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我说,“我叫你等的,我告诉你世上确实有爱情这回事,你们不信,你认为只要不讨厌那个女子,她就可以与你白头偕老,你这人!”
“别骂我,振华。”
“对不起。”我低声说。
我去倒了两杯过滤水,递一杯给士辉,一杯自己一口气喝见底。
“芝芝知道了没有?”我问。
他摇摇头。
我说:“或许你可以当是逢场作戏?我觉得你可以做得到,那么芝芝与孩子不会受到伤害。”
“不,”他说,“我爱上了这个女孩子,我爱她不渝,我愿意为她离婚,我不能骗她,宁死也不愿骗她。”
“这是如何发生的?”我问,“短短的几个月,士辉,你肯定这不是一种假象?”
“绝不。”他仰起头,像一个被判了死刑的囚犯。
“不可能,士辉,你的生命中完全没有废话,你一向是个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家伙,你怎么可能爱到这种万劫不复的程度?”
“事实摆在眼前,振华,我打算今天晚上回家跟芝芝提出分居的要求,如果她要杀了我,我让她杀,可是我必需去追求这个女孩子。”
我瞠目结舌,“你是说,你还没到手?你放弃现有的美满家庭,牺牲妻儿的幸福,去追求一段缥缈的爱情?”我怪叫起来,“士辉,你疯了,你完全疯了!”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无法控制自己。”
“这个女妖是谁?”我问,“告诉我。”我怒愤填胸。
“振华,振华,她是你的小妹玫瑰。”士辉说。
我如五雷轰顶,惨叫起来,“不可能!不可能!士辉,你胡说,你胡说!”我一生从来没有叫得那么凄厉,像看见了无常鬼似的。
这件事是真的。
周士辉爱上了黄玫瑰。
周士辉已经疯掉了。
回到家里,已经半夜,我整个人如热锅上的蚂蚁,碰巧老妈尚没有睡,咳嗽着替我盛宵夜出来,使我更加难堪。
老妈坐在书房里,忽然与我攀谈起来,她说:“苏小姐胜在高贵,虽然带点冷傲,怎么都强过那些骨头轻的小飞女,振华,这是你的福气,能够结婚,快快办妥喜事,别叫我担心。”
我略觉不安,“妈,你怎么了?无缘无故说这种话。”
她说:“振华,人能够活多久呢?数十载寒暑,晃眼而过,也许你觉得我将玫瑰管得太严,实在是为她好,她始终是我心头一块大石,性格控制命运,以她那个脾气,将来苦头吃不尽。”
“吉人天相。”我苦笑。
她看着我说:“你要照顾她,振华。”
“那还用说吗?”我握住母亲的手。
“你要记住我这话。”她说,“她是你唯一的小妹。茫茫人海,你俩同时托世在一个母亲的怀中,也是个缘分,你要照顾她。”
“是。”
“我去睡了。”她拉拉外套。
我独个儿坐在书房良久。
母亲若没有对我说这番话,我对玫瑰一定先炸了起来,现在我叹完气再叹气,决定另外想一条计策。
我留张条子在玫瑰房间才上床。
第二天一早,她来推醒我。
“大哥,找我?”她已经穿好了校服。
“玫瑰,打电话到学校请假,我有话跟你说。”我一边起床一边说道。
“什么话要说那么久?”她眨眨眼睛。
“很重要。”
她看着我洗脸刷牙,大概也发觉我很沉重,于是找同学代她告假。
我拿着咖啡与她在书房坐下,锁上门。
“玫瑰,大哥一向待你好,是不是?”
“别采取怀柔政策了,大哥,什么事?”
“不要再见周士辉这个人。”
“为什么?”她反问道。
“周士辉是有老婆的人,他妻子现在怀孕,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他来追你是错,你犯不着陪他错,你想想,如果人家周太太知道了这件事,会有多伤心?”
玫瑰非常不耐烦,“那是他家的事。”
“你要答应我不再见这个人。”
“大哥,我可没有主动去找过周士辉,他要跑了来在校门口等我,我可没法了。”
我说:“可是他约你,你可以不接受?”
