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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沛庄依旧温暖似春,远处绿草如茵,一条小道蜿蜒通向一个山坡头。老太太院子里的玉兰树开得正好,树下雪白落英,风吹起一地。阳光正朗,金丝如线,明亮和煦。

寻善却觉得寒冷,缩在司简怀里,一条厚毯盖着,也抵不住体内一波波涌起的寒气。她面色煞白,神智微微有些模糊。

“司简。”她死命抓着司简的袖子。

司简站在院子里,迟迟不进去。

庄安迟疑道:“主子……”

寻善望过去,目光已经不甚清晰,似是一瞬间坠入了一个梦境中,她的思绪游离在半梦半醒的边缘,似是清醒,又似是迷糊。

司简眉头一皱,赖沉小草上前来,双双唤道:“公子,小姐。”

苏阿愁从屋内走出,面孔呆木,见到司简微微一笑,反倒显得面容僵硬不自然。“司公子别来无恙。一切事宜已办妥。”

“可有遗嘱?”

“啊?”苏阿愁细细回想了一会儿,“老人家年迈无力,只说要公子好生照料小姐,万事不强求,尽了责任便是。”顿了顿,他又道:“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司简眉目一敛,面无表情。“有劳。”

“哪里哪里。在下受恩于老夫人一顿晚膳,自当报还。”

寻善隐约听得他们之间的谈话,心下疑虑,喃喃:“外婆……”

苏阿愁看向司简怀里气息微弱的女子,面目愣了愣。“颜小姐……”

司简不言,抱着寻善进屋,放她入床。细细给她盖了锦被,掖好被角,见她容颜安静,才离去。

堂屋桌案上,摆着一只白色骨灰盒,盒后竖一个牌位,上书“先祖母韪姜何慧珠之灵位”十一字。

司简站在老太太灵位前沉静了半晌。

赖沉站在他身后,道:“公子,时间方位都估摸妥当,定能撑到来年开春。”

司简点一下头,未说一字。

小草在门口张望,面上不安,苏阿愁跟在她身侧,木着一张脸,有些局促。

小草回头推他一把,往外头走,“你个死人,老夫人过世,怎么招呼都不打一下。好歹是为公子办事,我们连老夫人走了都不知道,你说公子会怎么想?瞧瞧公子的面色,阴沉冰冷,再看看小姐,估计也是病发了,这让公子一人如何是好?”

苏阿愁怔怔,任她数落,步子退到院门口。白花飘下,落在他青衫上。

小草气呼呼的,转了身又往屋里瞧去,忧心忡忡。“这公子也是,就叫我们守着沛庄,什么也不说,哪一天真的跟刘氏发生冲突,刘氏带人闯进来,我和赖沉招架得住吗?”

苏阿愁抬了头,笑笑:“宽心宽心。”

“宽你个头的心,到时候跟他们拼命的是我们夫妻两个,又不是你。话说,你那个方案真的有用?若是不牢固,我保准第一个拿你开刀!”

小草转脸,恶狠狠地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

( 苏阿愁似是真被吓住了,面容一呆,显得那张平凡的脸更木讷了。

正巧,赖沉在里屋喊道:“小草!”

小草立即应一声,一骨碌跑了过去。

苏阿愁留在原地,抬了头,见着满树雪白花瓣,他伸手,轻轻拂去肩头落花,再转身,在院门边看见了一个红衣艳丽的男人。

那个男人就那样站在门口,红裳灼灼,似桃花纤美,白花飘在他身畔,他眼角眉梢,都好似带了冰雪般冷冽又清甜的雅香,渗在空气里,竟透出一丝哀伤。

满地白花,满地红羽,铺介在地,一色华丽,缠绵交替。

苏阿愁微微一笑,“红尘兄,你也别来无恙。”

红尘眉目一动,眼底一丝倦色,面容稍显苍白。他紧抿嘴唇,转身就要离去。

“不去看一眼。”苏阿愁叫住他。

红尘身形不动,只是止住了步伐,留给苏阿愁一个寂寥消瘦的背影。

“看了又如何?”他苦笑一声,“她只有在他身边才安心。我陪着,她只会拉着我的袖子满世界找司简。见不到我,反倒大家都清净些。”

“红尘兄也奔波劳累出了不少力。”

“这些,有朝一日,我会亲自告诉她。我会让她知道,在她看不到的角落里,我为她做过些什么,付出过什么。”

“纵使如此,喜欢是不计代价的。有时候,你做的最多,却往往及不上什么都不做的。更何况,司公子付出的不比你少。”

