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厮都是卫老太太精心挑选出来的,分别唤作红泥、绿蚁,正是取自一句唐诗。两人年岁相仿,约莫十一二岁左右,便已经生得是膀大腰圆、力大如牛,卫老太太之所以挑了他们出来,便是打算叫他们干些日常粗活,毕竟山上与市井之中有所不同,与穆国公府更是相差甚远,少不了能做活的人。
招来红泥生火烧水,面下锅,菜装盘。绿翘的老娘是穆国公府厨间的掌勺娘子,俗云女承母业,绿翘做起饭菜来是得心应手。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碗热气腾腾的银丝面便端在卫若兰的面前,清亮亮的汤面上点缀着一点儿葱花,旁边摆着一小碟儿浇了香醋芝麻的腌渍雪里蕻,直引得人垂涎不已。
卫若兰拿起筷子,正欲挑面,却闻得一声奇异而尖利的叫声,他眉头一皱,将手里竹筷重新放了下来。
“去瞧瞧怎么回事儿!”
绿翘也是一惊,三步并作两步走,赶忙掀了帘子出去探看。不多时,她进了屋子,俏脸一派气鼓鼓的表情,面颊含粉,眼角带晕,显见气得不轻:“回三爷,是咱们隔壁惠风院新来了邻居哩,只是门口那侍卫说话态度实在是太目中无人了些!我才到院子门口敲了敲门,门开了里头直接撵了我走——好没礼貌!”
“今儿晌午,那院子不是还没人住,怎么大半夜的倒进了人?”墨娥一旁给卫若兰端茶,一边疑惑地问道。
顺手将门栓带起来,绿翘哼了一声,很有些赌气的意味,就着方才给卫若兰渥脸的水洗洗手:“谁知道呢?大半夜这么鬼鬼祟祟、神神秘秘的搬进去,想来不是什么正派人——算了,说来只有生气!三爷可还要再用些?”
一碗面见了底,卫若兰已经有些微微地撑了,摇摇头:“面条既下得多,你们俩便用了吧!叫红泥、绿蚁也吃些,今儿忙碌了整天,半夜还不得闲,很是该吃些东西暖暖身子呢!”想了想,他有些犹疑,片刻后做了决定:“那惠风院与咱们只一墙之隔,往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绿翘,你再跑一趟!报了穆国公府的名头,将那银丝面小菜等送些过去——只当结份善缘!”
一般学子求学,一径是安排在前面的大院子里居住,后面的惠风院与和风院一样,之前是没人住的。住在惠风院,至少表明此间主人与卫慕言是关系匪浅,偏偏卫慕言之前一句话也不曾提起,由此看来,惠风院的主人身份定然有些蹊跷......
卫若兰的性子从来都是“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除非是实在将他得罪死了,否则他是决计不会轻易与人翻脸。何况他心中对惠风院住户的身份已经有所猜测,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此时的善意都是有必要的——
若是真的与对方交恶,岂不是令卫慕言夹在中间难做么?
“咱们爷倒是好心好意,却不知道人家领不领情呢!”绿翘闷闷哼了一声,明显是有些不甘不愿,从旁边取了干净的大碗,夹了小菜装碟,又重新找了一方茶盘来,磨磨蹭蹭地往外面去了。
墨娥心中虽不明白卫若兰的用意,却也知主子的心思不是自己该过问的,便朝着卫若兰告了声罪,自掀帘出去找红泥绿蚁两个了。
惠风院。
一位黑衣黑脸的侍卫脚步匆匆,推门而入,将手里端着的茶盘搁下:“主子,这是方才那侍女送来的,据说隔壁院子现下住着穆国公府的三公子——”
坐在桌前正翻看一叠书信的少年抬起眼来,说是少年尚且有些牵强,约莫八、九岁模样,神态沉稳而宁静,一双桃花眼已然暗藏锋芒,额前有一点美人尖,几丝蜷曲的碎发没梳好而散落在鬓角,却显出他几分可爱的稚气来。正是刚刚在惠风院安置下来的四皇子,徒易简。
瞧着桌上的乌漆嵌金梅花茶盘,一只青花大海碗,汤面洁白晶莹,葱花翠绿清香,瞧着卖相不错分量也够足。不过——哪有第一次见面礼送一碗面的?虽说自己这会儿还真是有些饿了......他摇头失笑:“莫非这位就是福王叔说的那位小邻居?唔,我记得穆国公府的三公子——便是那位战死沙场的定襄侯之子?”
那侍卫名唤温畅,闻言点头答道:“正是!属下手拙心粗,方才又沾了一手血气,竟忘了殿下未用晚饭之 ...
