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对待后)宫的问题上,他一直觉得,若是不想为了后(宫女人间的问题头疼,就要严格保证尊卑秩序。而保证尊卑秩序,最好最直接的法子,就是子嗣。
他对皇后廖氏十分满意,便会保证她的地位和利益,首先给了她孩子。廖氏很好命。一下子就有了皇子,而且有了两个。然后轮到德妃和淑妃。德妃得了个公主。淑妃却一直没有动静,且一耽搁就是好几年,所以,一直就没轮到陈贵嫔。
至于二公主,那是个意外。
没看,她的生母即便是有幸生下了孩子,却也没福气的病死了么?
所以,没了生母的二公主,按照庆隆帝下意识的习惯。肯定会交给总也没有动静的淑妃。而不是陈贵嫔。
当然了。随着两个皇子渐渐大了,庆隆帝心中便就觉得,当初自己的要求的秩序已经建功完成了使命,再遵守不遵守意义不大了……但他身为一国之君。日日操劳的事情很多。就忘记了吩咐面人撤掉一些人的汤药。
上次经陈贵嫔一提。他才回过神,嘱咐了一句。
但怀上孩子,到生出来。哪有那么容易的。这会儿庆隆帝对陈贵嫔生出了怜惜,又想到她一直想要个孩子,就想到了二公主。
“二公主年纪幼小,若是跟了你,母女相处下来,定然会能亲近起来的。”庆隆帝补充道。
二公主才三岁,又不是大孩子记事了,领过来不好教养不熟,吃力不讨好。
养二公主?她又不是淑妃肚子里没货!只要皇上准许,她肯定能有孩子,为毛要养别人的孩子!还要感恩戴德不成!
陈贵嫔此时心中不知是什么滋味,她心中刹那间转了许多心思,最后一咬粉唇,缓缓朝着庆隆帝跪下,两行清泪从那娇嫩秀美的面颊上流下来,开口道:“皇上!臣妾,臣妾……”
她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眼泪却是止也止不住地滚着。
“你怎么了?”庆隆帝皱眉,道:“不若是不愿意,就说不愿意好了,朕也不会迫你……你哭什么!”他心中有了不悦。
陈贵嫔闻言娇躯一颤,泪珠滚落得更凶了,跪在那里仰望着庆隆帝,哀声道:“皇上,臣妾怎么会不愿意教养公主!但臣妾只怕,只怕自己身份,根本就是耽误了公主啊!臣妾……”
“你这身份怎么了?”庆隆帝有些疑惑,眉头皱的更深。
陈贵嫔低下头,一边拭泪,一边道:“臣妾是皇上您的贵嫔,这身份当然是极尊贵的……但臣妾还是陈家的女儿!陈家的一个姨娘出身的庶女!臣妾不是怨什么,只是,放眼整个宫里,所有姐妹之中,只有臣妾一人还是庶女出身……臣妾可以待在朝露宫不出,但公主将来呢?臣妾……”
庆隆帝皱眉道:“怎么会只有你一个是庶女出身?朕怎么记得不是这般?”他抬进门的女人他心中有数。他不想将来有乱,因而收的女人,不是门第一般,就是庶女出身的。怎么会像陈贵嫔所言,只有她一个是庶女出身。
陈贵嫔含泪摇头:“皇上,您说的妹妹们,无论是董家的还是穆家的,抑或是将来进来的,她们的确是姨娘不错,但都从定下了服侍皇上您的那一刻起,全都被记在嫡母名下了。”
“记在了正室名下,就是嫡女,不算是庶女了。”
这也就是这些人家给皇上的面子,给入宫的女儿都抬了抬身份。
庆隆帝怔了一下,望了陈贵嫔一眼,眉头打起了结。他心中并不在意他的女人们是嫡女还是庶女,反正他心中很清楚,自己当初选定的就是庶女……
但陈贵嫔的伤心,似乎也很有道理。
庆隆帝没有再提二公主的事情,想了许久,才道:“朕突然想起,还有些事情要处理……你歇了吧,不必等朕。”
“恭送皇上。”陈贵嫔跪在地上,头也没有抬。
待庆隆帝走远了,她才在宫女的搀扶下起来,面容上再看不出什么,吩咐道:“备水吧,我要沐浴。”
她该说的都说了,自问不会连累到自己被厌弃。至于庆隆帝心中怎么想,那就是她能把握的了。
陈贵嫔沐浴完毕,让宫女替自己活血按摩了一阵,便真的就歇下了。
