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比困在这里强。”
如果她是德加尔一方,应该不会害我们送命;如果不是,哪怕她嘴上说得再好听,也可能转身就捅我们一刀。维兰的坚持没有错,一旦松口我们就各种被动了。
这次轮到对方沉默了,好一会儿方才重新说话。
“我与德加尔有协议,并非他的从属。他助我一事;我为尔等向导,而非护法。若你一意孤行,我亦不能保你周全。”
我暗忖,如果只是安排向导,德加尔大可以把信息存在祭坛里,不需要中间人。但若这样反问她,等于承认我们知道一些德加尔的事。当初在幽冥之境,我们可是否认了比锡伯的这个问题。
只听维兰道:“哪个德加尔?”
对方顿了顿,愉悦道:“你很谨慎。我所言乃阎浮王幼子德加尔,于灯神叛乱中流落灵境、现已重归故土的这一位。你刚通过铭印证明了是他的血脉。”
“从来没听说过。”
“你长在灵境,德加尔也未曾给后裔留下关于身世的记载——你不知晓并不奇怪。”
“德加尔告诉你这些?”
“他不必说。德加尔幼时,我与他曾有一面之缘。”
“……你到底是谁?”
“我乃鬼王。”
沉默几秒后,维兰一本正经地说:“你的名号跟幽冥之境那位很像。”
“幽冥之境原属鬼族,亡灵乃我仆族,故而幽冥之主曰‘鬼王’。比锡伯原是梦行者,担任‘神器长’的人柱力后。方始成为亡灵法师。我以不灭之躯。先后侍奉十一位龙王。任‘大史记’。这九千四百年间,投机之辈趁乱而起,自封‘七君主’,如比锡伯,倚神器夺我属地,我力不能敌,流连辗转,隐匿于废弃的神殿。直至与德加尔重逢。”
她等了一会儿,大概见我们没作声,接着说:“龙族王室属火。龙王之下,有胜神、阎浮、牲贺、俱芦四王,皆为兄弟。德加尔出生之时,正值战乱,未有礼庆,但我身为大史记,自然是见过的。他助我来此,暂栖于乌比阿的神殿。”
“乌比阿呢?”
“乌比阿与我。是仅存的二位先王遗臣;血族此境,位居要害之地。有我协助防御,乌比阿十分欢喜。”
“你俩共治?”
“不,血族事务由血族领袖处置,我只是寄人篱下。”她顿了顿,又道,“我曾参与兴建神殿,德加尔亦通过我以血铭印祭坛,我也知晓二位在边境的行踪,尔等先后进过四座有铭印的神殿。”
“你不是他的从属,却帮他铭印先王的祭坛?”
“先王驾崩后,祭坛便废弃无主。德加尔有铭印之力,更出身王族,有望晋位新王。我不会贸然称臣,亦不欲横加阻拦。何况,若德加尔早薨,铭印将自然失效。”
也就是说,她作为先王的臣子,对新王候选人是持观望态度的……尽管她说的事我们大多是第一次听说,但有种种佐证,在我听来很像是真的,不知维兰怎么想。
他问道:“在我们之前,还有别人来过吗?”
“我先前所言应该已经打消你的疑虑,”女鬼王说,“在你如实回答我的问题之前,请恕我不再回答你的提问。”
“至少你可以告诉我,这些问题是德加尔问的,还是你问的?”
我们等了一会儿,才听到那人说:“我会原原本本将你的回答传递给他。”
“请恕我不能从命。”维兰的语气诚恳但透着一股子强硬,“如果是德加尔想知道,他可以亲自问我。我不接受中间人带话。你与德加尔的协议是你们之间的事,我不会因此而妥协。”
没错,换作是我,这种事我也不会让第三方参与进来。维兰含蓄地没有说出口,但他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他根本不相信这些问题是德加尔问的。
女鬼王沉默了足有几分钟,道:“你宁愿在失明状态下与战魂交手?”
