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年的郁闷便一股脑发泄了出来。净焕扭身将风尘坐到地上,扭住他的发髻,狠狠地就扇了风尘几个巴掌,接着又是几拳。
风尘晃着头手脚乱蹬,嚷道:“认输了认输了,不打了不打了……”
净焕却已经打上了瘾,硬是不松手,继续垂着风尘,一个汉子终于走过来,拎小鸡般将净焕拎了起来,却不说话,将净焕放到一边,又乖乖地站着不动了。
风尘哼唧着从地上爬起来,转手就给了那个汉子一巴掌,“谁叫你帮忙的?”
净焕叉着腰喘着气,看着眼前混乱一幕,不由笑了,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杭州,莫名其妙地在街上跟人打了一 赤血邪龙全文阅读架,“唉,你叫风尘对不对?”
净焕的话将风尘从对那汉子的怒火中拉了出来,风尘鼓着半个被揍的通红的腮帮子,“是啊,我叫风尘,你叫什么?你真好,肯跟我打架。”
“我叫景欢。”净焕还是用了本名,净焕这个名字听着依旧是个出家人。
“那好,景欢对吧,你跟我回家吧!”
“我为什么要跟你回家?”净焕翻了个白眼,已经笃定这个风尘脑子绝对有问题,喜欢暴力且喜欢被虐!
“回家了我们每天都可以打架啊!”风尘满眼期待地看着净焕,“真的,我家有好多的人,好吃的好玩的,什么都有,你跟我去吧!”
“是大风山庄吗?”净焕想着那年的武林大会没去成,大风山庄的气势没体会过,今日去一趟也未尝不可,“那好啊!”
“不行!”净焕刚上前一步,就见一个青影闪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臂,净焕已经看清是成名。
“为什么?”净焕不解地看着成名黑白分明的眼眸里藏不住的焦急。
成名扯着净焕退了一步,净焕已经发现跟着风尘的四个汉子似乎已经将他们包围了起来,而风尘则依旧眼巴巴地看着她,“不能去,杭州城人都知道,风尘是个傻子,专门在街上找人打架,打不赢的,回头便会莫名消失,打赢了的被风尘带入大风山庄,但从没有一个人出来过!”
净焕看着那四个汉子似乎又将圈子逼小了一些,这才明白,刚才打架时为什么四周的人一个影子都不见了,“为什么?”
“因为大风山庄的少庄主七年前被杀了,现在只有风二公子这一个继承人,所以风庄主对他格外宠爱,谁敢动风家少主,那不是找死?”
净焕苦笑,“看来我就是找死的那个。”她扭头看着成名严肃的面孔,“你现在跳出来,不是更傻?”
成名无波地看了一眼净焕,“还是想着怎么逃走吧。”
净焕甩开他的手,无谓地笑笑,“谁说要逃走的?我正要去大风山庄逛逛呢,风二公子,你是不是在邀请我去你家玩?”
风尘忙不迭地点头,“明天是我十五岁生日,好多人参加呢,我带你回家,我爹肯定高兴!”
净焕向风尘走去,“那有酒喝没有?”嘴角笑着,无视了成名焦急的眼神,压低了声音向他说了句,“我会没事的。”其实净焕心里对成名的行为很感动,都说危难见真情,如果跟了她半天的成名此时躲了起来,她还真不会贸然跟风尘去大风山庄的,此时成名既有此心,不过认识了几天就如此关心她,她倒无法脱身丐帮了。
四个大汉见净焕与风尘站到了一起,便慢慢放开了包围圈,净焕一眼也没再看成名,跟着风尘说着便去了。
净焕等人的影子早已不见,街市又恢复了喧闹,成名依旧站在街心不知道在想什么,齐果却闪了出来,站在成名身边,举了两张请柬说:“这个要不要?”
成名脸色已经恢复平静,拿了请柬道:“七年前,若不是为了这个,我会走到今天地步吗?”
“你刚才冲动了,不过是个刚认识的少年,你就如此失态紧张,别忘了,你是我们的帮主,我们还有很多的事做呢!”
“正因为我是帮主才会走出来,你也别忘了,他也是我们的副帮主!”