庆隆帝的确在想陈贵嫔所言之事。
他心中惦记着陈君怡,当然就会想起陈家和陈老爷子。
陈泽复……庆隆帝回到勤政殿,找了一份折子,出神地看了许久。
次日,朝会之后,庆隆帝开口留下了陈公。
谈了一番正事之后,庆隆帝让人给陈公赐座赏茶,打发了服侍的人离开,才缓缓开口道:“朕听说,君怡将宫中赏赐都转增了旁人。”
“陛下请慎言,小女如今已经嫁人生子,已经是沈四太太了。”陈老爷子从容起身行礼,正色开口道。(\小\説\网\。。
117 君臣
沈四太太。
庆隆帝的脸沉了下来,周遭的空气有些发冷。
陈老爷子仿若未觉,姿态恭敬,淡然自若,并不给庆隆帝发作的理由。
大庆朝疆土一般,距离盛世的标准还很远,北方大金同样占据了中原的半壁江山。庆隆帝想要统一中原,做一代明君,行事必然就要遵循一定的章程。昏君才能为所欲为,明君却不能任性。
尤其是对面真正有本领有名望的重臣。
庆隆帝对这一点十分清楚,他也打算做个有为明君,想看到中原疆土在他手中得到大一统,想在青史留名被万载歌颂,那他就必须习惯克制。
庆隆帝心中对陈老爷子当然有所不满。
只要是个男人,面对阻扰不肯将女儿嫁给自己的人,都会有所不满。更何况,庆隆帝如今已经是大庆身份最尊贵一言九鼎之人了。如果陈老爷子有所后悔,后悔自己当年有眼无珠错失真龙,庆隆帝肯定会十分高兴……但让庆隆帝一直耿耿于怀的,陈老爷子从来都不曾有一丝半点的后悔,从来都是淡然从容,对他这个皇上恭敬却不卑不亢,躬身行礼的时候那脊背明明有弯曲的幅度,但却于无形之中一直挺拔坚韧。这无形之中永远挺直的脊梁,一身所谓的文人风骨,让庆隆帝总会产生无形变成有形的错觉,总是让庆隆帝觉得如鲠在喉,难以畅快。
就像现在。
他不过是情不自禁地说了“君怡”的闺名。这老头儿就拿什么“四太太”来噎他。
偏偏,他还找不到发作的理由。即便有理由,也不能为此发作了这老头儿。
庆隆帝愣脸了半晌,才按捺住了心中的不畅快,再次开口道:“陈公,朕听说,前几日陈贵嫔赏下去的东西,都被令爱转赠给了一位姨娘?这是为何?陈贵嫔情绪因此很不好,她以为,令爱是对她有所不满。”
庆隆帝绝不愿意称呼陈君怡为“沈四太太”。
陈老爷子闻言从容地道:“贵嫔娘娘想多了。”并没有其他的解释。
这种内宅小事。又不是民生大事。他们两个人,一个是一国之君,一个是朝中重臣,又在勤政殿这种地方。谈论这些妇人之间的往来……庆隆帝怎么就觉得陈公回话的时候。看他的那一眼中有许多让他极其不舒服的意思。被压下去的那点儿难受劲儿又一次涌了上来。
庆隆帝掩饰一般地品了一口茶,定了定神,才再次开口道:“陈公。朕想问问你,为何陈贵嫔的出身依旧是庶女?其他爱卿都会主动将入宫之女的身份抬高记做嫡女……陈公你是疏忽了,还是不愿给朕一个面子?”
他心中不痛快,说话就少了几分委婉客气。他是皇上,他不乐意的时候,大可不必同谁委婉说话。
陈老爷子抬眼看了看庆隆帝,淡然从容之中,又多了几分凛然正气,躬身道:“陛下,庶女就是庶女,即便是记名,又如何?臣不愿行那虚假媚上之事,若是因此惹怒陛下,请陛下恕臣之罪。”
庆隆帝一听气的手一抖,恨不能将一盏茶水都泼了这个老头!
他什么意思!
他不过是随口一问,本来给进宫的姑娘家抬点儿身份几乎仅仅是……怎么到了这老头口中,就成了媚上了!至于嘛!而自己又这么特意一问,且为了这种事情生气愤怒的话,岂非是乐意且喜爱看到这种媚上之举的昏君!
真真是气死了!
他是皇上!你一个臣子,恭谦一点又能怎样!顺着他一点又能怎样!
庆隆帝正在反复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跟这老头计较”的时候,偏又听见陈公再次开口所说一言,胸口又是一闷,脸上更加难看了!
