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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樊先听出那是‘救我’两个字,他刚伸出手,张严就不动了,定在了原处。

他身上的衣服自动脱落了下来,露出了一副完整的骨架。他的手还保持着卡在脖颈间的动作,头却不知滚到了哪里。

饶是樊先胆子再大,也被眼前恐怖至极的景象吓呆了。

放眼望去,到处是四窜的士兵。他们口中出怪叫,身上马上现出与张严一样的变化。

樊先猛地朝后退了两步,身体踉跄着差点倒下。

耳边又传来王爷的呼喊声。他打了个机灵,王爷!

几乎是飞奔着往后跑着。他的身子不断撞上东西,咔嚓声不断。

樊先捂住了嘴,他知道,自己撞上的,就是化为骷髅的盛兵。

刚才还生龙活虎,与自己一起喊着要为王爷誓死效忠的兄弟们,此刻……

樊先不敢往下想,他全力往后跑着。

这无法解释的一幕,不知道尊贵的王爷是否无恙,要是他……

樊先及时遏制住了往坏处想的念头。王爷肯定没事的!

他忽然觉得眼前好像亮了不少,雨好像也停了。还有身上粘稠又腥臭的味道也淡了好多,以及浑身湿哒哒的衣服也好像自己干了。

他不禁停了下来。

雨的确停了,连风也小了很多。就连刚才出现的红云也消失不见,黑压压的天色也透出了一点光亮。

阳光从云层里跑了出来,层层叠叠的飘散开,照在他的铠甲上。反射出柔和的光芒。他甚至觉得脚下枯黄的野草。也似乎有了点点绿意。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刚才看到的一切,都是错觉。只是一场噩梦?还有……

樊先看向了身后。

“啊……啊……啊……”

他抑制不住地狂叫了起来。

刚刚还齐齐站着的人,此刻居然全部不见了!

就连白骨、骷髅也不见了!

他们所在的位置,离驻地不过百米,四周都很空旷。没有山,也没有树。

人怎么可能会凭空消失?难道是有伏兵。还是出现 ...

(了大型的野兽?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人都去哪里了!!!

樊先不由跪在了地上,将近6万人,他们都去哪了?

不仅他有这个疑问,带着满脸怒气走过来的北夜王。同样不知道生了什么。

“本王的人呢?本王的狼阵呢?!!!”

北夜王抽开宝剑,抵在了樊先的脖颈上。

樊先眼里淌出了泪,他甚至将脖子往前了两分。很快就见了血。

“属下也不知道生了什么,天太暗。雨太大,风太急。第一声惨叫响起时,我就奔了过去。却只看到张严变成了一具骷髅,他脸上、身上的肉全不见了,只剩下了森森的白骨……”

“王爷,您动手吧。属下活着还不如死了,看着如此多的兄弟消失于眼前,我……我……我……”

樊先哽咽了几声,无法继续说下去。

他与张严几乎同时进入狼阵,都是北夜王极其信赖的人。他擅长银枪,张严刀法了得。张严还算他半个弟子,平时练习时,樊先曾教过几招枪法。

本来樊氏枪法不是樊姓子弟不予外传,樊先教的是其他枪法,张武学得很卖力。他们的床铺也挨得近,张严就像他的弟弟一般,亲、密无间。

可就在刚才,他喊着救命,瞬间变成一具骷髅,樊先却什么也做不了,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樊先耳畔似乎响起,他们刚从盛国出时,张严对着国都的方向,大声说着要立下赫赫军功,娶李家姑娘为妻的誓言。

轻声笑语犹在耳畔,张严却死在了这里,樊先连他的尸骨也带不回盛国。

“变成了骷髅?怎会变成了骷髅?”

北夜王猛地将剑插在了地上,语气带着些许悲凉:“整个狼阵就剩下了你我二人,杀了你,本王是要一个人回盛国吗?”

