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会儿?”他问道。
舒然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擦了擦掌心和脸上的汗珠,微风一吹,说不出的舒服。转头却看到赵宁川脸上也有一层细密的汗珠。
他一个大男人自然不会带手绢,用袖子擦也不大好……
舒然有些纠结地望望手中的帕子,又看看赵宁川,咬咬牙,把帕子翻过一面,递了过去,“嗯……你、你擦一下吧。”
赵宁川没有马上接过,眼中的光芒似乎比骄阳还要耀眼,还有着掩饰不住的惊讶和喜悦,嘴角也控制不住地高高翘起。
他与解连环相处日久,不知不觉地就学会了他的得寸进尺,当下弯腰,将身子倾到舒然跟前:“你帮我擦?”
舒然气结,一把把手绢拍在他怀里,“想得美!”
万万没想到,肃王居然与她想象中的面瘫形象完全不符,哦,第一次见面时倒是蛮符合的。可后面却完完全全地腹黑无赖!
赵宁川也不恼,拿起手绢细细拭了汗,然后认真叠好,很顺手地放在怀里,然后若无其事地对舒然道:“回去歇会儿?”
舒然看看他的脸,又看看她的衣襟,目测抢回来的难度很大,只得作罢。
“嗯,回去吧。”两年多没骑马,现在狂奔一场,大腿内侧已是磨得生疼,想来肯定红肿了。
早知道就悠着点了……
如此的结果就是,当两人骑马回到马厩,翻身下马时,舒然腿上一软,差点摔在地上。
“小心!”赵宁川眼疾手快地揽住她,“怎么回事?”
语气有些严厉,舒然脸上一红,很尴尬,“呃,没什么,不小心罢了……”
肃王是何等人,怎能瞒得过他?
他想了想就猜到原委,眼中弥漫起戏谑,让舒然的脸更加滚烫。
“能走?”
“能……”她若说不能,他得背她或抱她了吧?
不知为何,舒然就觉得他会这样。
“我扶着你走。”
“好……”扶可以接受。
所谓的扶,就是右手扣着腰,左手托着她的手肘……
马场的仆人只看得到两人相依相偎的身影,赞一声:“肃王殿下待舒小姐真好啊……”
男子体热,舒然无法忽视那只揽在腰间的大手传来的热量,只能红着脸,一瘸一拐地回到院子里。
花菱守着门,见到两人,原本要行礼的动作生生卡住,僵硬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个表情——见鬼了!
看着两人那么紧密地挨在一起,花菱觉得她的心理再次收到了冲击,比她第一次见到王爷翻墙越院,和舒然说说笑笑时更严重!
王爷亲近女子已经让人开眼界了,后面的百般讨好又刷新了她的认知,现在居然这么亲密了!
我的乖乖……看不出舒小姐魅力这么大,原来王爷喜欢这型的?难怪韩玉小姐只能单相思了……花菱很少腹诽,这偶尔的一次,就难免收不住了,以至于两人从她身边走过都没回神。
兰帘一看到自家小姐这个样子,吓了一跳,脸色大变:“小姐,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摔倒了?有没有伤到骨头?”
兰屏手忙脚乱地去找了药箱,还好准备充足,“小姐,伤到哪了?奴婢先给您上药,兰帘快去请大夫来!”
马场有专门的大夫,专治跌打损伤的。
“不用。”赵宁川出声阻止。
两人只顾着担心自家小姐,却把肃王忽略了,此时闻声,才连忙慌乱地行了礼告罪。
“起来。”赵宁川也没责怪她们,转而看看坐在椅子上的舒然,说道,“你们主子……嗯,外伤,没有伤筋动骨,擦点消肿止痛的药,再休息一下就好。”
舒然羞死了。
两个兰见舒然脸色不错,不像是受伤的样子,终于放下心来。
...
(
“小姐伤了哪?奴婢给您擦药。”兰帘翻着药箱说道。
舒然闻言,看向赵宁川:“殿下,麻烦您……回避一下。”
赵宁川乖乖转身,“我就在隔壁,有事喊我。”
舒然看着他出去,终于松了口气,“哎哟……疼死我了,兰帘快去弄点热水,我先擦擦汗再上药。”
腿不能沾水,只好简单擦一下了。
兰屏看着她那红肿的腿,眼睛红红,一边擦药一边埋怨她,舒然只好再三保证再也不会有下次了。
药箱是肃王准备的,那药的效果也奇好,擦了一个时辰后,皮肤还有些红,但却不那么痛了,好歹能正常走路了。
此时已是夕阳西下,金灿灿的光芒染红了整个大地,舒然看时辰不早了,今日又是坐车骑马的,现在已是腹中空空,唱起空城计了。
“小姐,我去让厨房做些晚膳来?”兰帘问道。
舒然没有回答,抿唇了半晌才说道:“嗯……肃王殿下吃了么?”
