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冒出的情绪,一翻身就躺上了床,装作被迷晕了的模样。不过侧躺在床上,他满脑子都还是方才唇瓣柔软的触感,少女惊讶的眼神,还有她坚定推开自己胸口的手。
等了不到半柱香的时辰,房门“吱呀”一声又开了。那人倒是小心,他小心翼翼地往房内走了几步,见没引起什么回应,这才确认自己的毒烟生效,大步走近一看,只见叶胖子正倒在地上,而床上的人正侧躺着,似是什么也没发现。
来人狐疑地皱起眉头,试探地蹲下试了试叶胖子的鼻息,对方自然睡得和死猪一样,没有任何动静。这人怎么会在这里……?他心头一时涌上疑惑,莫不是……这叶胖子对慕容子青生出了不轨之心?可这胖子若是被发现了,没理由倒在这里,还是说他放毒烟的时候,叶胖子刚巧摸过来,还没摸到慕容子青身上就被毒晕了?
来人想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去看叶胖子,站起身,打算去查看慕容子青的状况。说时迟那时快,黑夜里一根细小到几乎看不清的绣花针微微一闪,很快没入黑暗,几乎令人无法察觉。若不是有少量的月光映着,恐怕她这针连闪都不会闪。
虽是听到了绣花针“噗”地一声□□那人丨穴位的声音,江蓁却不甚满意地蹙了眉。看来角度还不够刁钻,若是这射出绣花针的角度足够刁钻的话,那针能做到肉眼都看不见的。不过,好歹丨穴位是刺准了,江蓁一个轻跃,手腕轻轻一动,有如挽花一般轻柔,却准确地用绣花针打落了那人情急之下掏出的匕首。
匕首“铛”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正巧插入叶胖子的两腿之间,若是再上去一些,估计他也就不能人道了。
那人见打不过江蓁,转身就想跑,江蓁怎么可能放过他。不过她不会轻功,却只能凌空瞄准对方膝盖射出绣花针,小小一枚绣花针没入他外膝眼下三寸的足三里丨穴,那人腿下一软,便半跪了下来。床上躺着的慕容子青在江蓁与来人打斗之时,就翻身起床点燃了铜灯。
灯光大亮才发现来人穿着夜行衣,脸上也围着黑布,见逃不出去,竟咬了含在舌下的毒药当即自尽了。即便是江蓁,也没料到他服毒得如此迅速,没能阻止。
见来人“咚”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江蓁皱了皱眉,伸手去揭他的蒙面。揭下那块黑布之后,慕容子青望着那人的脸,蹙起了眉头——
“这张脸倒是有些熟悉。”
江蓁仔细打量了他几眼,这张脸在原主的记忆里倒是出现过几次,应当……是负责打扫洒水的奴仆,名字是……
江蓁微一思忖,便想起了来人的身份,是慕容府里的人没错,不过她却没打算当着慕容子青说出来,大概……他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可是,慕容子青到底是记过千万本武林典籍的人物,即便他不曾刻意记过,过目不忘的记忆力让他很快搜索出了来人的身份。
“是慕容家的人。”他脸色飞快地冷了下来,眼眸震动不已,手指紧紧地捏成了一团,愤怒与疑惑令他死死地盯着那具尸体,脸色一片冷峻,浑身细微地战栗起来,但他却强自冷静道:“应该是打扫院子的家仆,名字应该是……叫十一。”
江蓁这下才真是被慕容子青的记忆力给吓到了,他不仅记得这人的身份,还记得这人的名字?看来,她还低估了他才对。
慕容子青沉着脸,仿佛要把地上的尸体瞪出个窟窿似的,他忽的在尸体旁蹲了下来,纤长漂亮的手指将那人的下颔一掰,那人的下巴“咔嚓”一声生生被他卸了下来。他那只残废的左手却在微微颤抖着,想必是在害怕将来的真相罢?江蓁猜测着,静静地看着他的动作。
忽的一声惊恐的大叫打破了这有些凝滞的寂静,江蓁抬起下颔,只见之前被毒烟毒晕过去的叶胖子正抵着书柜,瞪圆了眼睛看着这边,害怕得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像个圆球似的,他努力缩着身体,恨不能立刻挖个洞消失不见。
想是毒烟散去,效果已经结束,这才转醒了吧。江蓁盯着他微微蹙了蹙眉,这一细微的神态变化就把叶胖子吓得连连摇手,眼泪鼻涕齐齐流了下来,嘴里还颠三倒四、混乱地叫着:“不要杀我!求、求你们不要杀我!——”
江蓁刚想用绣花针封了他的哑丨穴,以免惊扰到别人,还没动手,却是慕容子青抬起头来,眼眸冷得快要结冰似的,深渊般的黑暗沉淀在眼眸深处,令人无端觉得森冷。他只轻轻扫了叶胖子一眼,对方想起他那些手段,立刻便吓得瑟瑟发抖。慕容子青轻轻道:“再吵就割了你的舌头。”
叶胖子想到慕容子青连蛊都敢下,房间里还躺着一具尸体,他哪里还敢说话,立马闭了嘴,捂着嘴连连摇头,眼泪鼻涕顺着手掌流了下来。
为了以防万一,江蓁一根绣花针刺向他的哑丨穴,让他暂时失了声,这才看向慕容子青。
慕容子青此时身上仿佛环绕着黑气,散发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势,仿佛在拒绝所有人的靠近。江蓁低头望着他微微颤抖的左手,保持着一言不发。
倒是脑海里的智能开始嚷嚷起来:“好机会啊!现在就蹲下去握住他的左手,然后十指相扣!这样忽悠的话,他一定能感受到你的真情的!”
