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静徽心里的大石头总算是放下来了。
“行了,茶搁下吧。随本宫去启祥宫。”见映蓉返回来,静徽冷冷道。
“是。”映蓉不敢耽搁,连忙放下茶盏,为皇后打点肩舆出行。
敞开的房中,胤禛长身立在门口,迟迟没有入内,也不许奴才们妄动。梁上悬着的那一具尸首,一身缟素长衣,随风袂袂,似乎有说不尽的委屈与哀愁。“都不许动。就这么挂着。”胤禛的声音充满苍凉,听起来叫人心里不舒服。
陈福不敢劝慰,只得缩手缩脑的站在一边,战战兢兢的陪着皇帝。谁叫师傅这会儿不在呢!
不多时,静徽便到了。由奴才们带路,她很快就赶到了出事的厢房门外。
庭院中,启祥宫的李贵人、郭常在、英答应,都哀婉的跪着,痛哭流涕。却又未免得罪皇上,谁也不敢轻易发出一点哭声。
“臣妾给皇上请安。”静徽在廊下就福身。“臣妾来迟了。”
胤禛听见静徽的声音并没有回头,只是茫然的抬眼,看着梁上披头散发的女尸,哀声长叹。
“这裕嫔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就这么想不开。臣妾昨日还特意来劝过她,叫她不要太担心弘昼。弘昼那孩子听话,一时贪玩又不要紧,早晚会回宫的。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再说,安嫔的龙胎不是也好好的么,即便宫里的人对她有些猜忌,可她没做过,怕什么旁人嚼舌根。皇上,裕嫔走的冤枉。”静徽缓缓的走上廊子,以绢子不住的去擦脸庞的泪痕。“臣妾早起,还觉着天朗气清,穿了一套喜庆的衣裳。哪知道……哪知道先是怜嫔,跟着又是裕嫔,接二连三的出事情……臣妾想换一套衣裳都来不及。”
胤禛依旧没有做声,只是转过身瞟了皇后一眼。
“皇上。”静徽难过的不行:“裕嫔打从府上就侍奉皇上的旧人了。如今她这么去了,当真是太可怜了。臣妾恳求皇上,不要怪罪裕嫔,追封她为妃,也算是嘉赏她多年来尽心侍奉的苦劳。”
“皇后所言不错。你进去瞧瞧她吧。”胤禛略微错开了些身子。
原本也是没有什么可忌讳的,静徽从来不怕死人。“臣妾遵旨。”她抹了一把泪,顺势走了进去。梁上悬挂的尸首就那么直挺挺的挂在那儿,虽然还会随风而动,但怎么也不可能一如从前,会伶牙俐齿的顶嘴,会谄媚赔笑讨好贵妃。背对着皇帝的时候,她的脸上唯有冷意。“皇上,不如让奴才将她放下来吧,总是这样,也未免……”
四下里瞧过,静徽并没有看见所谓的认罪书,心里多少有些不踏实。猜想裕嫔莫非是藏在自己身上了,便只好让人先把她放下来,再找找看。
“臣妾给皇上请安。”年倾欢与熹妃一前一后,双双福身。
静徽闻声,少不得转身出去,含泪道:“你们怎么也来得这样迟。同是侍奉皇上的姐妹,如今这么走了,就不觉得伤心么?”
年倾欢饶是一愣,知道的,这是皇后前来吊丧。不知道的,还当是要重上一回花轿呢,这正红的鲜亮,披金戴银的尊贵,哪里能看出半点忧伤的样子?“臣妾的确是来迟了。倘若能早些,必然会劝阻此事,不她就这么走了。”
雁菡抬头,看着屋里的尸首,有些幕牛俨坏酶i淼溃骸盎噬希还茉趺囱故窍热门沤朔畔吕窗伞!?br />
胤禛点了下头,对陈福道:“放下来。”
陈福赶紧召唤两个小太监去办。
静徽心里犯嘀咕,但猜想裕嫔必然不敢违拗自己的意思,难道就不顾儿子的死活了。“皇上,臣妾总觉得裕嫔可怜,活脱脱怎么说走就走了。她可是伺候皇上多年的人,不会不知道妃嫔自戕是重罪。何况他还有弘昼!”