(事,还请殿下恕罪!不如就着这汤面用上一些,待明日属下再往隔壁院子回礼吧!”边说着,他便将那用帕子包起来的竹筷取出,奉到徒易简面前。
“呵——他们都只打量我是个好拿捏的软柿子呢!”徒易简冷漠扯着嘴角,笑容里满是讽刺:“我倒是任他们去了,福王叔可不是任由人欺到头上来的主儿!一群鼠目寸光的蠢货!要是那几个女人知道自己养的狗会自作主张,恐怕肠子都要悔青了!”
温畅倒了杯茶,直接搁在徒易简面前,见他眸光冷冽如刀,轻声劝道:“殿下不必恼怒,有属下在,便是再多派几次这种人来也不足为惧,反倒能叫福亲王多抓些把柄呢!”
“你说得不错,为了这些蠢货闹心可不值得!”徒易简接过竹筷,瞧着旁边摆着两个浅口白胎小盖碗,揭开一看,正是秘制的胭脂鹅脯与麻香雪里蕻,见着这红艳艳与绿莹莹的两碟子小菜,徒易简觉得自己的饿感瞬间便从三分升高到了八分:“此间也不必拘礼了,温畅,你一块儿来用些吧!”
徒易简年幼丧母,可以说是虞贵妃留下的一众忠仆看护着他长大到如今;而宫外,虞家人对待这唯一的外孙亦是尽心尽力。虽说虞家乃是外臣,可是宫廷深深之中,自有各项利益纷争的空子可钻,因此虞家便暗中筹措谋划,将族内忠仆送入宫中做了徒易简的贴身侍卫,这忠仆便是温畅。
温畅自十一岁之时便追随护卫徒易简,至今已是五年有余,两人名为主仆,实则如兄弟一般。
一碗再平常不过的汤面下肚,徒易简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胭脂鹅脯与雪里蕻都是京城那一带的风味,熟悉得很,因此他此时甚是心满意足:“正是礼轻情意重啊——明儿个我亲自去答谢好了!温畅,把左边架子上红木箱子里的文房四宝与扇子这些东西拿出来,挑那上等成色的,明儿做回礼好了——虽说算不得什么绝世珍奇,小孩儿拿来玩倒也不错呢!”
温畅静默着将空空如也的几只碗重新收起来,打算端到院子内的水缸旁边洗了,好送还给人家。端起茶盘的那一刻,不知为何,他眼神微微恍惚了片刻。
一夜无眠。
第16章 以为的初见(上)
(次日,因着前一天已经补眠的缘由,卫若兰早早地醒来,洗漱换衣后,便在和风院中的那棵高大的银杏树下打拳。ww天色尚且暗朦朦的,墨娥便在门上挂了一盏七彩芙蓉琉璃灯,晨起雾气轻渺,将光映衬得朦胧而浅淡,却别有一番意趣。
身着一袭蓝色短打,卫若兰神情严肃、目光炯炯有神,一招一式都十分精准到位、虎虎生风,这等功力搁在一个刚满五岁的小儿身上着实令人大跌眼镜。因此,往日在穆国公府中,卫若兰从来抱着藏拙的心思,一方面原主体弱、手无缚鸡之力,乍然进步这么大,他怕叫人瞧出端倪来;另一方面,他与卫若荪一块习武读书,若是领先荪哥儿太多,他担忧会让他心理受挫——毕竟,小孩子家还是要缓缓教导才是。
“呀!可巧三爷起身了!”卫若兰收势后徐徐长舒一口气,便听得院门传来“吱呀”的开合声,伴随着红泥爽朗的大嗓门:“咱们方才去打水,正遇见太爷在清溪旁散步,太爷叫咱们顺便带了两个包裹来,掂在手里怪沉的,咱们还在猜是什么呢?”
紧接着绿蚁手上拎着一只木桶跟了进来,面上丝毫不见吃力,他笑得很憨厚:“给三爷请安!三爷,这清溪的水可真是清甜得很呐!听墨娥姑娘说,三爷爱喝茶,正是需要好水来烹呢!”
闻言,卫若兰的目光在两人手上逡巡片刻,笑着摆摆手:“辛苦你们俩了,去歇着吧,昨儿个上山的时候,我见林间有些新出土的山笋野菌子,想着去年与老太太一块儿呆在庄子上曾经吃过一道凉拌三丝,着实鲜美得紧。与叔公随口一提,叔公便说给我送些干品来,给我解解馋,想来必是这个了!”
墨娥、绿翘两人早就上前去接了红泥手中的包裹,听卫若兰满口欣羡向往之意,不约而同地“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墨娥摇了摇头:“原来三爷是嘴馋了,那可好,恰巧才烧了水,我这边去拿了泡发,交给绿翘做了,等晌午便能用啦!”
“去吧!”卫若兰并没什么不好意思,经历过末世的人对食物十分珍视,何况他本身就是精于吃食:“绿翘,你来给我磨墨,虽说今日尚有不少事儿要处理安置,然而该做的功课却不能丢的!”