“我不希望被认为狂妄,但既然没有第三个选择,我的确宁肯冒这个险,也不会接受你胁迫式的要求。”维兰平静地说,“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放出战魂之后,请你保护内子。我知道你说过你不会庇护她,但是,如果她有任何损伤……”
他没有说下去,也不必说。他揽过我的肩膀,鼓励似地亲了亲我的额头和鼻梁中间,然后放开,光明正大地将另一只血手覆在身后的龙形纹章上。
女鬼王默默悬浮了一会儿,不知是在发怒还是无奈,忽地瞬移到我身旁,漫天透明长发——这回看清了,其实不是实体——将我从头到脚笼罩在内,像寒泉般轰然淹没了我。我一个激灵,忽觉胸中的火焰盘旋而起,及时将热流传递到四肢百骸,体表的冰冷仿佛一点儿也侵不进来。这是一种全新的体验,与在幽冥之境那会儿全然不同。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维兰警惕的侧影,对他的决定并不感到意外。还是那个道理,若此女说了实话,我们就是不配合,她也拿我们没辙;若不是,我们怎么妥协求和都没意义。重要的是,她最终也没有挟持我来逼迫维兰就范,这或许说明了她并不想与我们为敌。维兰肯定做好了一旦发觉情况有变他就打开祭坛的准备。
看起来,现在处境最危险的是他。不过,乐观地想,既然德加尔安排这个环节来考验他的后裔,维兰就算没什么胜算,也应该不会挂掉。(未完待续……
第207章 入门级
( 塔屋正中间,原本鬼王悬浮的半空中,无中生有地幻化出一大团银白色实体,正在迅速膨胀、变形,看上去越发像个魁梧的金属人像,脑门上明显生出一对扭曲的尖锐犄角,反射了火龙的光和色,时而呈现出金红。
我见自己所站的位置跟维兰还有一段距离,便大声向他汇报“战魂”的情况。他没吭声,但一脸慎重应该在听。这时战魂一扭头,朝我的方向劈空就是一爪!眼看着来不及躲,忽觉腰背被什么东西往左后侧一吸,转瞬间看到的已是战魂背面,而它刚才那一爪在空中留下一道银白色的“刃光”,直触到石壁,银星四溅。
“它能听见声音!”我激动地说,“鬼王带着我瞬移了!它能劈到墙!攻击能在空中停留!不是残像!是实体的!”
这会儿工夫鬼王又带着我瞬移了两回,插空抗议道:“你不能帮他。”
“凭毛?”我表示辣气壮,“要说公平,他本来也不该两眼一抹黑地上阵。”
大概发现追砍一直没砍出什么结果,战魂不再理我,硕大的脑袋重新转向维兰。
“一点钟十米处!啊!”我大喊,紧张地盯着他用不怎么灵便的动作险险避过攻击,又聚起一道半月形的风盾将战魂生生扇了出去,一时忘了说话。
“我感应得到它的位置,只是不知道它对什么有反应。”他的声音穿过风墙,“接下来我会一样样尝试。”
我懂了,实时通报试验结果是吧?“嗯!”我大声应道。
“别担心!不是最讨厌的类型。”他甚至匆匆笑了一下。右手握着什么。拳头压在嘴上低声念咒。指缝中迸射出熟悉的白光,原来是魔晶。
他最讨厌的当然是灯神那一型。暂时看来,这位战魂的主要攻击方式是砍砍砍,削削削,对于灯神魔法虽然没毕业但是魔力值颇高的维兰来说,至少不算最糟。
在魔晶和咒语的加成下,火龙迅速膨胀起来,塔屋有限的空间顿时显得十分逼仄。龙翼扇动得不太爽快,到后来几乎容纳不下。我躲在鬼王的寒潭里,竟也隐隐感到热烫;斜睨她一眼,只见那张看不清面目的小脸微微仰起,专注地朝向前方。
这红色火龙是维兰的家传魔法,据说德加尔家徽上的红龙就是以它为蓝本。它似乎看得见敌人,此刻正呼啸着围作一团,战魂被裹在中间几乎看不到了;片刻后,从不停喷吐的龙焰中,一些细弱的银白色流质断片旋转着飞出。啪啪地溅在石壁上。一开始我还以为那是战魂被甩出来的“残骸”,却见它们像活了似的在石壁上游走。顿时醒悟:它能碎韶组!