年倾欢听够了皇后这一套说辞,愤懑的走上近前:“皇上,臣妾也觉得裕嫔的死有可以。暂且不说弘昼如今还未找到,裕嫔悬心儿子的安危,是不会走这一条不归路的。只说这一次的禁足。宫里盛传,裕嫔接近安嫔,是为了谋害皇嗣。可这无非是谣传罢了。安嫔还不是好好的在那么!无稽之谈,何故要走上这条路,臣妾实在疑心。既然皇后也心存疑虑,臣妾斗胆请求皇上恩典,彻查此事。”
“皇上,您瞧这个。”陈福果然找到了一封信,双手呈于皇上。
静徽眼明心亮,只扫了一眼那信笺上的笔记,便已经有数。
胤禛亲自打开了信笺,沉着眉仔细阅完。转过身一言不发的凝视面前的三人。
“皇上,这信笺……”静徽故作诧异:“莫非是裕嫔的绝笔信?”
“不错。”胤禛颔首,示意奴才们可以退下去了。“那皇后能猜到信上写了什么?”
“臣妾不知。”静徽如实道。“只是猜想,裕嫔一定是舍不下弘昼,想求皇上将其找回。臣妾以为,这必然是做额娘的心愿。”
横眉冷对,胤禛的唇角偏是凝结了霜意:“看来皇后甚为了解此事,那你以为朕应当如何对待?”将手里的信笺扔在了皇后脸上,胤禛愤然道:“裕嫔写了些什么,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第四百六十四章:峰回路转,暗藏玄机
静徽肩膀一颤,敬畏之心陡然而起。“皇上,这……臣妾……”
映蓉赶紧拾起那信笺,一字不敢瞧,颤抖着双手奉于皇后。“娘娘。”
胤禛面若冰霜,并不多言。
年倾欢瞧着奇怪,余光划过熹妃的面庞。见对方也是同样诧异,心知必然是怜嫔的功夫了。
“这怎么可能……这绝非如此。”静徽看了裕嫔的信笺,脸色大变。“皇上,臣妾是被冤枉的,裕嫔血口喷人。此事怎么能由着她信口开河,胡说八道?臣妾几时做过这样的事情,皇上,臣妾是冤枉。”
皇后跪了下去,泪水涌出眼底,使人倍感同情。年倾欢拾起了她随手丢在地上的信笺,蹙着眉认真的看。“信笺上说,安嫔所诞下的公主福敏,实则是汪答应的骨肉。而当初汪答应之死,乃是皇后一手操控,目的就是为了弑母夺子,为安嫔固宠计。”
“皇上,臣妾当真没有。”静徽连连摇头:“裕嫔已死,死无对证,皇上怎么能相信这薄薄的一张纸。何况笔记是否是裕嫔的,还未能确定。怎么就知道不是有人冒充裕嫔的笔记诬陷臣妾?”
“这很容易。”雁菡朝皇帝一福:“皇上,裕嫔有抄经的习惯。每隔半月,便会着奴才将自己所抄的经文送去钦安殿供奉。请法师诵读。想必钦安殿如今留下还有。再不济,裕嫔房中也一定还有其余的佛经。”
“先别急。”年倾欢示意熹妃稍安勿躁:“这信笺后面还有一段。裕嫔说五阿哥失踪的事情,与皇后也脱不了干系。皇后正是利用此事,逼迫裕嫔畏罪自戕。”
“年贵妃没听见本宫说什么么!”静徽有些急躁:“本宫已经说了此事乃是裕嫔的污蔑之言,本宫是清白的,何曾做过这样的事情!”
胤禛脸色不豫,语调威严:“那朕倒是要问问,裕嫔罔顾自己的性命,就是为了诬陷于你?”
静徽又是一颤,皇帝的话,句句锥心:“皇上,臣妾当真是冤枉的。着一定是裕嫔背后有人指使,她才会如此大胆诬陷臣妾。否则,裕嫔的心智,哪里能想到这么多?皇上,五阿哥失踪,乃是自己偷偷出了宫,又遇臣妾何干?再说臣妾也是查问了宫里的戍卫才知晓。臣妾总不能逼着弘昼做不愿意的事情,他到底也是个有主见的阿哥了。”
“裕嫔尸骨未寒,皇后就要在此诋毁辩驳么?”雁菡眼底噙了泪,无限哀婉:“臣妾劝过她多次,希望她不要时常去安嫔的长春宫相伴。毕竟这宫里,人心难测。即便她是好心,可又有多少人能领情。偏偏裕嫔说,在圆明园救了安嫔,救了她腹中的孩子就是一种缘分,能伸手帮上一把,就尽一份姐妹之心。可没想到哇,她还是难逃这一劫。”
“熹妃这话是什么意思?”静徽气得浑身发抖,从前竟没发现,这裕嫔也是个背后补刀子的好手。“你是说本宫从一开始就计划着算计裕嫔喽?”