樊先捂住了嘴巴,不敢出声音。

今日的局面,他从来没想过。

最精锐的狼阵,不是死于战场上,而是莫名其妙完全消失,就在几分钟内。

那是从未有过的惨剧,可它就活生生生在他的眼前。

樊先想到了刚才浓稠的血,以及死于自己屠刀之下的北梁百姓。

他想到了一个词:报应。

他不敢将这个说给北夜王听,因为这个理由,不可能说服只信自己的北夜王。

“将你刚才看到的,重新给本王说一遍。”

北夜王脱掉了铠甲,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颓败。

樊先依旧跪着,从看到红云开始讲起,到张严身上的变化全说了出来。

说到最后,他抛出了一个疑问:“为何就属下跟王爷没事呢?王爷您别误会,樊先没咒您的意思,就是纳闷,想不通……”(未完待续

089 英魂冢 七尾茶

(北夜王听到‘红云’两个字时,脸忽然有些白。隐匿于脑海深处的某些记忆,立刻翻涌而出。

2o年前,他也曾见过一片红云。

它见证了他最为辉煌的一刻,也让他得到了最为惨痛的教训。数以万计的盛兵死在了寂枫林,皇兄还因此染了病,再也站不起来,只能在床、榻上度日。

雪衣族。

他脑海里闪过这三个字。

当年将雪衣族逼到绝处时,寂枫林哀鸿遍野,全林的枫叶剥落,天空的一角也现出了一大片红云。

难道这所有不能解释的一切,都跟雪衣族有关?还是跟国师捧上天的幽咒术有关?

他从怀里掏出了灵图,摊了开来⌒细看了好几遍,也没现异端。

他捏紧了灵图。唯一能跟雪衣族联系在一起的,就是它,以及国师的幽咒术。

要是真跟幽咒术有关……他定要将古鼎碎尸万段!

“樊先,你四处再看看,本王就不信,世上还有如此邪门的事!”

这么多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凭空消失,连尸骨都没留下?北夜王觉得是千军在搞鬼,因此让樊先再去查看一二。

樊先将方圆几里都搜查了遍。别说是尸,就是任何与狼阵有关的东西,都没现。

整个狼阵,就剩下了他与王爷两人。

清楚的认识到这点,北夜王拿着剑对着空气一阵乱舞,出了极大的怒吼声。

他根本想不到,这趟风赤之行,会将整个狼阵都赔了进去。

还是这么不明不白的赔了进去!

这口恶气,他咽不下。咽不下!!!

那是他最骄傲的狼阵,怎么可以还没上战场,就莫名其妙消失的一干二净!

樊先跪在地上,什么话都不敢说。王爷的痛苦,他懂,却什么也帮不上。

前边儿有一块大石头,北夜王一掌击过。巨石应声而碎。登时化为了粉末。

这是他从没经历过的失败。从盛都出,他壮志踌躇,觉得北梁、风赤。乃至越郡都是囊中之物,他甚至还想好了挑开燕轻关之后的打算。

可如今,别说拿下风赤,就是怎么回去跟皇兄复命都是难题。狼阵的消亡。更是消弱了他北王府的实力。

北夜王的身子摇晃了两下。过了一会,他才将剑拔出来。面容也恢复了平静。

他解下身上的一块玉牌,递给翻先:“你与无眠一起,再去一趟容国。务必将它交给容国右相蒋自晟。他看了这个,自然明白本王的意思。”

无眠立刻闪了出来。樊先虽满腹怀疑,却依旧领命。

他与无眠共用一匹马,调转方向。往容国方向而去。

北夜王翻身上马,脸色露出了一丝笑。他可不是这么容易打败。许裴放,等着瞧!他猛甩了两鞭子,马儿吃痛,向着北梁的方向,狂奔起来。

他没注意到,就在盛兵消失的地方,现出了一抹红色光圈。

它以静态的方式闲闲垂在半空中,正慢慢往下坠去。随着它的下降,空中又刮过一阵大风。它罩在大风的上面,随着风吹动的角度左右扩散着。

风越来越大,越来越大,卷起了地上的沙石,出呼呼的声响。

红色光圈越耀眼,风声越来越恐怖⌒细听去,就像是有人在哭泣。

远处有几棵树被连根拔起,又被卷进了风的中心处。

这一块地方很快被红光笼罩,只见飞沙走石,浓云密布,哀鸣声不断。

很快,红光散了下去,风也止了。

接着,一阵地动山摇的响动,地面迅塌陷下去。

这个地方,生生被刨了一个坑出来。又过了好长一段时间,凹陷的地面又恢复了原来的模样,地面却像遭了一次火灾,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

