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不多,五两有余。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曹孟德作的好诗。”果然,眼前的暗香微有醉意,眼神很游离。
乱蝶暗忖,这可太奇怪了。和暗香认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他喝这么多酒。他性格沉稳内敛,平时总是一副谦谦书生样,今天这么醉狂到这种地步?
乱蝶马也不牵了,拍拍它的屁股说道:“你自己回家去吧。我和你二哥溜达着回去。”好在胡同离锦绣澜并不远,枣红马竟似也听懂了乱蝶的话,得得地朝前走去。不过这会儿,暗香也成了枣红马的二哥。
“哈哈,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酒呢,月呢?快给我,给我拿出来!是你吗,你拿走我的酒了?”暗香语无伦次地嚷道。
乱蝶瞪着自己的绿豆大眼睛,像看宝贝似的看着他说道:“是我醉了还是他醉了?嘿,嘿,二哥,不是马抽风,倒是你抽风呢。来,给小弟说说,你今天是不是被那匹马踢了脑袋了?来,让我看看,脑子坏掉没有?”乱蝶扒拉着他光光的脑袋,又摸摸他的额头,奇怪不已。
暗香推开他,趔趔趄趄地走着:“别管我,我自己能走回去。奇怪了,为什么见你这混小子我就不心跳呢?三弟啊,你说说,你有没有曾对一个男人真正动心过?那种不见他想得心慌,见了他却心跳个不停的感觉?”
这下,乱蝶哑然了,吃惊地问道:“二哥,你说什么胡话呢?不会,不会你也和我一样是个分桃断袖的人物吧?”
第0050章 京师多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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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说乱蝶是一个粗人,可不知什么分桃断袖的来历,不过他总听人说,又对自己的脾胃,所以就记住了这个词。分桃断袖指的是两个故事。分桃是说弥子瑕是卫灵公的宠男。话说这一日两人在果园赏景,弥子暇顺手摘了一个桃子,自己吃了一口,剩下的给卫灵公吃了。而断袖呢,说的是汉哀帝和董贤的事情。两人同床而塌,哀帝醒来起床,不巧董贤压住了他的一个衣袖。哀帝不忍叫醒爱卿,却把袖子给割断了。
听暗香说什么男人不男人的,乱蝶吓了一跳,原想抓住他问个清楚,谁知道暗香头一歪,倒在乱蝶身上睡着了。这可苦坏了乱蝶的小身板,想暗香身高体壮,这么一压下去,还不把他压垮?好在锦绣澜近在咫尺,门口的两个小厮正在打瞌睡。乱蝶叫了他们一声,他们才从椅子上跳下来,恭敬地搀扶着两人送进里屋去。
这一日一早,许长佑就被衙役的呼呼喝喝声吵醒。他从床上翻身而起,端起桌上的剩茶喝了一杯漱口,整理了一下褶皱的衣服,踱着方步不紧不慢地晃出来。
两个衙役抓着一个彪形大汉,这汉子头光光的却不像和尚的样子。许长佑再一看,这人不是乱蝶的四弟醉春吗,他怎么被抓到衙门里来了?
乍一见醉春的样子,许长佑以为衙役抓错人了,呼喝他们说:“你们干什么吃呢,怎么把我兄弟给押过来了?过年过节的,谁不喝个酒借酒闹事一番?当面教导两句就算了,用得着捆到衙门里来?你以为上面给咱发的那几斗米,能养得了这么多闲人?快,把他给放了。”
醉春仰起头,手不能作揖,嘴里却道:“多谢许兄了,还是许兄够义气。”
往常,只要许长佑这么发话,手下的衙役早屁颠屁颠地做去了,可今天,两个衙役竟然犹豫着没动手。许长佑急了,上前兜屁股踹了他们一人一脚:“你们吃熊心豹子胆了,连我的话都不听,小心我扣你们过年的俸银。”
其中一个衙役委屈地回道:“不是小人不放,是,是这个人,主事的兄弟~~~”
许长佑打断他说:“我兄弟怎么了,蹭白食吃了,酒醉后摔了店家的凳子?那都不是事儿,我这位兄弟有的是钱,多付店家点钱就是,在这里胡闹什么?”
“不是小人胡闹,是这位爷胡闹!”
“放你娘的狗屁,我兄弟又怎么胡闹了?”