我刚把这一发现汇报给维兰,他就及时改变了战术,火龙骤然扑向他,旋转着化为风盾将他包成一只茧。随着风盾的颜色越来越淡,战魂“残骸”化成的暗器也被嗖嗖地挡在风盾之外,掉落在地面上,融化后急速汇聚到一起,上升,眼看着就要再度成形。
维兰突然单膝下跪,左手五指张开抵住岩石地面,口中喃喃有声;右手指缝中,魔晶发出的光芒由耀眼的白色渐渐转黄,橙,变为暗红。
我看见雪白的霜花沿着他掌下的石壁往周围蔓延,意识到温度已经不同了,但我躲在鬼王的长发下反应迟钝,只觉先前的热烫变成了刺痛;当我终于能分清这刺痛来自寒冷,他周身的风盾已经重又解开,挟带着冰凌和雪花一圈一圈地往外扩张,很快刮到正在重组的战魂,迅速围绕它包裹起来。
一边包裹,一边上冻,大约半分钟后,正前方就出现了一支粗壮的冰冻纺锤,上接顶心下触地心,半透明的介质内部,隐约可见战魂被凝固在一个飘飘艳艳的姿态,与其说像琥珀,倒不如说像琉璃。
冰魔法的关键在于控制热量,归根结底仍属于火系魔法;元素魔法学一圈下来,他最擅长的果然还是这一类。
“我困住他了,对不对?”他问。
“嗯……”我细细观察冰柱中间那些纠结的银色平面和曲面,猛然发觉不对劲,“还在动!像烟一样!冰挡不住它!它想出来!就快出来了!”
他闻言低头,将右手也撑在地面上,手指摁着魔晶。
我不知他做了什么,看起来他好像放弃使用元素魔法了,因为四壁的霜花慢慢地消失不见;冰纺锤仍在,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竟似渐渐缩小了——果然是错觉,冰疙瘩还那么大,变小的是里面的战魂。它努力想要出来,但动作极其缓慢,时光的流逝也仿佛变慢了。
漫长的时间过去,战魂变得只有初始的一半大小。我扭头看了看鬼王,难道这样还不能断输赢吗?
维兰保持这个紧张的姿态纹丝不动已经好久,我不禁担心他吃不吃得消,心念所至,人就朝他走近了一步。就在这时!鬼王的长发突然用力拽了我一把,我一个趔趄,脚下竟漂浮起来——其实,漂浮的不是我,而是她用长发制造出的这个小结界,像青白色的水母,在黑暗的深海中摇摇晃晃地上升、起伏,而我是挂在水母触手上的浮游生物。
“现在出去很危险,”她轻柔地说,“他的魔压充满了整个空间。”
……如此说来,战魂变得这么小,是被他魔力“挤压”的缘故?可为什么冰纺锤还有他自己没被压扁呢?我觉得有些难以理解,但这事儿我不懂,此刻也不敢问,怕维兰听见了分神。无论如何,他的魔压显然影响了空气的浮力,所以我们才飘得起来。
只听鬼王道:“战魂深具魔力而无实体,这样做,确是战胜他唯一的方式。现在你当明白,神殿门户大开,反无胜算。”
我想她的意思大概是,空间封闭得越小,魔压越不容易分散。维兰没反应,看来真的非常吃力。
又过了很久,战魂只剩下银白色的一根竖条,从手指粗细缩到温度计里的水银柱一般,我紧盯着它,直到它终于消失。几乎就在这一瞬间,维兰手肘一斜,一声也没吭就歪倒在地上,空荡荡的冰纺锤应声而碎,化为昏暗中一片朦胧星光。