隔着一堵墙,徒易简听着隔壁传来的谈笑声,心中不由得生出些许莫名的羡慕来。ww身在皇家,自幼母妃去世,虽有忠仆与外祖家护持,忠仆尽心尽力,可他们都是拿自己当主子侍奉,外祖家终究有些顾不到的地方;他一个人孤零零地长大至今,父皇待自己平平淡淡,不曾有过要好的兄弟姐妹,玩伴也没几个,却是从不曾享受过这般温馨和睦的氛围。
想到什么,徒易简正愣了片刻,突然自嘲地一笑。自己这又是钻牛角尖了,既然生来便做了皇家子孙,那命中注定要经历宫廷中种种争斗——即便是母妃尚在的二皇兄、三皇兄,不也是如此么?若是叫旁人知晓自己这种想法,指不定要被骂矫情呢!
用罢早膳,卫若兰便按照昨日与卫慕言约定好的时间前往风兮院。
一路上见着几个零零散散的学子,衣着朴素却干净整洁,手中执着扫帚水桶之类,这想来便是那些在书院中做工来抵扣学费的农家孩子了吧,卫若兰心中暗暗思忖。
风兮院中,卫慕言刚刚结束晨起散步,回到屋内正自己动手打水渥脸,便听得门外一声清脆的呼唤,他登时眉开眼笑,手中帕子直接一丢,转过屏风便推门出去。
“小兰儿来得可真早呀!”
卫若兰嘴角微僵,定定地看了卫慕言半晌后,认命地接受了这个称呼,精神有些萎靡地对着卫慕言作了个揖:“见过叔公,叔公早!”
呵呵一笑,卫慕言只觉得心情万分愉悦,才伸出手来,发现小侄孙的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拿了一根大红丝线攒成的衔珠带束了起来,便有些悻悻地放下手:“小孩子家家的,何必每日都绷着脸?稍待片刻,我去收拾下东西,一会儿便送你去胡先生那瞧卷子——说好了,若是过不了,可不许入学的!我已经透露不少东西啦,过不了岂不是大大坠了咱们家的脸面?”他面色一派忧心忡忡,仿佛下一秒,卫若兰便会立时通不过考试一般。
面对自家叔公这明显的假公济私,卫若兰再一次无语了。
白鹿书院的规矩,无论是尚在启蒙的学童,还是精通四书五经的学子,进入书院求学一概要接受测试,若是过不了可来年再考,或是另择其他书院。然而江南文风昌盛,书院林立,可白鹿书院却是一直都是执牛耳者,因此即便有这么一条规矩立在这儿,还是有四面八方有志于学的学子们趋之若鹜。
曾经的卫偌斓在中医学上造诣颇深,华夏文化各方面均有一个特点,那便是触类旁通,因此他对四书五经这些东西并不陌生;搁在卫若兰身上,穆国公府请的老师乃是一位积年的老先生,虽说不是什么状元榜眼之才,然而也是堂堂的举人,若非家中剧变令他心灰意冷从此隐居市井,如今怎样还说不定呢!天分、良师,二者俱全,卫若兰的考试成绩还能差哪儿去?
拿了批阅后的卷子,书院胡先生又是赞叹又是惋惜。他知道卫若兰的身份,赞叹的是卫若兰记诵的熟悉程度,兼之一笔柳体端方俊逸,丝毫不像这个年岁的孩子能做到的,惋惜的是他身上已经有了御赐的爵位,想来日后定然不会从科举之路,实在是可惜了......
不过白鹿书院若是能出一位身份尊贵的大儒,岂不是更妙?!胡先生转念一想,心中不由得振奋起来,心中已经开始浮想联翩日后的师生相得来。
“胡先生瞧着如何?这个学生收下来可不吃亏吧!”卫慕言坐在窗前翻看着一摞卷宗,眼瞥见胡先生掩饰不住的欢喜神色,笑着道:“偏前个儿与你送信,你还老大不乐意!若是林先生在此,怕是要和你抢学生呢!”
听到最后一句话,胡先生脸色臭了下来,想到卫若兰已经成了自己的学生,瞬间多云转晴地笑了,他得意地捻着胡须:“好端端的,偏提起那个老顽固来!他在又如何?不在又如何?世事天注定,谁叫他没这个缘分呐?”
瞅着胡先生夹起桌上的名册书本等物,洋洋自得地哼着小曲大步离去,卫若兰摇了摇头。
胡先生与林先生这两人,可也真是冤家哦!