“他喝醉酒吃白食~~~”
“那怎么了?”
“还掀翻了人家的凳子~~~”
“我知道,那又怎么了?我刚才不是说了么,多给店家点银子就是,还抓到衙门里来,我看你们是不想要这个好差事了。”
“可是,他在冯府尹的家里。”
许长佑的脸一下子变了,怔了片刻,很快小声问道:“被府尹发现了?”
两个衙役连连点头说道:“府尹说了,这个人可不是喝酒闹事的问题,他是京师捉拿多年未果的巨盗头子多和尚,吃多喝多杀人多,所以号称多和尚。府尹说了,好不容易抓到他,保不准他和后又门丁香苑的杀人事件有关。府尹说了,这个人一定要严查代办,不能稍示宽容。”
许长佑自忖道,多和尚是几年之前在京师流窜的惯犯。他神出鬼没,喜欢独来独往吃白食,临走时多半会留下‘光头和尚’肖像一张。府衙倾尽人马捉拿他,却连他的人影都没抓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这多和尚竟然从京师销声匿迹了。府衙倒也落得轻松,慢慢将这件事搁下来。谁知道冯广才今天旧事重提,暗示醉春竟然是当年‘赫赫声名’的多和尚?醉春是最近才来到京师的,年纪和多和尚也相差太多,据说,曾经偷见过多和尚的人说,这个多和尚是个三十五岁左右的中年汉子。光这一条明显就和醉春不符。许长佑也知道,上司冯广才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他既然暗示醉春是多和尚,明摆着就是想置醉春死地。许长佑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岂能不知他的意思?
正因为如此,许长佑反倒犹豫了。眼前,又是考核官员业绩优良的关键时候。如果在这时出点岔子,那么许长佑今后头戴官帽的生活就彻底玩完了。细细掂量一番,许长佑骂道:“你们做事怎么这么混?多和尚是何等重要人物,你们还敢带他在这里乱晃?关进人字号牢狱里去,和那个钦犯李玉麟关在一起。”
两个衙役押着醉春往人字号牢狱走。人字号牢狱是衙门里最黑的一间牢房,一般来说,是关押重犯的地方。
狱卒赵三在门口候着,见两个衙役推着一名犯人进来说道:“老周,小谢,近年关,我们房里又添犯人了?这又是被谁嫁祸栽赃的冤枉鬼?看着还是个小生呢。”
老周喝道:“赵三,你还是改不了你浑说的毛病,小心被主事知道再扣你两个月的银子。我可告诉你,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我们顺天府府尹冯大人说了,他可是罪恶昭彰的多和尚,一定要严办的人。你看紧了点,走了他你这差使可别想要了。”
赵三看着小谢冷冷地说道:“还多和尚呢,你看他不过十六七的年纪,多和尚都是七八年前的事情了,你小子八九岁的时候就会犯那么大事了?”
那个姓谢的衙役一时语塞,吭哧半天才道:“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只管好好看你的人,管那么多干啥?来,打开牢房大门。”
赵三从怀里摸出牢房钥匙,打开牢门。老周小谢推醉春进牢,锁了牢门,又叮嘱赵三一番才离去。
这时,醉春才细细打量李玉麟的模样,只见他头发全白,面目沧桑,虽说只有四十岁年纪,乍看起来倒像六十多的老头子。李玉麟盘腿坐在地上的柴草上,用手沾着唾液写字,对醉春的到来不闻不问。
醉春见到李玉麟却热情地扑过去,紧紧抓住李玉麟的手道:“哎呀,李大叔,为了你,我可是费老牛鼻子的劲儿了。”
李玉麟的反应淡淡地,他挣脱开醉春的手,依旧用手指沾着唾液写字,嘴里慢慢说道:“别费劲了,回去告诉冯大胖子,他的那些赃证我藏得很好。要想从我这里得到消息,门都没有。你怎么来还怎么去,好好当你的和尚,做什么奸细?”
醉春懵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他一个字也没听明白。
第0051章 狱中进奸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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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李玉麟一见到醉春就发了一通牢骚,醉春被他骂得迷迷糊糊,不知所以。等他骂完,醉春才说道:“李大叔,我好好的和尚做什么奸细?您看我长得像奸细么?”
李玉麟抬头问他:“那你来牢里做什么?”
