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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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说好了。

第二天,到医院复诊,轮候时间,对面长凳上坐着两个中年太太,长嗟短叹,听仔细了,原来抱怨女儿与媳妇。

一个说:“能不长瘤吗,都是气出来的,媳妇一定要再嫁,并且把两个儿子带过去改姓换名,我立刻雇了律师打官司,同她死拼。”

另一个说:“可是,孩子由她所生呢。”

“也是我儿子骨血呢。”

“官都同情女人。”

“为什么不可怜孩子?明明是伍家子,却去姓陆,陆家见了都烦,我那姓戚的媳妇还自觉伟大,唉。”

小山听了黯然。这情况同她相似,物伤其类。

“我的女儿也快嫁第二次了,幸亏低凋处理。”

“是我与你特别看不开吧,把他们的事揽到自己头上。”

“其实,只要他们幸福。”

“这幸福二字,快变神话了,去什么地方找呢,我舍不得孙儿,官叫我们庭外和解。”

轮到小山,她没机会听到结局。

手臂接驳得很好。

看护说:“可以旅行,绝无问题。”

她把小盒子还给小山:“太名贵了,我不便收取。”

小山至今不知盒内是什么,大抵是小饰物吧。真是,送都送不出去。

下午,她走进书店,问店员:“有无一本看来看去看不完的书?”

“有,前一章与后十章差不多,可以跳来读,又能够从尾看上头。”

“伟大,叫什么名字?”

“最高级,是乔哀斯的《尤利昔斯》,握着都有份量,看不懂意识流不要紧。”久仰大名,如雷贯耳。

“次一等,是托尔金的《魔戒》,好比一部沉闷的西游记长途跋涉,没完没了,到了一半,作者与读者到忘了那样流泪所为何事。”

“请立刻替我把这两本书包起来。”

“这位小姐是要乘长途飞机吧。”

精灵的他猜对了,无聊才读书嘛。碰到聪明人真开心。

偏偏沈小山却那么笨钝,明明知道父母已不可能再在一起,死缠着要恢复旧观,多么讨厌。

晚上,母亲找她。

“小山,你醉酒驾驶受了重伤?你爸竟然一字不提,由我一个旧同事告诉我,叫我震惊出丑。

小山解释:“我若重伤就不会有说有笑,那是非精说三道四,把人家家事说回给人家听。”

常允珊沉吟,“你还是来一趟吧。”

小山松口气,随即心酸,见母亲需获批准,她是第一人。

常允珊说:“太多事瞒着我了。”

小山心想:这叫贼喊抓贼呢,她自己什么也不对女儿说,再婚,也不让观礼。

“我替你订了来回飞机票,你可去福禄寿旅行社收取,那处老板娘姓张是我一个朋友,她会教你下了飞机怎么走。”

“明白。”

“小山,我的公寓装修,乱成一片,你需到附近一个叫甘禄的小城与亲戚暂住,我自欧洲回来即与你会合。”

小山瞠目,“什么亲戚?”

“你去到便知道。”

“妈,请即时告诉我。”

常允珊说:“那是我男友余家的亲人。”

小山大吃一惊,“是他前妻生的三个混血男孩?不不不。”

常允珊无奈地叹口气:“小山,我已尽力,来不来随你。”

“你并无尽力。”

“小山,你已知我苦处,你故意刁难,你爸在半山的高级公务员宿舍是你的家,且有佣人服侍,你并非流离失所,为什么逼我?”

小山忽然失控,大声叫嚷:“因为我不想看到他与郭思丽卿卿我我。”

常允珊沉默半晌,“来不来随你。”电话挂断。

小山气得满屋乱走。

女佣给她一大碗菠萝刨冰,轻轻说:“你当是旅行,增广见闻,一定高兴,喏,像去那种青年营,体验生活,很多年轻人都喜欢。”

她说得对。事到如今,也只得这样了。

女佣说:“我帮你收拾行李,你有皮肤敏感,到医生处配齐药才走。”

“谢谢你。”

女佣感喟:“我七岁时父母就在一场台风中丧生,永远见不到面,多得亲人照顾才能存活,你自己当心,即使真的不妥,那里到底是说英语的文明社会,你立即回家来。”

小山握住她的手。

“晚上锁门睡觉。”

其实最理智便是取消此行,改往日本观光购物。但是年轻的她心有不甘,一定要做些不恰当的事叫大人烦恼。

小山到旅行社取飞机票。

那位张太太见到她很客气,“是小山吧,*说你是六优高材生,了不起。”

小山赔笑。

张太太把飞机票给她。

她随即摊开一张地图,“你要去的地方在这里,是卑诗省内陆甘碌市,不不,别担心,那里也是一个名胜区,湖光山色,风景十分优美,但是,你需要在温市搭乘长途公路车前往,车程约三小时。”

小山低下头。

“暑假,许多年轻人往该处露营,有人去过音乐营,清晨,对牢湖畔的瀑布拉小提琴,感受优美,永志不忘。”

她把公路车票也交给小山。

小山嚅嚅问:“没人接飞机?”