“这也是最令人无力的地方。”红尘抬头看向头顶透白纯净的玉兰花瓣,他记起许多年前那个女孩明媚的笑靥,生动干净,眼里透出一丝狡黠,俏皮的模样。这一笑,笑进了他心底。而他也不知,她救他的一命,他竟用他余下的岁月去偿还。

“如若,当初没有遇见,如今是不是会好受一点?”他喃喃叹息,末了,不免自嘲一笑,“何谈好受不好受呢,至少小白让我知晓这个俗世的爱是个什么滋味,一生能有一个牵挂在心上的人,也不枉费白来此生了。”顿了顿,他又道:“因此也能够将心比心,理解司简的感受。见到小白日益消瘦下去,他又何尝心里好受,只怕是每晚都睡不好一个安稳觉,午夜梦回,总要去看一看枕边人的状况,看她是否凉了热了难受了。”

苏阿愁听罢他一番话,呆了少许,半晌无言。

“谁叫你爱她。”他道。

“是啊,谁叫我爱她。”

红尘挥一挥衣袖,冷寂地离开了。红羽散落一地,美丽到萎靡的色泽,夹杂在白花里,被风吹散了,一股卷着一股往院子外飘去,逐渐,只剩白雪般的玉兰花瓣,干净得就像不曾有过羽毛的红影,也仿佛,不曾来过一个同样红衣妖娆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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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们一直潜水,想让你们冒个泡都很难~想听听乃们的意见。好吧,俺今天还是两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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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接踵而至的秘密(二更)

(暮色四合之时,乔侧背着一个药箱子来到沛庄,他恭恭敬敬候在院子里。

小草赖沉守在院门口,赖沉搬一把椅子抱着小草而坐,小草困乏,窝在他怀里似要睡着了,暖风一阵阵,赖沉将手挡在她眉眼上,眼神温柔,时而,他抬头,能见到一抹黑影长身直立于玉兰树上,那便是庄安,手握一把银色鎏金弓弩,脸色沉静,目光清远扬长,直视前方,风飘来,衣衫猎猎作响。

院内,乔侧抬了眼,司简已然站在他面前,负手而立,白衣漠然。

“主子,药物备齐。”乔侧道。

司简别开头看向一侧花圃。

花圃里,那朵鲜红欲滴的花愈加妖娆诡异,在一丝烛火下似有血液在缓缓流动。

他点了一下头,“殇离。”

乔侧俯首,上前细细查看了这朵花,而后,他蹲身,戴上一副薄如蝉翼的蚕丝手套,小心从根部将整株植物都从泥土里拔起。

苏阿愁适时拿过一个盛放清水的小盆,乔侧将殇离放进去,清水滋润叶瓣,愈显光泽细腻,红如血液,碧似绿玉,剔透光滑。

乔侧接过水盆拿去里屋。

苏阿愁见他进去,又看司简还在院内站着,一时杵在原地,问一声:“可还要帮忙?”

司简看他一眼,神色冷淡,“三十年前,刘氏夫人苏氏身畔常年伴有一名近侍,是从娘家关中带回。二十三年前,少主刘扶萧出生,同年同月近侍无故病逝,自此无踪。”

司简慢慢叙述了一段往事,苏阿愁愣住。

“苏姓阿愁,想来便是那位病逝的近侍。”司简道。

苏阿愁仍旧呆木着一张脸,只是脚下后退了一步,顿住,又不动了身形,尴尬一笑:“是啊,公子好眼力,在下惭愧惭愧,竟隐世了二十多年。”

“的确隐藏得很好。若是刘扶萧知晓,会不会恼羞成怒。”司简嘲弄一笑。

“恼羞成怒?”

“嫡母心腹竟帮着一个庶子对付自己。”

语气里还是藏着一丝讥笑。苏阿愁呆愣良久,面上依旧木然,没有多余情绪。

司简冷视他,“我不管你们当年计划了多少不为人知的事情,我只认定一点,谁敢伤害小白分毫,我定当百倍讨回!”

苏阿愁面色僵硬,“在下不曾对颜小姐存有异心。”

“当年之事,无需扯到小白身上,她什么也不知道,在这场游戏里,她不过也是一个被动的受害人。”

话落,苏阿愁睁大了眼,此次是真正诧异的表情。“公子,公子……知晓一切?”

“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恰恰全都琢磨了个透。”

“公子……恕罪!”

