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6年左右。
天啊,我们已经离家这么久了。
我莫名地烦躁,不是因为思乡,就是烦躁,笑不起来。维兰学完了55颗红宝石里的魔法,今天本来打算开始学第56颗,但因为我情绪不佳,他暂搁了学习计划,陪我下了一天棋,边玩边练习外语,意外地发现我的语言水平突飞猛进,说得比他还要好了。
他惊讶但是很开心,我却还是笑不起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我们别的颜色的宝石吧?”他提议道,“我很想知道火系以外的魔法是什么样子。”
“墨沙说你只能学自己系的吧?‘盛筵勿贪’。”
“不能学,看看有什么关系。再说,总不能他们叫我们干嘛我们就干嘛。”
虽然怀疑他其实只是想让我打起精神,我还是同意了。说真的,我们都很好奇。
但当他站在黄颜色的宝石下,打算伸手去碰时,一种不安的感觉不知从何而起,于是我出声制止:“……感觉不对。”
“好,那就不碰这种,”他像哄小孩似地说,“选个颜色?”
“不知道,”我不确定地摇头,“这样做真的没问题吗?万一闯祸怎么办?”
他笑起来:“宝贝,这是学校,不是监狱,我们不守规矩可能会被责罚,但也不会有多严重的。别告诉我你从来没犯过一次校规什么的,嗯,当初把学院炸掉的主谋是谁来着?”
我夸张地行了一个礼:“当然是承担一切责任的维兰.德加尔先生。”跟他吃吃地笑了一会儿,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我们不知道龙族有哪些属性,不能确定黄宝石里面是哪一系魔法,所以它原本是最令人在意的,但由于我的奇怪预
感,他最终没有碰它,而是选了一颗绿宝石。
在他接触到它的瞬间,一股冰冷的力量倏地倾泻下来,我们被包裹在内动弹不得,眼睁睁看着周围的一切迅速扭曲,没入无边的黑暗。
我们可能并没有失去知觉,几分钟后,眼睛适应了黑暗,渐渐看清身处红褐色的岩石甬道,一条散发出硫磺气味的暗河在一侧沟壑中无声奔流。
维兰警惕地
环顾四周,渐渐面露惊讶:“……眼熟?”
的确眼熟,眼熟得不得了,有种昨天才刚见过的感觉。但我还没来得及向他倾诉,就见他指着甬道一头使了个眼色,于是立刻屏息注目。他捏了捏我的手松开,无声无息地移动过去,等待片刻,迅速从黑暗中揪出一个人来。
那人中等身材,看似个中年男子,披散的灰黑长发中间露出一张白惨惨的长脸。
卧槽。我怎么觉得我见过他。
维兰发现我眼神有异,低头细细打量起那人,对方那双炯炯有神的浅灰色眼睛也在打量着我们,看上去无所畏惧,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出来。”维兰突然朝黑暗放话。
几秒钟后,一个……“维兰”慢慢显出身形,后面还跟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我的维兰,在“维兰”出现的时候还挺蛋腚,但当他看见那个小身影,立马僵住不动了,呆了好几秒,开始像摇头娃娃似的左右摆动脑袋,视线在我和那个很像我但又与我有着明显区别的女人身上来回穿梭。
那个女人神色复杂地看着我们,相较于维兰,她显然对我有着更多的戒备;而“维兰”,在若有所思地打量过我的维兰之后,把目光投向我,眉头稍抬了抬,瞥了身旁的女人一眼,用龙族语说:“那就是你在‘那边’的模样?”
我的维兰冷下脸:“你在谈论我的夫人吗?真没礼貌。”
对方却反唇相讥:“你确定你旁边那个真是你夫人吗?说不定这个才是。”他将脑袋朝身旁那女人偏了偏。
我的维兰顿了一下,迟疑地望向我:“……席拉?”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对面那女人用流利的血族语飞快地说:“我的维兰学完84颗红宝石,碰了黄宝石,我失去意识,醒来被困在这个世界,这个身体里。”
“维兰”显然没听懂,焦躁地问她“你说的什么语?”她不理会,期待地看着我的维兰,后者微微吁出一口气,和善地用不怎么流利的血族语回答:“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不是你的维兰,我没学完那么多,也没碰黄宝石。”
她脸上略有失望,维兰似乎心生不忍,柔声安慰道:“你会找到他的。”说完他好像有点心虚,怕我吃醋似的瞟了我一眼。
“我会用一切办法寻找他。”女人沉着地说,突然直截了当地问我,“你见过我们?”