醉春看了一眼赵三低声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
李玉麟鼻子里冷哼一声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还能去哪儿呢?赵老弟是自己人,他绝不会出卖我的,你就直言好了。”
醉春这才低声把公子的身份及他来牢房的来意说明。李玉麟听此言果然一惊,接着又是一喜,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当年八王竟然留下一个遗腹子。这可太好了,获此消息,就是让他立即死在此地他也愿意。
醉春又道:“公子派我来这里,就是为救李大叔出狱。之前我三弟出了一个馊主意,从牢房外面打地道,神不知鬼不觉地救大哥出去。谁知被许长佑发觉,所有的鼠洞都被填实,不得已之间,醉春才投监,原是有里应外合的意思。”
此时,李玉麟喜极而泣,双腿跪地磕了三个响头,对天祈祷,这都是八王在天福佑之灵,希望小公子能重整家业,恢复八王的名誉。
且不说牢狱里醉春和李玉麟高谈阔论,备细描述小公子生平来历,只说外面的许长佑却急得跟火锅上的蚂蚁般似。原本他按照冯广才的意思把醉春关起来,虽说这样做有些对不起乱蝶,可也没法子,再说许长佑做这种背信弃义的事情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在官帽和朋友之间,许长佑的选择从来都是官帽和利益。
按说这样也算对得起府尹了,这件事就此了结。可是很快,他就接到府尹的公文,明白表示,这多和尚就是丁香苑杀人的凶手,当时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是醉春,还有另一个没有缉拿到衙,限期三天,要许长佑立即查出另外一个人来。
许长佑好不为难,明摆着醉春不是多和尚,多和尚也不会结伴行事,他从哪儿找一个替罪鬼呢。思来想去,难道要回去找夫人商量,她雇的人,肯定知道那两人的来历。可这样做的话,那么就等于他打冯广才的脸。府尹说醉春是多和尚,他却非要和府尹对着干,找来两个不相干的人当替罪鬼。
见许长佑皱眉思索半天,郭丁上前说道:“老爷可是为多和尚的事情烦难?”
郭丁是许长佑的亲随,他是许长佑小时的拜把子兄弟,许长佑发迹后,他投身到府上,做了许长佑的亲随。在郭丁面前,许长佑倒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他小时做的偷鸡摸狗的事情,郭丁知道得一清二楚,这会儿还用瞒他什么。
许长佑点点头说是。
郭丁微微一笑,说道:“老爷怎么这么糊涂呢,眼前就有一人正好做替罪鬼。”
许长佑喜道:“哦,你说的是谁?不会正好是你的仇家吧?我知道你小子,心里好没啥好心眼儿,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货色。”
郭丁嘻嘻笑说:“他倒没怎么得罪我,我的小姨子和他有些过节。无论如何,老爷需要一个替罪鬼,乱蝶那小子正合适。至于免费银票饭票**票什么的,不是我说,只要老爷干着这行差使,还缺了那个?”
郭丁果真是心腹,许长佑沉思一番,郭丁说得有道理。现在和醉春能掺和在一起的,似乎只有乱蝶呢。乱蝶虽然对他挺豪爽,可监里豪爽的人也不是没有。再说实在没有合适的,随便去街上抓两个寻衅滋事关两天,银子就来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有头上的这顶乌纱,多少乱蝶都有了。
想到这里,许长佑回答道:“你说得不错,只是这个事情我不方便露面,还是你带几个人去做吧。”
郭丁喜不自胜,他要的就是这句话,然后自己好狐假虎威,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地看着乱蝶被抓进来。
乱蝶被抓的时候,他正在醉仙楼喝酒,旁边还有小生唱着《青玉案》,莺莺燕燕缠缠绵绵,好一番倾诉衷肠的可怜模样。郭丁带着三五个张牙舞爪的衙役,蹬蹬噔上楼,铁链咣当一声锁住他脖子,径直带他出楼。
乱蝶哇呀一声大叫,指着郭丁大骂:“你这蠢货,拿我做什么?”
郭丁反打了乱蝶一巴掌,气势汹汹地吼道:“叫什么,叫什么,老爷说了,你犯的事发了,派我锁你到衙门呢。”
乱蝶气愤地说:“犯你奶奶的事,乱爷我犯什么事了?一没有栽赃陷害,二没有背信弃义,三没有徇私枉法,你倒是说说,我犯什么事了?”
