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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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衰仔!听我讲完!」范浩鹏顺手在他头上敲了一个暴栗,「我当时也很生气,觉得是不是我什么优点都没有,只会给他添麻烦,所以他才这么说。后来我才明白,他是想自己把一切都承担,不想让我不开心。」

抬起头,看着天边出现的一颗星星,范浩鹏笑得很愉快:「有些男人是会这样的,觉得自己爱另外一个人,遇到风波的时候,就该推开他,自己单独去承担,其实这是不对的。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想和你爸爸一起去面对,如果他嘴上说是为了我好,让我置身度外的话,我不单不会感谢他,反而会恨他一辈子。」

家伟吸吸鼻子,嘀咕了一句:「那你是同意了?」

范浩鹏翻脸比翻书更快,一下黑了脸:「胡说!我只是……只是跟你回忆一下当年我和你老爸的甜蜜时光,谁同意了?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休想跟那个人结婚!还不快起来,回家吃饭!」

「嗯,妈你先回去吧,我打个电话就进去。」家伟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爬起来,扳住范浩鹏的肩往家里推,「很快的,五分钟。」

「说话算话,五分钟一到我出来拎你进去。」

「知道啦!」家伟从口袋里*出手机,按下杨亦文的号码,心中默念:接不通明天我就去学校堵你……接不通我马上就到你家里去在窗户底下大喊大叫……接不通我……

「喂,家伟?」杨亦文的声音传来的一霎那,家伟竟然有些胆怯了,他嗯了一声,没话找话地问:「教授,铭铭在干嘛?」

「铭铭在玩拼图……有什么事么?」

「我啊……也没什么事。」家伟向后靠在自家栅栏上,一下一下地踢着脚下的易拉罐,「就是想看看能不能打通……喂,教授,我有一点想你了。」

「家伟,我……」

「我知道,我知道,我们要保持距离嘛,要谨言慎行……真是的,教授,我不是小孩子,不用你一遍又一遍地教。」家伟有些不耐烦地说,「我有话跟你说,你听好。」

「嗯。」

「你之前都是一个人在承担所有的责任,铭铭,家庭,所以你习惯了,这次,你也觉得是你一个人的事,不想让我加入,你说,这是为了我好……」家伟仰起头,沉默了几秒钟,突然爆发性地喊了起来:「你错了!这根本不是为了我好!这都是你自己做的决定,你问过我的意见没有?!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和你一起承担这个责任?你怎么知道我就承担不起?」

「家伟,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你不是,你喜欢我嘛,不想让我受伤害。」家伟重重地点着头,「听起来很对,可是我不愿意!我xxx的不!愿!意!我就是要跟你牵连在一起,打官司我也奉陪!那些人说什么七的八的我都可以承受,上法庭也无所谓!我就是要和你在一起!」

他喘了一口气,恨恨地说:「教授,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的做法,你是不相信我吗?我就那么脆弱吗?打一场官司就会伤害到我?香港每天有成百上千的人上法庭,他们还不都是活得好好的。如果你喜欢我,为什么不肯给我站在你身边的机会?!」

他几乎把手机捏碎,声音却一下子低了下来:「还是……在你心中,我根本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存在?」

「家伟,不要这么说,你对我很重要。」杨亦文沉静地说,「但是这件事,我有我的考虑,你能为了我,耐心地等下去吗?」

家伟仰起脸,不让眼里的泪水落下来:「好吧……你总是说你的理由……我根本没有办法改变你的主意,对不对?没关系,我要说的都已经说了,从前也是我先说我喜欢你的……教授,我争取过……不管结果如何,你接受还是不接受,起码,我说出过自己的想法……一辈子都不会后悔……再见!」

第十章

「杨先生,请坐。」

「李律师。」杨亦文保持着最基本的礼貌,「不知道有什么事让我过来,我想,法院递传票的话,也应该是直接到我手里吧。」

「呵呵,杨教授说笑了,我的当事人想做一次最后的努力,来调解这件事。」李文泽微笑着举手制止他的回绝,「先不要急着做决定,最好听一听我的陈述。」

杨亦文温和而坚定地说:「调解是不会成功的,我绝不放弃孩子的抚养权。」

「好吧,既然这是你的决定,不过杨教授,你知道吗,吴先生和太太已经委托我,向法院提出诉讼,控告范家伟先生故意伤害罪。」

「什么?」杨亦文差点站起来,难道家伟……不,不太可能,家伟虽然平时暴力了一点,但不至于真的伤害他人吧?