张太太笑,“何需人接送,现代女性,豁达一点,我一把年纪都常常单身上路。”

小山连忙说:“是,是。”

“这是花玛家的电话地址,你收妥了。”

“花玛,农夫?他们家不是姓余?”

“那三个男孩姓余,可是,那处并不是余家。”

“什么?”小山双眼越睁越大。

“花玛家是男孩们的外公外婆家,他们的生母姓花玛。”

“是他们妈妈的家?”

“不,他们的母亲在西部工作,且另外已有家庭,这三个孩子一直跟着外公外婆生活,可是费用全由父亲余先生负责。”

小山一时并没有完全听明白。

“那么,我呢?”

张太太胸有成竹,“你是客人,你每星期连食宿付三百大元。”

原来,真是去参加青年营。

呵,希望不是一个军营,或是俗称:靴子营,那里有残酷严峻的军令吗。

张太太看着她,“出发与否,随便你。”

小山真的踌躇了。

“小山,一看就知道你不是一个淘气鬼,你此行大抵是要向自己证明一些什么,可是这样?”

小山点点头。

“记住,公路车上别渴睡,千万不可乘顺风车,护照最好挂脖子上。”

小山笑了。

“我也有两个女孩,比你大一点。”

“有张太太这样的妈妈真幸福。”

“是吗,谢谢你,可是我的女儿却有三年不与我联络了。”

“为什么?”小山吃惊。

“因我再婚。”

小山禁声。

“她们不喜欢我丈夫,说他淘金,贪图这家小小旅行社,所以呵,小山,你要体谅*妈。”

小山终于鼓起勇气,“为什么要再婚?”

真没想到张太太这样坦白:“因为中年人也是人,亦想得到伴侣,过几年温馨生活。”

小山长长吁出一口气。

这时,张先生自外边回来。

他明显比张太太年轻一点,为人随和爽朗,他手上捧着新鲜热辣的食物,“炸臭豆腐加蘸青椒,快趁热吃。”

张太太笑不拢嘴,“有客人在呢,这是沈小姐。”

“沈小姐,别客气,这是国宝,到了外国没得吃。”又斟出热茶给小山。

小山有点明白,又不甚明白。

她收好张太太给她的飞机票及其他资料,向他们告辞。

回到家,她在电脑上做了一个图表。把农夫、余、常、沈几家人的错综复杂关系列了出来。小山开始明白他们之间的联系,不禁捧着头叹口气。她用手擦了擦双眼。

父亲下班回来,他带着一个人。还用说,当然是郭思丽。

沉宏子扬声:“小山,有你喜欢吃的榭露茜蛋糕,快出来。”

小山心想,臭豆腐与榭露茜,什么都好,只要有爱心。

她匆匆出房,有人刚好进来,撞个正着。

郭思丽一眼看到小山房内布置,连慢条斯理的她都不禁哗的一声。

只见书桌上放着两架接驳在一起的电脑,地上又有一架手提,一床是书籍、镭射唱片、替换衣服……

只听见沉宏子笑声震天。“突击检查,你出丑了。”

女儿出洋相竟叫他那么开心,小山真替他庆幸。

他的确比从前快活,郭思丽功不可没,忽然之间小山原谅一切,她也笑说:“青少年房间多像炸弹轰过。”

郭思丽挑个地方坐下,沉宏子退出。

郭大小姐有话要说?

果然,她取出一只白纸信封,交到小山手中,“这是我在温市中心一层小公寓的门匙,一直空着,有需要的话,你可以去住。”

小山不由得呵一声。没想到她会来帮她。

“地址在信封里边。”

郭思丽一眼看到案头杂物里那只小小蓝色盒子。“你还没拆开?我帮你。”

她打开盒子,原来里边放一条时髦银项链,郭思丽帮小山戴上。“你爸说,本来还打算生小湖小川小谷呢,现在只有你一名。”