兰帘一愣,这个她还真不知道呢,“应该……没有。”
舒然轻轻呼出一口气,往前小心地走了两步,颇有些豁出去的姿态。
“走,去小厨房,”舒然把手搭在兰帘肩上,说道,“兰帘来帮我,兰屏你去找王爷,就说让他等等,本小姐做点酒菜答谢他。”
是该谢一声吧?
这些日子以来,虽然自己极不愿承认,但她的确对自己和家人都很照抚,不说别的,单单太子和英王给哥哥施加的压力,有大半都被他拦了下来。
他不说,她却不能装作不知道。
别的给不了,至少一句感谢应该有,没有人会喜欢没有回报的付出。
“是,奴婢这就去。”兰屏掩唇而笑,步履轻快地走了出去。
“小姐要做些什么菜?”兰帘扶着她出去,问道。
“去厨房看看有什么材料,捡着做两样清爽的小菜吧。”这样的天气,温壶小酒,吃点小菜,再好不过。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小厨房里各式新鲜的蔬菜还真不少,舒然也只会一些家常的小菜,谈不上精致,但味道还可以。
忙活了一个时辰,她最终做了一碟酱醋小黄瓜、一盘油炸小银鱼、一盘竹笋炒肉和糖醋排骨,很普通的四个菜,但也够两个人吃了,她还小心地尝了味道,还算满意。
就不知他吃食方面有没有什么禁忌?
完了,怎么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
“脑袋生锈了!”舒然懊恼地敲敲额头。
没办法,都弄出来了,不行就她一个人吃吧!
“小姐,走吧,王爷已经在凉亭等着了呢。”兰帘端着托盘,欢快地催促。
“走吧。”
此时已是华灯初上,夜空澄澈如洗,三三两两的星子挂在上面,越发显得明亮。
凉亭上挂了四角琉璃宫灯,夜风吹来,不停摇摆,在地上摇曳出不同的灯影。亭中放了一张枣木小桌,两把铺了软垫的竹椅,还有一只红泥小炉,上面正温着一壶酒。
而赵宁川已经坐在竹椅上,用钳子拨弄着炭火,见舒然站在亭下,便放了钳子,朝她招手:“上来。”
第29章 谈心
(舒然拿过托盘,拾阶而上,兰屏兰帘则在下面侯着。
她把菜肴一一摆在小桌上,笑道:“手艺粗糙,还望王爷不要嫌弃。”
赵宁川看了看那四道小菜,有肉有蔬菜,都是爽口开胃的,光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求之不得,怎会嫌弃?”
他之前可是明示暗示,都没能喝上她亲手沏的一壶茶呢,今天兰屏说的时候,他还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舒然布好碗筷,又给他盛满饭,“您先尝尝?”
赵宁川夹了一块排骨,香嫩而不腻,固然没有大厨做的好,但却是他吃得最认真的,“很好。”
舒然哪怕知道这“很好”有水分,但还是开心,没有厨子不喜欢客人夸奖的。她也坐了下来,累了一天,早就饿了,自顾自地拿起银筷吃起来。
赵宁川等了半天,也没有等到舒然给他夹一筷子菜,刚想说话,炉子上温的酒就咕噜噜响了,冒出阵阵热气和酒香。
“酒好了。”他把酒壶取下,给两人的酒杯倒满。
舒然看着他的手,心想也不嫌烫手?
她还是拿起酒杯,说道:“我先敬你,感谢这些日子来对舒家的照拂。”
赵宁川原本已经举起了酒杯,闻言却放了下来,又把舒然举着的手推回去,“如果是为这个敬我,那就算了。”
舒然有些尴尬,这人怎么……
“那些事情,是我该做的,从未想过要你感谢,我宁愿……你把这份谢意藏在心底,以后……”他微微一笑,倾身说道,“以后对我好些就是。”
x嘴里吐不出那啥!几句话就暴露本性!
舒然的那点子尴尬被他这句话打散,再次举起酒杯,“那好,不说其它,就单纯地敬王爷一杯!”