「难道杨先生忘记了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在您府上,范家伟先生的态度就十分粗暴,最后,更是用暴力伤害了我的当事人,在他的肚子上重击了一拳,这事有吴太太和我作为人证,吴先生当天下午就感到腹痛不适,到医院去做了检查,虽然没有什么严重的内伤,但他精神上受到了很大的伤害,这都有病历记载。所以,吴先生委托我起诉,是理所当然的。」

杨亦文的脸色终于有所改变,他知道家伟的出手习惯是不太好,当时也是情势所迫,但是……他还真没想到对方竟然无耻到真拿这件事来要挟,还会提出诉讼!

「对了,似乎范家伟先生以往的记录也不是很好。」李文泽气定神闲地说,「我这里有一份调查报告,他在过去的学生生涯里,曾经十几次参与校园斗殴事件,有三次入警局的经历,虽然没有受过刑拘,但是,一个中学生就有这样的经历,很难让法官觉得那天的行为只是特殊情况。如果真上了法庭,杨教授,你觉得,法官会怎么判呢?」

他微笑着面对杨亦文,十分替人着想的样子:「有点可惜啊,范家伟同学的成绩还是不错的,建筑师在香港是一个非常受人尊重的职业,本来应该前途无量的,但是,如果是真的因为故意伤害罪入狱,或者是在档案中留下记录的话……」

「你要挟我?」

「啧啧,杨教授,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我会告你诽谤的哦……哈哈,开个玩笑。当然了,这和我们正在谈的案子没有什么直接关系,毕竟范家伟同学只不过是你雇的兼职,让这样有犯罪记录的人充当孩子的监护者,最多也就给法官留一个坏印象,不至于对最后的抚养权之争造成什么决定性的因素,你说对不对?」

杨亦文无言地看着他,李文泽毫不心虚,保持着微笑和他对视,过了很久,杨亦文疲倦地垂下眼帘,低声说:「我明白了,请你联系一下吴先生吴太太,我们当面做个决定。」

「这真是太好了。」李文泽笑开了花,「打官司实在是耗费时间的行为,吴先生吴太太也不想在香港多做停留,如果能尽快把小朋友带回他们身边,他们一定迫不及待回美国安排以后的相关事宜,相比之下,受到的伤害也就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什么时候可以?」杨亦文不客气地打断了他的话。

「任何时间都可以,哪怕是现在,请杨先生略坐一会,我打电话请他们二位由酒店赶过来。」李文泽笑容可掬地说。

「那就约在今天下午一点吧。」杨亦文抬腕看了看表,「还有三个小时,我也好做些准备。」

李文泽爽快地答应了下来,过去亲自替他开门:「杨先生,你什么都不用准备,我会把一切法律手续和文件都准备妥当的,你只要想一下,在支票上填写多少数额合适就可以了。」

「多谢费心。」杨亦文冷淡地回答。

***

下午一点,还是上次的会客室,还是上次的人,只是少了家伟在座。

「杨先生。」吴太太主动站起来招呼他,「李律师转达了您的意思,这真让我们喜出望外,我先生非常想尽快看到孩子,所以我们今天就把所有的手续办了吧。」

「对对对,我很想抱一抱他……」吴立贤兴奋得满脸发光,「上次太匆忙了,都没有看清他长什么样……象我吗?一定很象……」

杨亦文用冷淡的目光看着他,等他一个人兴奋够了之后才开口:「吴先生吴太太,我已经清楚地看到了你们的手段,所以我也不想再拖下去了,不然的话,谁也不知道你们还会想出什么办法来把我周围的人拖下水,我们就来个干脆的了断吧。」

「哎呀杨先生,您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我们是很有诚意的。」吴太太笑着说,「您这么开门见山,我们也应该爽快点,原来答应给您的一百万美元酬劳,还是会兑现的,至于范家伟先生的故意伤害罪,我们就不予追究了,从此之后,我们回美国,你们在香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就像从来不认识一样,这样好吗?」