陈公躬身施礼,道:“臣家中向来嫡庶分明,绝不行那假意混淆之举。将贵嫔娘娘的生身之母从奴婢之身提做了姨娘,已经是违背了祖宗家规!认庶为嫡,绝不可能!若是为难了皇上对贵嫔娘娘的一片宠爱之心……臣惶恐。”
“……”庆隆帝一时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他宠爱贵嫔娘娘?这是什么话?这老头难道忘了,这位贵嫔可是姓陈,是陈家的,是他的亲生女儿!
什么由婢女提成了姨娘,在他口中成了多大的让步似得!
谁家的养育有儿女的丫头,一直都是通房,连个姨娘的名分也不给!姨娘算什么,不也是一样签过卖身契的!这算是什么!
庆隆帝暗自做了一个深呼吸,才缓缓道:“朕本来是想将二公主交由贵嫔抚养,这才留意到贵嫔一直在为自己的身份自卑,因而才同爱卿提了一句。爱卿既然有所坚持,朕也不为难你,你且退下吧。”
他再不想再同陈公说下去了。
再说下去,庆隆帝真的生怕自己气出些病来。
庶女嫡女,不过是小事。正如陈公所言,即便是真记住了嫡女,在他心中,这人就真的是嫡女了吗?
算了。
看在君怡的面子上。
庆隆帝打发走了陈老爷子,独自一人坐在勤政殿连添了几次茶,才压住了心中的烦闷不适,却也没有心思去见什么女人,干脆就又处理了一会儿公务,就在勤政殿歇下了。
陈贵嫔很快知道了庆隆帝单独找过陈公谈话。她忐忑了几日,不仅没有任何关于她的消息传出来,甚至连庆隆帝一连数日都不对后(宫里来了,她柔嫩的脸蛋儿便渐渐阴沉了下来。
在朝露殿静待了许久,陈贵嫔才往御花园走了一趟。
也知道了,那一日,陈老爷子在御前说的话。陈贵嫔简直咬碎了一口银牙,朝露宫的牡丹花,又毁了无数朵。
这些沈柔凝当然不知道。
陈老爷子心中并不将这一番问答当做一回事放在心中,自然也没有回家特别去说。
待沈四老爷的任命下来,沈柔凝一家人离开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这一日,她想了想,去找到了陈厚绩。
陈厚绩最近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小\説\网\。。
ps: 昨天终于出现了不幸,关键时刻停电了。而本本又老旧,电池电量只能支撑半个多小时,于是悲剧了一回~抱歉。大家。
118 玉兰园
陈家的几个小辈,陈厚温陈厚琪,包括陈玉洁,都对沈柔凝两姐弟的离开表示了依依不舍,只有陈厚绩这个家伙,几天都打不了一个照面,且见面时候,说不了两句,就又急冲冲地走了。
明显在敷衍她。
而且还有秘密。看样子,还是与她相关的秘密。所以他每次见她的时候虽然敷衍,但笑容中却有那么明显的得意,让人想不注意到都不成。
沈柔凝眯了眯眼,笑了起来。
估计,她这位表哥,是在给她们一家准备什么惊喜来着?
既然如此,那她很快就会知道了,倒也不着急。
“绩表哥。”沈柔凝特意在园子里拦住了他,也不在意他眼中那明显的别扭紧张的表情,笑着开口问道:“你知道玉兰会吗?”