“这还差不多。”与她碰杯,一饮而尽。
酒是果酒,清香醇冽,顺着口腔流入腹中,泛起阵阵暖意。
赵宁川望着饮酒后有些脸红的舒然,有着微微的熏意,那双眼眸却比天上的星子还要明亮。
他从未想过,能与她这样相处,他的所作所为都与平常大相径庭,要是让那些属下知道了,绝对以为他被调包了。
他也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但不可否认的是,很舒心,从未有过的舒心。
目光微垂,看见舒然只盯着那一碟酱醋黄瓜吃,已经去了小半盘,他连忙捉住她的手腕阻止,“酸的少吃,吃多了对胃不好。”
舒然看着握在腕间的手,有些汗颜……怎么就只顾着自己吃了?
当下后知后觉地给赵宁川夹菜,“你吃,你也吃……”
趁他低头吃饭的时候,舒然抬眼,第一次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他。
皇家的基因很好,他的眉目深邃,鼻口如雕,脸上的皮肤也许是塞北常年风沙的缘故,不像京中子弟那样白嫩,在烛光下却有着一层淡淡的光泽。他的双手也不像太子、英王那样秀气,由于常年握剑,指节、虎口处都有着老茧,透着一股无形的力量。
他是王者。
她见他的第一眼就知道。
但几日接触下来,心里的不安、徘徊却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她不得不借今晚,问个清楚。
“你偷窥得很明显。”不知何时,肃王已经抬头,笑道。
舒然惊得手中的筷子都掉了地,“哦,我……”她拾起筷子,却不知如何开口。
赵宁川默默看着她手忙脚乱,脸色平静,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舒然暗暗掐自己两下,才慢慢平静下来,缓缓给肃王斟满酒杯,说道:“殿下应该猜到了,舒然……舒然今日,有话要和殿下说。”
赵宁川没回答,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仔细擦擦嘴角,又揩揩手指。舒然眼尖地认出,那就是被他顺去的手帕!
擦嘴……
她脸色一阵变化,最终还是当做没看见一样,继续说道:“有几个问题,舒然疑惑很久了,想向殿下请教一下。”
赵宁川终于点点头,“那好,你问吧,我一定如实回答,也趁此把话都说开,以后好相处。”
好相处……谁和你相处!
舒然腹诽着,脸上却是淡淡,“那……舒然就问了?”
“嗯。”
柔和的夜风吹来,舒然的声音也似乎淡得融入了风中,“殿下为何要娶我?不要拿圣旨来搪塞我。”
舒然看着赵宁川脸上渐渐浮起的笑容,越发不解:“我家世算不得显赫,并且人丁单薄,给不了王爷多少助力,顶多是皇上因着祖父、伯伯和爹爹的功绩,对舒家多几分宽容和疼爱罢了。至于我……一不漂亮,二也没什么才智,在京城大家小姐中算不得出众,如此……您为何……”
赵宁川叫人把菜肴撤了下去,只留下了那壶酒,而他此时手肘撑在桌上,上身前倾,两人离得很近,他看着她的眼睛,听着她慢慢说完,等着他的回答。
为何娶她?
“决定娶你的原因很多,但……想要待你好的原因,我不知道。”或许是多喝了酒的缘故,他的声音有些低沉,“没骗你,真不知道。”
舒然皱眉,“你……”
“你听我说,”肃王打断了她,“娶你的原因你应该猜得出,舒家人口简单,所以不会有大家族尾大不掉的烦恼,你几个哥哥很不招惹是非,又懂得经营,而你……也是心思透彻之人,娶了,我……省心。”
饶是心里早就有了猜测,但听到这句“省心”时,却还是忍不住心堵,微微泛酸,这种情绪是……委屈?
他说的是大实话,可为何,为何会委屈?
“舒然!”赵宁川见她神色不对,下意识地握住她的手,急道,“虽然有这么多理由,可没有一条能够成为想对你好的理由!”
舒然怔怔,想抽出自己的手,却不能够,“你、你先放开……”
“阿然,”他从没这么叫过她,但却说的如此顺口,“既然你问了,我就说个清楚。”
他声音沉稳,带着不容拒绝的肯定:“我不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感觉,只是在接到你的第一封信时,就忽然冒出这个念头,我想信任你,所以后来才把烟波浩渺楼告诉你。当时就有人阻止,说万一你泄露了出去,怎么办?”
舒然也疑惑,“是啊,怎么办?你怎么就肯定我不会说出去?对外人自然不会说,但对着哥哥们……难说。”
“怎么办?”赵宁川看着手中那白玉一般的柔荑,眼中泛起温柔,“你说出去了么?”