“为什么?”玫瑰反问,“他是一个有趣的人,我有交朋友的自由。”
“你连这件事都不肯答应大哥?”我怒问。
“我看不清其中的道理,大哥——有老婆就不能认识异性朋友?”
我尽量控制脾气,“玫瑰,即使你不答应,我也要阻止这件事。”
玫瑰忽然哈哈大笑,“你是为我好,是不是?这句话在粤语片中时常听得到。”
我沉默,为她的轻佻难受。
过了一会儿我问她:“这就是你对大哥的态度?”
“不,不,”她说,“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好——”
“原来你是知道的?”我既气愤又伤心。
“大哥,你要我怎么样?大哥别生气。”她又来哄我,“我都依你。”
“你是一只魔鬼,玫瑰,别说大哥没警告过你,玩火者终究被火焚,”我痛心地诅咒她,“你才十六岁,以后日子长着,你走着瞧。”
“这件事真对你这么重要?”玫瑰问。
“不是对我重要,而是对周士辉夫妇很重要,你何必把一时的任性建筑在别人下半生的痛苦上头。”
“但这件事不是我的错,”玫瑰说,“我不是破坏他们家庭的罪人,远在周士辉的眼光落在我身上之时,他们的婚姻已经破裂,即使周士辉以后若无其事地活下去,他们的婚姻也名存实亡。”
我用拳头敲着桌子:“玫瑰,很多人不是这样子想的,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如果你坚持不见周士辉,他会回到妻子身边——”
“他的妻子还会要他?”玫瑰睁大圆眼睛。
“玫瑰,那个可怜的女人并无别的选择。”
“天啊,”她嘲讽地说,“这个世界比我想像中更为破烂绝望,简直千疮百孔。”
我的手都颤抖了,恨不得扑过去掴她一巴掌,她若是真的年幼无知,倒也好了,偏偏她又懂得太多,她完全把握了她的原始本领,将周士辉玩弄在股掌之上,像猫玩老鼠。
我终于将头转过一边,我听见我自己说:“玫瑰,我并不认识你,你不再是我的小妹,作为一个大哥,我完全失败,我亏欠父母。”我心灰意冷。
我站起来离开书房。
“大哥——”玫瑰追上来。
“让开!”我厌恶地推开她。
那日我没有上班,下午在苏更生的公寓里诉苦。
天又下雨了,她住的老房子又深又暗,并没有开灯,高高的天花板垂着小盏的水晶灯,随风偶尔叮叮作响,宽阔的露台上种着大张大张的芭蕉叶,红木茶几上有一大束姜花,幽幽的香味占据了我的心。
在她那里诉苦是最理想不过的,最实际的苦恼也变得缥缈无稽,活着是活着,生命还是舒畅美丽平和的。我爱上苏更生,因为她也给我同样的感觉。
她当下说:“玫瑰还年轻,少女最经不得有人为她家破人亡,她的魅力一旦受到证实,乐不可支,她怎么会听你的?”