江蓁:“……我好像听见了忽悠两个字。”
智能:“哈哈哈哈哈……听我的准没错!”
江蓁鄙视:“你好像说过很多遍这句话,但事实每次都背道而驰。”
智能:“真的真的!他现在明显就是急需别人关爱安慰!如果你再不上,他就要完全黑化了!”
江蓁:“还没调查出真相怎么可能黑化,调查出真相,怎么也无法阻止他黑化。”江蓁相当理智地分析道,依旧站着没动。
智能急了:“哎哎你傻啊,你不得先让他觉得你喜欢他吗!他这么自恋,万一知道自己脑补的不是真相,不就更黑了吗!”
江蓁:“哦?呵呵,我傻?”
智能立时闭上了嘴,再也不敢叽歪。
倒是江蓁,瞥了一眼正细致检查尸体的慕容子青,心里叹了口气,也跟着蹲了下来,轻轻地碰了碰他的手背,犹豫了一下,握了一下他的手,有力地捏了捏他的手腕,便松了开来。
她生来不喜与他人碰触,这一动作已经算是勉强。慕容子青倒是从她的动作里醒过神来,怔怔地侧过头来望了一眼她的侧脸,她却已经麻利地撕开了尸体的衣服,帮助他认真检查起来。
慕容子青悄悄地动了动左手,他左手非常不灵敏,只是稍稍用了力气,就会有如痉挛般颤抖。方才他心中怒气与悲伤交杂,一时间 ...
(不由捏紧了手,左手就止不住的颤抖。方才江蓁的手并不温暖,刚刚被她一捏,却是颤抖停下了许多。仿佛有一股气体顺着手腕流入,他的手稳定了不少,连带着心口也涌起一股甜意。
江蓁确实意不在握着人的手安慰,慕容子青这是小时的旧伤,已不能再好起来。不过葵花宝典十分神奇,通过用气刺激神门丨穴,有能让他的手止住因为用力而起的痉挛效果,比起无用的安慰效果明显多了。……更何况,她讨厌碰触别人。
智能:“……还能这么用的?这……这也太叼了!”
江蓁:“呵呵,我不是傻么。”
智能:“看我这张贱嘴!你怎么会傻!我傻!我最傻才对!”
江蓁已不再理一副夸张口气的智能,检查了一番之后转向慕容子青:“他全身肌肉虬结,是习武之人,不过功夫不精,应该是未曾学过武功秘籍,只练了些粗浅功夫。”
慕容子青闭了闭眼,声音已低沉沙哑了下去:“他服的毒是鹤顶红炼成的药丸,大多大家族们都会选用,无法确认是哪家,但是……”
他唇角勾起浅笑,那弧度看着像是慵懒又漫不经心,却看得人无端有些悲伤:“不是别家的奸细,他是慕容家派来的。”
江蓁想起之后的剧情,有心不想他查探慕容家的阴私,道:“莫不是其他世家不想你慕容世家立功,这才派出奸细解决你?”
慕容子青静静地瞥了江蓁一眼,眸子里升腾起雾气,眼珠是幽深的黑,他面无表情,眼睛却在诉说着自己的绝望。他轻轻别开眼,轻声道:“你该知道的,比起我来说,大哥……是威胁才对。我不过是个残废,若是会产生威胁,也不过是对大哥的……母亲,倒是疼爱大哥的紧。”
江蓁沉默,慕容子青不是个傻子,能让她随便玩弄在鼓掌之中。他看得明白,即便她有心遮掩诱导,慕容家也确实做得太明显,慕容子青稍稍一想就能判断出来,接下来他若是查出了自己的身世,只怕慕容家全家都会殉葬。
江蓁在心里叹了口气。也是烦,慕容子青不能杀,还要让他往好的方向发展,说什么用爱拯救,可是杀母之仇再加上手残废之痛,又岂是所谓的情情爱爱能让他忍下的。
江蓁开口对智能问道:“只要慕容家不被灭门,只大奶奶死的话,算完成任务吗。”
智能:“自然。大奶奶的错误本就该受到惩罚,但得慕容子青不迁怒整个慕容家。”
江蓁:“恩。”
既然有这一点,那就干脆让他自己查出真相,倒是……就怕他积累的怨恨爆发,发泄在整个慕容家身上。
江蓁细细思忖了一会儿,道:“少爷,这会儿离天亮没有多少时辰了,不如再休息一会儿吧?”