陈厚绩面上的紧张感明显一松,领着沈柔凝找了个亭子坐下来,轻松地笑道:“你说玉兰园里的玉兰会?这个我当然知道了。说起来今年的玉兰会也没几天了,凝妹妹若是迟几天走,就能进去瞧瞧了。怎么,你想去?若是凝表妹你要去的话,我跟娘亲说一声去,找明嘉给你要个帖子。”
他说的十分随意,显然并不将这玉兰会的帖子看的很重。
沈柔凝摇摇头,道:“多谢绩表哥,我会跟着父亲母亲还有榕哥一道离京,并不想参加什么赏花会。”
“恩,不参加就不参加。其实没意思的很。”陈厚绩安慰沈柔凝道:“大家坐在一起比什么吟诗作画的,又虚又假,并没什么可看的。只是那玉兰园的玉兰真的很不错,有许多名贵的古树,花儿也开的格外的好。”
玉兰花儿大,一树花开已经极美,更何况几百上千颗花树一起。那种盛景,肯定美不胜收。
沈柔凝微微点头。
陈厚绩见她有了兴趣,笑容更加的开朗,道:“我昨日与明嘉碰面的时候。听她说园子里的花已经开了一些了。很值得一看。表妹去不成玉兰会,不如去提前花儿好了,这会儿园子里也很安静,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人。”
“绩表哥你居然说那些去参加玉兰会的公子贵女是乱七八糟的人。”沈柔凝玩笑了一句。答应了下来。道:“那凝儿就等着表哥给安排了。”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陈厚绩爽朗笑道。
翌日一早,沈柔凝才梳洗呢,就见陈厚绩院子里的一个丫鬟过来伴月轩。告诉沈柔凝,车马已经备下了,长辈们也都通知了不必再花时间去打招呼,一会儿早饭之后,就去玉兰园。
连陈玉洁也约上了。
动作真够快的。
沈柔凝应下来,用了饭后很快收拾妥当,到了约定的时候,就出了伴月轩往前院走。在前院,沈柔凝遇到了正在安排马车的陈大太太,同她说了好些闲话。
“人人都谈玉兰会,却是忽略了里面最美的玉兰花……不过凝儿,你若是错过了那些花儿,的确遗憾。”陈大太太笑着看向牵马过来的陈厚绩,嗔道:“你绩表哥这一次总算是做对了事情。”
陈厚绩闻言佯作不乐意,对陈大太太道:“娘,您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儿子呢!我难道不是您的亲儿子!”
“你自己听你说的这都是什么话!”陈大太太白了陈厚绩一眼,见陈厚温陈厚琪连同沈端榕一起到了,便没有再念叨陈厚绩,开始嘱咐道:“这几天玉兰园应该是在为了赏花会做准备,厚绩你与郡主相熟,去玩一会儿可以,也别太耽误她做事。另外,照顾好弟弟妹妹们。”
“娘,您放心。”陈厚绩拍着胸口保证道。
陈厚绩和陈厚温骑马,其他小分别坐了两辆外表朴素的马车,拐了个弯接上了陈玉洁,没用太久,就到了玉兰园。
玉兰园在内城,紧挨着皇城。
里面除了玉兰树,便没有什么好景致。但仅仅有玉兰就够了。
马车才靠近,沈柔凝就闻到了空气中馥郁的香气。车辆从一个偏僻些的侧门驶进了园子,停了下来。
入目便是一树一树拳头大小的花苞挂满了枝头,一盏盏如同用美玉雕琢而成的一般,完美无暇,让人不禁呼吸为之一夺。
园子里很安静,只有一个仆人指引着他们停好车马,这点儿动静在偌大的园子里,在这些美丽的花树包围中,也被压的很低很低,根本无法泼动这满园的安静的美。
“真美。”
陈玉洁桥沈柔凝给她领路,陈厚温和陈厚琪领着沈端榕,他们都被这种安静的美丽感染,穿行在一树树琼瑶之下,都情不自禁地噤声不语,偶尔感慨一句。
沈柔凝留意到陈厚绩脱离了队伍,看他是被一个仆人接走了,猜想他或许是去找明嘉郡主去了,便不再多想,再次用心地赏起了花儿来。
她并不知道,陈厚绩见的并不是明嘉郡主,而是秦叙。
两个人在一个小巧的水榭里碰了头。
“秦幺,你是怎么将明嘉哄好的?我昨天下午见她,她还十分生气呢。”陈厚绩问秦叙道。
这玉兰园他们年年不知来过多少次。如今阳春时候,花儿开的虽然很美,但单单是今年花开之后,他们两个就来了不下三回了。再好再美的花儿看多了,也就变得普通了。
更何况,他们如今还有事在身。
秦叙听了陈厚绩问,眯了眯眼睛,让他双桃花眼显得越发地纤细狭长,人笑吟吟的,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听了恼火:“若是你陈二侠都能搞定了,那我秦狐狸岂非没了价值?”
“你到底是怎么同她说的?”陈厚绩追问道。
他早已经学会,轻易不跟眼前这个人动气了。
秦叙美目流转,看了陈厚绩一眼,道:“我同她讲了鬼面将军的事迹。”
“鬼面将军?”陈厚绩疑惑地抓了一下头发,道:“我怎么听着有些耳熟?这是哪位?什么时候的人?”
“我们祖父时候的人。”秦叙没有继续卖关子,抿了一口茶水,眺望着对岸花树之中隐约可见的人影,道:“邓公的原配嫡妻,明义侯邓公的亲姑母,你</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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