卫若兰轻轻松松做完了卷子,卷子内容中,“三千百”自不必说,这是启蒙通行的套路,另有《幼学》等等,那都是朗朗上口的读物,记诵十分容易。因此,他没有丝毫压力地便优哉游哉回了和风院。
院子里,墨娥与绿翘两人正端了小杌子坐在屋檐下,趁着日头明媚便来翻检衣裳,春日暖得极快,何况江南与京城这么远的距离呢?京城那边还着大毛衣裳,临安城就已经暖和得可以直接穿夹的。想来要不了一个月,卫若兰这身上的夹袄便能换成单衫了。
见卫若兰进了院子,绿翘站了起来,手里尚且拎着一件宝蓝色弹花绫对襟褂子,笑语盈盈地迎上前来:“三爷回来了,方才隔壁院子的主人过来拜访,咱们两 ...
(个女孩儿家不好待客,便推说您不在——这会儿不如您去瞧瞧?我想着,这礼尚往来,咱们受了人家的礼,也该还一份呢!”
褪了身上披着的薄绫披风,接过墨娥奉上来的香茶,卫若兰轻轻抿了一小口,闻言,眉头微挑:“哦?是主人亲自过来的?”
“是呀!”绿翘顺手接过披风,点了点头,娇俏的眉眼中满满都是笑意:“说起来,昨儿那个闷声不响的粗鲁侍卫,今儿瞧着倒是老实质朴得很,想来是因为夜里天色暗,他一身黑衣裳又被灯笼映照着,所以叫人生出错觉来——倒白叫我昨夜担忧了许久,生怕是个凶神恶煞的邻居呢!”
墨娥在边上点着鼻子、挤挤眼:“三爷可是不知道,那侍卫大哥来敲门的时候,绿翘去开门吓了一跳,险些直接挥手关门撞了人家呢!”边说着,边捂着嘴咕咕笑了起来,绿翘被她取笑得直跺脚,便小跑着过去要打她。
卫若兰看着两人闹腾,摇摇头:“你们俩还闹?去将我箱子里的东西收拢出来,唔——两块端砚并着那个钧窑粉紫折枝缠花笔洗吧!虽说算不得贵重,到底是心意。”
“是!”墨娥忙着躲开绿翘的“魔爪”,闻言,急急慌慌应了一声,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跑进了屋子。
见她进了屋子,绿翘啐了一声:“待会儿空闲了,瞧着我怎么收拾你!”见卫若兰一个小小人儿依着门框含笑觑她,不由羞得面颊飞红,一掀帘子也进去了。
墨娥收拾东西是一把好手,飞快地将端砚与笔洗找了出来,取了五彩掐丝描金的大盒子装好。给卫若兰过了目,便捧着盒子随着他往隔壁去了。
第17章 以为的初见(下)
(惠风院的格局与和风院相仿,同样是五间屋子,因此徒易简只带着温畅住在此间,却是显得整个院子都空空落落的。ww
立在门口,卫若兰看着院子内高高的大槐树枝干探出墙头,初春乍暖还寒,梢头一点清脆格外撩人眼,青砖黛瓦的建筑很有徽派风格,若是忽略周遭的事物,这样一座清幽静谧的小院子,简直宛如仙境小岛中得道之人的居所一般呢!
卫若兰上前敲了敲门,不多时,便听见院内传来一声略微沙哑的应答:“来了!”紧接着,只闻门响声而不闻脚步声,门开了。
眼前的男子生得是浓眉大眼,英气勃勃,如今还是凉的天候,他却只穿着短褐单衣,薄薄的衣料缚住矫健的身形,便显露出底下一层强壮有力的肌肉来。见眼前只有一位垂首低眼的姑娘,他眼中疑惑一闪而过,这不是隔壁院子的侍女么?
见他环顾一周后满脸的疑惑询问,卫若兰面色一黑,现在的身高是他最大的痛啊!许是因为胎里不足,虽然卫若兰如今的身子骨内里很是健康,可是个头却不见长。一年下来,荪哥儿长了约莫半指高,他却是牢牢地在这个身高节点上站住了脚跟,实在是令卫若兰难以言述的憋屈郁闷。
忍住心中的怨念,卫若兰抬手扯了扯这男子的衣摆。
好小的孩子!温畅感觉到来自下方的力气牵扯,低下头来,正对上一张精致圆润的小脸蛋,五官尚未长开,无论是那双清凌凌的凤眼,还是抿着的嘴巴,都显得圆溜溜的好不可爱,玉雪雕琢般的小人儿绷着脸,满眼的控诉与不快不知从何而来。他正欲露出个和煦些的笑容来,却莫名地觉得脖子后面一凉。
“这位小公子,莫非便是穆国公府的三爷?请进吧!我家主子正在屋里,方才还在感叹不曾得见佳邻呢!”温畅赶忙让了两人进来,一路直直领着他们往正房而去。
一进院子,卫若兰便觉察出些许不同来,虽说院子与屋内的格局大致都是相同的,然而整体的氛围</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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