她一定是从我的表情中读出来的。
“是的,”我坦然承认,看向维兰,“还记得今天早上我做了个梦?现在我想起来了。”(未完待续。。
...
第224章 我是谁
“这里是吉陵伽山底下,已经过了梦行者的‘故乡’;那是历法师巴柴,被克拉门苏的另一半控制着;她是席拉.贝,在这个世界,她27岁了,原本跟你没有交集,但现在她身体里的意识来自另一个平行空间,她包里还有一半克拉门苏,是不久前刚从谜原挖出来的……”我用龙族语讲述了梦境告诉我的一切,等着维兰作出判断。
“……有没有可能,我们正在你的梦里?”他认真地听完,边想边说,“因为我碰了——”他顿了顿,我会意地接下去:“绿宝石。”
“嘿,我们可不是她想象出来的人物,”“维兰”不满道,“真没礼貌。”
“我是早上做的梦,你碰绿宝石是下午的事,所以做梦不是因为绿宝石;现在最关键的问题是我为什么会做这个梦,这真的是梦吗?什么梦能让我的外语嗖地变这么好?”我越想越觉得恐惧,“我记得那个维兰学了84种火系龙魔法,他的卢恩语和血族语说得和我一样好……也许这不是梦,而是记忆,也许我不是你的席拉。”
“你说的那个维兰是我的,”席拉.贝不容置疑地说,“你所谓的梦是我的记忆。”
维兰果断松开巴柴,扶住我的肩膀和脸庞:“看着我,蝎儿,仔细想,告诉我,我学了多少颗红宝石。”
我迷茫地回答:“……55。”
“这就对了,你还是记得的。”他用循循善诱的语气说,“早上,你忘了梦的内容,但你还记得我们昨天说过的话。记得几天前的事情。你的卢恩语和血族语,嗯,大概是潜意识里已经升级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只有我的席拉知道我的学习进度,知道我碰的是绿宝石。宝贝。你就是我的席拉。你只是被这个梦扰乱了记忆。”
“真、真的?”我不确定自己是否希望这就是真相,万一,其实我才是原本进入席拉.贝身体的那个灵魂或者意识。而眼前这个她其实只是个冒牌货呢?
我把这个假想和盘托出,说:“万一,你的席拉并没有跟你一起来到这里呢?你怎么能这么肯定我就是你的席拉?”
他好像被我打败了,叹了口气说:“还有个办法。”他捏住我的右手腕。并且把自己的左腕也露出来,朝我挑了挑眉。
对了。还可以查验龙婚标记!
但他念了两遍祷词,我们的手腕还是没有动静,两个人都没有。
“这不可能,”他愣了片刻。用血族语低声说,“我没法调动魔力。”
我惊讶地看向他。
“只有一种解释,”他慢慢地说。“我们并不是真的在这里。”
我马上掐了他一下:“疼不疼?”
“疼。”他委屈地看着我,“这是个逼真的幻境。说不定我们的灵魂都没过来,过来的只是意识而已。”
“那这个身体?”
“我思故我在?”
……维兰2号和席拉.贝可能有不同的看法。在他们看来,我俩的凭空出现,或许归咎于一个新的、未知的魔法陷阱。但我们至少在一件事上保持一致:避免冲突。
我俩决定配合他们一起走下去,直到走出这个不知所谓的陷阱,或得到一个结果。巴柴也没有反对。
我们大多数时候都用龙族语交流,巴柴很知趣地没有试图参与;维兰就先前的粗暴举动向他简单表达了歉意,他坦然接受了。他就像一节五人车厢里的独行客,以旁观者的姿态默默注视着另外四个结伴而行的年轻人。没有人向他解释过什么,不知他看懂了多少。
我尝试站在维兰和席拉.贝的角度思考,假如他们都没有说谎,那么他们多少也会像我一样迷惘。不安的想象有时会把人引向疯狂,但好在,我们三人之间有着奇妙的情感联系,这种联系让我们不愿伤害彼此——当然,也让我们的相处模式变得无比怪诞。
看他那么关心她的经历和处境,我既有点不爽,又有点感动;另外,看他并不嫌弃“我”那个红颜憔悴的模样,我又有些欣慰……
“请尽全力帮她回到‘他’身边,”他诚恳地对2号说,“我知道你跟我们不一样,但你还是守信用的,对吗?作为交换,你可以向我提要求。”
“她已经跟我有协议了,也预付了报酬。”2号平静地回答,“我会信守承诺的。”
“很好。”维兰低头想了想,又说,“能再请你帮个忙吗?”