小山微笑不语,这是怀柔政策吧。

“旅途中请你至少每天打一次电话回家。“

沉宏子这时走进来放下一台最新摄影电话。

小山不得不说:“谢谢你们。”盾绲案猓斐隼础!?br />

小山心想,臭豆腐与榭露茜,什么都好,只要有爱心。

她匆匆出房,有人刚好进来,撞个正着。

郭思丽一眼看到小山房内布置,连慢条斯理的她都不禁哗的一声。

只见书桌上放着两架接驳在一起的电脑,地上又有一架手提,一床是书籍、镭射唱片、替换衣服……

只听见沉宏子笑声震天。“突击检查,你出丑了。”

女儿出洋相竟叫他那么开心,小山真替他庆幸。

他的确比从前快活,郭思丽功不可没,忽然之间小山原谅一切,她也笑说:“青少年房间多像炸弹轰过。”

郭思丽挑个地方坐下,沉宏子退出。

郭大小姐有话要说?

果然,她取出一只白纸信封,交到小山手中,“这是我在温市中心一层小公寓的门匙,一直空着,有需要的话,你可以去住。”

小山不由得呵一声。没想到她会来帮她。

“地址在信封里边。”

郭思丽一眼看到案头杂物里那只小小蓝色盒子。“你还没拆开?我帮你。”

她打开盒子,原来里边放一条时髦银项链,郭思丽帮小山戴上。“你爸说,本来还打算生小湖小川小谷呢,现在只有你一名。”

小山微笑不语,这是怀柔政策吧。

“旅途中请你至少每天打一次电话回家。“

沉宏子这时走进来放下一台最新摄影电话。

小山不得不说:“谢谢你们。”

第三章

他俩出去了。

女佣与小山分享蛋糕。

她说:“郭小姐很大方阔绰,她有自己的佣人,叫我留在这里服侍你。”

是吗,有钱好办事。

“小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你说是不是,有些继母,二话不说,走进来霸身家,吵得鸡犬不宁。”

小山叹口气,“你说得很对,谢天谢地,我何其幸运。”

最惨的是,小山是由衷这样想。

她挽着简单行李出发。

到了飞机场,举头一看,人山人海,已经倒抽一口凉气,想打退堂鼓。

她出过许多次门,自五六岁起时髦的爸妈便带她旅行,每次都不必看方向,只需跟着大人走。今天不一样,她得火眼金睛保护自己。

听说有同学一出飞机场就被扒手盗去所有财物。

两小时内过了七次关,检查护照飞机票行李全身之后,小山总算坐在飞机上。

她忽然想直奔回家。可是引擎隆隆节奏,使她镇静下来,她靠窗睡着了。

半晌,觉得有人靠在她肩膀上,小山睁开眼,见是一中年男子油腻腻的头,他的手正搭在她大腿上,小山不禁恶向胆边生,到处有这种*的男人。

她勇敢地叫起来:“救命,救命。”

这时的飞机舱同从前不同,一听这两个字,所有乘客十二分紧张,大声跳起来问:“什么事,发现什么?”

小山指向猥琐中年汉,立刻有壮男上去反拗他手臂,扭得他尖声叫痛。

“你带着什么武器,说!”

副飞机师也赶来把他按在走廊地下,一脚踩他头上。

“小姐,你看到什么?”

小山连忙解释。

那壮汉说:“更可恶,欺侮单身少女,难为你也有妻儿。”

飞机师吩咐手下:“把沈小姐调到头等,这位刘先生有狂躁症,把他绑牢,通知地面,降落时将他交给警方。”其余乘客鼓掌吹口哨称好。

可是小山必需充当证人。这是不愿忍气吞声的后果。

旅程剩下来时间安然无事。

电视荧屏上有节目选举十大最*电影。

邻座一位太太看了名单冷笑连连,嗤之以鼻,显然反对到极点。

她的同伴笑问:“你又有什么意见,本世纪哪套影片可得头奖?”

那位中年太太答:“我肯定是希治阁的《后窗》,毋需商榷。”

小山想,有那样的一出戏吗,她得找来看看。

她说下去:“*是男女之间爱与欲一种似有似无的张力,同剥光衣裳满床打滚一点关系也无。”

“嘘。”

她俩笑了。

到处都是有学问的人呢。

飞机降落,小山接受警方问话后离去,站在马路中央,她有一刻犹疑,随即到长途公路车站去。

她坐到旅游车最后一排。

这时,离家已有十八小时。

小山不觉累,她取出摄影电话,举高替自己拍了几张照片,电传回家给父亲。

旅游车在宽阔公路上疾驰。

这个国家真奇怪,到处都是绿林流水,他们的路名也跟着环境走;每个城镇都有绿木路、野林巷、北林道、罗宾汉街、千道川路……

一位老太太见小山凝神看风景,轻轻说:“春天更美呢。”

旅游车半途歇息让乘客方便兼买杯咖啡。

小山见超级市场有极大极美白桃,买了几只剥来吃,汁水淋漓,十分痛快,既饱肚又解渴。

呵,变流浪儿了。

母亲此刻是否在伦敦某教堂行礼?妈妈小山恭祝你白头偕老,生活美满。

车子继续向前驶。

到了总站,小山背上背囊下车。

站长问她:“认得路吗?”

