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倾欢替她拭去脸颊上还温热的泪水,轻轻一笑:“姐妹之间,理当如此。姐姐总以为我是在为你分忧。却不知道,正因为有你的陪伴,有你的帮衬,我在后宫里的日子也好过了许多。旁人看我,是风光无限,可我到底好不好,唯有姐姐你最清楚。咱们是鱼离不开水,水也离不开鱼。”
“是。”宋代柔咬着牙应了一声,随后紧紧的握住年倾欢的手:“从前种种,并非咱们能选,可往后种种,我一定选对妹妹最好的那条路去走。”
“妹妹也愿能同此心。”年倾欢听着似乎有脚步声来,将眼底的泪意驱散,提了精神。“许是皇上来了。皇上一定有话交代姐姐,姐姐莫要这个样子。”
宋代柔也赶紧收敛了泪意:“是。”
胤禛走进来,瞧见贵妃也在,不免轻哂:“罢了,朕整日与你们碰面,能免的礼数就免了。何况这又是在偏殿,并无旁人。”
于是年倾欢与宋代柔均没有多礼。“皇上,臣妾瞧着,宜嫔的气色好了许多,伤势应该稳定了吧?”年倾欢关切道。
“是啊。”胤禛很是安慰:“宋院判医术精良,不负朕望,筱丽的身子果然好了许多。也幸亏有懋妃衣不解带的照顾在侧。”
宋代柔低眉而笑:“这些都是臣妾应当的。”
“筱丽服了药,这会儿已经睡下了。朕还要回养心殿阅折子,今儿就不过来了。倾欢,你陪朕走走可好?”胤禛不想因为肖氏的事情,而让她觉得心里不痛快。毕竟这么多年贵妃与懋嫔交好,他心里也明白。
“是。”年倾欢笑着答应,心里却并没有感动的意思。左右谁都明白,皇上这么做的道理。“那姐姐,明日我再来看筱丽,你自己也多歇着,别累着。”
“好。”宋代柔屈膝:“臣妾恭送皇上,恭送贵妃娘娘。”
“朕听说你很喜欢番邦新贡的白玉葡萄,又让人给你送了一些过去,你吃着若好,朕便再让人弄些来。”胤禛的语调柔柔的透着温热之意。“这些日子,福沛看似又壮实了不少,只是忙,朕没顾得上去瞧福宜,你可去看过他了……”
两个人说着话,越走越远,宋代柔这才急不可耐的返回了筱丽的厢房。“你别再装睡了,这几日,你躲我躲得还不够么?我若是在你身侧照料,你宁可闭着眼睛,都不愿意同我讲一句话,你不知道我担心你么?为何你要这样做啊?筱丽,姨母将你当做自己的女儿,你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姨母必然随你一同去了。我就是不明白,你还这么年轻,你为何要听旁人的摆布,为何要自断前程?难道你真觉得,这皇宫里的锦衣玉食,就是你想要的一切?”
肖筱丽慢慢的睁开眼睛,看着满面绝望的懋妃,她并没有打算说真话。“姨母,筱丽这么做,有自己的无奈,您既然心疼筱丽,何必要追问到底呢!”
“是皇后!”宋代柔见她开口,便觉得不能放弃这个大好机会:“是皇后逼你对不对?是她要挟你对不对?你告诉本宫,皇后为何要让你接近皇上,她有什么目的,她又是用什么要挟你,你快说啊,你不能瞒着我。你要知道,这样的后果会很严重!”
“姨母。”肖筱丽艰难道:“我夫家数十口性命,都死在皇上手里,你叫我怎么甘心。根本就没有人要挟我,我就是想要成为这后宫里最显赫的女子,我要让这个手握权势的男人,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要他亲口改判自己御审的案子,我要替我夫家数十口性命平反。”
宋代柔被她惊得连连颤栗:“你知道你在说什么么?那怜嫔,也是顶着母家的仇恨入宫的,你看她现在落得如何下场了。皇上已经不待见她了,后宫里的女子,若不想看见她,所以想个什么法子,就能要了她的命。到时候,皇上连过问都不会过问一句。你何必为了已经无法改变的事情豁上自己的性命?”
