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之恋 血月祭》
梦里火光
(漆黑的夜晚,墨色遮掩星辰和天空,唯一的色彩和光亮是那片炫目的红色火光。ww
好安静。就算是火光冲天,那场大火也没有发出任何类似燃烧的声音。
周围没有人,救火的人,围观的人,逃出来的人,一个人都没有。
夜色太浓,火光太盛。
他看不到火以外的东西,什么都没有。他睁大眼睛,试图看见火海里面,终于,他看到了。大火里有个长得非常美丽的女人对着他微笑,他想回给她微笑,却笑不出来。那个美丽的,被大火吞噬的女子,是除了姐姐以外他最亲近的人——他的母亲。
他别开脸,不再看那片火。
忽然感觉有人拉着自己,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被人拉着跑。
有个女孩拉着他的手,带着他拼命的跑,逃离那片火海。
他努力地想看清女孩的脸,想要知道她此刻的表情,可却什么也看不到。
他想,那个时候,她是知道的。知道那场大火会发生,也知道那场大火里面即将发生的事情,甚至,也知道后面要发生什么。
他停不下来,只能跟着女孩跑,一直跑,一直跑,直到……他摔倒。
女孩回过头,漂亮的眼睛蓄满泪水,却还是对着他笑,他不明白为什么她还是要笑!
他受伤了,女孩哄着他给他喂下了他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然后,他睡着了,又好像没有。
他大声质问着女孩,为什么?为什么要把他丢下?
女孩好似完全没有听到一般,将他藏到树丛里,用那双漂亮的眼睛,笑着看他。
就是那样一双他熟悉的眼睛,曾无数次给他温暖的眼睛,在那一刻却让他感到了刺骨的寒冷,他知道,她就要不要他了,她要离开他!
可是他却没有办法!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看得见她的眼泪,却始终看不清她的眼睛里的神采。
他看着女孩狠心的将他抛下,转身就跑。
他喊着姐姐,可姐姐始终没有回头,就这样从他的视线里消失。
天空响起惊雷,雨水哗哗而下,闪电的光芒将森林映照成可怖的怪物,他再也看不见那个女孩的身影。全世界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黑暗淹没了天空与大地,寒冷不断地侵蚀他的身体,他想动,却动不了。
身体僵硬,麻木,然后,有一股热气从丹田窜起,游向四肢百骸,越来越热,热到难以忍受。
那片暗红倏然闯入脑海,旁边是一柄他熟悉的剑……
猛然从床上坐起,方南喘着粗气,梦境带来的惊恐却久久难以平静。
有多久没有做这个梦了?方南不太清楚,但梦里的那个女孩他从来没有忘记过,一刻都没有。
那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人。最重要的,有可能还活着的,他,唯一的亲人!
那年,他才八岁,还只是一个孩子,有温柔的母亲,还有疼爱他的姐姐。也是那一年,姐姐半夜叫醒他,什么也不说,只是带着他逃。
看着姐姐认真的眼神,他只犹豫了一下就跟着姐姐走了。
他曾经回头看过,那个他逃出来的地方,能看到的只有那片刺目的火光。他想回去,可姐姐拉着他的手,告诉他:“小雨,不要回头!不要看!”
那个时候,他第一次听到姐姐用那样严厉的语气对他说话,他乖乖的什么都没有说,也不再问。
他曾偷偷地看前面的姐姐。
姐姐回头看了。
姐姐哭了。
姐姐的手在发抖。
……
后来他跌倒了,终于看到了姐姐的脸,虽然模糊,但他仍能清楚地感受到姐姐的悲伤。
他花了十五年的时间来让自己变强,知道了那场大火的真相,为了报仇,他一直在努力!也为了,能够找到姐姐。这是他的心结,他始终不愿相信她死了。即使,十五年没有一点消息。即使,所有人都说那个女孩已经死了,那种情况下,最可能的结果就是——尸骨无存。
可是他不相信!那个有着阳光般温暖笑容的女孩,不会就这么死掉,他不能相信。
寻她,是他唯一的信念,若是连这个信念都没有了,那么,他活着,就没有意义了……
十五年
(灰色的城堡里,昏暗的光线并不足以看清屋子里的装饰。衣着华丽的美丽女子斜倚在镶着宝石的座椅上,清冷的目光悠悠地注视着手中的高脚杯,确切的说,是看着高脚杯中的红色液体,鲜红得逼人眼球的液体。
气氛诡异骇人。
突然,美丽女子出声,“蓝。”
见那边的人没有回应,复又开口:“过来。”
唤作蓝的女子在听到后面的话之后,乖乖的放下手中的扫帚,走到美丽女子面前,微微欠身,“夫人。”
美丽女子笑了笑,“真乖。”
唤作蓝的女子没有出声,依旧欠身垂首,定定地站在美丽女子面前,似在等着接下来的吩咐。
而美丽女子的确是还有话没有说完。
“不过这张脸,却是实在不能讨我欢心。”
唤作蓝的女子缓缓地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看了十五年的脸,眸光静谧,无波无澜。
美丽女子突然笑了,妖异的红色眼眸笑意满满,“长着一张根那个女人相似的脸,让我恶心!”
