐,你还记得我?”我放轻声音,疑惑的问道。
“格格待奴才好,奴才自热记得,格格……答应奴才,别做傻事,贝勒爷他不在乎的,如今贝勒爷已经是大汗 ...
(了,二贝勒所犯下的罪行,天地不容,大汗也容不得他了,大汗很快就会为格格您报仇了的。”哈达齐哭诉着,牢牢的抓住我的手,不曾放开。
“哈达齐,你看看我是谁。”我反握住她的手,直勾勾的看着她。她有些疑惑,抬头望着我,然后放开我的手,找到烛台点上,烛火再次将房间照亮,就连哈达齐泪眼蒙蒙的眼睛都看的一清二楚。
“是……是乌伦珠福晋……”她这才摸摸脸上的泪痕,福身行礼:“奴才唐突了,给福晋请罪,福晋好生歇着,明日奴才备下福晋爱吃的早饭,再伺候福晋洗漱。”
语毕,再次福身行礼准备离开,却被我快步上前,拦住了去路:“你既然已经说漏了嘴,不如就如实跟我说了吧。”
“福晋不要逼迫奴才,这些事不能说的,不能说的。”哈达齐拼命地摇头,咬着下唇,准备三缄其口。
“是吗?那我便去问大汗,既然你说大汗容不得二贝勒,那么大汗应该就清楚了。”我看着哈达齐,一脸严肃的表情,势必要弄个一清二楚才肯罢休。
“不,不能啊福晋。”哈达齐连忙跪在地上抱住我的腿,一脸祈求,泪眼婆娑,让人不禁心生怜惜,她伏在我面前,不停的磕头:“福晋,奴才求您了,不能告诉大汗啊。”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你会说那样的话,大汗,要为谁报仇?”我直剌剌看着哈达齐逼问着。
哈达齐紧咬着下唇,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在我多次保证谁都不说,并且保证以后绝口不提,她这才下定决心告诉我,到底发生过什么事。
“福晋您有所不知,这里一切的布置,都是按照当年在赫图阿拉城的屋子一样,如果不知道您是乌伦珠福晋,你睡在这里,我一定会以为是哈日珠拉格格回来了。”哈达齐在屋中踱步,满脸怀念。
哈日珠拉!
果然……虽然我早料到了会是这样一个结果,但是从哈达齐的嘴里说出来,我还是觉得惊讶万分。
到底我跟哈日珠拉是有多相似,到底当年在大金,哈日珠拉到底遇到了什么事……这一切,恐怕只有哈达齐知道了吧。
第38章 来
(黎明悄悄的来临,哈达齐坐在炕上,脸上的泪痕早已干了,双眼空洞的没有任何焦距。伴随着天边亮起的鱼肚白,院子里的公鸡也开始打鸣,宣告着新一天的来临。
哈达齐起身,朝我福身行礼,说去准备早饭,我罢手,示意她离开。自己独坐在屋子里,回想着哈达齐讲述的有关哈日珠拉的故事。
哈日珠拉在所有人的眼里,美丽,温婉,善良,是万中挑一的好女子,为人处事也是没得说的。从科尔沁到赫图阿拉探亲时,一直留在四贝勒府上陪着哲哲。这年轻貌美的女子,谁都喜爱,尤其是懂事的女子,谁都想娶回来。
当时在四贝勒府时,就是哈达齐一直伺候着哈日珠拉,对她也是了解甚多,尤其是皇太极跟哈日珠拉的事,哈达齐说哈日珠拉爱慕皇太极的雄才伟略,说将来有一日,四贝勒一定是人中龙凤,但是碍于哲哲,哈日珠拉一直将那份爱慕埋在心里不说,只是默默的关注着。
皇太极为了巩固自己的实力,与三贝勒二贝勒一同设计,让德因泽告发大福晋阿巴亥与大贝勒代善有私,自己再将阿巴亥送来的吃食送到努尔哈赤面前,又说大贝勒得了大福晋的食物食之。努尔哈赤一怒之下将阿巴亥休离,大贝勒代善也与储君之位失之交臂。
这阿敏在四贝勒府经常出入,也是见过哈日珠拉的,阿敏多次向皇太极提及,让皇太极跟哲哲说说,将哈日珠拉嫁他,可皇太极百般推诿,只说这是哲哲的侄女,他不好开口。
哈日珠拉时常劝解皇太极,说阿敏此人不可靠,他为人自负,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将来必定会坏事,皇太极也觉得在理,便私下里对阿敏留了一手。
对于皇太极的推诿和哈日珠拉的拒绝,阿敏一直怀恨在心,中秋团圆那夜,喝醉的阿敏对哈日珠拉施暴……
哈日珠拉对此难以接受,本打算一死了之,危急关头却被皇太极救下,告知她自己的心意,为了让哈日珠拉养好身子,便在赫图阿拉城外的庄子上置了处宅子,只让哈达齐在身边伺候。
也是在那里,皇太极与哈日珠拉度过了短暂而又幸福的日子,然而年下,城内的事越来越多,皇太极又脱不开身,哈日珠拉在日日盼着他的时间里过着日子,整日食不知味,不久便病倒了。
年前,科尔沁来人,说是要接哈日珠拉格格回去蒙古,皇太极无奈,只得让满珠习礼将哈日珠拉接回科尔沁,只是他万万想不到,哈日珠拉回去科尔沁后病情加重,冬日刚走,春天还没有来,哈日珠拉便与世长辞了……
也许听完哈达齐的话,我才明白每次哲哲一提哈日珠拉时,皇太极眼里便闪烁的柔情,想必哈日珠拉在皇太极的心里也占了较重的位置吧。
但是明明应该明了的事,为什么我却越来越觉得沉重呢,一个更大的疑团绕在我的心上,怎么都找不到头绪,到底是因为什么呢,到底还有哪里想不明白呢……
秋八月庚午,皇太极颁布八旗将士临阵赏罚令。
乙亥,又颁布一项选拔秀才的谕令,内容大致是从古至今,治理国家皆是文武并重,文可治世,武可御敌。现在大金不仅崇尚武学,还要振兴文教,希望所有秀才前来应试,不论是女真人,还是汉人蒙古人,只要是有真才实学的秀才,皆可应试,中试的秀才都会有不同银钱的奖赏。
独自走在喧嚣的</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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