转念一想,宋代柔又觉得不可能:“筱丽,你别想诓骗姨母,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为何出宫一趟,回来了什么都变了。是不是皇后威胁你,她到底有你什么样的把柄,你说啊,你不说出来,姨母怎么给你想办法。”
肖筱丽的语调忽然变冷了,眉心一皱:“姨母,你是不是弄错了,若非皇后娘娘弄到了一封休书,筱丽早已经随着夫君一家去了。皇后娘娘何曾胁迫过筱丽,是娘娘救了筱丽的命啊。”!!
第三百四十四章:枯井之下,隐秘昭然
“筱丽,你到底是怎么了?”宋代柔心内惶惶:“姨母是你在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了,对我你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无论发生什么事情,姨母都会站在你这边,会好好守着你,护着你,不然贵人伤害你半分。筱丽……”
“姨母。”肖筱丽打断了懋妃的话,凝神审慎的凝视着她,郑重道:“如同姨母担心筱丽一般,筱丽也一样担心姨母的安危。既然今日提及此事,那我就多嘴问一句,皇后娘娘与年贵妃娘娘,到底姨母是站在哪一边的?”
宋代柔被她问的心慌:“筱丽,姨母这么多年来,都是依仗着贵妃度日。你可知,若不是有贵妃在,姨母只怕也挨不到这个时候。皇后心思歹毒,心胸狭隘,绝不是你平日里看到的那个样子,而且,你不知道,就算当初她让你夫家写了一封休书,也并非是为你好。她就是一次要挟我,去做一些对不起贵妃的事情。筱丽,姨母不希望你被皇后控制,你懂么?原是想给你找个更好的归宿,可没想到你会扑出去救皇上的命,现在一切都已经成了定局,姨母只希望你能好好的保全自己。”
“姨母,我有点累。”肖筱丽捂着自己的胸口,脸色微微发白:“逢了骤变,筱丽接二连三的遭逢劫难,死过不止一回了。既然接连的闯过来,就说明老天不要我这么短命。姨母啊,你说的意思我都听明白了,可我有我自己的抉择。如今贵妃待您极好,待我也不错,那是因为这么多年来,您都帮着她顺着她,从来没有和她抢过一分恩宠。姨母,你有想过么?倘若我今后真的得宠,成了这后宫里最显赫的女人,年贵妃狂傲跋扈,她容得下我么?”
说真的,宋代柔被她问住了,一时之间,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好了,筱丽你既然累了就好好歇着,往后的事情,走一步看一步。你只要记得,姨母无论怎么都会帮你就好,别太委屈自己。”
肖筱丽顺从的躺下,由着懋妃替她掖好被子,轻轻的回她一个微笑,缓缓闭上眼睛。这里的日子过得根本就不尽如人意,可是她没得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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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进七月,紫禁城如同被罩上了蒸笼的盖子,整日闷热。烈日炎炎之下,妃嫔们都懒得出宫走动了,后宫反而宁静不少。除了当值巡逻的侍卫还得一日几趟的巡查整个皇宫,其别的奴才都已经悄默声的躲在了略微凉爽的耳房、室内,以避暑气。
可能也是因为暑热的缘故,有些原本以为掩藏的很好的东西便掩藏不住了。
“娘娘,您别过去。”乐凝拦住了正要往前的年贵妃:“一则是日头大,看晒着您。不如就在这亭子里等着奴才回话。二则,那气味也着实不好闻……”
年倾欢远远的看着奴才们围着的枯井,满腔愤怒:“紫禁城乃是天子居所,竟胆敢在这宫里行凶了,简直可恶。”
宋代柔听见年贵妃这声调,显然是生了气,少不得轻笑一声:“这大热天的,妹妹这是怎么了?”
回头瞧见她过来,年倾欢的脸色才略微好看了些:“姐姐也知道天热,怎么还这时候出来?”
“我呀,本事熬了绿豆汤,想送去你宫里给你尝尝。哪知道扑了个空,一打听,说你在这里呢,便匆匆过来。绿豆汤是冰镇了的,正好喝,妹妹快来消消暑。”宋代柔朝她福了福身,才握着她的手走进亭子里坐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儿,怎么动这么大的气。”
瞧见身边的怜蕾还立着,宋代柔忙道:“怎么不把绿豆汤盛出来给贵妃尝尝。”
怜蕾一脸苦相,忙道:“娘娘,那边……在这儿喝绿豆汤怕是不好吧。”
宋代柔这才回过味儿来,一拍脑门:“哦,对了,是这个理儿。你瞧我!”