“叫我以后怎么见周关芝芝?”我软弱地问,“我可不担这种关系,我要搬出来住。”
“住到什么地方去?”苏说。
我做个饿虎擒羊的姿势,说:“住在你这里来。”
“原谅玫瑰。”
“她是个烂苹果,周士辉如果一定要陪一个十六岁的小女孩子玩,那他罪有应得。”我挥挥手,“算我对不起母亲,我不能照顾她。”
我真的搬了出来往,但没有搬到苏更生的公寓,我不赞成同居,这是男女关系中最坏最弱的一环。
我选了一层精致的平房,一不做二不休,把开业以来所赚的钱全部放了进来。我终于是要娶苏更生的,现在选定新居,也不算太早。
第一部 玫瑰 (2)
我搬出来那日,玫瑰怔怔地站在门口看我整理箱子,我余气未消,把她当透明人,不去理她。母亲听见我大条道理,也没有反对我搬家,这次行动很顺利。
父亲对老妈说:“男人过了三十,不结婚也得另立门户,跟家里住反而显得怪相。”
母亲还含笑解释,“也许他快要结婚了。”老怀大慰。
我记得周士辉太太来找我的时候,是七月。我丝毫没有惊异,她迟早要来的,我一直有心理准备。
她大腹便便,穿着件松身衣服,打扮得很整齐,“振华,我这次来找你,是私事。”
“请说,我尽量帮你。”东窗事发了。
她很镇静,“振华,自从今年五月份起,亦即是我们结婚后第三个月,士辉整个人变了,他暴躁不安,早出夜归,什么话也不肯跟我说……”
歇了一会,周士辉太太说:“我每次问他,他都跟我吵,上周未他一回来,便提出要与我离婚,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不再爱我了。”
我羞愧得抬不起头来,一额头汗。
“振华,你们是十多年来的同学,又是朋友,且还是公司的拍档,或许你可以问问他,究竟是为了什么事闹得这么大,孩子就快要出生了,我受不起刺激,我们结婚虽然只有半年,但从认识到结合,足足八年有余,他一直待我很好,从来没有大声责怪过我一次……”她的眼睛红了。
我默默地低着头。
周太太很仿惶地问我:“他为什么要跟我离婚呢?”她停一停,“是不是外头有了人?”
我抬起头,看着窗外。啊,天底下不快乐的人何其多。
“振华,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她问。
我站起来,“我明白你的处境,这些日子,我也不大见到他……我替你劝他,你安心在家等待生养,不要担心什么。”
她感激地握住我的手。
“周太太,我送你回去,有空打电话给我。”我说。
那日,我回到办公室去守在那里,等士辉回来。
他最近一直疏忽公事,一些业务由我顶着,我警告过他,但是他不理会。周士辉前后判若两人,玫瑰已把他整个人摧毁了。
或者这是他自己愿意的。除了第三次世界大战以外,没有人能把我的事业摧毁。
他终于回来了,在早上十一时半。
我冷冷地问他:“你去了哪里?”
士辉把双腿搁在茶几上,闭上眼睛,“浅水湾。”
“下大雨,到浅水湾?”我质问他。
“与玫瑰在浅水湾吃早餐。”他答。我不作声。他已绝望,没救了。
“玫瑰介绍我读张爱玲的小说,”他说,“有一个故事是在浅水湾酒店发生的。在树影的翠绿火红下,我与玫瑰凝视着海上的岛屿,濡湿的空气,使我们化入了小说之中。”
我一言打破他的好梦,“你太太方才来找我。”
“我可以猜想,她最近四出找人挽救我们的婚姻。”
“你恬不知耻。”
“或许,我晓得我对不起她。可是振华,直到认识了玫瑰,我才发现真正的自己!原来我并不喜欢工作,原来,我是一个闲散的人。我也发现了这个世界,原来看小说打发时间是这么有趣,下雨天散步有这么诗意。”他挥挥手,“在我面前有一整个新的境界,我以前竟不知道有彩虹与蝴蝶。”他迫切地拉住我的手,“振华,不要为我好,我不愿意再回头,前半辈子我对着功课与文件度过,后半辈子让我做一个浪子,我只能活一次,不要劝我回头。”
我呆呆地看着他一会儿,他很憔悴,但是双眼发着异样的光彩。
“你快乐吗?”
“我非常地快乐。”
“你能快乐多久?”我又问。
士辉看着我说:“振华,我原以为你是懂得思想的一个人,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快乐怎么会永恒呢?”
我仰天浩叹。
“振华,你把这间公司做得有声有色,我想把股份出让,你有没有野心独资?”