齐果点头,“我当然知道他是副帮主,不过……”齐果一笑,“他不笨,会没事的。”
净焕跟着风尘一路玩笑着向大风山庄而去,路上没少买些小玩意儿,风尘大度的很,如果傻不算缺点的话,这个少年就是个完美美少年了,家世好,长相好,脾气也好(不算发疯时随便找人打架的话),更难能可贵的是出手大方。净焕指着街边的摊子,风尘便忙不迭地付钱,那几个汉子便忙着拿东西,净焕一路笑的没心没肺,心情就跟三月的风筝似的早飞开了。
两个心情不错,笑得比烟花灿烂的少年就这样带着一股风从杭州街上走过,如果不是衣衫破烂,头发散漫的话,真是一道优美风景。
大风山庄,江湖第一大庄,已经遥遥在望,净焕潇洒地甩了甩扎起来又被打架抓乱的短发,囫囵着进去,是否能直着出来,的确是个问题。
风尘的笑容却很无邪,连眼睛都干净的跟湖水似的一尘不染,净焕看着他的笑脸,有一刻恍惚,他真的是那个传说中的傻子吗?
七、大风山庄
画梁雕栋,飞檐斗拱,大风山庄有着贵族的气派,也有着江南建筑的婉约,富贵中不见俗气,婉约中不见小气。葱郁的草木,穿着同一服色的护院,规矩乖巧的丫头仆人,富贵风流的亭台楼阁,静谧中带着豪气,华丽下藏着神秘。
风尘带着净焕一路无阻就入了风尘所居的清风苑,净焕看似毫无心计,对一切无视,那几个跟着的汉子暗自放下了提起来的心,守在门外之时便放了许多的心。
净焕和风尘几乎是趴在地上,玩着不知道哪里来的一只会跑的木马,净焕好奇那做木马之人的巧手,可风车关注的却是木马为什么又停了下来。两个十三四岁的少年,就这样趴在地上,玩着孩童的游戏,笑容无邪,童语阵阵。
一切直到大风山庄二管家风不平的出现。风不平长着一张圆乎乎的脸,永远是笑眯眯的,在江湖人称笑胖子,永远没有人知道他的笑容后是牛粪还是鲜花,净焕看着那张笑脸,很有一把扯开他面皮的冲动。但终究人家是主人,风尘虽然皱眉嘟囔了半天,还是磨蹭着拉了净焕去前厅见人。
风不平笑眯眯地阻住了净焕的路,“二少爷,老爷说只让你去会会荀少侠。”
风尘的凤眼很好看,起码在等着风不平的时候净焕觉得格外的美丽,风尘倔强地牵了净焕的手,“这是我的新朋友,如果他不去,我也不去。”
风不平很为难,“二少年,明天是你十五岁生辰,请来了各路豪杰,是二少爷正式入江湖的日子,可不能因为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小子而坏了大事啊!”
“谁是野小子了?他是我朋友,如果他是野小子,那我也是野小子,我也不去!”风尘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耍赖起来,风不平笑容更深了,只得说:“那二少爷就带着朋友去吧。”
风不平前面带路,后面风尘对净焕做了一个鬼脸,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干净透明,哪里有半分愚钝模样?净焕犹豫着,却觉手心一动,原来风尘居然在他手心写了个“傻”字,净焕更惊讶地看向风尘。
风尘却一跃而起,摘了院子里一朵海棠,大笑,“哈哈,你才是个傻子!”那得意、振奋之情毫无掩饰,直白的可爱。
净焕此时才觉得自己才真是那个“傻子”,于是抢了风尘手里的海棠随便别到衣服上,“你爹是不是很听你的话?”
“一般都听,大事不听。”
“那行,那你跟你爹说,要我们丐帮在杭州立帮,大风山庄不干涉,这是小事,我们丐帮不过两百个叫花子。”
风尘嘟嘴,“我为什么听你的?”
净焕狡黠地笑起,“因为我听你的来大风山庄陪你玩啊,而且还冒着莫名消失的风险,所以你也得听我的一次。”
风尘的眸子依旧干净,只那干净的琥珀色里有着不同寻常的宁静,被人看透也不过是嘻嘻一笑,“行,我答应你向我爹说。”
“二少爷,这是江湖大事,你可不能随便管!”风不平早忍不住插嘴了,“少爷还是乖乖念书练武要紧,至于这些琐事交给我们就行。”说着笑眯眯地回头看了一眼净焕。
净焕当然在那笑眯眯中看出了波澜,但不在乎,只扯着风尘晃着脑门,“我是丐帮的副帮主,如果你帮我的话,我就让你做丐帮的七袋长老怎么样?”
“七袋长老有什么好玩的?”
“当然好玩,身上背着七个口袋,装着碎石花朵沙子之类的闯荡江湖,多有意思!”
风尘果然兴致大起,笑着拍了净焕的肩膀道:“你果然是个有趣的家伙,不愧是我新交的朋友!”