年倾欢倒是没有在意:“姐姐一番心意,也是无妨。只是……”
“你们都先退下吧。”宋代柔吩咐了一声,随后才问:“妹妹莫非知道那里头的人是谁?”
略微点一下头,年倾欢有些不得劲儿:“虽然不能肯定,但吉常在没了的那个晚上,她的内侍监张年不是失踪了么?问起守城门的戍卫,没有一个人瞧见他出了宫。人总不会这么凭空消失,不是么!”
她这么一说,宋代柔也觉得有理。“那妹妹觉得,这事儿是何人所为?”
年倾欢摇了摇头,好半晌才道:“那个名字呼之欲出,却没有证据。”
“妹妹怀疑皇后……”宋代柔还是问出了口。眼尾瞟过周围,见没有奴才在近旁,她才继续道:“我却觉得,此事有另一种可能。”
“姐姐请讲。”年倾欢倒是第一次听到不同的声音。
“妹妹你想,吉常在二度有孕,皇上根本就不待见。且她怀孕多时,一直平安无事,与英答应有摩擦也是突然的事情,英答应一直依附于你,也不可能听皇后的唆使故意找吉常在的茬。且本宫冷眼旁观,总觉得皇后不至于如此蠢笨。她才因为熹妃与四阿哥的事情,遭了皇上的怨恨,倘若在这个时候对吉常在下毒手,皇上更加不会宽恕于她。并且,吉常在这个孩子,又不一定是个阿哥,她实在犯不着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让自己难看啊。”
宋代柔顿了顿,又接着说道:“妹妹你在想一想,皇后有哪件事情不是筹谋了又筹谋,算计了又算计。即便是她做的,她都要想方设法的让人不怀疑她,又怎么会在不利的时候做一件让人都怀疑是她的事情呢?我想着,如果整件事情另有其人所为,而这个人就躲在暗处,正看着你与皇后剑拔弩张而偷笑。那这个人动机就显而易见了。站在皇后的角度上,她会以为这件事情根本就是妹妹你故意所为,连同裕嫔、英答应等与你亲近之人,谋害了吉常在的龙胎不说,还将所有罪责推到她的身上,妄图让皇上加重怨恨……”
听懋妃这么一分析,年倾欢不禁有些毛骨悚然。“姐姐说的是,是我欠缺思虑了。倘若这件事情当真不是皇后所谓,而我与皇后都因为仇恨急急将对方视作真凶,岂非真叫人等着看好戏了。可果真会有这么一个人么?有的话这个人又是谁呢?”
轻轻的拍了拍年贵妃的手背,宋代柔关切道:“妹妹,这大热的天儿,你也真是辛苦了。皇后幽居景仁宫转眼也要两个月了。筱丽侍奉皇上也有半月。前段时间,我一直想为妹妹分忧却不得空,如今好容易筱丽也好了,趁着我头脑还清醒,便将自己心中的疑惑都说与妹妹听。”
“多谢姐姐一番金玉良言,先前是妹妹钻牛角尖了。”年倾欢是真的有些口渴了,索性离那枯井也不近。“我倒是真想尝尝姐姐的手艺呢,听说姐姐不但绿豆汤熬得好,还会做绿豆糕和绿豆沙。早年皇上就特别喜欢。姐姐可有把着手艺传授给筱丽,想来皇上若是吃了她做的,一准儿高兴。”
贵妃提及筱丽与皇上,宋代柔不知怎的心了惊一下。于是一边给贵妃倒汤,一边就有意无意的试探:“这半月来,皇上时常传召筱丽相伴在侧,连妹妹宫里都少去了,做姐姐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姐姐怎么在意这个?”年倾欢冲她一笑:“筱丽年轻貌美,又正当盛世,现在侍奉皇上是最好不过的了。来日如若为皇上诞下皇嗣,那她在宫中的地位也就稳固了。姐姐有所不知,皇上还曾提及过一年半载,要立筱丽为妃呢。”
“妹妹,我没想到筱丽入宫,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宋代柔想起筱丽问的那一句话,心里有些不宁静。“筱丽虽则年轻不懂事,可我这个当姨母的却不该不提点。皇上现下是喜欢她,可她也不能一枝独秀在这深宫之中。”
年倾欢知道懋妃是怕自己多心,少不得以笑宽慰:“姐姐啊,这是筱丽的福气。要知道,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好福气呢,咱们该为筱丽高兴。何况后宫之中,一枝独秀的时候少,咱们的皇上也并非是专宠的人。能在好好疼爱的时候疼爱筱丽,咱们也就都能安心了。”
宋代柔有点怕,她不知道一枝独秀的时候少,是不是贵妃暗示筱丽不会得宠太久。若是从前,这样的话她可以开诚布公的问出口,可现如今,她的身份尴尬不已,只能放在心里胡思乱猜。“味道如何?”