原有的一些枯草,树木。以及地上的沙砾尘灰,全不见了踪迹。

满目苍夷,裂痕累累,触目惊心,没一点生命的迹象,到处都是枯荣颓败。

这边的一停,风赤城外的雨却还在下。不仅没停歇的意思,反而越下越猛。

许裴放指挥着众人收敛尸,陈励则带着好几个人在排泄积水。风小了不少,他们趁着这一空档,干得更加卖力了。

他们带着从韩潼那借来的武器,却什么事也没生。除了极少数人知道守卫甲身上生的事,其他守卫一开始不知道干嘛要携带武器,只是他们对许郡尉极其服从,他说的任何话他们都听。

许裴放穿着蓑衣,衣袍早已湿透。他让大家伙儿将尸抬到地势较高的地方,那里还有一批守卫,正在挖坑。

就地掩埋是无可奈何的办法,尸体被水泡过后腐烂的很厉害。眼下没有时间选墓地,只能趁大雨继续磅礴时赶紧掩盖掉。

自己这边的尸还好办,葬在千国的土地上天经地义。难的是盛兵的尸,特别是它们还造成了守卫甲的特殊死亡,接下来还会生什么,许裴放不知道,一时之内,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它们。

待终于小了些,尸体也全部收敛完毕。陈励沿着城墙往西的方向临时挖了几个简易的排水槽,浑浊的积水排出去了不少。

城外的块区域,水虽渐渐少了,却异常泥泞。

陈励满身是泥,蓑衣,斗笠也不知道弄到哪去了。

他像个野人似的走到许裴放身边,想看看他这边的进度。

马上就要掩埋尸体,所有人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只见许裴放走到第一个大坑前,静默良久,忽地唱起了歌。

陈励仔细听去,是《无衣》: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许裴放的声音激越又沉郁,他唱第一句时,守卫们全部齐声跟着唱起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王于兴师,修我矛戟。与子偕作!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

一声声。一句句。悲壮又激扬,声声含泪,句句含血。

青青处处埋忠骨。他们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如今以天为被,以地为、床,背后就是生他们,养他们的风赤。即使死了,也很满足。

许裴放解下了斗笠。对着满地的尸行了个军礼。

他身后的众守卫们,也全部摘下了斗笠。齐齐行礼。

冰凉的雨水落在他们头上、脸上,却浇不透他们滚烫火热的心。

“兄弟们,一路走好!”许裴放眼里涌出了热泪。

他以为经历了这么多≡己的心早就冷如铁。

没有了眼泪,也没有了悲戚。

风 ...

(赤的朔风虽然刮的脸生疼,可却一点点充盈了他干涸的内心。风赤的日光虽然晒的全身麻。可却一点点的丰富了他苍白的神经。

可是,看着眼前这些尸体。他的心被狠狠揪着。

他或许记不清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也不太能分辨出谁是谁,可他们曾与自己一起并肩作战,一起为这片土地洒下汗水与热血。

时间于无垠深处,早就让风赤成为了他许裴放第二个家,也让这群可爱的人成为他可以依靠的亲人。

他们如此年轻,生命仿佛还没开始,就已经划上了句号。

他们可能不知道战争的具体含义,却在他的号召下,冲锋陷阵,赴汤蹈火。

他眼里涌出了更多的泪,止也止不住。

第一具千兵尸体已经抛在了大坑内。紧接着,越来越多的尸体抛了下去。

整个过程,谁都没说话。

许裴放抓起一把土,洒了下去。

“好好去西方极乐世界吧!那里没有战争,也没有杀戮。你们要等我,黄泉路上,咱们依旧是兄弟!”

若有机会投胎转世,千万别再做兵卒。就是做一棵树,一块石头,也比做兵卒强。有北夜王这样的狼存在,就再无安宁。

许裴放又想起了那个在校场轻而易举就制服住了自己的人。

自你别后,千国没有了太平盛世,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北夜王围城的第一日,他与城中守卫、百姓,喝了断头酒,许下了同生共死的诺言。此刻躺在坑内的他们,真将命奉献给了风赤,他许裴放却好好的活着。

誓言犹在耳,他们却再也不会回来。

许裴放想到北夜王的嘴脸,双手紧紧握住了。他日战场要是再遇上,定要亲手砍下他的头颅,为风赤的英魂们报仇!