“皇上,臣妾不知道整件事情的原委,只知道这段日子,裕嫔衣不解带的照顾安嫔,是好还是不好,宫里有目共睹。倘若有人诬陷裕嫔接近安嫔是为了谋害皇嗣,那就请拿出罪证!否则,臣妾即便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为裕嫔讨回公道。”雁菡的话,铿锵有力,丝毫没有忌惮。
胤禛甚少见她这样咄咄逼人,少不得叹息:“朕问过御医,安嫔自有孕以来,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若非有裕嫔时时刻刻陪伴,宽慰,关怀,只怕那个孩子也早已经保不住。她是尽力在做好这件事情,朕深信不疑。”
眼眸一热,泪水就滚了下来,雁菡屈膝,声音哽咽:“多谢皇上体谅,若是裕嫔在天有灵,听到这些话,一定会很安慰的。”
“皇上!”静徽恨得险些咬碎贝齿,这些贱人,分明就是串通好的。好一个年贵妃,竟然能说动裕嫔连自己儿子的命都不要了,来替她办事,当真是可恶至极。“臣妾从来就没有做过这些事情,总不能因为片面之言就加以苛责吧。何况福敏是不是安嫔的女儿,难道臣妾能作假,安嫔也愿意配合么?”
年倾欢明白皇帝的心意,为难道:“皇后娘娘这么说也无可厚非,此事兹事体大,总不能光凭一封信笺就承认是皇后所为。好在安嫔与齐妃还在,福敏的事情,问过两人就必然清楚。但……安嫔自从有孕,身子一直孱弱,臣妾以为此时去问安嫔,必然搅得她心绪不宁,波及龙胎安危就不好了。再有,皇后既然觉得裕嫔存心冤枉,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不如就先传召齐妃前来。连日以来,宫里谣传不断,猜忌裕嫔就是存心谋害齐妃之人。虽说当局者迷,臣妾却也想听听齐妃是怎么说的。”
“也好,苏培盛,着人将桌椅搬来这院子里,朕便守着裕嫔的尸首,好好听齐妃解释。”胤禛瞟了一眼院落里的宫嫔、奴才,怒色不减。“你们既然都在这宫里,怎么就没多关心裕嫔一些,好端端的人,就这么没了,才来哭?”
此言一出,底下跪着的人再无半点声音,谁也不敢惹恼了皇帝。
年倾欢以绢子拭了拭眼角,随着皇上一并走下了回廊:“皇上,此事突然,臣妾料想,她们心里也一定舍不下裕嫔。裕嫔为人和蔼,又不喜欢与人冲突,能在她宫里住着是福气。这几位想必也是感念裕嫔平日里的好处,才这样悲伤。”
果然这番话,缓和了皇帝的脸色。“你说的也对。”
“皇上……”苏培盛大惊,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见着的人:“您看着是……”
他的声音清脆,略微有些尖细,引着众人的目光齐齐瞧了过去。
“这……”静徽猛然瞪大了双眼:“裕嫔?”
不错,年倾欢也看的清清楚楚,匆匆而来的身影并非别人,正是裕嫔耿氏。
“裕嫔姐姐?”雁菡也是大为震惊:“当真是姐姐?”
“来人是裕嫔,那厢房之中披头散发悬梁自尽的又是谁?”胤禛颇为诧异。
陈福赶紧奓着胆子去瞧,撩开那尸首遮了面庞的发丝,他的心一颤。匆匆忙忙的从房间里奔了出来,跪在皇帝面前:“启禀皇上……里面……里面悬了梁的乃是……齐妃娘娘。”
“什么?”胤禛凛眉:“是齐妃?”
静徽也是大为震惊:“齐妃,怎么回事齐妃?”猛的抬起头,她冷森森的剜了一眼跪上前来的裕嫔:“是你……是你吊死了齐妃,又留书污蔑本宫!裕嫔,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死罪?”
耿幼枝连连摇头,满脸茫然:“皇上,臣妾并不知道,早起……臣妾就睡在齐妃娘娘的厢房之中。回想昨晚的事情,臣妾脑子里一团浆糊,什么都记不得了。皇后娘娘说过,早起若是臣妾不在自己的厢房之中悬梁自尽,就别妄想弘昼能平安的回宫。臣妾害怕,没命似的一口气从景阳宫奔了回来。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皇上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静徽只觉得自己太可笑了,就这么不知不觉的掉进了年贵妃设计好的圈套。此时衣上的鲜红,刺得她双眼生疼,只能看见血糊糊的一片。“你还想狡辩,你若不知情,齐妃怎么会在你宫里没了。谁不知道这些日子,你与她最有心病。裕嫔,你搅得后宫不得安宁,现在却又来无线本宫,你到底存了什么样的居心!”