我挣扎着想扑过去,鬼王的长发放松了束缚,下一秒钟我已经跪在维兰身边,手忙脚乱地把他温凉的上半身搬到我膝盖上来。他没有失去意识,只是力竭,从手臂到指尖都在瑟瑟发抖;我看不清他,凑近用鼻尖把他的鬓发蹭到一边,才发觉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泪湿了双眼。他慢慢咧开嘴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轻声道:“嘿……”
我吸吸鼻子,抹抹眼睛,把他手边掉落的魔晶收起来。他手指动了动,轻声叫我帮他揉手臂。我连忙答应,从上到下捋着他弯曲的右臂——这并不容易,因为整个儿**的。我一点一点地捏,渐渐地,抖得没那么厉害了。
鬼王的声音再度响起:“作为阎浮王的后裔……尚可。”
听她那意思,维兰拼死拼活顶多能混个及格。
“我可以送尔等至乌比阿处医治休憩,或直接送往气旋处。”
维兰没回应,安静地枕在我腿上调息了一阵,缓缓抬手到侧后方的龙形纹章上。这一次,四壁像以往那样明亮起来,血红色纹路随之蔓延,叠在荧荧青光上略显诡异。
他刚才一直杵在这个位置,右手向后一摆就能摸到纹章,大概不是偶然的。
读取祭坛秘存也需要魔力。“他确与你有协议。”他说完便昏睡过去。这是我第一次见他魔力耗尽得如此彻底。
“怎样?”鬼王问我。
维兰最后那句话其实是对我说的。我琢磨片刻,朝她点点头:“麻烦您了。”
她的透明长发像巨网般笼罩下来,我只觉头上一凉,眼前一黑,不知意识是否出现过断层,总之再一睁眼,已置身于一片陌生的金碧辉煌。
十三岩桫堡的精雕细琢也曾让我咋舌,考虑到这里多半与血族女王的迷宫有关,其工巧程度达到新的高峰也就不足为奇了。虽然我目前看到的只有地面而已。
话说这真的是地面么?我环顾四周,总觉得自己正坐在一面圆形表盘上,遗世**于宇宙间。表盘自带朦胧光,足有图灵城市广场那么大,边缘清晰可见,此外便是灿烂星空。表盘仿佛脱离了星体,但如果真是这样,重力来自哪里呢?
表盘由一圈圈宽窄不一的同心圆环组合而成,明显在以不同的速率同向或反向转动;材质有的像宝石,有的像金属,还有的甚至不一定是固体,但都刻有流水样花纹,连那些貌似非固态的材料上都浮动着风格相似的涟漪。我数了数,共有十一环接缝。
中心圆盘看起来摸起来都像银色的金属,质地坚硬,和钟表一样被十二等分,每条等分轴都是一长串不透明的血红色石头,石头上镌有纹路,略像龙族文字的变体,我看不懂;夹在等分轴中间的12个金属格里也有纹路,跟文字相比就更像流水,似乎与外围的流水纹相对应。
我心里渐渐有谱了:这是一件“活动锁”。如果我猜的没错,它至少有十二条通道;要是外围圆环可契合的纹路不是唯一的话,通道就更多了。
该往那个方向走?
我望向身后漂浮在圆心上方的鬼王。 ww
第208章 乌比阿
“此处通往迷宫玄关,乌比阿可为尔等医治;此处通往气旋。”鬼王身姿曼妙地张开手臂示意两个方向,好整以暇待我。
……我们不想回家。这趟旅行还没结束,只有不得已才会回去;现在,进入金字塔林的大好机会就在眼前,怎能放弃?