“冰霜甘甜,清凉爽口。”年倾欢很喜欢着绿豆汤的味道。“姐姐的手艺就是极好。”
话音才落,胡来喜便走上近前来,迟疑着该不该开口回禀。
年倾欢放下了瓷碗,睨他一眼:“说吧。”
“嗻。”胡来喜道:“已经拉出井了,从穿着可以看出是个内侍监。但……已经看不出样子了。只是从那奴才身上得到一物,看似应当是哪位妃嫔小主所有的饰物。奴才已经吩咐人去弄干净,再呈于娘娘查看。”
宋代柔自言自语一般:“妹妹说的可真准,一准儿就是那张年!”!!
第三百四十五章:抽丝剥茧,遗物玄机
“娘娘请看。”乐凝从内侍监手里接过已经清丽干净的饰物,呈于贵妃面前。
年倾欢瞟了一眼托盘里的玉戒指:“是绿密玉的吧?”
“妹妹的眼光极好,一准儿是不会看错的。”宋代柔有些忧心:“只是我记得,新宫嫔入宫的时候,内务府给每人都置办了一枚绿密玉的戒指。虽说绿密玉比青白红密玉是要珍贵一些,可到底也算不得格外昂贵的东西。”
这一点年倾欢也明白:“姐姐说的是,既然不是格外昂贵的东西,谁有也不奇怪。我却想到另外一层,若这东西原就不值什么钱,只怕也不会用来收买人心。有没有可能是张年与那人打照面的时候捡到的,又或者是纠缠的时候从她手上摘下来的?”
“这就有戏看了。”宋代柔也给自己盛了一碗绿豆汤,说话间歇的功夫一口气饮下,顿时觉得神清气爽。“原以为这件事儿就得这么搁下了,没想到冥冥之中自由安排,老天就是不让作恶之人有好下场。既然知道这东西有可能经过内务府,咱们只管查一查记档,传内务府经手的奴才过来问问,再让宫里得了封赏的宫嫔都把自己的绿密玉指环带来给咱们瞧瞧。也是不怕费工夫了。”
“姐姐说的正是,抽丝剥茧,总能找到那个线头。”年倾欢只觉得这亭子里还是很热:“姐姐若是有功夫,不如同妹妹先回翊坤宫,由着奴才们把话传出去,让每个宫的嫔妃都带着指环来翊坤宫,咱也好凉快凉快慢慢看。”
宋代柔点一下头:“不瞒妹妹,从前就想帮着你分担宫里大大小小的事物,只是碍于身份的缘故,到底不配。现下好了,能帮上妹妹一把,做姐姐的责无旁贷。”
“姐姐一直都在帮妹妹,无关身份,而是心意。”年倾欢庆幸身边有懋妃,许多时候,能让她明白一些她还不曾想到的事情。“胡来喜,这件事情你先去一趟养心殿,禀明皇上。告诉皇上,本宫自会查清楚,请皇上不必担忧。”
“嗻。”胡来喜召唤这里的奴才赶紧办事,随后便往养心殿去了。
年倾欢和懋妃才从亭子里出来分别上了肩舆,才走不一会儿,就听见了一些不该听见的声音。
宋代柔有些不高兴,少不得责问:“那是谁?在那儿呕什么呢?”
瓜尔佳鸢若(德答应)闻言不免一惊,赶紧从侍婢手里抓过了绢子,狠狠抹了嘴</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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