摇头如同拨浪鼓,裕嫔潸然泪下:“娘娘,您拿弘昼的性命逼臣妾写悔罪书,诬陷贵妃娘娘,说这一切都是贵妃指使。臣妾做不到!即便是死,臣妾也要写出实情。您之所以地方臣妾,不许臣妾接近安嫔,就是怕臣妾知晓安嫔与您密谋的往事。福敏公主,是汪答应所出。是你为了保全安嫔的荣宠,弑母夺女,将着孩子抚育在安嫔膝下。还命人当着安嫔的面,扼死了汪答应。正因为如此,安嫔才留下梦魇的毛病,每每受了刺激,夜里就会重复做同样的梦。”
“胡吣!”静徽额上冷汗直冒:“没有的事,你别想诋毁本宫!”
“臣妾没有!皇上若不信,可以查问安嫔身边的侍婢。”耿幼枝理直气壮:“正因为您知道安嫔有这个毛病,也猜到臣妾洞悉究竟,这才容不下臣妾活着。还想利用臣妾的死,扳倒年贵妃。臣妾卑微,却宁死不屈,所以悔罪书所写,皆是皇后您的种种恶行。原本,臣妾也打算悬梁自戕,保全弘昼,可……不知为何,醒来人就在景阳宫了。”
说着她仰起头,面上皇上:“皇上您瞧,臣妾脖颈上,还有上吊留下的勒痕。”
胤禛看的清清楚楚,声音冰冷:“皇后还有什么好解释的?”
“皇上宁可相信裕嫔的话,都不信臣妾么?”静徽发问。“倘若不是有人背后出谋划策,试问裕嫔怎么有本事将齐妃移星换影弄到这启祥宫中吊死?且这么大的动作,竟然没有人能发觉,这不可以么?”
“皇后!”胤禛打断她,凛声问:“朕是问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耳朵聋了?”!!
第四百六十五章:启祥宫中,戳穿阴谋
静徽敛息,缓缓的垂首,好半天都没有做声。再仰起头的时候,她不是最先去看皇帝的表情,而是看向年贵妃。她想知道,此时此刻,最痛快的是不是她!“臣妾没有什么可说的,裕嫔所言,皆是冤枉之语。皇上若不信臣妾,只管传召安嫔前来问话。”
齐妃已经咽气了,成为不了障碍。唯独是这个安嫔。虽然有些不放心,但静徽倒也不怕。安嫔会拿着自己的性命和腹中的胎儿去偿还汪氏么?很显然,人在逆境,必只求生。怎么也得先保住自己。
雁菡并不同意此举:“皇上,臣妾以为,安嫔从前是否有罪暂且难说。可眼下,她到底怀着身孕。万一动了胎气,得不偿失。此事不如等安嫔顺利诞下龙裔,再行查问。”
“这也算是个折中的法子。”胤禛始终不悦:“只是倘若福敏当真是汪答应的骨肉,安嫔这么做便不配为母。难道朕由着她胡作非为,却不加以惩治?倘若后宫群起而效仿,皆以为有了朕的龙裔,便等同于有了免死金牌,那纲常何在?朕何以平复人心?”