“请说。”
“等她去跟‘他’团圆,她的这个身体又变回席拉.贝(他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你能……多关照她吗?”
此言一出,我们能听懂龙族语的都齐刷刷地望向他。他看上去有点尴尬,手掌在我肩上来回摩挲,悄声道:“不想看着另一个世界的你受苦……”
“我给她写了封信,就搁在身上。”席拉.贝突然开口,“没提你们的事。我给了她一些建议,希望她能鼓起勇气看清身边的人,看清自己的生活,但我无权替她做决定。她有自己的生活轨迹,也有自己的力量,如何选择是她的事。你们那么远,那么美,万一她对维兰.德加尔这个人物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她会很惨的。”
“……你的意思是,你走了之后,希望我跟她保持距离。”维兰2号说。
“是的。”
她说出了我的心声。
……我们边走边聊,不用担心声音会破坏地质结构。维兰说这条地下通道有规律可循,是许多个大小不一且不断重复的立体符文的组合。上次走完全程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但当时他看不懂这些符文,所以不能确定是天工自成还是人为设计的结果;直到在乌比阿的迷宫里看见了同样的图案,终于了解到它们有着隔音和加固的效果,以保护通道恒常,不受地壳变动的影响。当然,这也引出了一个疑问:这些通道及其陷阱,真的出自古代灯神之手吗?
地下河渐成涓流,愈行愈浅,终于止于一处不起眼的深隙。我们在这个最后的取水口停下来休息,灌满所有的水瓶和水袋,突然意识到,巴柴不见了!
他原本也不是社交明星,这没错,但两个维兰一直留心盯着他,现在却连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都说不出个所以然。这个变故让大家如临大敌,想问问包里那位是否注意到什么,让两个维兰昏睡过去之后,一点动静也无,看来又是幻境作祟了。
坐等下去于事无补,我们决定手拉着手继续前行——女士在中间,她在左,我在右,我右边是维兰,她左边是维兰2号。几十分钟后,道路开始变得狭窄曲折,队伍从横列变成纵列,有时歪歪扭扭像蜈蚣似的,仿佛随时可能有人掉队。但就在女士们体力渐渐不支的时候,前路忽然再次开阔起来,隐隐出现了昏黄的光明。难道又到了一个什么路口?
……不,光明来自半透明晶矿的折射和反射,光源多半是地底的熔岩火。
已经接近大神母潭外面的水晶通道了吗?可是,镜面石还没出场呢,莫不是被开采光了吧……我正在胡思乱想,眼角的余光捕捉到前方光线微微一闪,地面竟动了起来,像海水似的哗地一抖,我们各有趔趄还未站稳,地面摇晃得越发剧烈,简直像筛豆子一般。更奇的是,就这样石壁都没有断裂,简直是橡胶材质。
我们没法再保持队形,桥的手也不得不松开。混乱中听得2号叫道:“这神马?!”席拉.贝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玄武?盖亚?”
我没听见维兰的回答,因为这时脚下的地面像被什么东西吸住似的,嗖地塌陷了,刚好把我夹了进去;维兰想来救我,却冷不防脚下也遭了暗算,往后一栽,只来得及拉住我的一把头发,一用力痛得我一哇,他下意识地松了手,我瞬间就被石壁吞没了。
眼前黑了一阵,我不确定自己是否曾经失去意识,但很快身体就触到了地,冰凉,光滑,接着眼前也明亮起来,渐渐看清周围布满了镜面石,无数不规则的切面反射着不知来自哪里的黯淡光芒,好像不再跳动了。
我心中有种意料之中的沉重,张口呼唤维兰,声波在石壁间碰撞激荡,原本简单的两个音节变成一支回旋曲,重叠反复了足有一分多钟才消逝,归于沉寂。
我按了按耳朵,小心地站起来,视线忽然扫到席拉.贝的影子,精神一振:原来她也“进来”了?
我朝她使个眼色,她挑眉看着我,没作声。
“你也是?”我问道,这几个音节盘旋着绵延开去,没等到她的回答,但我分明看见她开口了。
我心中一凛,迅速转动脑袋观察四周。所有完整的镜面里都是她,没有我。
我低头看看自己,又动手摸了摸,分明是我的身体,我的衣服,我的头发,手上戴着恋歌。的确是我没错。可是为什么,镜里照不出我?