问题在于,不能把“我们正是要去金字塔林”的意图表现得太明显,否则肯定会被她利用来讨价还价。就像在小店买高价东西,其实早已相中了,却要装成只是随便看看的样子,不然店主多半会咬紧价格不松口。刚才维兰就是这么做的——最大限度地按兵不动;当然,鬼王与德加尔的协议也大大限制了她的可发挥余地。
我搂着不省人事的维兰的脖子,忧心忡忡地问她:“乌比阿会马上为他治疗吗?”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慎重地选了第一个方向。
就算几率不高,也希望多少能给她造成一种“我是为了维兰的眼睛才这样选”的印象。
她没什么反应,说无论我作何选择都不会陪我同去——她得回神殿坐镇,防着打不死的泰南在外面掀翻天。
我努力把熊一样沉重的某人扛到肩上……试了好几次,没成功。不过他这样都没醒,真的是睡而不是昏过去了吗?
我气喘吁吁地想了一会儿,弯起手肘探到他两边腋下捞住,往前拖着走。每到圆环相接处就停下来等吻合的纹路出现;一踏上新的圆环,维兰的两只脚就被身后的圆环带走……还好接缝都很平滑,我拖得并不很费力∵在貌似非固态的圆环上竟也如履平地。
我留心着脚下。大约二十分钟后。踏上最外层的圆环,感觉身前光线忽然发生变化,抬眼一看,星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空旷的石窟或宫殿,目力所及的范围内,没有一块岩石是天然形成的样子——要么被凿成石像或某种形状,要么布满明亮的符文;再一低头。脚下已不是刚才的表盘圆环,而是一个规整的符阵,直接刻在岩石上,底下不知压着什么,从狭窄的缝隙中迸出白光。
一个身形面相约十岁左右的白发黑衣女孩,踮着脚立在我身前三米外,神情愉快地用卢恩语说:“欢迎莅临寒舍,我是乌比阿。”嗓音清甜,让我想起夏季的水果。
她的双眸是略暗的金黄丨色,没有白色巩膜。中间是一道黑色竖线,像鳄鱼的眼睛。
我看着她发愣。还未开口,她先笑了起来:“佛瑟芬没跟你说我的事,不久你就会知道的。现在,请允许我为小德加尔先生治疗,这件事拖得越久越麻烦。”
她打扮得肃穆华贵,举止却不拘泥,上前帮我把维兰扶出符阵,就地搁在旁边一片窄窄的条石上,便捋起袖子打算开工。
“这些符文……”我犹豫道,不会影响什么吗?维兰脑袋下面还枕着几道光呢!
“这些是用于空间加固的符文,对人体无害。”她知道我想问什么,体贴地解释了,说话的同时用食指将维兰的眼睑小心地拨开一些看了看。
我吓了一跳,他的眼瞳变成了血红色!连巩膜都是!
“别担心,会好的。”自称乌比阿的女孩说,“是慢慢充血的结果。一开始看不出来,渐渐就会变成这样,情况最糟的时候,瞳仁会溶解。”
我扶着维兰后脑勺的手忍不住微微颤抖。他这样多久了?我竟然没想到要看看;他一定痛极了。
“你的眼睛也有充血的迹象,一会儿也需要接受我的治疗。”女孩平静地说。
我没觉得眼睛痛或视力有问题,不过这时候我可不敢质疑医生。
她只用一只右手,掌心向下,悬在维兰阖着的眼睑上方,鼻子里哼了一段缓慢而奇怪的曲调,指缝中有柔和的丨乳丨白色光雾翩翩流淌而下。
“谢谢你。”我真诚地说。
她微笑了一下。
我紧张地盯着她的手,还有维兰安静的睡颜;倒是她一脸自在,继续用那十岁少女的嗓音轻快地说着:“我很高兴。佛瑟芬也很高兴,她只是不太擅长说话,她孤单太久了。”
“</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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