净焕也跟着风尘笑起,两个人的笑声都很尖细,似要割破如水清风,唯独有带路的风不平微微皱了一下眉头。
大风山庄的大厅很大,光两边各两排的椅子都有上百张,厅内开阔无物,当中一把虎皮椅,爽快的就跟武林一样,没有丝毫造作。
百张椅子中间只坐了两个人,净焕却一眼就看到了其中一个人身上,他笔直地坐着,脸上带着自信的笑容,手指轻敲着桌面,坚毅的半个面孔阳光一般钻 斗转星域sodu入阴潮的心房里,如此简单,净焕不由赞叹了一声“美男”,心也毫不廉耻地咚咚跳了起来。
大风山庄庄主风厉坐在上座,眼睛却一直看着走无走相的风尘,那年轻男子也缓缓侧过头来,丰神俊朗的面容就全洒在净焕眼底,紧抿着的唇角,深邃的眼神,变了很多的笑容,人依旧,心已去,那是分别七年的荀涯。
净焕突然笑了起来,风尘扯了净焕,不满地说:“你笑什么?”
风庄主更是浓眉拧起,喝道:“尘儿,快来拜见荀少主!”
风尘随便对荀涯一揖,便拉着净焕上前对风厉说:“爹,这是我新交的朋友景欢,他说要我们不要干涉他们乞丐帮成立。”
风厉对“乞丐帮”当然不知情,未免稍愣,但他们都是任何时刻都不动声色的人,马上笑道:“胡闹,哪里有什么乞丐帮之说?”
“嘻嘻,你听我爹答应了。”风尘扯着净焕转身就走,根本就不看风厉和荀涯,净焕的眼睛却一直没有离开荀涯,荀涯却似乎没认出他一样,眼角带笑目光不知道落在何处,净焕刚燃烧的心慢慢又凉了下去,原来他已经忘记了她!
“尘儿……”身后风厉无奈的叫唤声根本就对风尘无效,风尘拉着净焕一路回奔清风苑而去,嘴里还唠叨着院子里泡树上有几个新鸟窝。
净焕茫然地应付着风尘,心思已经飘开了去,但是在看到风不平莫测的笑脸后,才又打起了精神,装作无意与风尘斗鸡走狗一处了。
夜晚,净焕便被安排在清风苑东偏院一个小房间,夜静月圆的时刻,树影婆娑,月光如纱。净焕悄悄从房间钻出来,刚想跳过院墙出去溜达一圈,却听那边厢房里有些怪异的滴答声。
净焕虽然知道有些古怪,但是还是忍不住溜了过去,偷偷捻开窗户探了一只眼睛看去……
狭小的空间里,净焕眼睛换了几处才看到滴答声的来源,却是屋子中间挂着一个消瘦的少年尸体,胸膛被剖开,那滴答声正是他胸膛里低落血珠的声音。忽然那少年挂在半空的身子转了一个圈,低垂的脸孔正对着净焕的眼睛,净焕便看见风尘那犹带着笑容的脸孔落入眼底,但脸上的死白和那笑容的诡异让净焕差一点就叫了出来。
净焕捂住了嘴,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屋内,风尘的尸体前白影一闪,一个消瘦的穿着白色亵衣的人便背对着站到了风尘尸体前,乌黑的长发夜一般的颜色铺满在白色亵衣上,黑白分明,只见他慢慢伸出一只白皙细长的手指伸进了风尘敞开的内脏里,净焕仿佛听见五指抓紧内脏的撕裂声,挂着的风尘脸上笑容更诡异了,净焕清楚地看见他甚至调皮眨了一下眼睛。
净焕只觉得连牙齿都发寒,慢慢抓紧了恨情,眼睛却似着魔了的不肯离开屋内那长发人背影,那长发人手上抓着一颗血淋淋的心脏,头却慢慢转了过来,一张惨白的脸从黑发间露了出来,鲜红的唇角依旧挂着几丝血液,嘴角的酒窝却因为笑容渐渐深了起来。
“啊!”净焕再也控制不住轻叫了出来,身子也跟着那声轻呼扑进了屋内,影起风至灯灭,净焕手里的恨情一点都不容情地刺进了那瘦弱的胸膛,“净夏!”听着剑入骨髓的声音,净焕也叫出了那个梦魇的名字!
一切不过是眨眼间,净焕见到净夏那张梦魇的脸时便没有了思维,也顾不得想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记得自己发誓要杀掉这个魔鬼血魔,于是也不管自身安危,便用尽全力扑了进去。
净焕抽出自己的剑,诧异地看着暗夜里的那白色的影子慢慢倒了下去,猛然抬头,屋内房梁空空如也,哪里有刚才血淋淋的尸体,耳边也没有了血的滴答声,只有几声少年痛苦呻吟声。
净焕提起恨情,一线清明划过,她刚想站起来,便觉身后一双无声的手拍向她的脑门,已避无可避,她只觉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
临昏过去前,她苦笑一声,如此小心,还是着了道!