先前的恐惧又回来了——我到底是谁?(未完待续
ps:这一段读起来可能会有点费脑子,所以两章连发。
第225章 反噬
镜中的席拉.贝也一脸慌张,但她的动作与我并不同步,就现在,我正盯着她的时候,她却在查看身体。
我回想上两次跟镜面石打交道的情形,想到了几种假设。比如,镜里并非我的映像,而是被困在另一个空间的她;她之所以慌张,是因为她那里的情况跟我这儿差不多,她在镜面上看到的不是自己,说不定是我。
这个假设似乎说得通。
我马上意识到可以用手势与她交流,她显然也想到了,率先比划起来,这时影像迅速黯淡下去,锋芒毕露的镜面,变成了灰秃秃的云母,照不出清楚的人像,只余模糊的黑影。她不见了。
这个有智慧的陷阱正在与时俱进地制造麻烦,不过这或许也说明,刚才我们的猜测大方向正确,所以它才要阻挠。
想到这里,我倒能心平气和地思考了,上两次脱困时,情况有什么共性?
镜面石的质地很脆,我利用乌金腕剑,配合耳钉上的蓝钻,很快撬下了一块矿石,又用它敲打其他石棱。这项工作卓有成效,一两个小时后,石壁就被剥落了不少,我也灰头土脸的。撬着撬着,忽听得一声长长的断裂之音,仿佛从头顶绵延到足底,我心下一松,犹豫了一秒究竟是停在原地还是跑开,终于本能占了上风,往通道前方狂奔。
碎石轰隆隆地砸下,有法宝在身,我跑得无所畏忌,直到一头栽进一团软绵绵的白色云朵。我听见了熟悉的呼唤。
……
我还没来得及表达出一个完整的意思,镜面石就迅速暗了下去,带走了空间里仅有的光明。这双眼睛看不透黑暗;我强自镇定。摸索着掏出地萤球,抛出红饵后拧开,一边看着无数绿线像焰火般绽放,一边低声招呼包里那位。
此刻看似四下无人,却依然没有声音回应我。看来,我们的身体实际上仍和2号呆在一起,或许巴柴也在。那么。这次的战术是想把我们的精神逐个击破吗?这些精神里面。是否包括那对乱入的维兰与席拉呢?他俩应该用不着旁人担心。
镜面石硬得很,我用随身携带的精钢小刀划了半天,刀口都快磨圆了。只划出浅浅的一道刮痕,终于放弃了靠它开路的念头。
地萤只探出了百米左右,在这个距离上,前后都没有尽头。不知甬道有多长,也不知它的形状。
这个陷阱的意图何在?上次。我们团结一致终于得以逃脱;这次,却要让人体验孤单无助。不过,总比克拉门苏的经历要好——“寻找自己的眼球”?他被肢解了?我不禁想起他的“精神分裂”,不知两者是否有关。真教人参不透啊。
我翻翻包里的东西。摸出一团从翠微之原得到的夜蛛丝,拈起一头,牢牢绑在一块突起的岩石上。又用以前克拉门苏教的一个小阵法对它进行加固,然后拎着蛛丝团往前走。一边走一边小心地放开。
甬道曲折,蛛丝反复贴上两侧的石壁,几乎是绷直的。突然,它猛地拽了一下我的手,我心中一跳,停在壁旁侧耳倾听,但万籁俱寂,蛛丝也恢复了平静。
我又等了一会儿,继续往前,一手缠蛛丝团,一手握钝刀。没过多久,觉得身后有人。起初只是一种模糊的感觉,颈后的寒毛不由自主地竖起来,仿佛被人暗中盯着,但黑暗中什么也看不清;后来,偶尔能听到微弱的“呼——呼——”声,有点像人的呼吸,但十分怪异,而且忽远忽近,有一次近得简直就在耳后,吓得我一激灵,猛地转身,什么也没看见。
我心脏狂跳,手心也出了汗,再次背靠石壁停下来,一边深深呼吸,一边努力思考。
……也许是曾经见过的什么怪物?维兰不在,战五渣的我如何能抵挡?但我又想,若是强大到能对我一招毙命的怪物,用不着这样故弄玄虚。说不定它对我也没把握。这或许是一种自我安慰,但我还是渐渐镇定下来,在衣服上擦干了手心,重新握紧小刀,打定主意只要有怪东西出现,下手决不犹豫。
不知为什么,接下来,那种诡异的感觉消失了。我又走了很久,渐渐听到前方有动静,乒乒乓乓的,蹑手蹑脚地走近,从石壁后面探出脑袋一瞧,竟是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再定睛一看,好像是维兰2号和克拉门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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