我说:“士辉,你已是三十多岁的人了,当心再回头已是百年身。”
“我打算到巴哈马群岛去,”他兴奋地说下去,“玫瑰答应与我同去。”
“她不能与你去巴哈马。士辉,你醒一醒,她只有十六岁,尚未有自主权。”我说,“香港有保护妇孺法例。”
他不响了,但我未能把他说服。
没隔多久,士辉坚持退股,不再做下去,我只好另外寻合伙人,颇喧嚷了一阵子。
当士辉的写字台被搬走的时候,苏更生也在场。
惋惜之余,她说:“我并不怪他,一个人在一生之中能够恋爱一次,未尝不是好事,况且玫瑰那种美丽,令人心悸,足以使人心甘情愿地犯罪。”
我不以为然。
“但你与士辉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苏忽然不悦道,“你的算盘太精括上算,你是一等聪明的人,而士辉……他是个罗曼蒂克的傻子。”
“你说什么?”我责问苏,“你说什么?”
“你瞒不过我,”苏更生看着我,有点难过,“振华,别人会以为你温文尔雅、能干,又什么都懂得一点,实际上你太为自己着想,太理智机灵……”
我愤慨,“我们相处半年,你对我的印象就若此?男人不一定都得不爱江山爱美人,我没有为你死也并不表示不爱你,你的思想恁地幼稚,苏更生,我们已经离开了做梦的年龄,诚然,我不会为任何女人做无谓的牺牲,因为我自爱,只有自爱的人才有资格爱人,如果我不符合你的标准,请你自便。”
苏更生不出声。
“你想看到我为你倾家荡产?”我问,“你忍心?”
“对不起。”她拉开门走了。
我伤心。一个人理智点有何不可?我的女友却因此不原谅我,因玫瑰牵涉到我,多么不公平。
玫瑰与士辉的事,终于给爸妈知道了。
士辉的妻不肯罢休,她是个勇敢的小妇人,挺着大肚子到父亲处去告状,揭发丈夫的隐私。
我赶到家的时候,玫瑰脸上已经吃了妈妈两记耳光,五条手指印横在面颊上,她坐在一角不出声。
父母的面孔铁青,连我都不打算放过。
妈妈当着周太太,冷笑着问我:“听说你这个做大哥的,早知道有这件事?”
我缓缓地说:“你问小妹,我求过她,也求过土辉,他们根本当我是死人,我已经尽了我的力。”
老妈问我:“你为什么早不告诉我?”
我依言直说:“我怕你受刺激。”
老爸说:“人家周太太下个月要生养了,你妹妹却打算明日跟周先生到巴哈马去度假,你觉得这件事应该怎么办?”
我说:“把玫瑰锁起来,人家周氏夫妇的事我们管不着,可是玫瑰一定要严办。”
玫瑰抬起头,不发一言,眼光至为怨毒。我恼怒地说,“玫瑰,你今年才十六岁半,你也有朝一日会结婚生子,你若不能替周太太着想而离开周士辉,你就不要怨我们。”
玫瑰站起来,要回房去。
“站住!”父亲喝住她。
玫瑰转过头来,倔强地问道:“还要怎么样?”
“向周太太道歉!”父亲说。
玫瑰大笑起来,“天下的蠢女人那么多,我若要逐个向她们道歉,我岂不大忙特忙?”
父亲忍无可忍,顺手抄起一只杯子向玫瑰摔过去,茶溅了一墙,碎片一地。
我也动了真气,冷笑说:“摔死也活该哩!留着你也是丢人!”
玫瑰大声反问:“我做锗了什么?我又没有爱上这个人,是他要来接送我上学放学,是他说要离了婚来跟我好,我又未曾指使过他做任何事,现在却把罪名都推在我身上!”她哭,“你们治死了我也不管用,天下的女孩子多着,你们有本事应该去锁住周士辉,而不是我!”
她奔回房间,大力地关上门。i
我跟周大太说:“我们已经尽了力,你看到了。”
“是……”她哺喃地说。
妈妈跟她说:“周太太,这件事太不幸,但我们可以保证,黄玫瑰以后不会再见周先生。”周太太颤抖地说:“为什么?为什么?她甚至不爱士辉,而士辉却抛弃了一切去追求她,为什么?”