唤作蓝的女子没有答话,仔细看就能发现她的脖子上抵着尖锐的……指甲!
那是锋利到足以当作武器的,暗红色的指甲。ww
蓝的沉默很快引起了美丽女子的愤怒。
“收起你这恶心的表情!你这双眼睛我还真想挖出来!”
蓝依旧是一副冷冷淡淡没有多余表情的样子,也依旧不说话。
美丽女子莞尔一笑,继而松开了蓝。
蓝知道,那么久了,她已经厌倦了,只是,她接下来的作为,蓝无法理解。
“以后,叫我母亲吧。”
蓝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惊讶,瞳孔放大又收缩,最后定格在略微含笑时的模样。
“如此,伊莎夫人,您,不恨了吗?”
“日后唤我母亲。”
“夫人,父亲欠您的,我可还清了?”蓝看着伊莎夫人的眼睛,状似不在意地问道。
“怎么,你是要忤逆我么?”
“不敢。只是不明白夫人的意思。”母亲,只有一个人啊。那场大火,母亲,已经魂归天国。
“蓝,今日,你话多了。”
没有多余的语言,伊莎夫人给出了这般似是而非的回答。
“是。”唤作蓝的女子如是说道。意料之中的,伊莎,还是不愿放她走。
气氛变得压抑,伊莎夫人保持着右手的姿势,左手将酒杯送至唇边,轻抿一口,余光瞥见蓝变得煞白的脸色,满意的笑容瞬间爬上嘴角。
蓝的目光明显开始闪躲,伊莎夫人倚到椅背上,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不出所料的,蓝果真忍受不了开始干呕。
看着那几乎要把心肝都吐出来的身影,伊莎夫人好心情的勾唇,放下手中的空杯子,起身便离开了。
终于止住干呕,蓝抬起头,依旧是那般清冷的模样,深深地呼吸几次,然后转身,拿起方才自己放在一旁的扫帚,继续没有完成的工作。
她将继续被关在这里,没有太难过,只是有些失望,那个她牵挂了十五年的人,不知如今身在何方,又是否安康?。
十五年了,她被关在这里。
十五年前,她不懂母亲对她的严苛教导,十五年后,她似乎明白了母亲的用心,却始终不能理解那个她称呼为母亲的人,那个人的良苦。现如今,她再也没有可能得知母亲这样安排的原因。
那场大火,几乎毁了她人生所有的信条!