苏阿愁突地跪倒在地,双膝皆是触地,俯了身,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此番恭敬身影,已是将司简当做了自家主子来看待。

司简道:“你不必如此。尽管身上流着刘氏血液,但,我是司简。与刘氏毫无瓜葛。”

“不不,公子便是公子,怎敢逾越规矩。”苏阿愁抬了头,目光诚恳,这张平淡无奇的脸上也因此有了别样的光彩。

司简嘴角一动,似乎笑了一下,冰凉残忍,“你去办一件事。”

“公子吩咐。”

“昔日轰动江南的第一名妓婉娘入了刘府做侍妾,此后两年,再无踪迹。你去彻查此人,半月后,我要确切消息。”

苏阿愁再愣,“公子既然知晓往事,那婉娘夫人一事想必也……”话语顿住,他明了司简的意思,垂首一礼,“是,公子。”

“庄安。”司简轻启薄唇。

玉兰树微微晃动,清风瞬时拂过,一个黑影手持银弓,单膝跪地。

司简道:“带他出庄。”

庄安领命,起身,足尖一点,长身如雁,飘掠而出,融入夜色中几个起落便不见了踪影。

苏阿愁苦笑,站起来,再垂首一礼,随庄安去了

……

……

寻善做了一个梦。

梦里,有一方暗室,没有窗口,只有墙壁上每隔三尺设着的油灯散出一丝昏黄的亮光,照亮脚下冗长的道路。前方是一面巨大石室,石室建造辉煌,分成多个厢房,每一间都分置不同物件器具,但有一个相同点便是每一个房间都有一个书柜,架上陈列诸多书籍。

青霜三岁,年少无知,扔掉一把剑,哭闹:“我不要学武不要学剑,也不要一直呆在这里,我要出去,爹爹,我要出去!”

“混账,练武岂是儿戏,哪容得你胡闹!”王固城厉声呵斥。

青霜举起握剑握得红肿的右手,泪光涟涟,“好疼,爹爹,好疼……”

“把剑捡起来。”王固城无动于衷,面上一丝决绝,残酷而冷漠。

“爹爹……”

“捡起来!”

突地一声怒吼,吓得青霜眼里滚出了泪水,她往后退了一步,却执意不肯听他的命令,垂了头,闷声不响。

王固城皱起眉头,扬了手掌。

“固城!”一声惊叫适时响起在身后。

来人是名女子,也不过双十年华,生的眉目精致,眉间的温润似烟波浩瀚,柔软雅致,身着一袭鹅黄缎裙,端的是份贤良淑德的大气,风韵灼灼,极似空谷幽兰。

王固城之妻,姜氏,大家闺秀矣,红颜倾华,却为子薄命。

她潸然泪下,上前护住青霜,哀求:“放过落儿,固城,念在落儿是你唯一骨肉的份上,放过她,让她安生成长,不要再陷入上一代的恩怨中。我的落儿,还这么小,什么都不懂,却要成为你权势野心下的牺牲品,岂不太过可怜?”

姜氏身后,司简缓缓从暗处走出,站到王固城身畔,无声,沉默。

王固城愈加拧起眉头,眉间折出一道深刻的痕迹,“走开。”

“落儿是你亲生骨肉,你怎么忍心!”姜氏心痛难忍。

王固城却倏地冷笑,露出一丝讥讽,“既然是我所生,那为我的千秋霸业做出点贡献实属正常。”

“荒唐,拿着自己女儿的命去换取一个不甚实际的虚无权势!”

“妇人之见,你懂什么?”

“是,我是不懂,不懂你们男人之间的所谓地位名利,不懂你们几十年来到底在争些什么夺些什么,不懂一个父亲如何可以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当成一枚棋子来利用!我只知道一个妇人该知晓的事情,相夫教子。你自视强大,我不必管你,但我的落儿如此年幼,连青霜剑都握不住,她练剑流出的血,你看着不会心痛吗?那一滴滴,都是承自你血脉!”

姜氏声泪俱下。

王固城只是冷笑,一丝丝,透出别样的残忍,“既是承自我血脉,那也该继承我的霸图。”

“霸图?何谈霸图?霸图之前恐怕早已被你活生生折 ...

(磨死了。”

“娘亲!”青霜抱住自己母亲的双腿,哭喊:“不要练剑,不要练剑……”

“大胆!逆子!”