如今明显不是提及慕容家的好时机,只怕反而会引发慕容子青的恨意。
慕容子青没有转头看她,他只觉得自己的心一片冰冷,对慕容家的憎恨让他心里的怀疑越来越深,他心里浮起“认贼作母”的想法,反映在脸上,便是一片冰冷到呆滞的神情。
听见江蓁的话,他摇了摇头,固执道:“我不困,你去睡吧。”
作者有话要说:_(:3」∠_更新惹!不好意思啊,昨天我和朋友去探望输液的小伙伴了,快1点才回去,今天又是七点半得起来去体检,所以没能更新。
日双更是真心想做的,从今天开始我多写点存稿,以备不时之需吧。不过我还是得11点之前睡觉,所以偷偷在上班的时候写了点咳咳。
那什么,在这里提醒下大家,一定要早点休息,千万别熬夜,最好在11点之前睡觉,我脸变成这样,又过敏又长痘,快毁容就是因为对着电脑太久睡得太晚了,我也要用睡眠好好调养内分泌。以及,我那个输液的小伙伴,就是因为之前得了肺病然后吃药,肺没好,又把肝吃伤到了,肝的转化酶值太高,吃保肝药也没用,这才去输液。他也是因为晚睡,又喝了很多有色素的那种水,奶茶啊果汁啊各种甜的啊之类的,以至于转化酶值居高不下。
所以,我在这里提醒下大家,都要早睡啊,自己的身体禁不起作啊,以及少喝点外面卖的水啊之类的,喝矿泉水这种。千万别搞坏了身体啊,自己的身体最重要了。
以后我会写点存稿备用,有事情就发存稿,希望九月能保持日6k的记录,也希望大家能多多支持,给我动力qaq在这里谢谢大家了!
我先去次饭,待会8点之前应当还能更一章~》
第30章 〇叁〇牡丹花开
(第二日就是洛阳花节,一行人却是要急着复命,而慕容子青更是没有任何心情欣赏什么花节。自古美人都爱鲜花,江蓁独爱牡丹,牡丹之美雍容大气,不愧为花中之王。她就算喜欢,也一定会喜欢最高的。
江蓁虽未表现出来,眼睛却是不经意在牡丹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江蓁被慕容子青搂在马前,他一低头就看见了她视线停留的地方。顺着她的眼神望过去,慕容子青不由会意一笑,阴沉了一夜的心情忽的轻松了一霎,他“驾”地一声策马朝花市而去。
“怎么?”忽的改变了路线,江蓁微蹙了眉心抬头看向慕容子青,对方淡笑不已,一勒马就停在了扎好的一束束牡丹花前。
面对江蓁的目光,慕容子青不由别开脸,视线也看向老板,倨傲地微扬下颔:“每种颜色都要一束。”
江蓁有一瞬的惊讶,不过她倒是并没想到这是买给她的,毕竟她也没说什么,只是多看了几眼罢了。当即道:“少爷,买这么多的话很难带回去的。”
慕容子青立马红了耳朵,咬着牙齿瞪她一眼:“我就乐意买!”也不看是为了谁才买!哼!不识好歹!
江蓁:“……”
老板早已笑得牙不见眼,立马给包了一大车,江蓁无辜地看一眼板车上放着的各种颜色的花束,道:“少爷,牡丹颜色种类很多的,红、粉、白、紫、绿、黑,而这些大的颜色里还能分深浅……”
“这位小姐可真懂啊,是爱花之人吧。”老板笑眯眯地插过话来。
江蓁唇角微微勾起:“只是稍微有些了解而已。”
明明……明明看着花的眼神都柔和不少。慕容子青偷看她一眼,轻咳一声,道:“本少爷就喜欢,都带回去养院子里,你负责养。”
江蓁道:“如果是花带回去只能插瓶,要养的话,是得要种子的。不过如今是牡丹的花期,现在养的话,只怕是太晚了。”
慕容子青翘起唇角:“那还不容易,这些花带回去赏看,花籽带回去,你保存好,冬天种下去,明年春天不就可以再看了?”