母亲说,要活下去,所以她努力的活着,不管伊莎怎么折磨。
父债子偿,不过就是个笑话。
十五年前,十二岁的除魔师女孩,与伊沙一战,败了,输了自由。
于是,她成了伊莎的玩物。只是玩物,而非宠物。
开心了,就放出来玩玩,端茶倒水;不开心了,就丢到关着魔化吸血鬼的房间,看着她被咬成血肉模糊,总之不至于死了就是。
这种日子,她过了十年。
直到伊莎发现她的秘密……
桃花开
(方南像往常一样早起打坐,却始终不能静下心神。
他知道自己应该忘记梦里的事专心修炼,只有修炼才可以为母亲报仇,才可能找到她。可是,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那张脸,一边微笑一边泪眼婆娑,明明悲伤,还是笨拙的想要用自己的笑容安抚他。
倏的睁开眼,方南拔出背在身后的剑,毫无章法的乱舞一通,每一剑都拼尽全力。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发泄深埋心中的愤恨与不甘。
是的,他恨自己,从很久之前。
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从前,与现在。
她在等着自己,可他却在浪费时间。
晴帆说他是因为小时候被抛弃过,留下了阴影,所以才不与人来往,其实,他只是不想让她等太久。以前,他或许会觉得她那个时候是抛弃了他,可他知道,他现在能活着,能学习术法,能每天看着太阳升起落下,哪怕是饥饿,那都是她用命换来的。
他常常会想,那个时候,他为什么要摔倒?为什么?如果他不摔倒,不流血,是不是就不会失去她了?他会忍不住认为,她所遭受的一切,都是他的错……
晴帆听说方南的院子里动静很大,赶过来时就见他在舞剑。ww
虽然她平日里很喜欢看他舞剑,但此刻方南舞的剑并不是她愿意见的。
他有心魔,她一直是知道的,只是不明白,他为何会在此刻陷进去。
师傅说过,方南天资极佳,若能除了心魔,他日必将是人族屈指可数的高手,师傅还说,可惜了这么一块上好的璞玉,他却是无力雕琢。晴帆想过很久,师傅说的可惜与无力雕琢,大概就是指方小师弟的心魔。
晴帆站在门口,看着有些癫狂的方南,说不出心里是何滋味。
“阿南。”晴帆走到方南身旁,递了块手帕给他。
方南接过,道了声谢,便不再言语。
晴帆垂眸,还是这样。
十五年,那么久了,可他始终不愿意对任何人说起自己的过去。哪怕,那是困了他的心魔,阻了他修行,她不明白他到底为什么非要执着于那段往事?那心魔,若是不尽快勘破,以他如今的修为,加以修行速度,想不走火入魔,都难。
师傅努力过,她也努力过,可方南不愿意说。师傅捡到他时他就是一个人,她也去过那个地方打听,没有人知道他。晴帆只能将这归结为,他的家人或许是都不在了,都死在了血族手里,所以他才会对血族抱有那么深刻的仇恨,不死不休。
“阿南,城外修福寺的桃花开了。”晴帆知道,只这一句就够了。
“三师姐,我……”
“想出去嘛,我知道。只是修福寺近来香客众多,你一人去,恐怕师傅也是不放心的。正好我近日得闲,与你一同走一趟,就明日吧。”
她是知道的,他对桃林有着特别的感情,每次见到桃林,他都会发好久的呆。
“多谢三师姐。”
方南谢得真诚,晴帆却是不愿意受他这一谢的,十多年的照顾,求的可不是这一句“多谢”。人家都说,“谢”这字,是生分的,她并不想要他这样生分的谢自己,相反,她宁可他不谢她,不管她为他做了什么。
“阿南,我说过,你可以不必叫我师姐的。你我同岁,说到底,是你长我半岁,只是你入门晚而已。师姐这称谓,可着实将我叫老了。”
“礼不可废。”
“死心眼!我可告诉你,你再唤我‘三师姐’我可不答应你。”晴帆故作气愤的扭过身,欲不搭理这根木头。
方南张开嘴,想要说些什么,又没有说出口。
晴帆可不管他,她就认为他这是默许了,反正她老早就听腻了他喊三师姐了。
晴帆心情极好的缓步迈出方南的院子,出门时还回头冲方南笑了笑。
方南可能不觉又什么,其他人可就不这么认为了,谁不知道,这三师姐虽然是见谁都笑,但那都是礼节使然,有多少人见过三师姐是因为开心才笑的?
所以说,这三师姐这时候心情肯定是极好的,不然也不至于走个路也能笑起来。
见了三师姐笑容的师兄弟都开始盘算着今天怎么从三师姐那里谋点好处,实在不行,跟三师姐吃个饭也行啊。
晴帆对于今天有很多师兄弟找自己感到很莫名其妙,更莫名其妙的是居然找自己各种帮忙的?
桃林舞剑
(晴帆带着方南赶到长屏山的时候自己都被惊到了,方南素来不喜人多,她带他出门都是提早出发的,谁晓得到了这山脚下居然是这么一幅景象,上山的小路,一路蜿蜒过去,看不见土色,只有相互挨着的人。ww
晴帆有些心虚,来的时候她可是跟方南说了,我们早点过去,到那边保证不会有太多人,结果,老天爷似乎跟她开了个玩笑。
“要不,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运气从树上走?”