「从来……都不认识吗……天铭今天还叫我爸爸,明天你们就想把他带走,让他永远也见不到我……根本把三岁之前的事一笔勾销,是吧?」杨亦文嘲讽地问。

吴太太优雅地一笑:「杨先生,为人父母的心都是一样的,你还不是一开始不想让我们接触孩子吗?如果有可能让你获得抚养权的话,你也会拒绝我先生的探视的,对吧?」

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和家伟带有老茧的粗糙手掌比起来,杨亦文忽然觉得自己的手很小,似乎什么都抓不住……他平静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头直视着对方:「吴先生,吴太太,李律师,我要求见面,并不是为了调解,而是为了明白地告诉你们,我,不会放弃孩子的抚养权,无论付出任何代价,在所不惜。」

李文泽意外地看着他,吴立贤惊呆了,吴太太有一瞬间的僵硬,很快,她笑了起来:「杨先生,你的这个决定,不太理智。」

「这是我此生作出的最理智的行为。」杨亦文看着他们,「如果把孩子交给吴立贤先生,才是不理智的行为,吴先生,你能在法庭上对三年前的事件做出解释吗?」

「三……三年前……」吴立贤开始冒冷汗,力持镇定地说,「我不太记得了。」

「三年前我还生活在洛杉矶,就职与一家药厂,从事新药开发。」杨亦文盯着他的眼睛,「吴先生和吴太太也生活在洛杉矶,对吗?三年前的五月十七号,洛杉矶南区w35街道的一栋公寓楼,发生了一起火灾,有七个家庭被波及,受伤人数九人,死亡……两人……后经警方查证,这是一件纵火自杀事件,纵火犯是一名中国籍女子,名叫陈佳妮,来自中国大陆,持1短期学生签证,她去世的时候,已经入境一年,离签证到期还有三周半,而且,身怀有孕……」

吴立贤不自然地笑笑:「我……不是很清楚,平时在家我不太看新闻的……」

「她被从火场救出的时候还有呼吸,送到医院后剖腹产下一名健康男婴,就是现在我的养子杨天铭,三天之后,她因为大面积烧伤并发休克而死亡,下葬在洛杉矶长青公墓,我想这些事,吴先生一定也不知道。」

「我……我的确……」吴立贤被妻子瞪了一眼,本来唯唯诺诺的,这下根本连话都不敢说了。

「杨先生,我个人对于陈小姐的不幸遭遇,深表同情。」吴太太宽和地说,「但是,这似乎和我们今天的事情,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吧?」

杨亦文看着她化妆过后的娇美容颜,平静地说:「如果我们真上了家庭法院的话,也许可以请法官来评判一下,到底有没有关系。」

「杨先生何出此言呢?」

「陈小姐在事发之前,曾经寄过一封信到府上,在她过身后七天,这封信被退回,理由是『拒收』,社会福利人员把这封信交给了我,领养孩子的人,至于信里的内容……」杨亦文打开随身携带的牛皮纸档案袋,取出几张影印件,放在桌子上推到两人面前,「吴先生,三年前你没有接收的信,今天终于还是来到了你面前。」

吴立贤看着桌面上的影印件,想伸手去拿,又停住了,吴太太的笑容有些维持不住:「杨先生的意思是说,如果一定要上法庭的话,你会把这封信交给法官吗?」

「我会公之于众。」杨亦文冷静地说,「虽然有些人会认为当年吴先生接到这封信的话,后果会不一样,但如果吴先生真的无愧于心,相信这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杨先生,您这种行为有些过分。」

「顺便再请吴先生向法官解释一下,为什么社会福利人员上门想调查一下他和陈佳妮小姐的关系时,他矢口否认认识对方,对那封拒收的信也以『地址错误』做了解释,这一切都有人证和三年前的社会福利归档报告。」杨亦文平静地转向她,「吴太太,令尊是美国西部华人商会里相当有名气地位的一位老人家,您的舅父也是唐人街最早挂牌开业的律师之一,如果你有任何疑问,都可以向他咨询:在这样的情况下,您想通过上庭来获得孩子抚养权的可能有多大。」