“没有,可是……”
“那不就结了?”他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松快,“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我信错人了。”
舒然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看不出半点玩笑欺骗来,这……男人也会相信直觉?
“这、这算你识人厉害,”舒然说道,“那后面曹家的事 ...
(呢?还有,苏宁是怎么回事?”
赵宁川干脆把椅子搬了坐在她旁边,一口饮下杯中果酒,才缓缓说道:“嗯,问得好,这是我一件是我最开心的事,一件是最恶心的,先说哪件?”
“曹家,你行动那么快,是准备了很久?”江南离塞北那么远,她不信他能几天就调动那么多县城,还能让百姓上了血书,而且这血书居然能一层层传到皇帝面前,没被事先发现拦截……舒然想想都心惊,他对大晋的官员掌控,居然已经到了这样的地步……
“阿然,没错,如你所想,我的确对江南有一点操纵力,可如果没有别人提供的时机,那也发挥不出作用不是?”他今晚似乎笑得特别多,此时懒懒地倚在竹椅上,竟有几分围炉夜话的悠闲意味,“苏家的事情一出,太子惹了一身毛,当时我就想这是一个机会,所以立刻布署下去,可是……可是我没想到,我的未婚妻,居然能和我想到一起。”
他至今都还记得当时的心情,说不出妃愉悦,自己麾下那么多仁人志士,有不少能和自己想法一样的,但……都没有那么开心过,这两种是不一样的,至于为何不一样,他不懂。
“那封信,我还留着。”他笑笑,说道。
舒然还在费力的思考着他的话,就听他又自言自语起来:“至于那个苏宁,哼,苏家胃口可真大,傍上了太子,又想搭上我,还真是……”他摇摇头,也想不出合适的语言来,“他们有胆子张嘴,也得有那个肚子吃得下才好。”
即便他不对苏家动手,太子也容不下这样脚踏两只船的人了。
“嗯……到底不一样的,苏家送到东宫的那位,也只是个夫人,而苏宁……是侧妃啊,地位要高上那么一截。”舒然想想说道,一个夫人,没多少力度,给不了苏家什么助力。
可是苏宁……若是给别的王爷做侧妃还好,给肃王……先不说肃王会不会宠爱,单是她这个王妃这关就难过,她们可从小就是冤家啊……
“侧妃?”赵宁川皱眉,屈指在桌上敲了敲,“我承认了?”
“怎么没有?”舒然说道,“聘礼都下了,怎么没承认?还有,你那聘礼是给我惹仇恨吧?”
赵宁川说道:“我不去下聘礼才是给你添麻烦呢,再说了,我既然敢做,就能护住你。”
听着他语气中的肯定,舒然静默一会儿,忽然间又没了继续问下去的念头,“那好吧,怎么都是你有理。”
赵宁川定定看着她,良久,直到舒然觉得自己脸上都开花了,他才开口:“好,你问完了,改我说说我的想法了。”
舒然听得一愣,他的想法?
为什么……会有点心里发毛的感觉?
“来而不往非礼也,你、你说……”说吧,说开了也好。
肃王起身,走到凉亭旁边,看一眼下面侯着的丫鬟,她们都离得远远的,低垂着脑袋。
夜幕黑沉,却不似冬夜那样压抑,疏星朗月,隐隐还能看到群山连绵起伏的线条。
“阿然,”他开了口,却没有看着舒然,“我不知道怎么对待一个女孩儿,也曾想过去问问别人,可大家情况不同,自然不可能问出什么来,后来……后来我想,就凭心而为吧,愿意怎么样,那就怎么样。
“后来到了京城,才发现与我想象中的不一样。原本只是想着,给你足够的尊重和善待,做好我身为王爷、丈夫该做的,可后面,后面却忍不住想要与你说说话,想要逗逗你,想要对你更好一些。”
舒然没想到他开口就是这些,让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知道我原来的生活和性子,所以觉察不出我的行为有多大不同。说实话,这些日子,是我笑得最多的时候,我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但……我喜欢这样的感觉和日子,也就不想去纠结原因了,我也知道,以后定也不会有人能让我这样,所以你放心,我不会娶苏宁,其它女人也不会。”
他终于转身面对着舒然,“阿然,别的王妃有的,我给的绝对只多不少,她们没有的,我有定给。”
舒然内心早已乱成一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放,脑袋似乎变成了木头,无法思考,而凉爽的夜风,也不能吹散心头的热度。
她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些话</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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