我说:“士辉脑筋有点糊涂,过一会就会好的,我送你回家吧。”
周太太由我扶着送回去。
她当夜动了胎气,士辉并不在家,由我陪到医院进了产房,遍寻士辉不获,周太太在半夜两点半生产下一对孪生儿,两个都是女孩子。
看到婴儿小小的红脸蛋,我很高兴,忍不住亲她们的脸,但周太太一直哭。
士辉赶来的时候,我骂:“王八蛋。”
他看见孪生女儿,也哭了,一家四口哭成一团,我觉得独自无法收拾残局,只好把苏更生也叫了来。
把他们一家安抚完毕,我送更生回家。
我说:“好了,破镜重圆。”
更生不答我。
“还在生我气?”我轻声问。
“不,不生气。”
我握住她的手,“真不生气?”
“振华,你们对玫瑰也太严了一点,把她锁到几时呢?她要上课的呀。”
“放暑假不要紧,”我说,“也可以收敛她的野性。”
“连你都觉得这样做是对的?”更生愕然问道。
我问:“你觉得不对?”
“物必自腐然后虫生,你真相信天底下有破镜重圆这件事?”
我不敢出声。
“你以为‘第三者’一跑掉,周氏夫妇拿万能胶粘一粘就可以和好如初?不会%,我看周士辉是不会再回头的了。”
“那么怎么办?他置妻女不顾?”我惊问。
“我也不知道,”她说,“我要去见玫瑰,振华,你只有这个妹妹,尝试了解她。”
“你肯定这件事不是她的错?”我问。
“振华,当然不是她的错,你自己也说过,换了是你,你是决不会为一个女人牺牲的。”她说,“这是周士辉性格上的弱点。”
我沉默。
玫瑰被锁在房中,不断吵闹,老妈以这件事为奇耻大辱,决心要教训她,说什么都不肯放她出来。
玫瑰一说要报警,电话线都被剪断,她喊救命喊得喉咙都哑了,眼睛哭得胡桃般。
我们推门进去,玫瑰破口大骂。
更生安抚她。
玫瑰叫我滚出去。
更生示意我先避开。
我皱着眉头跟母亲说:“事情怎么会弄到这种地步的?”
“固执。”母亲叹口气,“我与她都一样固执。”
然后我也想到我自己的牛脾气,作不了声。
我静静地走到玫瑰房门口,看更生怎么料理这件事。
我听见更生问:“……你爱他吗?”
“我从来没有爱过他。”玫瑰答。
“那么为什么跟他在一起?”更生很温和。
“我寂寞,而他对我好。”玫瑰说。
“你怎么会寂寞?不是有那么多同学吗?功课也够你忙的。”更生有点诧异,“大哥说你老不在家。”
“是的,但没有人知道我很寂寞,没有人真正地关心我。”
“我与大哥都关心你。”更生耐心地说。
“大哥与爸妈都喜欢我听话,我一不听话,他们就不再爱我,但是照足他们的心意去做事,我像木偶一样,实在受不了。”
“你是否愿意搬来与我同住?”更生忽然问。
“与你住?”玫瑰问,“他们会不肯的。”
“我试与‘他们’说。”更生说。
“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玫瑰问。
更生静一会儿,“我也是家中最小的女儿,母亲比我大三十六岁,走在街上,人们永远以为她是我外婆,然而她对我却并不慈祥。”
更生说:“母亲尽一生的力强逼我走一条她认为是正确的路……可以说是懂得你的苦处,如何?理由充分没有?”
“够了。”玫瑰的语气是同情的。我决定为玫瑰争取这个自由。
我跟母亲保证玫瑰的行为将由我负责。
“你呀,”老妈瞪我一眼,“你自身难保。”过一会她说:“我相信更生多过相信你。”母亲把玫瑰交给了更生。玫瑰搬家那日冷笑说:“老妈本想生我下来玩,发觉我并不是洋娃娃,便转送给了别人。”更生很难过,她将玫瑰拥在怀中。玫瑰在更</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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