吴太太终于收敛了笑容:「你在威胁我?」

「不,我只是陈述事实。」杨亦文冷淡地笑了,「注意你的言辞,女士,否则我一样可以告你诽谤。」

吴立贤脸色灰白,显然已经知道事情无法收拾,吴太太不甘心地拿起影印件,扫了几眼,脸色也变了,强自镇定地说:「她是在胡说,这种事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的。」

「所以我选择调解。」杨亦文看向李文泽,「如果你们执意要争夺这个孩子的抚养权,等于变相承认了陈小姐的遗书上写的是事实。但是我并不想这样,确切地说,我带着孩子离开美国,就是不想让他将来有可能知道自己的父母之间,还有那么一段孽缘。」

吴太太脸色变了几变,终于果断地说:「好,我们签字放弃孩子的抚养权,但这封信的原件,要交还给我。」

「不……不行!」吴立贤一直处在失神的边缘,此刻听见了,跳起来反对,「我要我儿子!不管怎样也要回我儿子,这是我们吴家的骨肉血脉!不能放弃!」

「住嘴!」吴太太勃然大怒,扬手举起杯子泼了他一脸的水,「你还嫌不够丢脸?要连我爸爸的脸一起丢吗?你知道他这个年纪的人最重视的是什么?是名声!要是让他知道你这个女婿在外面干出这样的事情来,你是想气死他吗?!」

她瞪视着丈夫,直到后者平静下来,才霍然转身,对杨亦文说:「杨先生,您觉得我的提议如何?」

杨亦文也站了起来,直视着她的眼睛:「我不会把陈小姐的遗书还给你,只能向你保证,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它会一直沉睡在银行的保险柜里。」

「请问,什么是意外情况呢?」吴太太嗤笑了一声,「杨先生果真是在扮猪吃老虎,我不得不佩服你。」

「是我应该佩服你才对,吴太太。」杨亦文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双眼里深深的悲哀已经浓的化不开,「本来我的确有意向要和你们法庭相见的,虽然你们的手段有些狡猾,但基本还在我的接受范围内,我尊敬你们千里迢迢从美国飞回来想要回孩子的决心,也承认他的确是天铭的生身父亲,所以我想,什么都不要说了,一切让法官裁决吧……但是,你们接下来的手段越来越让我无法容忍,尤其是……」

他抿紧嘴,眼前仿佛又浮现出家伟的笑脸,那就是触犯他的最后底线。

是的,你们不该把家伟牵扯到这件事情里来……我已经失去了一次心爱的人,不会让这样的错误发生第二次,我要保护他……尽我所能,无论怎样卑鄙的手段,我都可以使用,只要是能够保护他……

「所以,我不得不翻出陈年旧事来,和二位商谈一下。以求得到最佳的解决方案。我本人也在美国生活过一段时间,很清楚地知道,虽然现在生活在美国的中国人很多,来自很多地方,但是,在华人圈子里,一件事情,还是传的很快的,尤其是,在那些以唐人街为活动中心的,已经在美国生活三代以上的华人圈子里……吴太太,你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杨亦文讽刺地微微一笑:「这封信在我手里,对你可以说没有任何威胁,如果吴太太要是放弃了一些东西的话,简直就可以说是废纸一张。」

吴太太盯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是为了范家伟先生。好吧,我不会起诉他,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

「对不起,吴太太,我不能放心,特别是你们曾经有过这样的举动,就更加不能让我放心。」杨亦文摊开手:「看到吴先生,我可以理解一个父亲为孩子能作出怎么样疯狂的举动,而我,自信也会为保护我的孩子,我的家人,尽我的最大努力,尽管您会觉得这样有些卑鄙。」

「您有自知之明就好。」吴太太恢复了她的仪态,优雅地伸出手来:「那么我们是白走一趟了,杨先生,希望您遵守您的诺言,我有生之年,不想听到任何有关三年前那件事的谣言。」

杨亦文根本没有理会她伸出的手,只是礼貌地欠了欠身,转身向门走去,背后吴太太的声音再度传来:「杨先生,您能够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吗?三年前的事情,您为何知道得如此清楚,而您,为何又对这个孩子这么执著呢?我想,其中一定还有什么隐情。」

手已经接触到门把手,只要轻轻一推,就可以离开这个让人窒息的房间了,再也不必看到后面那两张脸</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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