拿着铁锹的守卫抄起一锹土,泼了出去。

待把尸体全部掩埋干净,许裴放亲自刻了一个墓碑,插在了最前面。

风赤英魂冢。

短短的五个字,概括了一切。

陈励指着一边的盛军尸体道:“它们怎么解决?”

许裴放:“他们对北梁百姓犯下累累罪行。千国的土地,是不会给侵、略者安息的。去取火油来。我要一把火将他们烧得干净,然后把骨灰送给成帝。另,再找些桃符,艾草。”

陈之亮说的话,许裴放一直没忘。那些变化他没亲眼见到,不代表它们没有生。人瞬间变成一具骷髅,然后烟消云散,他从来没碰过。(未完待续

ps:最近更新很不准时,七尾在这里道歉,从明天开始,会按照原来的更新时间更新的,大家么么哒☆后谢谢左司的香囊和四个平安符,谢谢鼓励。

090 上云崖(求订阅) 七尾茶

(这明显不是凡人所能办到的事,许裴放也不认为是鬼怪在作祟。

可陈之亮先前的描述,似乎又只能用鬼怪来解释。

桃符,艾草有驱鬼的作用。许裴放不相信,也总得让其他人安心。

这世上,永远都是人心最恐怖。相比人心,鬼怪又何惧?

这是许裴放信奉的道理,并不适应所有人。他坚持自我,却不强加于人。

“你要将他们的骨灰送到盛国?这法子甚好!我甚至能想象成帝看到它们时的缤纷五彩灿烂的表情!就这么办!你等着,我去取火油。”

陈励忙不迭揽下了这个活儿,兴冲冲拉着陈之亮回郡守府取东西。

不知是不是老天爷被他们的悲歌所感动,当第一把火点起时,雨竟然停了。

许裴放将火把扔在了摞成山峰状的盛兵尸体上。明明它们刚从水里捞起来,可遇到火,却很快烧了起来,且越烧越旺,还没有散出难闻气味。

真是奇也怪哉!

除了火油,陈励还贴心地带来了冥纸。

他将它们散在英魂冢之上。

白色的冥纸在风的吹拂下,飞散开来。有的飞到了远处,有的被火苗吞噬,更多的落在了墓碑后方的英魂冢上。

漫天都是冥纸,大家都很安静,只听得见火‘嗤嗤’的燃烧声。

陈励拍了拍许裴放的肩膀:“等这一切结束了,再找个风水好点的地方,将他们移出来。还要专门建一座庙宇,年年供奉,香火不断。他们已经离去。却让风赤的后代们都记住他们曾做了什么。”

“好。”

“我还要写本书,或编歌谣,专门颂扬他们的英勇事迹。还得流传到铭枫城内,让千国百姓知道他们的故事。他们没能做到的事,咱们活着的人得帮他们一一做好。老许,你觉得呢。”

“好。”

陈励还在唠唠叨叨地说着什么,许裴放一一应承着。却惜字如金。

他们并肩看着眼前的大火。神情静穆又庄重。

阳光从云层里跳了出来,金色的光芒普照大地,更将整座风赤城照得明亮又好看。

张作猛一直担心的事情没生。可处于昏迷状态的张作猛,却猛地抽搐了起来,病情也急剧恶化。

他却口吐白沫,开始转好的伤口也开始溃烂。再蔓延到全身。从脸到脚,他身上长满了黑色的、类似肉瘤的东西。还着恶臭。每隔几分钟全身就蜷在一起,人却没有醒。

药也喂不进去,本就憔悴的脸,更加苍白。

一直守在榻前的俞青大喊着喊着大夫。

廖大夫很快来了。

俞青等人全跪在了地上。恳求廖大夫救人。

可面对这样从来没遇到过的病症,廖大夫也束手无策。无法诊断病因,自然不敢乱开药。他只能用具有消毒作用的药草熬出的水。给张将军擦拭身子。

可溃烂还在继续。明明还是一个大活人,身上却有了尸腐的味道。肉瘤却越长越大。恶臭味也越来越浓。鼻息也越微弱,脉象也越来越诡异。

全屋子的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将军被病魔折磨,然后将希望寄托在去飘渺山的苏衡身上。

被寄予厚望的苏衡,很快就到了云关。

他站在写着‘回春堂’三个字的医倌前,叩响了紧闭的木门。

“谁啊?”叩了三下,立刻有人应。

开门的是阿牛。

苏衡说明了来意,却不肯明说病</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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