郭丁被他骂得哑口无言,明知道他指桑骂槐在骂老爷,但却没有能辩驳的。他恨恨地抽了乱蝶一巴掌大骂道:“臭小子,你都死到临头了还敢乱说话?”
乱蝶下山以来何尝受过这么大的委屈,他嚷道:“你个龟儿子的,你给我等着,等乱爷出来后看怎么收拾你?”
同时,锦绣澜内,公子正在埋头看书。画屏掀帘而进,手里端着一碗核桃红枣粥。她放到公子面前,轻声道:“公子,读了半天怪伤神的,喝碗热粥吧?”
公子合上书,抬头对画屏说:“暗香在外面吗?”
画屏回道:“暗香在外面候半天了,看公子看得正当紧没敢打扰,公子见他,我这就去叫。”
公子点头说好。片刻功夫,暗香从外面进来,先给公子道安。公子说免了,坐吧。公子照例又是谦虚一番,才倚着身子斜靠在一把椅子上。
公子正抿着粥喝了一小口,放下粥,淡淡地问道:“全军覆没了么?”
暗香回道:“正像公子说的,第一路人马全军覆没。许长佑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乱蝶和醉春都进去了。第二步计划可以按时进行了。”
公子沉思一会儿,轻声说道:“但愿如此,我只怕洛~~~”
公子欲言又止,暗香焦躁,忍不住急问道:“公子怕什么?”
公子摇摇头,说道没什么。公子心中自有一番思忖,洛青松可不是省油的灯。如果他不出面搅和,这计划十有八九能成,她担心洛青松一旦出面搅乱这场局,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对付得了他。
但搅局的并不是洛青松,是皇上的圣旨。年关将近的时候,上面一纸文书下来,恰如一道催命符,差点要了乱蝶醉春的命。
第0052章 做个饱死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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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许长佑还没有完全忘恩,他把乱蝶也关进了人字号牢狱。乱蝶被郭丁推进去的时候,兴奋地叫了一声四弟,想死你了,纵身扑过去,冲着醉春就是一个长长的拥抱№春知道他那毛病,推开他斥道:“这都到什么地步了,还由着你胡闹。”
乱蝶笑嘻嘻地坐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嘻嘻哈哈地说:“四弟说什么话呢,公子不是常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他什么?反正公子和二哥会救我们出去的。我们就在这里好吃好住着,过不了多久,准杀他一个回马枪,还怕什么许长佑?你说对不对,李大叔?”
看来倒不用醉春介绍,乱蝶已经很清楚地上坐着那老头的身份了。李玉麟看着这个矮冬瓜样的人,相貌猥琐不堪,和醉春的模样差远了。不知为何,他却叫醉春四弟,可见他们应该是一路人。
李玉麟对乱蝶作揖施礼问道:“请问这位小哥是?”
醉春答道:“这位就是我三哥乱蝶。李大叔别介意,他就是这么一副不堪样子,但对公子决没有二心。”
李玉麟道那就好。只要他一心一意辅佐公子,其他的都不可说。想当年八王爷也是如此,府内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八王一样是诚心相待,想必小公子颇有乃父之风。此时,李玉麟很想走出这牢房,见见小公子死而无憾。
转眼已经是十二月二十,还有十天就是除夕了。这些日子,京城举家欢庆,喜气洋洋。大户人家个个张灯结彩,小户人家却也挂了红灯笼,买鸡买鸭的置办年货,就连监狱的伙食都改变了。以前半月才吃一回肉,这时却是五天就有肉汤喝了。为此,乱蝶这几天的牢骚少了很多。之前,他一直在骂,牢房的伙食简直不是人吃的,真真把他们当兔子养呢。现在好了,总算有些肉汤了,可乱蝶又说了,牢房里这些衙役不是赵三那样的老头子就是丑陋不堪,没一个像模像样的,这可寂寞坏了他。
醉春和李玉麟听得耳朵都要长毛了,只能拿柴草揉成团糊在耳朵眼上,两人手把手打哑谜。
晚饭后,赵三过来当值。他给三位爷偷带了点吃食过来:家里做的腊肉,两只烤鸡,还有一壶老酒。乱蝶正躺在床上眯缝着眼睛遐想童子鸡的味道,突然闻到浓浓的肉香酒香,立即从床上爬起来,辫梢上还插着一根稻草。他吸着鼻子,奔到牢房门口,</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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