花青在一旁听着皇上的话,潸然泪下。转眼几年过去,这件事情总算是浮出水面了。先前以为汪答应必然蒙冤枉死,再不能还以清白,没想到还有这样水落石出的一日。“皇上,奴婢求您一定要为汪答应做主。”她跪着走上前来,哽咽道:“奴婢昔日侍奉在汪答应身侧,深知小主性情柔弱,绝不会做出狠戾凶残的事情。且传言说小主癫狂的前一日,奴婢还侍奉过,当时小主神志清醒,并无任何异常。怎么能一夜之间就成了那个样子?何况当日,奴婢就已经禀明皇后娘娘,小主的手有伤,并不能用剑刺死近婢,种种迹象表明,此事均是旁人所为,故意陷害。”
花青哭的伤心,啜泣不止:“皇上,奴婢求您开恩,一定要彻查此事,还汪答应公道。”她伏在地上,泪落如雨,肩膀止不住的颤抖。
年倾欢看这也是不忍心,语调难免悲凉:“皇上,臣妾以为,安嫔虽然有孕。但对就是对,错就是错。事情总不能不过问,遮遮掩掩的过去。还请皇上传召安嫔前来启祥宫,当面问个明白。倘若此事当真与她无关,必然不会冤枉她去。更不会使她腹中的胎儿有所损伤。但倘若此事与她相关,弄清楚了,便将她禁足于长春宫,好好安胎将养。念在腹中胎儿的份上,保全了她的性命与位分就是,也无谓非要治以重罪。如此,便能使六宫众人信服。”
只怕使六宫诸人信服还是小事,年贵妃此时最想的,便是除掉自己这根刺。静徽将满心的幽怨咽了下去,饶是与贵妃同样的语调,缓缓的说:“求皇上传召安嫔前来对质。臣妾一人之言不足以信,臣妾恳求皇上查清此事。”
“传吧。”胤禛对苏培盛点了点头。
苏培盛正要打发陈福去传,就瞧见长春宫的小冬子匆匆进来。
“安嫔娘娘,您慢着点。”小冬子瞥了一眼,里头正“热闹”,少不得压低嗓音:“娘娘,皇上在里头。”
安笑然点了点头,难掩悲色。才听说启祥宫裕嫔出了事,转眼又传来消息,说死的是齐妃。这样荒谬的事情安笑然若不亲眼所见,怎么都不敢相信。“臣妾给皇上请安。”
她匆忙的走进来,端正的福了福身,声音颤抖:“皇上,臣妾听闻表姐出事,心中惦记。可来人说表姐于启祥宫悬梁,臣妾怎么也不敢相信。漫说表姐还有伤在身,即便是能走能跳的,也不至于来启祥宫做这样荒谬的事。奴才们误传之言,臣妾自然不能相信,还请皇上明示。”
许是心慌的缘故,安笑然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双腿发软,她是真心觉得难以支撑自己的身子。“皇上,您能否告诉臣妾,到底是不是表姐她……”
“是。”胤禛直截了当。“她就在里面。”
安笑然回过身,看见厢房的们是敞开的,泪水就扑扑簌簌的掉下来。“表姐,你为何这么想不开……”
跌跌撞撞朝着厢房而去,安笑然哭的心都要碎了。近婢紫菱、紫晴与小冬子三人,拦的拦,挡的挡,生怕她出什么岔子。
“走开,你们别拦着我,我要见表姐,我不信她会做这样的傻事。她就不惦记三阿哥么?她就不惦记我与腹中的孩儿么?她说过要给我的孩子做几件冬衣,让孩子出生就暖暖和和的。她还说,内务府送来的缎子不够软,最好是挑云宝斋的软缎,那样缝制小肚兜,孩子穿着才舒服。”安笑然胡乱的挣脱上前扶着她的侍婢:“你们别拦着我,我要见表姐……你们别拦着我……”
雁菡心软,少不得上前宽慰两句:“安嫔你这又是何必。死者已矣,即便你哭的赔上自己,也终究活不过来。齐妃若在天有灵,也是希望你们母子均安。还是好好保重你自己!”
耿幼枝有心想宽慰她,却因为之前齐妃与皇后的诬陷而寒心。在她被冤枉的时候,安嫔没有站出来说一句公道话。也为着这个,差点死的就是她自己,现在要她摒弃前嫌,去安抚面前的安嫔,说真的,她办不到。“皇上,安嫔既然来了,臣妾也想当面问她几句话。究竟这些日子的照拂,臣妾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有什么地方别有用心,凭什么旁人能不信臣妾,安嫔也不信?到底臣妾做了什么坏事,让安嫔认定我是冲着她腹中的胎儿去的。臣妾委屈,咽不下这口气。”
安笑然虽然难过,静不下心来,可裕嫔的话,她还是听清楚了。缓缓的甩开紫菱的手,她慢慢的转向裕嫔。从她这个位置,只能看见裕嫔的背影,看不清表情。但她知道,此时此刻,裕嫔的脸上,一定满是泪水。“臣妾并没有怀疑裕嫔姐姐的心意。实际上,这段日子,若不是姐姐的照拂,或许臣妾挺不过来。表姐对姐姐说过什么,臣妾无从知晓。可无论怎样,裕嫔姐姐都不该夺走表姐的性命啊……”
耿幼枝闻言嚯的站起身子,旋身怒目而视:“你几时看见是我夺走了齐妃的命?实际上,分明是她栽赃诬陷,让皇后娘娘以为是我接二连三对她下毒手。从头到尾,我除了在你身边相伴,尽心尽力的照顾,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做过。你可知原本悬在这梁上的应当是我,我都已经把自己挂了上去,却不知怎么被送去了齐妃的景阳宫。等我从昏迷中醒转过来,一切已成定局。人人皆道,人心都是肉长的,凡事最讲究的便是以心换心。</br></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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