王固城怒起,猛地出手,一掌拍在姜氏胸口,虽是留了情面,力道也只用一成,但姜氏妇道人家,手无缚鸡之力,练家子随手一掌,足以震得她退后三尺,口吐鲜血,委身跪地。

“娘亲--”青霜尖叫。

王固城手掌一翻,五指成爪,迅速抓向青霜,将她扔给了司简。

司简扶住青霜,突地一手捂住了她的双眼。

王固城眼里闪过一道寒光,凛凛剑气,面向他下盘,破空而来。

竟是姜氏捡了地上青霜掉落的利剑,不顾一切刺向王固城。

事出突然,王固城猝不可防,下意识地,反手就以两指夹住那片薄薄剑刃,顺势一手点在她右腕,夺了剑柄。

姜氏扑上去,意欲挣个鱼死网破。

王固城力道控制不住,剑尖在他手心一转,直直刺向姜氏胸口。

“嗤”,一道肉穿声,长剑透体而出,鲜血缓缓流下。

封闭的暗室,浮起浓郁的血腥味,压抑,逼仄,沉寂。

青霜在司简怀里静了片刻,突然像是意识到什么,死命去拉他挡住自己视线的手,大喊大叫:“娘亲,娘亲!”

司简拼命抱住她,沉声喊她的名字:“小白。”

“我要娘亲,我要娘亲。司简,你让我找我娘亲!”

青霜喊得声嘶竭力,喉咙里都泛起一丝血腥味,湿咸,冰凉。眼泪汹涌而下,沾湿司简的手掌。

这个世上,有什么东西似乎在心底空了,是失去了至亲的感觉,苍凉中又带无奈。她又该如何?报仇?向自己的亲生父亲报仇,直至接连失去双亲方肯罢休?

她拉开司简的手朝前跌撞几步,见到眼前的惨象,双目血红,退一步,再退一步,撞上司简的前胸。

司简将她复又搂紧怀里,唇色抿得发白,不发一言。

那个眉目如画,笑意温柔的女子自此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化为黄土,归了原始。

生母因剑而死,她却要在此后岁月里操着那把锋利兵器一剑又一剑的挥舞。这一幕成为她人生的转折点,明里青霜,暗底落白,一男,一女,交替活着。

如此辛苦过了十余年,扶季宫变。

她恨了十年之久的扶季和王固城,一个倒塌,一个死去。似乎就这样解脱了。她也终于只剩下司简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却也终究死在那场阴谋里。

螳螂扑蝉,黄雀在后。

她和司简是一条绳上的蚱蜢,而刘扶萧是只恶鸟,扑倒他们,将他们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死过一次,重生为颜寻善,才陡然发现俗世虽俗,却也妙不可言。现今的她,只想结束这场拉锯了五六年的战役。

与刘氏,断个彻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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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猜测,阴晦(二更) 徐葶

(司简轻拍她的背,突地抬眼。ww

眼前,玉兰树上飘下无数白花,在月华下宛若下了一场大雪,飘飘扬扬,缠缠绵绵,簌簌落下,花瓣顷刻间铺了满地。

那一地的轻柔物,掺杂了半色的红,妖艳似血,轻轻飘到他们脚下。空气里浮起一丝异香。

苏阿愁转脸,平淡的脸上微微动了神色,那是一股无奈。

那个红衣男人恍若神袛般从远处掠来,红衫猎猎作响,在月色下美得惊鸿偏艳,一眼,就忘了自己置身何处。

寻善止了泪,亦是听闻风声转头,眸子湿亮,透出一丝迷离。

红尘那般美色,美得清冽,要真谈倾国倾城,那必是刘扶萧莫属。

刘扶萧,生在刘氏,高贵残忍,灭了她满门。时至今日,她竟然恨不起来。

她呆呆地看着眼前红衣艳丽的男人,一时失了神。

她不过在年幼无知时救了他一命,却不想要用他此生来还。固执而倔强,不止红尘,还包括了她自己,司简,还有刘扶萧,这是他们几人身上共有的通病。

“红尘。”她唤他,微微抿唇,想要露出一个笑容。

红尘却皱了眉头,走过去靠近她,伸出白玉般的手指,“小白,可还难受?”

“好多了。那个药药效不错。”

“是吗?”红尘不置可否,笑了一下,极尽难看。他的手指伸出去,触到她染血的嘴角,快速滑了过去。

司简皱了眉心。

红尘将自己的指尖凑到月色下细细地看,莹白指上一点血红,像是谁的朱砂映在脸上。

他当着寻善的面对司简道:“可还记得那个五年之约?”

司简面色一冷。

红尘道:“时间不多了,你自己把握。到时候,不管什么感情什么揪扯,别怪我一律无情打断。”

“五年之约后还有一个两年之约。你也别忘了。”司简轻笑,笑容中透出一丝冷漠。

“你倒笃定。”

“不笃定,就没有今日的青霜宫。”

“两</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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