荀涯……净焕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这才彻底放任自己昏死过去。
(过年回老家,不能上,怎么办啊。更新不了……)
八、杀人偿命
睡梦中依旧是人影重重,杀机阵阵,依旧是个无法沉睡的梦。净焕缓缓睁开眼睛,满眼都是黑暗,潮霉的味道让人很不舒服。
净焕慢慢适应了四周的黑暗,挪动了一下身子,手脚酸痛,再看看这暗无天日的小小天地,推开身上的稻草站起来,“牢房?”
“阿弥陀佛,小施主说的不错。”
熟悉的颂佛声吓了净焕一跳,不由后退了一步,“你是谁?”定睛看去,却是一个披发及肩面目不清的瘦削女子盘腿坐在墙角,褴褛污脏,声音低哑暗沉苍老,身上却有一股祥和之气,让人亲近。
净焕走近盘腿坐到她的面前,“师父,我叫净焕,您怎么称呼?知道这是哪里吗?”
“我佛之人,我早感觉到了。净焕,净焕,莫非……”老尼姑沉吟着,但很快又恢复平静,“老尼会清,这是大风山庄地牢。”
“什么,大风山庄地牢?”净焕骤然想起昏睡前的情景,不由啊了一声,“我怎么会到了这里呢?”
“阿弥陀佛。”会清道:“已经是第十三个了。”
“十三个?什么意思?”净焕想起那街上人们的窃窃私语,总不成大风山庄真的如此不知顾忌,抓这些少年啥的吧?
“贫尼在地牢七年,你是第十三个进来的。”
“这样啊。师父居然在地牢七年了?大风山庄为什么要抓你?”
会清淡淡一笑,并未回答,一时间地牢里又陷入寂静。一只硕大的老鼠慢悠悠地从地洞中爬出来,爬到会清身边,还吱吱地颤着胡子,会清便从怀里摸出小半个馒头放到那老鼠面前,大老鼠抱了馒头吱吱了两声便跑。
净焕却伸手抓住了老鼠尾巴,“师太,这老鼠倒似懂人性呢。”
“动物比人好相处多了。”会清伸手,那只在净焕手里滴溜溜乱转却依旧抱着馒头的大老鼠便挣扎着向会清手里蹦去,净焕松手,老鼠便跳进了会清手掌,小眼睛却滴溜溜地瞪着净焕,嘴里还吱吱地叫个不停。
会清把手放到地面上,“去吧,没人跟你抢了。”那大老鼠似乎懂得会清之言,便一溜烟地钻到了墙角鼠洞里。
“净焕小施主,好自为之吧。”会清说完,便闭上了眼睛,净焕已经听清有人走近地牢。
净焕侧头看去,只见却是那个一脸笑容的二管家风不平走了过来,背着手笑容满面地问道:“会清师太,我们庄主问你,可想出了没有?”
会清依旧闭着眼睛,只道:“贫尼愚钝,还是未想出。”
风不平眼眸一紧,却依旧笑眯眯,“很好!”说完手一挥,“带走!”
风不平身后便无声地出现了两个人,牢门被打开,一眨眼间他们便架起了会清,净焕这才发现会清的双腿根本就无法走动,净焕估摸着这两个人的功力,心思动了一下,却见会清对她投来焦急的一眼,净焕又把手放下,看向风不平,却见风不平早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小眼睛比刚才那大老鼠还亮。
牢门依旧被锁上,眼底的黑暗依旧是无边无影,净焕发现自己浑身并未有任何禁锢,心底的疑惑更深了。她已经能肯定,昏迷前看到的东西是一个局或者根本就是自己的幻觉,只是大风山庄到底要干什么?净焕知道答案一定会追着自己而来,她现在最担心的倒是会清师太。
不过几柱香的功夫会清师太就被送了回来,净焕看着她被甩进稻草堆上,赶紧扶起了她,却见她依旧神色安详,不过面色多了几分苍白,净焕将她扶着坐好,“师父,师父?”手搭到她的脉搏上,脸色也变了,“骨针!”
会清抽手反握住净焕的手,“净焕,别担心,骨针的痛苦我还能受的了。”
骨针是江湖中传说最恶毒的刑罚之一,其实不是针,而是一股强大的内力注入身体,如刺入骨髓,会随着身体的晃动或运功而刮骨刺髓,痛无所依,苦不能言,但伤又不致命,针随血走,入全身大丨穴。“师父,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你?”
“他们不过向我要一份东西罢了。”会清的气息慢慢平静了下来,望着净焕的眼睛道:“恐怕这是最后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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