“我去露意思溪。”

“找谁?”

“花玛家。”

“花玛酒庄?顶顶大名。”

小山又惊又喜,是一家酒庄,那是怎么一回事?

“记住今年的葡萄酒,天气酷热干爽,一连两个月没有下雨,破半世纪记录,葡萄却特别香甜丰收。”

“这里有葡萄园?”

“唷,小姐,你好不孤陋寡闻,什么,只有意大利塔斯肯尼与法国波涛才生产葡萄?”

啊。

小山雀跃。

这真是意外之喜,想都没想到农夫家是一座葡萄园及酿酒厂。

“老花玛每年都送酒给我们喝。花玛家葡萄酒全国享有盛誉,可是他独生女却没有兴趣承继事业……咦,你是谁?”

小山露出笑脸,“我是客人。”

“我知道了,你是花玛外孙的小女朋友,可是这样?那三个男孩有一半华裔血统呢。”

小山忽然问:“你们可有歧视华人?”

站长看着少女,很认真地说:“我不会回答这种问题,各人感受不同。”

“谢谢你。”

“那边有计程车,十多廿元车资,你可以到达花玛酒庄。”

小山抬头张望,希望有人来接,但是没有。

车子驶抵花玛家,她下车来。

转头一看,呆住。

原来花玛家平房的位置在一座小小山丘上,往低看,是一望无际一行一行翠绿色葡萄园,工人正在做收成工作。

蓝天白云,阳光普照,叫小山深深吸气。

呵,毕竟没来错。

这时,有两条金色寻回犬飞奔近,围着客人打转。

一个胖胖的管家出来问:“是沈小山吗?”

“是我。”

管家笑着抹去手上面粉,“他们都在园子里,让我介绍,”她指着寻回犬,“那是醇酒与美食,我叫金,我是厨子兼管家,负责七八人饮食,有什么事,你找我好了。”

“请带我到房间。”

“这边。”

平房角落有一阁楼,连着小小露台,推开窗房,只看到鲜粉红色流浪玫瑰攀满一墙,那香气被阳光蒸了出来,洋溢在空气中,叫人心花怒放。

“哗。”小山忍不住这样说。

“喜欢吗,”金笑着,“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假期。”

她出去了,半晌取来一盘食物,是自家烤的面包以及丨乳丨酪水果牛奶,十分简单,却又丰盛。

小山先沐浴,接着大吃一顿,又到处拍照。

屋子布置基本朴素:原木长台长凳,可坐十余人,大安乐椅对牢壁炉,十一月就可生火。

大门敞开,不关上,也不锁。

这完全是另一个世界。

金在厨房做巧克力饼干。

她抬头对小山说:“三兄弟及外公外婆都在地里工作,今年大丰收,葡萄这件事很奇怪,天气越坏,土壤贫瘠,它越生长芬芳。”

有这样的事。

“雨水一多,土质肥沃,它长枝长叶,反而不长果实。”

“葡萄园有多大?”

“呵,千多公顷地吧,山坡另一边是厂房,可要下,醇酒美食会带你走。”

两只狗巴不得可以外出奔走。

他们气呼呼赶到地里,只见印籍工人背着箩子用剪刀逐束葡萄剪下,原来这个过程仍然全靠手工,人手万岁。

小山不到一回已经汗流浃背。

工人把葡萄集中在拖拉机车斗里,运往酒厂处理。

这时有人走进,“你是小小一座山。”

小山听见这样称呼,满心欢喜,觉得似印第安人的名字;坐着的牛,草药帽子……对,她正是小小一座山。

“我就是她。”

对方是一个穿工人裤的少年,同小山差不多年纪,他说英语:“这时候才到?我们一早等到傍晚。”

如此友善,叫小山放心。

少年浓眉大眼,十分漂亮,正好是一般人心目中混血儿模样,他改用普通话:“我叫余松培,三兄弟之中我最小,大哥与二哥正在厂房与经理说话,每个暑假,我们都来园子帮手。”

“你会中文。”小山意外。

“呵,小时候父亲严刑敲打着强逼学习,今日会讲会听,书写还是不</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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