方南看着晴帆,“三师姐,师傅说过,术法不能用在寻常琐事之上。”
“都说了不许叫我三师姐!”晴帆这时候可不想跟他讨论师傅究竟跟他们这些个徒弟说过什么话,被小师弟说教,她这师姐的脸往哪搁?所以只能委屈小师弟先低头了。
“你是师傅的三弟子,我不叫你师姐,要叫什么?”
晴帆很想脱口而出我管你叫什么,但就怕那死木头真的信了,就叫三师姐,跟自己杠上。
“总之,你不许叫三师姐。”
方南垂眸,似乎是认真思考该如何唤自己三师姐的称谓问题去了。
对此,晴帆还是很乐意见的。
等了一会,见那木头似乎是想明白了的样子,晴帆理理头发,“我们就跟着人群上去吧。”
方南点头,表示赞同。
晴帆真的很想骂他句“木头”,想想还是算了,免得一会他来跟自己深究被喊木头的原因。和一个过分认真地人说话是一件很费劲的事,有时候,晴帆都会小小的佩服自己一下,居然能够受得了方南这性子。
晴帆是好玩的人,走了一段路就无聊得苦了脸,望了望身边的木头,叹气,还是算了吧,她宁愿自己憋死。
又走了会,晴帆开始和前面的大婶搭话。
方南看了自己师姐一眼,最终选择视而不见,至于她们的对话,他通通不感兴趣,别人的事,跟他没有关系,唯独那人说,她有个女儿,有个儿子。
她说,她男人死得早,就只留她带着两个孩子讨生活,她女儿特别乖巧,家里什么事都帮着她做,还特别疼弟弟,烧个火都怕她弟弟伤着……
晴帆一路跟那位大婶说到山上,最后还得了人家送的一个梨,想来,大婶本是打算拜完佛献上几只梨的。
方南不是第一次来修福寺,他在戚柯城落脚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这附近哪有桃花,为此,还被师兄弟们笑话了好一段时间。
晴帆跟大婶道别,立马去追已经走远的方南。
每次来修福寺,方南只会去看桃花,似乎,他的世界,除了修行就只有桃花。
方南走得很快,晴帆要小跑着才能追上他,往年,即使是去看桃花,他也是不见丝毫急切的。
“阿南,你等等我。”
她以为他就算不回答她,至少也会站在那等她一会的,可他居然没有听到一般,连停顿都没有。
晴帆呆了,反应过来时,方南已经没有了影子。
方南在桃花里舞剑,不是什么深奥的剑法,而是一支舞,剑舞。
他舞得用心,舞得出神,一袭长衫随风漂动,桃花在他周身落成一片粉色的雨,面如冠玉的蓝衣男子游走于桃林之中,恍然若梦。
晴帆当场呆住。
方南收剑,望向一个方向。
“阿弥陀佛,扰了施主了。”
见是个年纪不大的和尚,方南蹙眉,端的得道高僧的派头。
桃林边看到了三师姐,方南对那和尚点了下头,算作应答,便寻着三师姐去了。
“施主请留步。”
“我不信佛。”方南如他所言,留了步。
“佛自在心中。”
方南回头看了眼和尚,抬脚继续走。
“施主留步。”
“佛家信徒,不缺我一个。”
“施主多虑了。贫僧今日既与施主在此相遇,便是缘法。施主的剑舞,贫僧方才看了,施主心中所念之人与这剑舞定是有一番极深的渊源。”
方南停下步伐,却没有回身。
和尚笑了笑,继续道:“施主一生之中有三场大劫,一劫应在你年幼,不知世事之时,一劫应在你方年少之时,此两劫皆有贵人助你过了,唯余一劫,亦是施主此生最难渡之劫。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应劫之时将有贵人相助……”
“是她吗?”
和尚失笑,未想他竟是如此在意那人。
“贫僧不知。施主少时与亲人分离,观施主面相,隐有相聚之兆。”
“谢谢。”
望着男子的背影,和尚浅笑摇头,“贫僧法号无业。阿弥陀佛。”
结界之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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