他得意洋洋地抿唇笑,脸颊上漾开一枚喜悦的小酒窝。任性少爷下了指示,江蓁即便说路途遥远,两日时间恐怕路上花就会谢了也无用,一行人就这么带着一板车花回了京都。
慕容子青倒也上心,一路上就找了花瓶插花,还专门给他们浇水,小心翼翼地带着上路。ww好在是给叶胖子喂了蛊的缘故,他什么也不敢说只能乖乖听话,倒是一路上省了不少事。第三天白天一行人回了慕容府,见着慕容子青安然得归,叶胖子也安然无恙,大奶奶眼色一黯,心里更是不是滋味。
大奶奶本是交代的十一,若是刺杀慕容子青失败,怎么也得想办法杀了叶胖子让慕容子青任务无法成功的,即便让慕容家担上责任,也不能放任慕容子青坐大。不想这十一找尽机会想刺杀慕容子青不成,临时转火叶胖子,却是被江蓁拦的死死的。大奶奶千算万算哪里料得到江蓁还会武功呢。
江蓁倒是也理解了智能叙说的剧情。只怕那行刺之人没能刺杀成功慕容子青,当时叶胖子又是想要羞辱慕容子青,为了妨碍慕容子青坐大,那刺杀之人这才转向同一房间里的叶胖子,这才让慕容子青功败垂成吧。只可惜江蓁的介入,让他的谋划都没能成功,只得依靠大奶奶的命令服毒自尽,毕竟他签的是死契,而他家人的安危又都攥在大奶奶的手里,他不得不如此。
慕容子青命人将牡丹花搬回院子里后,就先去了皇宫复命。
江蓁回到耳房时已是看见了几乎满大厅的牡丹花,整个厅内都萦绕着一股花香。她愣了愣,不由掏出装满花籽的瓶子。
“来年……种牡丹吗?只怕没有来年吧。”她淡淡地丢下这句话,开始在自己房间里打坐练气起来。
慕容子青回来的时候已是夜色落幕之后了,江蓁没有用晚饭却也觉得不饿,莫非这练气还有饱腹的效果?不过慕容子青却是醉醺醺地回来的,想必是之前觐见皇帝被留下来用御膳,接着喝下不少酒吧。
江蓁本是不想管个醉鬼的,但醉鬼偏偏就是要找上他。
在发现被派来刺杀自己的人是慕容府的,他有可能并非是大奶奶的孩子,只是被利用的工具,所以大奶奶才讨厌他,无视他,想杀他灭口的时候,慕容子青是想哭的。
他呆呆地蹲在那具尸体身边,在那一瞬,他觉得自己只有这孤零零的一个人,他是被憎恨的,他的母亲不是大奶奶的话,那他的母亲是谁,而他自己……又是谁?
这样苍茫而无助的心情席卷了内心,只觉得绝望,当初有多么渴望爱,现在就有多么绝望冰冷,就有多么膨胀的恨意。直到一只手有力地握住了自己,在被松手的那一霎,甚至觉得无比留恋。那一刻,明明不是温暖的手指,却给了他那么一点零星的暖意,他鼻子一酸,差点想哭,终却是忍住了。怎么……也不想在丑丫头面前哭,丑丫头一直以来都是那样,好像谁也无法动摇她。
一开始,他倒是笃定丑丫头喜欢他,但是,随着慕容家派人来刺杀,他觉得自己曾经确立的一切都发生了动摇,安全感和自信心摇摇欲坠,他发现自己失去了信心,仿佛认定的一切都有崩塌的危险——丑丫头是真的喜欢他吗?可丑丫头似乎从未说过,就连能给与的柔软和温情也是那么零星一点,那么吝啬……如果丑丫头真的喜欢他,那为何……为何又从不表现?就连他自己,不也因为丑丫头简直变了个人似的吗。
以前他谁也不曾在意,孤僻偏执,只想着拖着整个世界和自己一起毁灭——是丑丫头让他活了过来,他以为自己将步入的幸福,却一夕毁灭。
醉意麻痹了他的头脑,让他抛下了清醒时绝不会放下的自尊和矜持,他一口气就冲到了江蓁的房间,江蓁刚练完几个周天,就见慕容子青醉醺醺地扶着门框进了门,在看见她时,还咧开唇露出了个笑。
“丑丫头……”他踉踉跄跄地走到江蓁身边,一伸手就按住她的后脑勺撞到自己胸上——“丑丫头你怎么长这么难看呢……”
听到这话,江蓁下意识地伸出食指,用食指抵住他胸口,轻轻一用力,他便被江蓁推开了一段距离。呵呵,就你这脸,我以前可傲视你好几条街好吗。
被推开的慕容子青呈大字状躺在地上,双手双脚打开,眼神放空,以一种纯粹茫然的空洞眼神望着屋顶:“本少爷怎么会喜欢上这么难看的丫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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